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olby小狗
阳焱觉得自己干脆直接去问容家老大人好了。
第24章 仁善太子3
原主的外祖父容天华已经七十有多, 他在五年前已经退了下来，如今容国公府作主的是国舅容俊茂，阳焱的到来受到了高规格的礼遇, 一家人都对他热情极了。
和容音华不同，容家人都是拎得清的，知道太子才是他们家昌盛的后盾。
简单地寒暄过后，阳焱突然道：“听说老大人得了一副前朝张大家的真迹, 孤不请自来, 正是为了想见识一番。”
容俊茂微微一怔，以前不曾听闻太子也喜爱张大家的画作啊？
不等他出声, 容天华已经心领神会道：“这画也是老臣偶然所得，按说殿下喜欢的话, 理应送到宫中予殿下，可老臣平生最爱的便是张大家，一时竟割舍不下，还望殿下恕罪。”
“老大人哪里的话？”阳焱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孤只要有荣幸一观即可, 却不敢叫老大人割爱的。”
“多谢殿□□恤，”容老大人起身道，“若殿下不嫌弃，请随老臣到书房一观？”
“正和孤意。”阳焱淡然一笑，悠然地站起来与他并肩同行，两人很快来到了容府的书房。
容天华将下人赶到门外, 亲自取了新得的画作在桌前展开，正是那位张大家的真迹，不过此时桌前的两人谁都无心欣赏。
“殿下有事尽管吩咐, ”容老大人一只手抚摸着卷轴道，“此处绝对安全。”
“老大人睿智，”阳焱也不与他多客套，直接道，“孤想知道关于当年废太子的往事。”
“这����”容天华一怔，下意识地道，“既然已经是前尘往事，殿下何必再纠结？”
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他突然提起废太子的原因，纯粹好奇他是不信的，莫非是太子察觉到了什么，担心自己也步了后尘？
可是皇上对殿下向来宠爱有加，不至于使他产生这种危机才是。
“孤只是来了兴致，还望老大人能为孤解惑。”阳焱淡淡地看着他，语气并不重，可却不容他回避。
容天华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将自己所知的讲述了出来。
前朝废太子韶煜祺是先帝的第五子，其母仁慈皇后出身显赫，与先帝少年夫妻感情甚笃，可惜红颜薄命，连生两子都没有立住，连番打击之下在生了第三子，也就是韶煜祺之后血崩而亡。
先帝当时悲痛欲绝，怜韶煜祺自幼丧母，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等到他三岁时能立住了便迫不及待地将其封为太子，宠爱之心可见一斑。
韶煜祺也不负其厚望，他自幼即聪慧好学，文武兼备，不仅精通诸子百家经典、历代诗词，而且熟练弓马骑射；长成后代皇帝祭祀，并数次监国，治绩不俗，在朝野内外颇具令名，这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先帝的负担。（注：1）
然好景不长，先帝寿数太长，子嗣也是大临朝历代皇帝最多的，且个个聪慧能干，这给韶煜祺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他慢慢地开始变得焦躁，性情也愈发暴虐，对手下人的掌控力减弱，在一众兄弟的联手狙击下做出了不少错事。
先帝渐渐对其失了包容之心，最终一次因事训斥他，而他毫无悔过地顶嘴之后，父子两人的感情破裂，先帝愤而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并下令将他幽禁。
