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朝酒泠泠
沈过低头,只见自己怀里揽着一个白衣男子,眉眼温润,此刻微微垂眸看不清神色,侧脸轮廓如画笔勾勒,只一眼,就觉得如暖泉般沁润人心。
如斯美人,可远观不可……
“还有,尊主的手能挪挪吗?”白衣男子继续说道,“我着实不太喜欢。”
沈过下意识动了动手,只觉得触手一片柔软,捏了捏,怀里的人也不动,只淡淡道:“现在没别人,尊主对我这个废人不必如此费心羞辱,大可不必。”
他眼一瞟才发现自己手放在这人身上极为尴尬的一处,却也顺带看清了自己身处的位置,感受到万里高空,脚下空荡荡的绝妙滋味。
“卧槽!”沈过顿时下意识往后一缩,将怀中人搂的更紧,手上也收得实在。
白衣男子:“……”
沈过哪里有功夫去理会自己手在哪儿干了什么了,极其深重的恐惧已经将他整个人吓懵了。
他坐的这辆“车”,实际上就是一把华丽的椅子,整个人暴露在高空中,脚底完全悬空,风景开阔到四面八方所有角度无死角的能观看壮丽山河……缩小成地图样式的山河。
他沈过刀剑也见过,阴谋也受过,但遇到这些实实在在的事情终归能想办法解决,只是,他天生恐高,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弱项!
这又是个什么世界,为什么突然玄幻起来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么高……沈过闭了眼,紧紧抱着白衣男子,似乎能带给他一丝抵抗恐惧的力量。
潜意识让他觉得,怀里这个人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绝对不会伤害到自己。
可,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么高的地方,被两头似马非马的怪物拉着在天上飞啊!
他努力让自己想些别的,比如,怀里这人是谁?是第三个任务世界的任务对象吗?
前两个任务的情况在脑子里已经很模糊了,沈过大概只记得自己经历过一些磨难,和自己得到的一些积分和技能,可对任务对象完全没了分毫印象,甚至连长相如何,自己跟他有没有说过什么话都不记得了,每次任务一旦完成,那个任务里的主角,甚至其他所有的人物都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依稀记得阿行说过,任务是由主角受主宰的世界,一旦主角受的支线任务完成,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崩溃消失,自然相关的记忆也会消失掉。
那么,在这个世界,主角受是谁,是自己怀里这个人吗?
沈过呼叫阿行,叫了半日却不见有人回应自己。
算了算了,先赶紧想办法落地是正事儿。
想到方才自己说了句话就让那噪音停止,沈过便直接开了口:“下落到地面去!”
此言一出,前面两只怪物速度顿时慢了下来,却没有往下降,而一个身着大红纱衣的娇媚男子坐着一只不知名的大鸟并驾飞到了沈过的座椅旁边。
那红衣男子长着两只火红色的尖耳朵,瞳孔灿黄,声音柔柔软软:“尊主,前面已经到达云景苍梧的门口了,您稍安勿躁。”
沈过看着又一个似人非人的人,头皮开始发麻,没有剧情的他也大概明白过来,这应该是个真正的玄幻世界,能飞天遁地,有妖鬼神魔的奇妙地方。
看情形,这个红衣人应该是自己这个人物的手下。
手下尚且妖里妖气的,自己……
沈过不大敢想。
见沈过沉默不语,红衣男又眼神坚定地补上一句:“尊主放心,此次大战,我们必胜无疑,定血洗云景苍梧!”
“大战?!”沈过一时没忍住出了声,连忙轻咳了一声,“咳,我是说……对方也都到了吗?”
“那是自然!”红衣男连忙说道,下意识看了一眼沈过怀里的人,“云景苍梧如今聚集了七大仙门正派的精英,据说连八神书院的八品圣君都出关了,不过尊主魔功至上,所向披靡,区区八品修士不足为惧,此番,我们定能顺利踏平正派,一统修界!”
沈过:......
所以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正魔大战啊,他一个才穿过来修为不过一品炼气中期的菜鸡,去硬抗八品圣君?!
阿行之前跟他科普过修真界的修为等级,按品级来分,一品炼气武师,二品筑基真师,三品汇通元师,四品虚丹战师,五品金丹灵师,六品元婴真君,七品化神尊君,八品合体圣君,九品渡劫渡仙,接着便是飞升......这其间每一个境界又分三个小境界,初期、中期和后期,无论是大境界还是小境界的提升,都实力上都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简单量变,而是平方甚至立方式的量变最终引起更加宏大的质变。
简单来说,按照目前的情形,一个八品合体期的圣君,差不多一个唾沫星子就能把炼气中期的沈过给淹死,连手指都不需要多动一动。
“尊主何故担忧?”红衣男见沈过眉头紧锁,有些不明白自家魔尊的想法,但又看了一眼同样表情不甚愉快的白衣男子,这才恍然大悟,“尊主可是怕美人伤心?席掌门既已成了尊主炉鼎,那也该学会转换身份,区区一个云景苍梧,哪里抵得上在我们炼神宫自在快活。”
白衣男子并未搭话,只低低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过的手再次僵了僵,炉鼎!
