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图南鲸
明明蒋云苏未暴露本性前,两人因为读书这个问题对峙了那么久,协商、吵架、冷战,这些都没能让蒋云苏退让一步。
alpha 失忆后真的变得很奇怪…… 白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习惯性地思索alpha到底是否在撒谎。
别看此时此刻的蒋云书依旧面无表情,殊不知,其实心情非常激动,宛如终于盼到不思进取的儿子愿意主动学习的老父亲,差点就要热泪盈眶了。
白糖决定再次试探,“我想去凤栖重读一年……”
“凤栖?” 蒋云书答应下来,思考道,“好,明天要一起去凤栖的教务处问问看吗?”
白糖再次愣住了,“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 蒋云书说,他转身在冰箱里翻找起来,“那么现在能吃肉了吗?”
白糖心底满是猜疑与困惑,面对这样陌生的 alpha,他实在手足无措,脑子混乱得不行,好一会了才犹豫地点头,“…… 能。”
蒋云书也点点头表示了解,挑了几袋食材放到厨房去。
白糖没有出声,就这么一直站在远处默默地观察alpha动作,从淘米到切肉,对厨房用具的使用,腌肉时放调味料的顺序,都非常熟练,他不禁开始回忆,蒋云苏之前这么会做饭的吗?好像…… 也没有吧?有吗?
他记不得了,距离上一次alpha做饭,已经过去太久。
白糖又站了一会,突然一声不吭地拿出手机,盘腿坐在沙发上玩了起来,在无人看到的背后,手却紧张地揪着外套下摆。
蒋云书偶然一回头,就看到了这么一幕,但他没有像其他家长一样开始斥责自家孩子玩手机,而是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他从心底为白糖玩手机这个举动而感到一阵轻松。
熬出头了。
果然利用林白昼是他到这个世界以来,做出的最正确一步。
外套下摆被攥得皱巴巴的,白糖很确定alpha看到了,可是竟然什么都不说吗……?是的,他压根就没把心思放在手机上,十几分钟了页面没变过,从头到尾都在注意那个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蒋云苏到底在想什么,白糖猜不透也看不懂了,怎么感觉alpha失个忆,像换了个人似的。
“来吃饭吧。” 蒋云书把饭菜端出去,虽然白糖终于肯吃肉了,但许久未吸收消化过荤菜的肠胃可能一下子无法接受,所以他做把肉都剁碎了,做了冬菇蒸肉饼、瘦肉汤、上汤豆苗和清炒菜椒。
白糖压抑着不安与忐忑,故意不答话,也不去帮忙,就这么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划拉着屏幕。
蒋云书愉悦地一个人做完了所有。
这样还不说吗?白糖完全傻眼了,alpha 脑子是坏掉了吗?
“过来吃饭吧,不然凉了。” 蒋云书甚至把白糖的碗筷都摆好了,好声好气道。
白糖被迫回神,站起来才发现,他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小腿也有些发软,手心更是深红的几个指甲印,他深吸一口气,不知什么心情,又害怕又怀疑,最后错综复杂地在蒋云书对面坐了下来。
“你尝尝看,” 蒋云书说,“会太淡或着太咸吗?”
坐得这么近,白糖不敢再试探alpha的底线,印在身体和心理上的灭顶恐惧他还没有忘记,他瞧着蒋云书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口肉饼,然后立刻缩了回来。
手有些哆嗦,白糖用尽力气稳住,艰难地说道:“我…… 吃了?”
“嗯,” 蒋云书说,“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白糖迟疑地把肉放进嘴里,嚼了嚼,好、好好吃……!三年了,他都快忘记肉是什么味道了。
蒋云书看着白糖的表情,终于放下心来,“多吃点,你太瘦了,要好好养回来。”
吃完饭后,蒋云书按照往常一样回书房做卷子,做完一套真题已经两个半小时过去了,他站起来走出房门,扭了下酸软的脖子,打算去二层阳台逛逛。
没走几步,却见白糖捂着嘴,突然从房间里冲出来,正好和他撞了个正着。
蒋云书一眼就看到了白糖指缝间透出的惨白,与之前稍微红润了些的脸色差别非常大,他的眉头瞬间紧皱,“怎么了?”
