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血歌华章
云深刚从高炉的工地回来,今天下了一场小雨,路面有些泥泞,春天的软风带着泥土,水和植物的味道拂过他的黑发和沉静的眉眼,和半年前相比,云深看起来和当初几乎没有改变。短发稍微长长了一些,但增加的长度都来自前三个月,在那之后,他身上那些普通人应有的生长活动大多都停滞了,毛发和指甲不再生长,虽然他仍然需要吃东西,受伤也会自行痊愈。
范天澜走在他的身边,自从跟随云深之后,他有一段也许可以称之为补偿性生长的时期,不过总算是没有长到两米以上——虽说他现在已经够高了。和初见时相比,现在的他看起来更高大沉稳,面容也更成熟俊美,只是看外貌的话,很难让人相信他才刚刚二十岁。他的头发已经连云深也没办法对付了,不过这些长发无损他的英挺,反而让他在外表上多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气质。
如同猛兽的鬃毛。
即使是像他们的前任族长一样不喜欢被人管教的塔克族人,在面对范天澜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被慑服,同为遗族的其他人已经学会不和他在任何地方比较了,这位青年简直就像另一个物种,在所有人当中能和他自然平等相处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和往常一样,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谈论今天和明天的工作,他们行走的这条贯穿整个盆地的直道在计划中是6米宽的渣基钢轨车道,虽然现在离蓝图变成现实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在路边有不少在当初规划时标注过的高大树木,得以留存的它们在这个季节迎来了它们一年之中最美的时刻。虽然单看的话这些树上的花束算不上华美,但当它们成树开放仍然是一种悦目的景象。
湿漉漉的香气弥漫在风中,经过其中一棵开了满头粉红色花的树下时,云深停下了脚步,通山族的族长正从对面向他走来。
“术师,您回来了。”
“通山族长,”云深回应道,“有什么事吗?”
纷纷扬扬的花瓣被风带了下来,有不少落到了人的身上,范天澜抬起手,为云深拂去落在他肩上的落英。
通山族长踌躇了一下,老脸上现出一种不太好意思的表情,“术师,这个,今天晚上有我们部族春华节的仪式,我想……能不能请您来看看?”
“你们已经为此准备好几天了吧?我今晚没有特殊的安排,到时候会去参与的。”云深对他笑道,类似的节日庆典在开始之前是要向云深报备的,所以云深知道这是一个对通山族来说颇为重要的节日。
范天澜拈起一片落在云深发梢上的花瓣,伸出舌尖将这片薄而柔软的粉红色舔了进去。春华节?
所以当天晚上,云深出现在通山族的节日庆典上时,范天澜也和平时一样站在他的身边。这种画面人们早已熟悉,大家都见惯不怪,除了在预备役中训练的通山族人会过去跟他打招呼之外,更多的人——以年轻的姑娘为主,是在一旁偷偷地看着他。
云深的亲和力显然比他高得多,从来到至今,他已经收到了不下十个花环或者花束了。春华节准确地说应该叫做春花节,通山族的人在白天的空隙中到附近的山上找来了开放的春花和柔软的新鲜枝条,用这些植物做成了天然的装饰,戴着花环,穿上最好的衣服的他们围在燃烧的火堆旁,用热情的歌谣和舞蹈表达对春之神明的礼赞,对生活的美好期望以及对爱情的向往。
节日的重点显然是最后一个。
听不懂那些歌谣的云深是旁人向他解释才明白这个节日的意义所在,对他说明的人这次不是范天澜,而是黎洪的儿子洛江。这位在冬天捂了三个月也没变白多少的小伙子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想要追求通山族姑娘的好友来助阵的。
春天的花开放了,年轻人们的爱情也要开始了。
