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樱桃/车厘子
贝浮名回过头,果然,是秦逸歌。
“小贝,我小看了舒慕,本来想利用他,结果没想到被他利用了。”秦逸歌长叹一声,自嘲地笑了,“想当初,黎锦在我面前拍桌子说那些糟心事都是舒慕搞出来的,跟何氏没有关系,我还不信。一个艺人,谁想到他有这份心机……”
“邀请两位学员参演他的新片,一来是为了提前宣传,二来是为了当众卖好,三来——他是想借机岔开话题,沉淀观众情绪,以免在施东宁的低分刺激下,观众受同情心驱使,统统投票给骆飞。”贝浮名恨声道,“早知道到头来还是要改动观众投票数据,我们何必要大费周章请他来演这出戏?现在可好,观众的情他卖了,皮球踢回来,比赛结果不变,我们也没办法找他理论,真是……”
“因为我想要个噱头啊,”秦逸歌再叹一声,“要不是我想要个够大的噱头占版面,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贝浮名身子一震,下意识看向秦逸歌。
舞台的灯光耀亮了秦逸歌半边脸,那张总是写满玩世不恭与自负骄傲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愧疚的情绪。
“小贝,这次虽然有惊无险,但是……错,归根结底在我。”秦逸歌道,“看来我是一帆风顺得太久了,竟然会犯这种一意孤行的错误。”
“秦导。”贝浮名下意识喊出他的名字。
秦逸歌的笑容在灯光下,有些虚幻得不真实:“舒慕……原来,许多人都没看透你……”
中国星声代总决赛,就在这样一路高涨的气氛中,迎来了最后的结局。骆飞以总比分两分之差落败好友齐亦辰,退居亚军。观众虽然对这个结局大感意外,但比赛结束时主办方刻意制造的高潮气氛很好地将这种情绪消弭过去。
比赛结束时,所有导师、学员以及伴舞和声工作人员一齐上台,而新鲜出炉的冠亚季军则与五位导师一起,站在舞台的正中央被媒体的长枪短炮聚焦。欢呼阵阵,喝彩声声,粉丝们此起彼伏的呐喊让本就热闹的演播大厅更加热烈。
“我知道,你一直想超越我。”无数噪杂中,一道清晰的声音无比嘲讽地钻入骆飞的耳朵,“我就在这里,你可以尽管——放马过来。”
骆飞扬起脸。
身边的舒慕笑容晏晏,仿佛刚才的话,他从来没有说过。
☆、第一百零一章
不远处,薪火卫视主楼中,发出阵阵嘈杂声。
黎锦微微抬起头,看着不远处停车场与主楼相连的小门,那里虽然还没有动静,但相信马上,随着散场的人流,停车场将会短暂地热闹起来。
“比赛结束了?”李奕衡搂紧他的腰,将他重新按在自己胸口,赤裸的胸膛相互紧贴着,叫黎锦刚刚沉淀下去的情欲再一次蠢蠢欲动。
“嗯。”他咽了口口水,推开李奕衡的怀抱,低头一颗颗系好衬衫的扣子,“我要回去了。”
李奕衡不发一言,甚至不再拦阻,只是静静看他动作。那黑沉的双眸在昏暗中不甚清晰,却异常有力,黎锦被他这样盯着,只觉得手指都要打结,一颗扣子系上好久才勉强系好,更别提是不是敢抬头看一眼他的目光。
于是这一件衬衫,不过一排扣子,加上松开的腰带,也不过一分钟就能整理好。黎锦拖拖拉拉,竟然足足过了五分钟,才勉强把自己重新拾掇完毕。
而李奕衡也直到此时,才似笑非笑,明知故问:“回去?”
“对。”黎锦重新坐回副驾驶的位子上,头也不抬地去拉车门,“骆飞没拿冠军,心里一定很不开心,我要赶紧去安慰他一下才好。”
说着就要下车。
可就在身子探出去的刹那,忽然,一只手从背后紧紧拉住了他。
“因为骆飞不开心,你就要抛下一切过去安慰他,那……”停车场昏黄的灯光下,李奕衡的眼神带着嘲弄失望,刺得人心尖锐痛,“我呢?我算什么?”
