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岁予安
两道灵力对撞，哪怕有昆吾剑在手，沈长越也不由后退数步，不愧是万灵榜前十的顶尖高手，实力确实强劲，应该突破凝神镜许久，已经隐隐有晋级的趋势。
难搞，他心里这么觉得，丝毫不知对面温阳荣也是大骇，一个灵纹峰进门不过两年的新弟子，竟然能硬接他一招只后退几步，看来确实有几分能耐。
“犀宝鼎！”温阳荣手中一个巨大的鼎凭空出现，鼎身通体银色，形状好似一只仰头长啸的犀牛，厚重无比，出现的一瞬间脚下的鹰嘴崖都无端下陷几分。
另一边对上轩辕罹的仇乐山也是召唤出一只青铜巨鼎，两只大鼎重量不轻，鹰嘴崖在下陷，海水却在上涨，不过片刻就要淹没此地，到时就是同归于尽。
“犀宝鼎——落！”巨大的鼎身再次涨大数丈，朝沈长越砸去，悬崖峭壁之上能转身的空间不多，很快鹰嘴崖上就都是一片坑坑洼洼。
但他有风霜碎影身形灵活一直未曾出事，温阳荣眼底闪过几分焦急，目光一扫落在一旁刚刚恢复了几分力气的吕仁身上，眼中狠辣一闪而过，犀宝鼎再次砸过去，这一次却不是冲沈长越而是手无寸铁的吕仁。
沈长越咬牙，不得不飞身掠过去硬生生挡住这一下，温阳荣露出意料之中的冷笑，手印再度变换，一股强势的灵力骤然压下。
千钧重负一瞬压下——
“这是，灵器峰绝学泰山压顶？”
场外一阵不可置信：“温阳荣何至于此？他一个在院几十年万灵榜前十欺负一个入院不过几年的新弟子，被人打的只是稍占上风，竟然还使用如此龌龊的手段，也实在过于不光明正大了些。”
鹰嘴崖在这重负之下硬生生下跌数丈，一片尘土飞扬，沈长越胸前满是鲜血，扶着吕仁勉强站立。
一旁一直未曾管过这边的轩辕罹眼中一寸一寸冰寒下来，像是即将结冰，手中修罗刀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怒意，强势的血腥气息笼罩了大半个不周山。
轩辕罹眼神冷到极致，一字一句道：“血海——”
一只手突然握住他手腕紧了紧，灰头土脸的沈长越安置好吕仁，神色有几分无奈和宽慰：“是吕师兄的血沾在我身上——”
并非我受了重伤。
“这里交给我，放心，不会有事。”
青年眸色温润澄澈，松开轩辕罹的手却又是另一副模样，神色逐渐冷淡如冰。
这一次，确实也是激怒他了，性格再温和的人都不是没有脾气的，过分了，他也不是毫无反击之力。
这一面眼看要动真火，场外无数人的目光却从他们这里移开。
无数人面露震惊，骇然出声：“沈学长竟然已经突破了造化镜——”
“不到三十岁的造化镜，这哪怕在整个大陆上也是罕见的，灵纹峰的刑昊竟然能跟沈学长打成平手，这又是哪里出的妖孽？”
“不，沈学长已是造化镜了，马上，就要出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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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不周山上二分之一处,两个人影正酣战在一处，漆黑的□□沉稳锐利，不疾不徐,一招一式都是多年苦练的结果。
刑昊这些年修为无法进步，所以苦练招式,几乎每一招都练过千百遍，对这些招式的熟悉运用和心态之平稳乃是罕见,而另一边的白衣则是锐利出奇。
万灵榜第一沈凌霄，霸占榜首数年,自然不是常人,白衣胜雪,是这摩诃学院一等一的高手,而此刻他所爆发的气息也让无数人噤声沉默。
幽光溅落,不周山上响起一声厉喝：“贯日枪——”
漆黑的□□表面散出一阵黑芒,诡异的穿透空间，直取沈凌霄项上人头而去,就在长/枪即将刺穿沈凌霄脖颈的最后一刹那，一只手闪电般伸出，牢牢钳制住那钢铁长/枪。
“造化镜——”整个学院在漫长的沉默后疯狂喧哗起来,无数弟子皆是目光崇敬而火热的盯住周天境内的白衣青年,灵剑峰弟子更是激动的一个个站起来大吼沈凌霄的名字。
这一代弟子中，第一个突破造化镜的高手,产生了!