通山族的春华节不只自己部族的年轻人社交舞台,其他部族的人也可以在这个时候放心大胆地追求自己心仪的对象,所以跑来参加的人很不少,光是火堆就点燃了十几个,歌声人声喧哗,虽然没有酒的助兴,空气却甜美得熏人欲醉。
在其他领域没有什么特长的通山族在舞蹈上却有独到的天赋,舞姿曼妙的姑娘或者小伙子是很受欢迎的。云深作为这里最重要的嘉宾,不仅待的火堆是最大的,在这里跳舞的年轻人也特别漂亮精神。其中一位将长到腰间的褐色头发都编成一股股的小辫子坠上花朵的女孩子尤其引人注目,有不少人为她鼓掌助兴,这位姑娘的视线却时不时落在一个地方。不仅她,不少正当年纪的少女也和她一样地注意着那里。
范天澜的外形无疑是非常醒目的,云深一直都是人们注意的焦点,连皮肤黧黑的洛江也长相端正,而且作为受术师器重的年轻人之一,他在许多事务上的表现都可圈可点。这三位坐在一块的时候说吸引到的目光比姑娘还要多是不夸张的,如果再加上一个塔克拉也许显得更出彩,不过对此缺乏兴趣的塔克拉已经去湖边玩夜钓了。
长辫子的姑娘下场了,她走到通山族族长身边说了一会儿的话,然后通山族长就把她带了过来。
“术师,这是我们族里最好的姑娘伊美尔,她……”通山族长咳嗽一声,回头看向那位姑娘。
伊美尔带着羞涩却又动作大方地走上前来,用部族的土语对云深说了一连串的话,洛江听完之后对有些茫然的云深低声说道:“术师,伊美尔说今夜时光正好,她沐浴净身,用最好的舞蹈向春神请求了一个愿望,那个愿望只有您能为她实现。”
“只要一个夜晚就可以了,她希望能与您共度良宵。”
第141章 是攻就要用攻的方式决胜负
云深呆了呆,他倒是没预料到会有这种状况。
站在面前的这位少女长得很可爱,虽然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在他们的习俗中这已经是可以决定人生大事的时候了。染色镂空的兽皮腰带衬托着她纤细的腰身和柔软的胸部,柔和的线条勾勒出她弧度有些圆润的脸颊,不是地球那边几成审美定势的尖下巴小脸,却别有一种健康活泼的美好。她的手指在害羞地拨弄着自己的发梢,眼睛却一直在看着云深,那双明亮的眼睛映射着跃动的篝火,神情显得天真又热情。
平心而论,对普通男人来说,这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女孩子。
以云深在移民部族中的声望地位,他对个人事务一直不假人手的坚持曾让人们忐忑过,是否他们的粗鄙让术师不屑于此?不过术师对年轻人们的教导和提携也同样是每个人都看得见的,他似乎只是不太喜欢被人贴身照顾,至今为止能插手他到他私人生活中的也只是一个范天澜。
但术师也是一个男人,虽然严谨又自律,不说其他,只是那种有别于西部类型,堪称细致的俊秀容貌对人们来说就有一种异样的魅力。而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总会有些本能需求的,就算不愿接受侍女之类的服侍,跟一个漂亮的姑娘有些什么亲密的行为也是理所当然啊。
何况这只是一种出于敬仰和恋慕的奉献,完全不需要他负什么责任。连篝火旁原本以爱慕的眼神看着这姑娘的年轻人对此也只是有些神情失落,对云深却毫无嫉妒之意。
原本盘腿屈膝坐在地上的范天澜放下膝盖,一手支在地面,身体刚刚往前一倾,云深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
“你叫伊美尔?”他微笑着问。
姑娘轻轻嗯了一声,嘴贱抿了起来,颊侧有个笑涡。
“过来吧。”云深说,然后先范天澜一步地,他站了起来。
不明亮的光线下,身形修长的男子一头漆黑的短发几乎融入夜色,这是一位来自遥远异国的强大术师,也是一个有着能让人的灵魂都坠入其中的眼眸的出色男性。
洛江对云深的反应先是有些意外,然后笑了起来。通山族长轻轻拍了拍伊美尔肩膀,姑娘带着有些惊喜和不确定的神情,脚步轻快地走向了云深。当她离她仰慕的大人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云深抬起手,探向她的脸颊。