白糖正想摇头,一股吐意却猛地涌上了喉咙,他跌跌撞撞地跑进厕所,半跪在地上 “哇” 地一声吐了出来。
蒋云书神色一怔,随即凝重起来,他去厨房倒了一杯水,走进洗手间一看,发现白糖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吐了,一直在干呕和吐酸水。
不应该,白糖晚餐是有吃东西的,这说明这次已经不是第一次呕吐了,他摁下冲马桶的按键,把清水递给白糖,说:“漱漱口。”
血液涌上白糖的脸,眼泪都沁出来了,一滴豆大的汗珠滑到下颌,他难受地接过水杯,含进了嘴里,又吐掉。
蒋云书正想开口说话,白糖却倏地再次转过身去,抱着马桶又是用力一顿干呕。
蒋云书重新倒了一杯水,严肃地问:“白糖,说实话,你吐了多少次了?”
白糖苍白的脸上是缺氧的红,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呜咽道:“9、9 次了……”
“急性肠胃炎。” 蒋云书立马下了结论,从沙发上抄起一件外套,“我们去医院,漱干净口腔,不然会容易反胃。”
第29章 “太可怕了……”
尖锐的针刺进消瘦的手背里,白糖苍白着脸,皱着清秀的眉毛小小一只地歪在医院的输液椅上,蔫蔫的,一点生气都没有。
真的太瘦了,瘦得连手背只有薄薄一层皮,凸起的青筋显得尤为恐怖,蒋云书看了一会,默默地把一直挂在手臂上的外套轻轻盖在白糖身上。
白糖瞬间睁开半眯的眼睛,有些警惕地望着他。
“抱歉,吓到你了,” 蒋云书将手垫在冰冷的金属靠背上,示意白糖睡在手上,“没事,睡吧。”
胃已经完全空了,但还是能感觉有东西在里面翻滚,将五脏六腑都搅成一团,反胃涌上了喉咙,白糖用尽了力气压制着,难受得脑子都混混沌沌的,连带着降下了不少戒备心。
作为 omega,白糖清楚地感受到周围有许多陌生的 alpha,任何一个对他来说都是威胁的存在,所以哪怕坐在身边的是蒋云苏,他也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这偌大世界唯一熟悉的人。
“你…… 别走,可以吗?” 白糖拧着好看的眉毛,小声说。
蒋云书说:“我不走,睡吧。”
白糖在冷冰冰的铁椅上蜷成一团,乞求以这种毫无用处的姿态来获得一点安全感。
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头顶上冷色调的白炽灯照得输液室越发的冷清,蒋云书满心自责,这次的确是他的问题,明明已经注意到了一下子吃肉肠胃消化不了这个问题,还特意把肉剁碎了,可没想到白糖的肠胃还是差到根本承受不住。
太急了,为了尽快让白糖汲取营养,反而忘记了最基本的事情,作为医生,怎么能…… 太失职了,蒋云书看着白糖发白的唇色,咬紧了牙关。
“唔……” 白糖一声难受的呓语打断了他的自我反省,蒋云书抬眸望过去,等了一会,轻手轻脚地把白糖的头挪到自己的手掌上。
白糖睡得很不安稳,他明显不相信alpha那句 “我不走”,或许之前有过太多太多这样的先例,作为alpha的蒋云苏把生着病的虚弱的omega独自扔在医院里,或者随便哪里。
以至于在输完液后的凌晨三点,白糖被护士拔针的动作惊醒,睁开眼睛看到蒋云书还在的时候,脸上是止不住的惊讶。
“难受吗?” 蒋云书把手收回来,上面全是被自己碎发压出来的红痕以及长时间压迫导致的充血,一片紫红。
白糖看起来依旧没什么精神,他缓慢地摇了摇头,顿了下,说,“…… 谢谢。”
“没事,” 蒋云书甩了甩发麻的手,重新拿起盖在白糖身上的外套挂在手臂上,“回家吧。”
一路上车子都开得特别稳,白糖捂着胃,又开始昏昏欲睡了。
“先别睡,” 蒋云书说,“快到了,回家我给你做碗面条,吃了再睡。”
白糖听到alpha的声音,瞬间睁开眼睛,下意识坐正,两三秒后,才反应过来,重新放松了些,“…… 嗯。”
黑糖也很担心地一直等在门口,门一开,就窜了出去,用湿漉漉的鼻子拱着主人的手心。
蒋云书把细面条煮得滚烂,打了个鸡蛋进去,搅匀,装碗放到饭桌上,“没控制好量,煮多了,吃半碗顶顶肚子就好。”
“谢谢……” 白糖接过筷子,时隔三年,他再一次接受alpha的照顾,心情非常复杂,但绝对没有开心的情绪,他不是圣母,面对一个伤害自己至此的人,他没法原谅也没法释然。
虽然alpha失忆了,但做了就是做了,伤害并没有消失,只是忘了而已。大家都不是受害者,根本体会不到他那时绝望到极致的痛苦,哪怕现在回想一瞬,他仍旧恐惧心悸得要命。
白糖现在只乞求,他们能做同居的陌生人,他既然享受了alpha的庇护,也会履行相应的义务。