接触到修真后,沈过就通过阿行了解过这个世界。
正常依靠天地灵气和自身灵根法诀来修炼的都是仙门正派,但有些人为了走捷径会修炼魔功,使用炉鼎便是魔功的一种。
无非就是将别人当做练功的途径,以采补的方式吸取别人辛辛苦苦修炼的灵力归于自身所有,被采补的人若不能用以丹药辅助,修为极易掉落,还会彻底成为玩物,到后期甚至被控制无法自主行动。
这种魔功完全就是损人利己。
自己原身该有多不是人呐,把别人门派掌门掳来当了炉鼎,还要带着炉鼎去灭人家门派。
还有,一派掌门该是个什么实力?怎么样也比自己这个炼气中期的渣渣强吧,要是被这人发现了自己的真实修为,恐怕都不够一掌劈的。
作孽啊,阿行你快出现啊,救命,这回可真的需要救命了!
“尊主。”白衣男子缓缓开口,“虽然于你而言,如今我几乎没什么价值了,但是你既能先前看在我曾救过你的份儿上饶我不死,那今日,能否求你放过我门派中人?我甘愿做你炉鼎,绝不反抗。”
那似泉如风的眸子浅浅抬起看向沈过,带着乞求泛着些水汽,极其的清明透彻,喜怒哀乐尽数写于其中,直直传入沈过心底,真诚得令人动容。
红衣男听闻此言冷哼一声:“想做尊主炉鼎的人要排上魔宫百十来圈了,由得你在这儿提条件!”说罢,他媚眼含着一丝淡淡的怨念飘向沈过,又不甘地瞪向白衣男子。
沈过被这些复杂的关系弄懵了,看样子,这个红衣男子也想当原身的炉鼎,可炉鼎是个什么好身份吗,还用得着排队绕魔宫多少圈?
对了,他突然想起当时在阿行给的那本修真百科全书里的一段话,大概是说,魔功原本都来自魔族,人族修炼魔功只能称之为魔修,魔修的炉鼎只是个玩物极易枯竭死亡,但魔族的炉鼎,甚至能够依靠修炼与主人同步提升修为,相当于人族的双修之术。
这么说来,自己原身,极有可能是个纯粹的魔族!
看着白衣美人恳求的眼神,沈过心中也只能感叹连连,我也想结束这个什么大战啊,但如今被架在火上烤,倘若被人发现自己是个冒牌货,周围一群妖魔鬼怪就够受了,我也想救你,可有什么办法能先救救我自己呢。
“尊主!”红衣男有些急了,“您倒是说句话啊,你可不能因为这人的求情就真的放弃攻打云景苍梧了啊!”
沈过眼神一亮,此刻觉得这红衣妖男甚是亲切,对啊,美色误人,多好的借口!
“调头回宫!”沈过漠然道,“这仗,今日我不想打了。”
尽量忽略脚下呼啸的风声,沈过揽紧怀里表情释然的男子,发挥出高超的演技,表情淡定地俯身在他额头一吻。
“美人有求,岂能不从。”
作者有话要说: 白衣美人:?魔尊你原来这么好说话。
红衣妖男:魔尊你变了。
——
感谢小伙伴的观看,啵~开新世界,撒花花~
九十度,鞠躬!
第52章 被剖丹的仙尊(二)
红衣男被这一变故给弄懵了:“尊......尊主, 您真要为了席秋言放弃攻打云景苍梧?!”