当时太子倒台，最兴奋的莫过于他的那些兄弟，上跳下窜地妄图取而代之，可惜那些参与夺嫡的皇子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排行十五前的皇子除了两个一心向学、无心政事的，全都落了个终身圈禁，直到当今登基之后，才陆陆续续地被放了出来。
不过多年的幽禁生涯已经将这些皇子毁于一旦，大多没过几年便郁郁而终，谁也没想到，之前不显山露水的十五皇子，反倒成了最后的赢家。
先帝幽禁了废太子五年而逝，临终前叮嘱新帝要善待他，可惜在正瑞帝登基之后不久，他却先行在幽禁之所病逝，只享受到了死后的哀荣，被允许以亲王的身份下葬。
他说的这些不过是明面上大家都知道的，阳焱听完之后倒是没有生气，只淡淡地问了一句：“废太子当真是病逝的？”
“殿下有所不知，”容天华不慌不忙地答道，“那幽禁之地环境恶劣，据老臣所知，废太子早在刚被关进去之后不久就时不时地生病，虽然先帝仁慈派去太医悉心医治，可反反复复的总不见好，拖了几年不治而亡，也在情理当中。”
“若当真仁慈的话，又怎么会狠心地将疼了多年的儿子关到环境恶劣的地方？”阳焱摇头叹道，“那废太子也是可怜，会落到如此下场，不过是子壮父疑罢了。”
“殿下慎言。”容天华吓出一身冷汗，快步走到门口左右张望了一番，没有见到异状才安下心，回身行了一礼道，“不管殿下是因何缘故对废太子起了好奇之心，不过老臣认为殿下当引以为鉴，行事万勿张扬才是。”
“孤知道的。”阳焱点点头，状似不经意地道，“那萧家又是如何牵连扯到废太子，竟落了个抄家流放的结果？”
容天华没有多想，继续说道：“萧家当时的掌权人与老臣也算是旧相识，此人向来擅长投机，当初废太子权势正盛时便攀附了过去，后来废太子倒台，他又飞快地划清了界限投靠了皇上。”
“这有些不应该吧？”阳焱不动声色地问道，“前朝太子被废之前攀附者甚众，若仅仅为此原由，又何止一个萧家，怕是半个朝堂都会被清理一空。”
“殿下英明。”容天华欣慰一笑，花白的须发随着他的开口一颤一颤的，“那萧家攀附便罢了，可是他们万万不该帮废太子做了不利于皇上的事，所以得到这般下场，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阳焱出其不意道：“老大人所说的不利之事，可是关于二皇弟的身世？”
“殿下知道了？”容天华一怔，待见到他了然的神色，很快明白过来，“殿下诈我！”
阳焱坦然承认，厚着脸皮道：“老大人既然都说了一半了，不如全都告诉孤吧！”
这时候再遮遮掩掩已经没了作用，说不定反倒叫太子对他们容家起了心结，容天华不愿意见到他们最大的依仗与他们离心，只好交待了这件隐瞒了近二十年的往事。
原来当初萧家掌权人萧奇本意是将萧氏嫁给废太子做侧妃，韶煜祺得意之时意气风发，姿容卓绝，虽然比萧氏要大上十几岁，但她早已起了恋慕之心。
两人有了口头婚约，萧氏便常与之书信往来，内容嘛，肯定少不了一些爱慕相思之情，而这些书信后来却成了她与萧家的催命符。
韶煜祺倒台，萧奇便反悔将小女儿嫁给了当时的十五皇子为侧妃，萧氏当年艳冠京城，连阅美无数的前太子都为之倾倒，容貌才情可见一斑。
韶文昊当时的正妃还在，当今的皇后也入了府砥，可她们连同府里的所有女人加起来都比不上萧氏一个，她一入府便受到了独宠，并且很快怀有身孕。
皇后怀孕还是在她入府之前，否则恐怕也不会有现在的太子韶阳焱了。
后面的事情阳焱就知道了，皇后先一个月生下原主，之后韶阳济出生，四年后先帝过世，韶文昊登基为帝，过不久废太子病故。
第二年朝中请立太子，那时候先皇后已逝，呼声最高的就是原主和二皇子，两人当中正瑞帝更倾向于最宠爱的萧贵妃所诞下的韶阳济。
可惜容天华拿到了当年废太子与萧贵妃的往来书信，捅到了皇帝面前。
曾经的爱有多深，这时候的恨就有多切，皇帝因此抄了萧家，流放了他们全族的人，萧贵妃被夺去封号打入冷宫，二皇子也遭到了厌弃。
