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朝酒泠泠
“嗯,就在昨日尊主你回来不久,那个夏允生用兽鳞彩地蚊穿了讯息,私下要求见尊主一面。”禹惜说道,“属下见他用了我们魔族常用的传讯兽,这才觉得蹊跷,便来寻尊主了。不过被席秋言挡了回去,说尊主不方便......”
“夏允生啊。”沈过轻笑,“我还没找他,倒是先找上门了,回讯过去,让他来找我,我还有些安排......”
“等等。”沈过突然想到了什么,盯着禹惜道,“你说,我是昨天回来的?我不是修炼了三天......”
禹惜拧了眉:“现在据我们昨日回宫不过一日的时光。尊主这话好生奇怪,您能轻易感受到整个魔界的风吹草动,怎么会把时间给判断错了?”
沈过怔了一下突然嗤笑出声。
原来在这儿呢。
怕是那人昨日就有些怀疑自己身份了,今天随口试探一句,如果被驳回去,就可以借口说他不知魔界时间,但如果自己顺口应了,就能基本证明,自己这个似乎连御空术都不会,又性情有所变化的人并非之前的魔尊危尤。
魔尊非魔尊,这可是个大事儿,席秋言没弄清楚自己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又见识了自己发狂时丝毫不差的实力,未免自己恼羞成怒,恐怕不会轻易将情绪显现出来。
看来,这个仙姿如玉的人,真不蠢。
“行了,别管时间的事情了。”沈过抬眼看向禹惜,“你传讯让夏允生来我寝殿见我。”
“您的寝殿?!”禹惜愣了一下,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三个人呐,啊这……”
沈过一时间真想敲开这只狐狸的脑子看看他每天都在想什么!
“你要是天天太闲了只想着揣测本座想法那就滚去无间深渊去守恶兽!”沈过语气冷漠,一眼瞪得禹惜缩了缩脖子。
无间深渊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是魔族惩戒叛徒的一个刑罚之地。
深渊下,是一只没有意识和理智的上古恶兽,实力极其强大,只受魔尊驱使,平日里都是锁在崖底沉睡等待着投喂。
像禹惜这种大妖在恶兽面前也就是小小蝼蚁,那无间深渊漫天都是冤魂嘶嚎,加上恶兽的威压,过去不到半天就能去了小半条命,任谁听到都害怕得发颤。
见禹惜不敢再多说什么,沈过才缓声开口:“还有件事儿,有什么办法让席秋言不受魔气干扰?”
“嗯?”禹惜抬头看向沈过,略想了想,想开口又不太敢说,只好讪讪道,“只要让他入魔不就行了,或者您早点把他办了……嗯,洞房了,彻底同化就好了。”
“除了这个方法……算了,滚吧。”沈过感觉到头疼,挥挥手干脆让禹惜走了。
红狐狸在身边多呆一秒,沈过就感觉自己寿命就会少一分。
夏允生来得很快,仿佛他一直就在魔界外等着不曾远离。
“拜见尊主。”夏允生语气种带着一丝隐隐的激动,直接单膝跪了下来。
他一身月白色仙袍,眉目清朗,卓然一身仙门正气,头上玉冠金叶,那是云景苍梧掌门人的标志。
此刻却异常顺从地跪在沈过面前,低垂头颅把最脆弱的要害毫无保留地献上。
沈过轻笑一声,坐在宽大华丽的椅子上往后惬意地靠了靠:“夏掌门客气了,请起。”
夏允生却不敢轻易起身,只是抬头看向沈过:“尊主,昨日,属下无意得罪您了,还望尊主见谅。”
这话说的。
沈过一下就来了精神,看来这夏允生依旧身在曹营心在汉呐,一心向着魔尊,还以属下相称,看来并没有像剧情中一样对魔尊失望。
这倒是奇怪,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穿越,也让剧情发生了些微妙的改变吗?
“无妨。”沈过微眯着眼看他,“就凭你,也伤不了本座。”
听到这话,夏允生倒是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说罢,他才缓缓起了身:“属下此次前来找尊主,还是想求尊主能给属下一个回归魔族的机会。如今云景苍梧已经尽在我的掌控之中,尊主若能收我做了护法,但凡想要灭掉云景苍梧,只需一声令下,属下必定办得妥当!”