伊美尔停了下来,期待又有些紧张看着正垂目看向她的术师,那名神情温和的黑发男子低下头,修长白皙的手指掠过她的发梢,让她光洁的额头坦露在他的目光下,像春岚一样的气息靠了过来。她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然后轻柔的温暖触感印上了她的额前,碰了一下就离开了。
“好了,傻姑娘。”
云深说完,在这个他眼中不过是个小姑娘的少女脑门上轻轻一拍,微微一笑,目光指向她的背后,“喜欢你的人都在那边呢。”
伊美尔向后退了一步,伸手盖住自己饱满的额头,抬头望着这个在她的心目中天神一般的男子,范天澜走到云深身边,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刚才还只是有些许羞涩的少女脸色忽然变得通红。通山族长还来不及说什么,她就一揪裙摆转身就跑了,通山族长瞪着眼睛看跑回火堆旁属于女孩子的那一边。她的同伴立即把她围了起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和低低的笑声都传了过来。
“哎呀,你对大人来说只是小女孩而已呢……”
“能被他碰一下也很好了啊……”
“嘻嘻,我就说嘛……”
听得懂的洛江摇了摇头,术师果然拒绝了,那些女人倒是也知道可能会这样,不过术师正如他平时表现出来的一样,对弱小的对象总是特别关照。只是……术师在这方面是不是表现得太克制了一点?这么多个部族里不敢说有多少美人儿,热情的人总是不缺少的,术师却从来没有在谁身上多停留过目光。
说起来还有一个人——洛江转头朝另一边看去,范天澜正站在术师身边,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低下头附耳在大人的耳边,薄唇翕动,在轻声说着什么。术师先是听着,然后略带讶异地转过头看着他。洛江看着这个画面,觉得似乎有点不对劲,要说点什么的话这样距离也太过接近得没有上下之分了吧?术师对范天澜未免太纵容……他正这么想着,范天澜已经稍稍退开了一点,他微微侧过脸,朝一个方向淡淡扫去一眼。
站在女孩子堆中的伊美尔有些莫名地摸了摸脖子,她觉得后面刚才似乎有凉风吹过?
“这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云深听完了范天澜的话之后,笑道,“实际上,你似乎很少参加这种活动?这倒是让我也很期待……不过我们什么都没带来,需要什么准备吗?”
云深说到“期待”的时候,范天澜眼中的光芒闪动了一下,“不需要多少东西。”他说。
湖水以轻柔的节奏一片片漫上岸边,太阳能野营灯亮白色的灯光映在水面上,闪出一片片的波光。塔克拉拿着自己编的抄网,拨开叶片还未长得足够锋利的苇草,跟着微弱的鱼铃声走到水边收杆。随着哗啦一声水响,一条成人手臂长的大鱼跃出水面,甩动的尾鳍带起的水滴还飞在空中,塔克拉的网子就把这条大鱼抄了进去,跟在他身边的半大少年压着声音发出惊喜的惊叹,塔克拉瞥了他一眼,他就连忙把鱼篓递到塔克拉面前。
无论塔克拉对这些毛毛躁躁的孩子有多不屑,有云深在,至少这几年他是摆脱不了这些小子们了。至于少年们,虽然塔克拉的性格算不上好,实力在各个部族中也不是最强的——范天澜的能力那是有目共睹,但他实际比看起来要好相处,因为塔克拉对待他们是没有自己人和外人的差别的,该动手的时候,塔克族的孩子也一样会被他教训得哭爹喊娘。
将鱼从鱼钩上摘下来丢进去,重新挂上饵料的塔克拉动作忽然停了下来,跟着他的少年正把鱼篓浸到岸边,没注意到他把鱼竿往岸边一插,人转身就走进了苇草丛中。
一对在篝火边看对了眼的年轻人想避开旁人找个僻静的地方谈谈情,路边树下的位置都被人占了,这边夜钓的几盏灯光在黑暗中显得相当醒目,所以他们就摸了过来。正值情浓的人对周边的动静是没有什么警觉的,这个塔克族的小伙子搂着他看中的通山族姑娘,一边小声谈笑一边拉着她的手,在那姑娘被他逗得闷笑不已的时候,他趁机凑过去,嘟起嘴唇就要对着她的圆脸亲下去,一股大力从他背后传来,猝不及防的他一下把人扑倒了。
姑娘发出一声惊叫,小伙子连忙爬起来,回头怒视,“塔克拉!”