“那么二皇弟究竟是父皇血脉还是废太子的呢？”阳焱好奇地问道。
“不瞒殿下，这一点老臣也不知道，恐怕就连皇上也不清楚。”容天华直言道，“二皇子出生的时机实在太巧了。”
“萧氏入府之后八个月便生下了二皇子，要说是废太子的血脉也有可能，说是皇上的亲子也不为过。”
“这还真是牵扯不清了！”阳焱感慨道，“恐怕唯有萧贵妃自己心里最清楚，可惜她即便说二皇弟是父皇的，恐怕父皇也是不信的。”
“正是如此。”容天华颔首，“也幸好有这么一遭，否则以皇上对萧氏的偏爱，这太子之位多半要落到二皇子头上。”
阳焱了然，立即感谢道：“孤还要多谢老大人为孤操持。”
“殿下言重了，”容天华连忙行礼道，“老臣当初也是为了自家打算，那萧奇与老臣有旧怨，若是被他得势，恐怕于老臣无益。”
“孤与老大人本就是一家，分得太清反倒生份了。”阳焱笑道，“总之老大人的情义，孤铭记于心。”
容天华连说不敢，尔后才有些担忧地说道：“殿下不把老臣当外人，老臣也有些肺腑之言，不管殿下是为了何事向老臣打探这些前尘往事，若无必要，万勿在皇上面前提起。”
“孤省得。”阳焱点头道。
第25章 仁善太子4
这件事便告一段落, 阳焱没有主动提及自己询问此事的原因，容天华也识趣地没有问，两人又闲聊了几句, 阳焱便准备起身告辞，这时一个意料之外，但是情理之中的人却突然来了书房。
“见过祖父！”容音华得到允许被引进来，乖巧地跟祖父见礼, 随后很不见外地凑到阳焱身边, 娇嗔道，“太子哥哥, 你到我家来怎么不告诉音儿一声啊？”
“放肆！”阳焱还没有出声，容天华已经开口训斥, “跟殿下说话怎么如此没有规矩？你父亲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可是是太子哥哥说我可以不守那些规矩的，”容音华不以为意，拉着阳焱的衣袖摇了两下，娇声道，“太子哥哥对不对啊？你快跟祖父说说嘛！”
原主还真说过这种话, 不过那时候他还是少年时, 心里是把女主当未来妻子看待的，怀着满腔旖旎的心思不好诉之于口，就希望少点规矩两人能够亲近一些。
但是之后女主拒绝了和他的婚事，按理说两人不该再这样亲近了，但她却还是像以前一样，语气亲昵, 而且常常会有扯衣袖这样的小动作，也不知道是怀了什么样的心思。
原主倒是在成亲之后就完全拿她妹妹看了，只不过男人的心没有那么细腻, 一时半会也没有察觉这样亲昵的姿态有些不妥，到如今已经习惯了。
不过阳焱却不会惯着她，将衣袖从她手中抽出来，道：“孤以前想岔了，你今年都满十八了，是个大姑娘啦！很快就要嫁作人妇，为夫家操持一家人的生计，再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可不太好。”
见他把袖子抽走，容音华原本还撅起嘴想抗议，突然听他提到自己的婚事顿时脸色大变：“太子哥哥怎么突然说到这事？你不是答应音儿自己选择夫婿的吗？”
“孤是答应了容你自行择夫，不过你也承诺了二十岁之前一定会出嫁。”阳焱淡淡一笑，“可是眼看你都十八了还没有半点章程，整天像个孩子一样，孤身为你的表哥看了都替你着急。”
“这不是还有两年么？”容音华不满地说道。
心里却在想着用不了两年，只需要再过一个多月，所有的事情就会尘埃落定，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拥有最令人艳羡的夫君。
可惜这一切眼前这个男人注定是看不到了，不过到时候她可以在他临时之前告诉他，自己所嫁的人是多么的完美，让他明白他的这些操心是多么的多余和可笑。
“哪里还有两年？”阳焱摇头道，“说你是孩子心性你还不乐意了，容国公府嫁女又不像普通百姓家，肯定需要早早地操持起来。”
“纳采、问名、纳吉这些一套流程下来，怎么也要近一年时间，若是敲定得太快，难免会引得外界之人猜测其中是否有什么隐密，反倒是不美了。”