黎锦怔住了。
手腕处,被李奕衡握着的地方烫得吓人,几乎烧起来一样。黎锦下意识抽了几下,却抽不动,反而抓得更加紧了。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失控,却说不出究竟是什么。这种感觉十分奇怪,他仿佛惧怕这种失控,却又……隐隐地期盼着。
目光自手腕上移,直到与李奕衡四目相交才停住。理智仍旧在极力维持着现状,于是他淡淡地、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
“骆飞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艺人,我用来扳倒舒慕的希望,我的工作。”他挺起身,没有被禁锢的手掌缓缓抚上李奕衡的脸颊,那略微带着一点冰凉的大拇指调情般,擦过刚刚吻过的唇,“你说……你算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李奕衡仿佛掉进南极的冰洞里,从里到外,冻了个透。
那句轻轻巧巧的“你算什么”,仿佛这世间最露骨的嘲弄,嘲笑着他的自作多情。
一切都变得没意思起来,他颓然地放开了手,对黎锦耸了耸肩。
本来还想配合应景地自嘲两句,却连一声轻笑都未出口,就被人缠绵地吻住了。
这吻掺杂着意犹未尽的情意,却又单纯得像是一句欲语还休的情话,甚至在极长的一段时间里,只是反复而温柔地品尝着他的唇瓣,仿佛与他舌尖纠缠,都是对这个吻的亵渎一般。
李奕衡心思震动,甚至忘记闭上眼睛,于是黎锦在面容在他眼前无限放大,那沉溺其中的动人表情,被完完全全,看了个够。
这一吻并不久,意在安抚而已。于是黎锦吻了片刻,便坐直身子,只是目光里仍旧带着笑,惩罚般,食指中指,轻轻拍在李奕衡唇上。
“别乱想了。”他说,“我走了。”
李奕衡的大脑足足十秒钟没缓冲过来。
他呆呆地抚摸着自己的唇,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原来刚刚那句话,重点不在后面,而在前面。
谁都知道黎锦是超级工作狂,对于他而言,骆飞不仅仅是朋友,更是工作,决赛没结束,他偷偷跑出来跟自己鬼混已经是失职,这时候再不回去——找死?
至于后面那句话……
李奕衡低头笑了笑,猛地推开车门,跨了出去。
“黎锦。”
身后那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黎锦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
“我算你的……”李奕衡斟酌着词句,最终,挑了其中最让他心满意足的一个,“你的爱人,好不好?”
“什么?”黎锦像是惊呆了,半晌才干巴巴地笑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交往,好不好?”李奕衡长了三十多岁,这是头一次对人告白,一句话说得声音颤抖,却仿佛越说越有力气,到后来,几乎在向全世界宣告,“做我的爱人,好不好?”
“爱人?”黎锦低低地重复着他的话,觉得这两个字也许蕴藏着世界上最奇妙的咒语,只是这样念上一遭,就觉得唇齿眷恋,恨不得日日挂在嘴边,系在心头。
隔着一段距离,他含笑看着李奕衡。那人明明西装革履,是再明显不过的精英气质。可黎锦却觉得,他像极了那些沉浸爱河的高中男生,随时做好了一头扎入爱情的准备。
他怎么这么傻?
于是黎锦促狭地为难他:“那柯远呢?你不爱柯远了?”
提到柯远,李奕衡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
黎锦满脸的笑容在这个黯淡的表情下,渐渐退回了心中。
“爱。”突然,李奕衡抬起头来,远远地,再次露出了笑容,“他离世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走不出来。那时候我精神状态很差——整夜整夜地失眠,白天却精神恍惚,我甚至喝醉了酒,开着车去他曾去过的地方转,只为了找到一点他留下的蛛丝马迹。黎锦,我以为我就要一辈子这样痛苦下去了,无人诉说,也无人解救,直到我认识了你。”
暗黄色的灯光下,他的笑容一直淡淡的,仿佛那些令人疯狂的过往,也不过是尘封多年无足轻重的一段往事。
“痛得久了会让人麻木,我那时候真的以为,我的人生,不过如此而已了。可是黎锦,上天让我遇到你。你让我再次体会到,什么叫发自内心地替一个人高兴,什么叫发自内心地为一个人担心。看着你明明一无所有,却无所畏惧,我的心会不由自主被你牵动;看着你费心费神,为大事小事头疼,我就忍不住想助你一臂之力。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直到有一天,我看着报纸上你的名字,看了很久,才忽然发现,原来是这样。”他低着头,自嘲地笑了一下,“黎锦,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柯远,我爱过他,这无法抹去,更不能忘记。可是我的人生并不是只有一条路。黎锦,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起过接下来的日子。我也许偶尔还是会想到柯远,但我知道我现在爱的是谁。”