这天晚上,两人将近凌晨 5 点才各自回房,这次,白糖拿掉了挂在门把上的钥匙,关上了门并 “咔哒” 一声锁上了。
蒋云书深感欣慰。
可早上不到九点,生物钟迫使蒋云书睁开了眼,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认命起床,喝完一大杯水上了个厕所后,跑到阳台开始背英语单词。
8:47,白糖迷迷瞪瞪地翻了个身,10 分钟后,又翻了个身,彻底睡不着了。
这生物钟…… 白糖无奈地睁开眼睛,看到地上趴着的狗都还没醒,他掀开被子,一件一件地把衣服套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只黑色耳朵 “唰” 地立了起来,动了动。
“早上好,黑糖。” 白糖弯了眼睛,他穿上毛茸茸的棉拖鞋,拧开房门,面对蒋云苏,他还是有些紧张与害怕,也不知道alpha醒了没有……
白糖不安地探出头去,看到斜对面alpha的房门已经打开了,还没做出动作,身边的黑糖就急性子地顶开了门,率先走了出去。
白糖只好跟上,靠近洗手间时,他忽然听到了阳台传来了一声 “gamble”,还连读了三次。
白糖先是被alpha的声音吓得一抖,随即才冷静下来。
英语单词?他有些好奇地走近一看,见到alpha还穿着睡衣,正站在栏杆边,手里捧着一本书。
“gangster。” 换了一个。
原来蒋云苏读英文这么好听的吗?好像还是美式发音…… 不、不对,一点都不好听,这可太难听了!
白糖大力地摇了摇头,要把这奇怪的念头甩出去,很快,他便皱起眉来,不对…… 蒋云苏之前说过他英语最差了。
想到这的白糖突然发觉不对劲来,等等,不是说之前的所有事都想不起来了吗?那么知识这种东西应该也全忘光了啊?短短一年,难道alpha要学完初高中大学所有知识?不可能,还是说,蒋云苏其实根本没失忆?或着想起来了?可又不对了,结果证明和林医生都证实了alpha已经永久失忆了啊……
想着想着,白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股寒意顺着脚底传遍了全身。
身旁摇着尾巴的黑糖耐不住寂寞,它吐着舌头,朝蒋云书:“汪汪!”
正专心致志想到最恐怖的一个死胡同呢,这一声清脆的狗叫,直接把白糖吓了个半死。
蒋云书闻声转过身来,看到白糖的指尖扒拉着玻璃门,瞪圆了眼睛,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他以为是偷看被发现了才这样的,便笑了一声:“早上好。”
白糖被这笑震慑得后退了一步,他恐惧地盯着 alpha,一瞬间无法动弹,难道alpha买通了林医生和医院,在联和骗他吗……
“怎么了?” 蒋云书也察觉出不对来,皱着眉问,“发生什么了?”
白糖被自己这一想法阴暗胆寒到了,如果真的是这样…… 真的是这样…… 那alpha太可怕了……
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抖着嗓子问:“先、先生,你不是说…… 之前的所有事情都忘了吗?不是说永久失、失忆了吗?那你怎么还记得知识点,还能去考研?”
蒋云书听愣了,他完全忘了这茬,他拧紧眉毛,可疑地沉默起来。
半天没等到回答,白糖见状脸色瞬间就变了,手脚抖得要痉挛似的,站都站不住,跌倒在地上,还挣扎地往后挪。
他崩溃了,豆大的泪珠滑落,打在地上,他双膝跪好,嘶哑道:“对、对不起先生…… 我错了,是我、我错了……”
第30章 “小聪明鬼。”
黑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担忧地 “呜嘤” 了一声,把一只肉爪子放到主人的肩膀上。
连黑糖的触碰,都让白糖一哆嗦,他惊惧地呜咽一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缩起肩膀望过去,见到是毛茸茸的狗头时,才踉跄地爬过去,死死地把黑糖抱进怀里,手脚并用,拖着黑糖往后退。
“白糖,” 沉默过后,蒋云书艰难地开口,“其实我不是蒋……” 但马上,他就又闭上了嘴,因为他看到白糖揪着狗毛的手用力到泛白,仿佛控制不住力气了,疼得黑糖嗷嗷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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