“先前尊主说,属下实力不够做您的狗,也不知道现在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呢?”夏允生眼神明亮地看着沈过,“如今,我已经突破到了七品的境界,与那红狐狸禹惜相差无几,再加上还能做您在仙门中安插的内应,绝对是您最得力的帮手,能助您灭了修界,整个天下都会归我们魔族所有,我永远陪在您身边,伴着您坐拥山河。”
这话的煽动力极强,如此强的实力,本身又有一半的魔族血统,再加上执掌修界第一仙门,若在他面前的是原来的危尤,恐怕真的要生出几分爱才之意,答应他的请求了。
可如今的魔尊是沈过。
他眼中紫光流转,淡淡盯着夏允生:“实力确实精进不少,我记得,你前不久还是六品中期的修为,看来是有什么......奇遇?”
沈过心底早已沉沉,还能有什么奇遇?
只怕是这人已经将席秋言的金丹给吸收了!否则哪里可能会在这么快的速度里跨一个大境界!
夏允生倒是承认得爽快:“回尊主,之前献给您的那枚金丹,属下寻到了秘法将其吸收,再辅以仙门中的灵药仙丹,不仅快速提升了修为,灵力还得了些变异,也多谢尊主将金丹赐给了属下!”
赐你|麻|痹。
沈过很想骂人,却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平复情绪。
分明是个献给魔尊,而魔尊不想要的东西,此刻到了夏允生嘴里反倒成了魔尊赐给他的。
这嘴哄人可真有一套。
沈过面色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阵无奈和茫然,他本来想着先答应夏允生的要求,把那枚金丹再拿过来,可如今,金丹没了,席秋言的修为想要再往上走,也再没有一丝可能了。
这任务可怎么完成。
夏允生见沈过并未答话,心里也有些忐忑起来,微微行了一礼道:“尊主,还请您能够答应属下的请求。”
犹豫了一下,他声音压低了些又道:“属下还知道一件事,关乎尊主体内的魔气。”
沈过微微一怔:“什么事?”
夏允生却跪了下去:“尊主若能允许属下常伴左右,属下必定想尽一切办法替尊主排忧解难!”
好家伙,还敢威胁他?!
沈过气极反笑,猛地起身一脚夹杂着浓郁的魔气将夏允生整个人狠狠踹趴在地上。
这一变故惊呆了夏允生,下意识就想撑起灵力抵抗,可被魔气压制得呼吸都霎时有些困难。
黑靴毫不留情地踩住他的头,带着丝轻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不人不魔的杂种罢了,还敢跑来威胁本座?找死?”
夏允生被踩的极疼,屈辱和怒火在心头翻腾,可他却丝毫不敢反抗。
这里可是魔族的地盘,他若敢动手,不说打不打得过魔尊,就是门外几个护法就能将他生吞了。
只是他怎么都没料到,魔尊居然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那魔气是一直困扰他的难题,此刻不过是顺水推舟给自己在魔界留一个位置罢了,为何不答应,还突然发怒跟自己动手?
“尊......尊主,饶命......”夏允生艰难地说道,“属下......认罚便是。”
沈过也没想真的对他如何,此时杀了夏允生,只会让还未下降到0的火葬场指数凝固,永远完成不了任务。
但他也要让夏允生吃吃教训。
沈过运了几分魔气,直接一脚狠狠将夏允生踹出了殿外,门被轰然撞开,引得外面禹惜和侍女们惊叫连连。
“把他给我丢出魔界!”
一句话毕,沈过挥手将房门关上,转头对着床的方向冷声道:“出来。”
一个雪白的身影从床后的帷幔中慢慢走了出来。
席秋言的面色似乎比之前更为苍白,连原本粉色的唇也没了血色。
他走得极慢:“我还道阿允为何要这般对我,原来是天生魔性。”
沈过伸手把他拉到自己的座椅上坐下,声音不带什么情绪:“被生剖了金丹,疼吗?”
席秋言抬起翦水般的眸:“疼。”
“可那金丹却被人拿来做了邀功的礼物,如今还被当做灵丹妙药彻底吸收了。辛苦百年的修为,成了他人嫁衣裳,你还真是可悲啊。”沈过嗤笑一声,手撑在座椅扶手上,像是环着他,“那你现在还觉得,跟我做了交易,救了夏允生和云景苍梧是对的?”