黎锦微微抿着唇,眼眶被温热的泪弄得潮湿不堪。
他觉得自己要哭了,可明明,心里是想笑的。
他想,好端端的,自己干嘛吃自己的醋。
真无聊。
“好吧。”他扬起头,对李奕衡说,“那我们就谈一场恋爱,试试吧。”
☆、第一百零二章
日光明媚。
距离那场万众瞩目的选秀盛典结束,已经一个月。娱乐话题被新的爆点塞满,人们也渐渐不再提起曾经街头巷尾妇孺皆知的学员,连地铁两侧的广告也换了一轮,不再是新星骆飞朝气蓬勃的一张脸。
这就是娱乐圈的法则,没有足够的话题与曝光度,就不会有人记得你。
“所以我才一定要请施东宁来给我做这张专辑吗?”骆飞随手拉下挡光隔板,对着隔板上的镜子整理发型。
黎锦斜了他一眼——比赛结束一个月,骆飞虽然屈居亚军,发展势头却比冠军还要强劲。他在比赛结束前为骆飞布好的局起到了良好作用。无数的商演、颁奖、慈善活动,以及大导演的电影客串机会,为他保持了足够的曝光量。甚至这一个月里,他推出了两支单曲,电台和网络打榜均收获良好成绩。
但是这还不够。
黎锦深知,那两首歌的成功,不过是因为比赛刚刚结束,骆飞人气未能下滑,大众仍旧对他抱有好感而已,就歌曲本身而言,传唱度和经典度都不足够。可这年头唱片业不景气,好歌早被大牌抢走,哪里轮得到一个选秀歌手来唱。
既然抢不到现成的好歌,那就只能从源头入手,给骆飞量身打造。黎锦是个要么不做,做就做最好的人,于是理所当然,打听到施东宁的住处,前来拜访。
决赛后,施东宁因为关键时刻给骆飞打出低分,备受诘问。以他的脾气,竟然没有任何回应,反倒引咎般躲了起来,仿佛与世隔绝。黎锦也是费了好多力气才打听到,他竟然躲到城郊了一栋别墅里。
出了城,继续车行半小时,一路荒凉的郊区里忽然出现了一片格调优雅的别墅区。
骆飞坐直身体,指着远处问:“就是那里了?”
“就是那里。”黎锦右打方向盘,车子顺着小路,拐了进去。
施东宁的别墅在三排12C,黎锦直接将车停在施东宁院子前,对骆飞道:“下去敲门。”
骆飞应了一声,乖乖下车按门铃。门铃响了三声,可视电视的图像显现出来,施东宁似乎忙着做什么,连个正脸都没给他们,眼睛一径向下看着,道:“房产中介是吧?门没锁,进来吧。”
“施老师。”骆飞道,“我们不是房产中介。”
屋子里,施东宁的动作僵硬了似的顿了顿,接着抬起头,疑惑万分地问:“骆飞?”
“施老师,还有我。”黎锦凑上来,“门没锁的话,我们直接进去了。”
别墅有个小小的院子,跟街道用一扇铁门隔着。黎锦推开铁门,施东宁已经站在屋门口迎接。见到他们,施东宁一百万分的意外,却掩盖不住那一点点惊喜,道:“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快进门。”回身让开路,看着室内,却又有些窘迫地皱起了眉头,“房间乱,别介意。”
黎锦笑了一下,跨进门去,一进屋,先愣住了。
房间倒是不乱,只是家具盖着白布,客厅正中散着几个纸箱,里头分门别类摆满了东西。再联想刚刚施东宁那句话,黎锦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施老师要卖房子?”他问。
施东宁招呼他们坐下,可沙发上堆满了东西,哪有地方坐,于是只得暂时先搬一些到地上。至于待客用的茶叶,一时半会儿更找不到,施东宁窘迫万分,却只能先拿白水代替。
“对,”他一边倒水一边说,“搬到市里去住,交通方便些。”
黎锦起身接过水,只是笑笑却不多话。骆飞这个傻瓜却喝了一口,附和着说对对对,市里交通的确方便,出门三步就是超市,不用担心半夜饿肚子没地方买夜宵。
施东宁跟骆飞打了半年多交道,早就知道这孩子看着机灵,其实内里就是个傻逼,于是没跟他计较,探头问黎锦:“比赛刚结束,骆飞现在正是人气巩固期,应该很忙吧?怎么你就舍得浪费他的档期,带他到我这里来?”
“不光今天,他接下来三天内的档期我都空出来了。”黎锦开门见山,“施老师,我想拜托您,亲自制作骆飞的第一张专辑。”
“我?”施东宁手里的水稍稍晃了一下,接着,他的脸上显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苦笑,“黎锦,你开玩笑吗?请我?你别忘了,要不是决赛时候我故意压低骆飞的分数,骆飞现在早就是冠军了。”
“冠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施老师,你跟我都心知肚明。就算你不压低分数,节目组也会有别的安排,你这样,其实不过是给别人当枪使了而已。”黎锦看了一眼骆飞,骆飞朝他扁了扁嘴。
前因后果是非曲直,事后黎锦已经对骆飞解释明白。骆飞心里虽然仍有点别扭,但他信任黎锦,相信黎锦不会害自己,于是自我调节着,就把这一页揭了过去。
倒是施东宁……黎锦打量着那人的表情,觉得他好像还没有骆飞淡定,都一个月了,提起这件事仍然表情生硬,像是在苦苦压抑着自责的情绪一般。
黎锦心中一哂,转口问道:“施老师为什么要卖房子?”
“呵,”施东宁此刻已经恍悟,笑道,“你何必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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