不到三十岁的造化镜高手，造化镜是无数修炼者一生迈不过去的槛,过去了是海阔天空，过不去就是万丈深渊，在摩诃学院造化镜高手足以脱离学生范畴,成为长老。
一些清楚当年旧事的老弟子闭了闭眼，一声叹息：“刑昊虽然实力强横，但恐怕不会是沈学长的对手。”
“沈学长是数千年一遇的天才，这个世上又有几个能与他比肩？”
“这场比试，没有悬念了。”
当年的摩诃双璧，终于还是有了差距。
一个冲天而起，一个作了脚下尘泥。
沈凌霄两指修长，却让那柄气势迫人的长/枪无法再进分毫，半晌，他垂下眼帘开口道：“你输了。”
声音里有几分释然，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两指微动，来自造化镜的庞大灵力震开握着长/枪的青年，不费吹灰之力。
身形高大的男子一连撞倒无数植被，终于狠狠砸进山体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沈凌霄会落井下石的将他踹出周天之镜的那一刻，白衣青年身形微动，下一刻已经出现在破碎的洞窟前，许久，缓缓伸出了一只手，声音有涩然道。
“刑昊，当年的事我们都该放下了——”
“滚开——”
他不过刚刚靠近，另一边便冲来一道淡蓝色的身影，身形曼妙的女子终于赶到，拼尽全力的一掌拍过去，这一击声势浩大，连沈凌霄也不得不侧身被迫避开。
这一避，那女子已经握住了刑昊鲜血横流的手臂，眼眶蓦地就红了：“你怎么样？”
“那竟然是灵水峰的阅溪？”
不少弟子奇道：“她怎么也过来凑这个热闹？是来给刑昊出头的？看不出来啊，那么一个闷性子的老实人竟然招灵水峰第二美人的喜欢？”
只有灵水峰的弟子神情古怪，现在这情形，谁会相信在许多年前，阅溪师姐曾经是最崇敬沈学长的呢？只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
当年那件意外以后，阅溪师姐性情大变，对沈学长的态度也是诡异。
所有人都注意力都聚集在新一代弟子中第一个突破造化镜的沈凌霄，丝毫未曾发现另一边战斗的激烈，直到一道恢宏的金光将半个不周山笼罩在内，才有人突然骇然一声：“快看万灵榜——”
“刑昊败了，沈学长还在第一啊？”
“谁让你看第一了？看第四和第五，变了！”
头顶玄武神兽托伏着巨大的石碑，沈凌霄的名字牢牢占据着第一，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其后则是宁灵，第三是灵一峰的罗武，而此刻，远本牢牢占据第四第五名额的仇乐山温阳荣的名字在迅速暗淡，原本七十名开后的两个名字开始以光速攀升，一路势如破竹直至取代了原本的万灵榜第四和第五。
万灵榜第四，轩辕罹，灵纹峰。
第五，沈长越，灵纹峰。
整个广场再次陷入了极端恐怖的寂静，新一代不满三十岁的造化镜不多见，但入院不过两年直接爬上万灵榜前十，吊打学长的新弟子，这哪怕是当年的沈凌霄也没有如此速度。
良久，才有人勉强回过神来，颤声道：“这到底都是些什么妖孽......”