席秋言摇了摇头:“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他眼中清亮,带着看透一切的释然:“夏允生骗我,害我,那是他的魔性作祟,贪婪做主,欲望为伐,也是我为情所扰,愚笨所致。可我跟你做交易,也是自己本就时日无多,冲着最后有价值的这副皮囊,去换取仙门弟子们的存活,甚至还会出现为了想对付我,对付你,而更加团结的情形,真是划算。”
“你说,我做得对不对?危尤?还是叫你......”席秋言眼中闪了闪,终究还是将剩下的话换了换,“你真名叫什么?”
沈过深吸一口气,慢慢直起身体,勾唇一笑:“我叫,沈过。”
既然席秋言想要挑明,沈过也没了再装下去的必要:“想不到仙尊竟然还是个智者,事情看得通透就罢了,还能轻易看穿我的身份,真是了不起。”
席秋言眼中带了些莫名的情绪,突然就笑了,眼角突然有一颗红痣若隐若现,整个人像是变了一个人:“沈,过。这名字,可有些熟悉呢。”
沈过看着席秋言带着些妖异的模样,看着那颗颜色越发深的红痣,脑中突然就有些嗡嗡作响,伴随着剧烈的头痛,他眼前蓦然一黑,与此同时,心中那股戾气也随之而起。
可还不等他发作,一个温热的身体就贴了上来,唇间覆上一片柔软,湿润灵活的舌勾起一片酥麻,那被微刺般带着令人悸动的感受夹杂着些许窒息从头顶而起,似乎让头痛都减弱了几分。
他来不及思考,更没有思考的余地,眼前是一片漆黑,脑子里是尖锐的鸣叫和剧烈的疼痛,胸中则积了无限怒火想要蓬勃而出。
可任何一处的感受都掩盖不了唇舌间的勾绕和那丝丝缕缕传递而来的情愫,浪涛般拖着他浮出炽热的岩浆,带给他在沉浮中唯一的那点舒适和快意。
像抓住浮萍,沈过紧紧搂着他,回应他,下意识用这样的方式去缓解自己的痛楚和不适。
背贴上了柔软的床铺,沈过朦胧之中似乎听到门口惊慌失措的声响,但又很快被脑中巨大的鸣叫声掩盖,头痛却慢慢减少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
那记忆里,一个白色的背影远远站着,他推开门,寒风夹杂着大雪迎面而来,他却未动,只有单薄的衣衫被风吹得摆动,露出一双微微冻得发红的赤足。
身体被柔软湿润包裹,沈过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这一刻来自灵魂的颤栗让沈过从那段莫名的记忆片段中抽身而出,转眼间与现实重叠,似乎这一刻,眼前有青冥焰在帐中闪烁,映亮了身上趴伏着的那人眼角红痣。
这人是谁?他不是席秋言!
现在是在做梦吗,自己身体又究竟出了什么异状!
极致的快意逐渐瓦解了他的意识,隐约中,他将人搂在怀里,姿态亲密却动作粗暴,当那股戾气随着某种情绪释放的时候,眼前像是炸开了一片烟火,所有的疼痛和噪音霎时间消散无影,他听见谁的喘息在耳边缓缓出现,感受到温热的水滴落在肩头,不等他细想,一阵天旋地转后,接着就只能看见天地一色的白。
沈过脑子突然清醒了许多,却又带着些迷幻的感受,他的脚下头顶,身处的空间都是迷茫茫的白色。
空无一物,却又真实可见的白色空间。
他一眼看不到尽头,也有可能那尽头依旧是没有尽头的白。
只有脚下踩着的实地让沈过有了一点真实感。
他依旧穿着那身暗紫的衣袍,往前慢慢走去,脚步声在这样寂静的空间里响起,淡漠,清晰,平静。
他走了很久,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往前走,好像,他要找什么东西。
是什么东西?
沈过往前走,一直走,也不知疲倦,不知时间,只在这没有尽头的白里听着自己茫然的脚步。
接近了。
快到了。
他感受到了些什么,脚步也变得快了起来,而在他觉得快要到达的时候,眼前的一片白里突然出现了一点其他颜色。
那是一朵黑色的莲花苞,静静立在一片白里,不知根从何来,不知何时出现。
可它就这样静静立在沈过的面前,似乎就一直在这里等他。
沈过停下了脚步,像受到蛊惑一般缓缓伸出手去触碰那朵黑莲,丝丝魔气顺着他的指尖进入未绽的花苞中。
那花瓣微微抖着汲取魔气,通体的黑染得更深,慢慢抖开一瓣,上面滑出一道道白痕,像是被挠破的黑色表皮下渗出来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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