专门来挡别人情路的塔克拉哼了一声,“吵了我的鱼,给我‘走’远点。”
“……”
然后像一开始潇洒地从后面踹了别人一脚那样,他同样潇洒地转身离去了。剩下两个被搅了局的年轻人瞪着他的背影,小伙子还忍得住,通山族的姑娘暗骂一声,一抓就连土拔起了身旁一丛短茅草,对着塔克拉就要甩过去,小伙子连忙按下了她的手把人牵走,要是让塔克拉再转过头来,他们这个晚上就真不用过了。
回到湖边的塔克拉嘴里衔着一根刚折下来的草杆,暂时还不会有鱼上钩,守着鱼篓的少年就着野营灯的灯光摸出九连环玩了起来,塔克拉往左右看了几眼,没有更多的小情人来给他搅合,忽然感到有些无聊的他于是把九连环抢了过来,少年只好郁闷地蹲在岸边玩泥巴。
不过塔克拉没多久就把完全解开的九连环丢了回去,风从湖的另一面吹来,带来水的气息,和隐隐约约的喧闹声响,塔克拉摸了摸下巴,歪了歪脑袋。
“鼓声?”他侧耳听了一会,“那是什么?”
实际上洛江也不知道自己敲的该叫做什么,范天澜将那面皮鼓拎过来的时候只对他说了一句随便,然后就准备上场了。他向术师征询,大人只是略略思考了一下,对他说就照去年在撒谢尔经历过的来吧。
“其实对天澜来说,只要有个节奏就可以了,不是特别夸张的,对他都不会有什么影响。”云深笑道。
因为几乎在所有事务上都表现出惊人才能的范天澜,唯独在音乐方面的表现有点……云深在工作之余的短休中有时候会用电脑听些音乐来舒缓神经,也曾经和范天澜分享过,虽然他只听过一次就记住了,但微妙的是,范天澜记住的是“频率”而不是“旋律”。换种说法,他对那些曲子其实是无感的,那些悠缓或者轻快的旋律在他听来只是和谐的声音集合,他的记忆会让他在下一次听到时将它们辨识出来,至于曲子传达出来的感情,那是什么东西?
这也许该算是一种缺憾,云深却觉得有些有趣,有着这样一种小缺憾的青年没有了令人有些担心的完美感,在他用非常认真的表情,努力去体会云深所说的音乐本身具有的美感时,那种有点过度执拗的专注看起来反而相当可爱。
虽然在和范天澜相处过的所有人中,会认为他“可爱”的应该只有云深一个。
既然术师都这么说了,洛江干脆也放手去做。他可从来没见过范天澜唱过歌跳过舞什么的——连想象都不能,似乎从第一次见到这个从外面回来的同族时开始,这个比他还年轻却让人不由心生畏惧的前佣兵就挂着那么一张缺少表情的脸,还有一身难以接近的铁与血的气息。术师来到之后他给人的感觉缓和了很多,却仍然不是什么容易亲近的人物。难得他这次要做点什么,附近火堆的人都跑过来一大群。
真是期待……如果能出点小失误什么的那就更好不过了,洛江难得心理阴暗地想,因为范天澜在平时给他们的压力实在不小。不过在看到正拿着东西朝这里跑过来的同族之后,他就知道这是不可能了。
空手走上前去的范天澜穿的是和平日一样的衣物,洛江的第一个鼓点敲响的时候,他伸手到颈下,动作利落地褪去了上身的衣物,让它们堆到腰间。云深用欣赏的眼光看着这名青年近乎完美的躯体,火光映在范天澜肌理分明,修长强壮的躯体上,有种浑然天成的雕像美感,围观的人群也小小地骚动了一下,许多女性眼都不眨地盯着场地中央。
跑腿的遗族青年将范天澜所需的物件送到术师手上,然后也将目光投向了场中。洛江的鼓点一声接一声,周围的琐碎声响都渐渐落入安静,范天澜静立如渊,云深垂下视线,刀锋的光芒在他手中一寸寸平滑出鞘,鼓声的节奏在这里开始下一个轮回,一刻的短暂停顿中,范天澜抬脚向前走出一步,云深举起手,用力将寒光闪烁的佩刀隐龙抛入场中,范天澜连头也不回地反手接过,随着那道如同敲在人心上的重鼓,向上挥出一道清冷锋光。
这次惊叹的变成了男性。作为术师之下最出众的人物,这位大部分时候都站在术师身边的青年实力之强大毋庸置疑,但除了平日的训练,很少有人见到他出手的时候,更不必说这样一整套的动作。
刀光刺破夜空,随着下一个动作,又一柄长刀飞入场中。鼓声低沉,似战似祭,双手握刀的范天澜刀势凛冽,锋利的金属割裂空气,钝风四起,竟然隐约有呼啸之声。他的动作并不快,也不花哨,移步换位只在周边数步范围之内,然而在他举手投足之间,刀势变幻之中,围在旁边的人群已经不知不觉向后退了一步。