周天之界内，鹰嘴崖终于不堪重负，在两柄神器的破坏下直接碎成齑粉，陷落的最后一刻，轩辕罹提着灵器峰两个口吐鲜血的弟子，沈长越拉住吕仁两个人踏着悬崖迅速往上。
吕仁只是始终遥遥看着苍穹之上光芒万丈的巨大石碑，仿佛失了魂魄一般不肯移开眼。
”终于，还是输了吗？”
沈长越隐约听见吕仁的喃喃自语，不由皱眉回头：“师兄，你说什么？”
吕仁没回话，依然遥望着玄武巨碑上那个始终矗立在第一的名字，眼里一瞬灰败。
四人终于在上方岩石落脚，速度爆发到极致，距离海水还有足有数十丈时才敢停下来，仇乐山温阳荣两个人口吐鲜血，被轩辕罹随意扔到角落里。
“你怎么样？”
其实依轩辕罹的想法，就应该直接弄死这两个人以绝后患，万一摩诃学院当真要搜魂，到时候一切都晚了，是沈长越让他慢一步，才手下留情罢了。
沈长越摇摇头：“我没事。”
他们两个一直在外参加实战，各种生死一线，跟象牙塔里一直闭关的弟子比起来战斗经验丰富太多，再加上昆吾剑和修罗刀这等利器，虽然赢的并不轻松，但也并不艰难。
轩辕罹此刻也注意到吕仁的状态不对，吕仁呆呆看着万灵榜半晌突然喷出一口血来，鲜血顺着青年嘴角不停滴落，他却像毫无知觉一般，沈长越觉得不对想去搀扶他一把，被他避开。
吕仁踉跄了一下，摇摇头：“轩辕学弟，小师弟，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你们快上去吧，大师兄败了，我们灵纹峰就看你们二人了。”
“那你准备去哪儿？”沈长越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路，青年脸色惨白，趔趔趄趄的试图往另一个方向去。
“我？”吕仁想裂开嘴笑一下，刚裂开再次喷出一口血来，他望着头顶的，那个几乎压了他一辈子的万灵榜，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去了结自己这些年来的心魔。”
“我要去，挑战沈凌霄——”
这话一出，轩辕罹和沈长越神色都是一愣，他如今这个状态竟然要去挑战万灵榜第一？
他们还来不及惊讶，就见不周山的另一端一阵幽蓝灵力骤然爆发，而后迅速虚弱，而在万灵榜上，原本排名第七的阅溪名字也迅速暗淡下来。
“阅溪——”吕仁茫然的脸色再次扭曲起来，像是痛苦到了极致。
沈长越敏锐的意识到什么，声音压低几分疑惑道：“师兄，当年究竟出了什么事？”
他隐约感觉当年的摩诃双璧出过什么事，不然这一战不会让吕仁如此失态，他的几位师兄不会如此古怪，对沈学长的态度也是如此。
“师兄，我们灵纹峰统共进来五个人，你要去就是我和轩辕要去，此时不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吕仁扶住石壁的手指颤动片刻，好似想起什么悠久的回忆，半晌，才发出嘶哑声音：“当初，大师兄其实是和沈凌霄一起出事的......”
青年的手指死死扣进石缝里，若不是小师弟提起，他这辈子恐怕都不想回忆起当年。
他都快忘了，很多年前，灵纹峰也是风光无限过的，当年摩诃双璧刑昊和沈凌霄都是不出世的奇才，两个天才惺惺相惜，不打不相识，在第一次进学院时就认识了，后来虽然择峰不同，关系依然极好。
少年天才，春风得意，有什么不好的了？
灵水峰除宁灵外最好看的弟子阅溪初进学院就被沈凌霄在凶兽口中救下，情窦初开的少女追随着崇拜的学长，还有和学长争第一话都说不了两句的闷葫芦，三个人一起接了一个任务。
任务不难，就在摩诃学院后山，这一方天地有万顷广阔，各处有独立的阵法护卫，任务非常简单，是灵纹峰嫡传弟子每年加固巡视的封印，刑昊要去，沈凌霄跟着去游山玩水，小姑娘也跟着一起。
简简单单的一个任务谁能知道会出那样的意外，封印失效，魔炎漫山遍野的喷发，分神镜魔兽恐怖的实力仅仅只是泄露一丝一毫就压得几个小弟子呼吸不过来。
虽说是摩诃双璧，但那时候的他们也不过只是凝神镜的小弟子。
对上上古大能都无法彻底消除的魔炎毫无办法，魔炎喷发的一瞬间，三个人一同出力抵挡，电光石火的一刹那深凌霄预感到无法抵抗命在旦夕。
于是为自己计抛弃同伴，留下刑昊和阅溪在前抵挡，突然撤手杨声道要回去请长老，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逃出了魔炎的侵蚀。
后来学院的长老救出了两个在火海中的少年，刑昊将惊慌失措的少女牢牢护在怀里，脸上多了一块去不掉疤痕。
——体内有了一辈子也无法祛除的魔炎。
冉冉升起的新星就此坠落，刑昊和沈凌霄的友情也就此断裂。
他谁都没有说，沈凌霄说他是应刑昊托付回去通知长老。
少年沉默许久，只是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这件事的真相还是那一年阅溪在一次醉酒后说出。
再后来，刑昊实力停滞不前，数年不得寸进，而沈凌霄，成了万灵榜第一。
摩诃双璧，终于是一个天一个地，命运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