“如此你择夫的时间便只有不到一年，孤看你也不像有心上人的样子，不如现在就开始为表妹操持起来，时间上方来得及。”
他最后一句话却是对一旁的容天华说的：“你看如何啊？容老大人。”
“殿下说得有理，老臣稍后便叫家里人去办。”容天华自然不知道孙女居然跟二皇子有私情，他早就不满她一直拖着不愿嫁人了，带累得几个妹妹也不好说亲。
只不过之前有太子玉口金牙地应下了，他也不好拂了太子的面子，如今难得殿下松了口，自然是满口答应。
“祖父！”容音华料不到事情瞬间就到了这个份上，顿时急了，“太子哥哥，你答应了音儿的，怎么可以反悔？”
“孤这可不是反悔，”阳焱满眼真诚地道，“只是早做准备罢了，表妹放心，孤答应了你二十岁才出嫁，绝不会食言。”
“殿下放心，”容天华赶紧表明心意，“老臣定会替音儿选择一个好夫婿，并与对方商议好，等到她二十岁之后再出阁。”
谁要你选的什么好夫婿？再好能比得上一国之君好吗？能比得上专宠皇后一人的济哥哥痴情吗？事情的重点根本不在于二十岁这个年纪，而是在于她嫁给谁好不好？
如果不是因为出生在容家的话，她早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嫁给济哥哥了，她这个好祖父，不但没办法给她半点帮助，还拼命地给她扯后腿！
假如他们真的给她订下婚事，以后她还怎么风风光光地做皇后？虽然她知道济哥哥不会介意这个，但是她介意啊！
她可不想自己到时候背上一个背信弃议的名声，沦为京城当中那些长舌妇嘴里的谈资。
就像前世那个飞上枝头的小宫女一样，虽然得了泼天的富贵，可是私底下就连那些浣衣房的老宫女都能肆无忌惮地议论她。
容音华这一刻真是恨死了多管闲事的太子了，就连她的亲祖父也一起恨上了，原先还打算等登上后位之后好好带契一下容家的，如今看来到时候还是先压一压的好。
“其、其实我已经有看好的人了……”思来想去，她唯有适当地透露一些，不管怎样，先拖过这一段时间再说。
“什么？”阳焱故作惊讶地道，“表妹怎么不早说？你看中的是何人啊？家里是个什么状况你可清楚，要不孤还是派人去替你查一查吧，可不要被有心人给骗了。”
“不用！”容音华慌忙拒绝，待对上他讶异的眼神后，赶紧解释道，“我也才见过他一面，心里还没有十分确定，待我再与他见上几次，多了解一番再说。”
“这怎么能行？”阳焱不赞同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好频繁地和外男见面？不如表妹还是告诉孤，那是哪家的子弟，孤派人调查一下，若是身家清白，再请你父兄出面将人请到家中作客，如此一来你也有了接触的机会，外人也不好说道什么。”
容天华也觉得太子这样安排比较妥当，附和道：“殿下所言极是，音儿，听殿下的，便是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你妹妹们着想。”
容音华哪里能现编出一个人来？就算是能她也是不肯的，不然的话才是毁了她清白的名声呢！
可是两人都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妥当的托词，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担心再被他们逼下去会漏馅，她干脆一跺脚，耍赖道：“我不管，我就要自己先了解一下，太子哥哥、祖父，你们放心，我会很小心的，肯定不会叫外人听到什么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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