原来他叫席秋言啊,名字挺好听。
“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沈过瞥了红衣男一眼。
这眼神看得红衣男一抖:“管用管用,属下这就去通知七十二宫的魔主们打道回府。”
虽说尊主今日不像平时总带着一股子的肃杀血气, 但这气势依旧压人, 却看上去温和了几分,显得更是魅力十足,不由得有些怕又有些羡慕席秋言,这可是唯一一个呆在尊主身边超过了三日的炉鼎啊。
尊主好色,啊不是,喜欢美人侍奉的性格众人皆知,但也毕竟年轻,喜新厌旧更是家常便饭, 炉鼎通常就是睡过一次便丢, 不过用过的炉鼎们修为都会飞速上涨,这让魔宫里的人都蠢蠢欲动,以做炉鼎睡到魔尊为荣。
沈过不知红衣男好端端地脸红个什么劲儿,只当他是怕的, 便对自己如今的身份再次头疼起来,不停地在脑海中呼叫阿行。
“多谢尊主。”席秋言开了口,人也放松了些,有些破罐破摔地靠在沈过胸口, “我必然......好好侍奉。”
“这话说得早了。”红衣男讪讪开了口,看了眼席秋言,又看向沈过,“回禀尊主,我们眼下已经到达了云景苍梧,后面跟着七十二宫的魔主和魔将们, 这......这一时间没法掉头了。”
沈过一惊,坐直了身体抬眼看去,果然见到前方浩浩荡荡的人群漂浮在半空中,背后隐约可见一个浩大恢弘的山门似浮在云端,山门后是一颗参天古树,似上古神明屹立山顶,枝叶金灿延展覆盖着整个山峦,无数的飞檐屋舍皆建于其分支杆上,一片叶子便是一片屋檐,若不是距离远位置高,沈过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偌大的门派,千百间屋舍居然都建立在一颗树上,像是一个个结出的果实,其壮观景象实在用言语无法描述。
云景苍梧,是一个门派的名字,更应该是这颗巨树的名字。
而立于巨树前的修者密密麻麻起码有千人,乍一看过去似形成了一个奇特的阵法位置,他们不论男女,个个仙衣战服,衣袂飘飘,手握灵宝法器,乘骑各种灵兽猛禽。
见沈过的车驾停了下来,顿时神色严肃、如临大敌般,各种法诀仙术已经蓄势待发。
这一刻沈过顿时汗毛倒竖,被这强大的威压和战意逼的灵力全开,但出乎他意料的,释放出来的灵力并不是熟悉的青木色,而是一股浓重的黑气,带着腐朽和阴森的恶意,屏退了前方各大修士集体带来的威压,他好受了许多的同时,却觉得怀里的人颤抖了起来。
“尊主,你这......”红衣男迟疑了一下,“席秋言仙门出身,怕是受不住您的魔气,再不收一收,美人可就没了。”
沈过缓过了气,闻言看向席秋言,只见他面色浮上黑气,眉头紧锁,却忍着不吭声也不动弹,立即慢慢收回灵力,也就是如今的魔气。
席秋言终于面色恢复了些,缓缓开了口:“求你了危尤,你就是杀我一万次都行,求你放过我门派的弟子们,只要你现在离开,他们定然不敢追上来。”
危尤,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名字吗?头一次与自己的名字不同,可能是因为身份是魔族的缘故吧。
“尊主,现在我们掉头走,咱们魔族的颜面何存呐!”红衣男急切地说道,“本就是我们先下的战术,哪有挑战者先逃跑的道理!”
“危尤,求你了,别伤害他们。”
“尊主!你别听他的蛊惑,向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没有胜者听败者话的说法!”
沈过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心里突然又有一股无名火愤然而起,手不受控制地一挥:“吵死了,滚!”
那红衣男惊叫一声,被打飞出去,连带着那只飞鸟坐骑也“啾”地惨叫一声飞出老远,席秋言也没好到哪儿去,张口喷出鲜血,染红了白衣,但身体却依旧一动不动,似乎连抬手为自己擦拭一下血液都不成。
沈过被这一下惊到,这又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自己会突然之间发这样大的火,那股无名火是从哪儿来的,好像放才听到那难听的乐曲时也有这种感觉。
他连忙伸手想渡灵力给席秋言疗伤,却又想起来,如今自己的灵力全数变成了魔气,这魔气一旦给席秋言灌进去了,就不是救人而是杀人。
只好伸手为席秋言擦了擦嘴边的鲜血,也发现这人似乎完全不能动弹。
“你......”沈过迟疑地说道,“不能动啊。”
席秋言苦笑:“尊主若是能解了我的定身法,我便能动了。”
沈过无语,怪不得一个仙门大派的掌门能这么听话地呆在自己这个魔尊的怀里,原来是被禁锢了,但初来乍到的他完全不知道怎么解定身法术。
只好轻咳一声:“待事情了结,回去给你解。”
席秋言对这个似乎并不是很在乎,只微微侧头,看向那颗巨树。
此刻,修者们也看见了沈过这边的变故,不由得咋舌,这魔尊真是嗜杀成性,行事毫无顾忌,连自己的手下都丝毫不留情面。
有人窃窃私语了起来,似乎在商量对策,但更多的人,尤其是站在第一排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小步,眼睛极其紧张地盯着沈过以及他怀里的人。
“那不是云景苍梧的前任掌门席掌门吗?”
“真的是师父!原先听掌门师兄说他转投了魔族还不信,这下可真是眼见为实了,哎!”
“居然带着魔尊来攻打自家门派,席秋言是个什么混账东西!怎配做我们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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