作者:嘉紫升
蒋至把他胳膊捅下去,黑着脸没吱声。
他心里骂,纯个屁,蒋安那混球的脸他都认不出来。
不过转头一想,要不是他那天见过少年,现在多半也认不出来。
烫个头发差别这么大的?
他琢磨着,也没多想,磨了磨牙和着一帮兄弟掉头走了。
笑话,他不找自己来借钱就是好的,难不成还等着他上赶着去接济吗?做梦!
顾钧刚出电梯门,就被少年扑了满怀。
哆哆嗦嗦的蘑菇抓着他不放,还一边使劲把人往后边怼,手里的奶茶散了一半出来,可以想象刚才遇见了多害怕的情况。
男人眉峰挑起,拦住少年,低声问了句:“别怕,怎么了。”
视线则顺着季雨跑来的方向看过去,遥遥看见了一群男生,各个人高马大的,背影显眼,而最前边那个吊郎当的身影,正是蒋至。
顾钧动作略微一顿,感觉到怀里的蘑菇挤得更紧了。
季雨是一点也不想碰见蒋家人,尤其是昨天做了那个梦之后。
遇见蒋崇=等死,遇见蒋至=会遇见蒋崇=死。
所以看见蒋至的第一眼,他满脑子只剩下了跑一个字,还好对方没有追过来。
他气还没喘匀,人被男人半抱着,背上被轻拍了两下顺毛。
季雨嗅着男人的气息,慢慢冷静下来。
他悄悄从男人西装里抬起头来,猫眼水润着,像只受惊的猫崽一样小弧度的左撇撇,右看看。
嘴角还带着点着急跑被溅上的奶茶印子。
顾钧把手放在少年额头上,少年跑出了一层薄汗,可能是因为还在紧张,额头一片冰凉。
男人的手在插进少年额前的发丝中,把挡住少年视线的碎发往上撩了撩,状似不经意的问:“看见什么了,吓成这样?”
季雨还有点没回过神来,这可是关乎他命运的事,完全开不得玩笑。
蘑菇窝在男人怀里打了个冷战,然后才颤巍巍问道:“哥,你知道蒋崇吗?”
男人身体微顿。
“蒋,崇?”
“就是蒋至的哥哥。”
季雨也算是病急乱投医。
除了男人,这个世界上他没有别的人可以信。
要是时刻能要他小命的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哪天人死在街头了也没人管,他只要想一想,就怕得不行。
所以哪怕知道男人大半可能不认识蒋至,更别提算算日子刚到蒋家的蒋崇,他还是说出了口。
不是真想问,只是想把最恐惧的事摊出来,至少能让自己少一点惊惧。
男人沉默了一会,低声问:“你和他,之前见过面?”
还在慌乱中的团子完全没注意男人用的是‘见面’这个词,吸了口气后瓮声瓮气地说:“我和他有仇。”
顾钧:…
接下来他就见怀里的团子掰着手指头和他数:“我以前招惹过他,不但当众嘲笑他,还…还讽刺他长得不好看,说他穷,还说他…”
季雨睁着眼瞎编排:“还说他一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
完全没听过这些话的男人微微愣住,而后低头,抿着唇,忍住了笑意。
团子还在依依不舍的巴巴嘴:“我知道错了,哥,之前是我脾气臭,我混蛋,我已经知道错了。但是我之前惹到他了,他很生气,我真的不能看见他的。”
少年扁了扁嘴。
其实这些事他一个也没做过,甚至那个混球原主也没做过,可惜,他们做没做过不重要,只要靠近那个叫蒋崇的人,自然会有别的人来替他收拾自己。
“不至于。”
男人几乎低笑出声。
他左臂还虚虚围在少年背后,揽着让人哭笑不得的少年轻拍了拍。
“我认为…他应该不会和你计较。”
“不,你不懂,哥!”少年急得跳脚:“我遇见他会死的!”
“真的会死的!”
“乱说话。”
男人收了嘴边的笑,语气瞬间变得严肃。
他低头看着憋住话头的少年,视线罕见得带上些锐气。
“这种字眼,不要随便挂在嘴边。”
“唔嗯。”
少年憋得两眼水润,还乖乖点了点头。
他紧抓着男人西装下的衬衫,白皙修长的手指绷到有些青紫。
顾钧逐渐皱起眉头。
他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少年,也完全没有印象对方曾招惹过他。
可‘蒋崇’与‘蒋至’两个名字都重合的概率,几乎为零。
所以,究竟是什么让少年这么畏惧他?以至于没有见过面,随口扯都要扯出来几句。
小孩儿眼睛有点红,憋着没有再出声,动作却一点紧绷都没少。
顾钧放缓了语气:“事情还没发生前,先别担心。”
“走了,回家。”
男人拍了拍小蘑菇圆润的后脑勺,让这小东西瞬间有了变本加厉的‘资本’。
季雨大概猜得到顾钧不信他,可他不在乎。
男人就是一道安全墙,他说出去,害怕都少了一半。
总之,人是一点也不能远离的。
于是团子十分固执地抓着男人的衬衫,还认真跟他保证:“哥,我抓一下可以吗,回去给你洗衣服。”
少年亦步亦趋跟在男人身边。
顾钧放慢步子,颇为无奈道:“好。”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害得少年在外边都不敢远离他一步。
只不过身边跟着只蘑菇的感觉,也不赖。
作者有话要说:
顾钧:?
在大灰狼面前找大灰狼的小白兔,嘻嘻
第22章
遇见蒋至这件事给季雨留下了极大的阴影,直到回到别墅都没缓过来,整个人都头重脚轻的。
顾钧看得有些担心,恰逢晚上没有急需处理的事情,于是早早要求少年休息。
至于在哪---
不需男人问,洗漱完毕穿着白软睡衣的少年就抱着枕头敲响了主卧的门。
小孩儿站在门外,眼巴巴的抬眼看他。
“哥,我还能和你一起睡吗。”
顾钧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默许地打开门。
得了同意指令的团子迅速爬上床,一涌一涌地把自己缩到了被子里,团成一团,然后打了个小哈欠,窝在里边不动了。
顾钧从那团布包子上收回视线,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半。
主卧的床是张加大的双人床。
顾钧身高近一米九,常年健身,体格虽然不过分强壮,可也需要相当宽敞的空间,所以哪怕这时候床上已经多了一小团,留下的地方还完全足够男人的位置。
一天先紧张,而后又惊又喜又惧,季雨本来就不富足的体能已经到了极点。
身边躺下来个人的时候,少年勉强睁开眼瞄了下,见是男人,迷迷糊糊的往里凑了凑,弯着身子像只刚被捞上来的虾一样,慢吞吞地贴上男人的被子边缘后不动了。
少年整个人都埋在被褥里,只露出了半张白净的脸蛋,睫毛卷曲着,在床头灯下照出一片阴影来。
既精致,又脆弱。
好像摆放在展览馆中的易碎花瓶。
顾钧忽然感觉有些不对,男人平躺着,稍微侧过头,打量着被团里的少年。
“安安,还醒着吗?”
男人唤了他小名。
少年听见音儿了,闷声闷气地应了句。
“在呢,我在呢,哥。”
嗓音稍微有些哑。
床头灯又被开亮了些。
男人支起半边身子,手臂越过被褥贴在少年额头上。
一冰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