虽然气势如此,这仍然只是刀舞,不是刀法。在遥远的中洲南部连绵的群山中,一座遗族人建立的容纳近十万人的巨大城寨里有一位有名的刀匠,当范天澜随着向导穿过迷雾重重的水道,走过层层叠叠的梯田进入城寨时,这位刀匠刚刚锻出一双绝世好刀,试刀的仪式上,同时作为最强刀客的他用它们在城主,城民还有来客面前展示了这套快要失传的动作。
这也是范天澜唯一一次能完整看完的舞蹈。
方才还是一片温情暗昧的夜色冷却了下来,篝火熊熊燃烧,场中人身姿舞动,刀光如龙。青年光洁的皮肤反射出健康的光泽,从手指到肩背,每一块肌理,每一个动作,都展示出夺人心神的力与美。更多的观众早已聚拢过来,却无人发出声响,即使云深对这个领域近于完全陌生,这位他已经足够熟悉的青年第一次在他面前毫不掩饰表现出来的魄力和魅力仍然出乎他的意料。
刀尖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当最后一个动作结束,范天澜收刀止势,洛江也放下鼓槌时,四周仍然是一片鸦雀无声,然后一个不算大的声音响了起来。
啪,啪,啪,云深在随着他的动作逐渐密集起来的掌声和惊叹声中拍着掌,含笑看着向他走过来的范天澜。
第142章 春风沉醉的晚上
这场本质上是个相亲大会的春华节庆典会一直持续到深夜,云深在范天澜的表演结束之后不久就向通山族长告辞了,他要走,范天澜自然也不会留下——这位可能想要离开的心情比谁都急切,云深拒绝那位姑娘之后再没有上来邀请他的人,在那场令人惊艳的表演之后倒是有无数目光缠粘到了他的身上。
看着他虽然没表情却一身不自在的样子,云深笑着拍拍他,然后和通山族长打了声招呼。
通山族长挽留了一下,不过他知道术师的时间早有安排,因此不会多说什么,对范天澜大为倾倒的那些姑娘们也不是不知道他一贯冷淡,只能遗憾地看着术师对他们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和身边的青年一同走上了回住所的道路。
果然一远离人群,范天澜身上那种有点紧绷的气氛就缓和了下来。喧嚣渐渐落到背后,静谧的夜色拥抱过来,噼啪燃烧的火把亮光映出脚下的道路,晚风徐徐不断,有隐隐约约歌声般的花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不能算是冷场,沙沙的脚步声响在沙土路面上,范天澜看向云深,在那张和他相比显得线条纤细的侧脸上看见了唇角隐约的愉悦弧度。无论他本人对这个节日的观感如何,这个夜晚确实让云深露出了平日里难得见到的放松表情。
——如果仅仅偶尔一两次,这种事尚可忍受。
范天澜的视线落到了那颜色也比别人来得淡一些的嘴唇上,想起了那位通山族的少女。云深拒绝了她,却也给了她安慰,他知道这就是这个人的行事方式,但他仍然为此感到不愉快,非常地……不愉快。
范天澜的目光沉凝了下来,尤其在他看到远处黑暗中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形之后。
云深这次却没有察觉他的情绪变化,因为从对面走来了两个手拉着手的年轻人,姑娘和小伙子都是黑发黑眼。
“术师!”看到云深的他们停了下来,还带着些许潮红的脸颊上笑意盎然。
云深也用微笑回应了他们的问候,这两位神态亲密的年轻男女向他告别之后又向着春华节庆典的场地回去了,通山族的春华节不拒绝外人,已经定情的年轻人们可以在仪式上获得大家的祝福,这也是为什么云深会同意他们举办这个活动,并且欣然前往。
“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举办一场集体婚礼了?”云深笑道。
范天澜将目光从远处田埂上那对你啃我啃的人影上收回来,“我不明白。”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听过这个语气的云深转头看着他,“不明白什么?”
“那种事情的感觉真的有这么好吗?”
“因为那是人的本能需求啊。”云深说,“有一种叫做‘马洛斯需求层次’的理论,人类的需求自下而上分为生存,安全,社交,尊重和自我实现,在目前已经算是满足了生存和安全,社交的需求没有量化标准,不过一般人都会表现为对亲情,友情和爱情的渴望,而爱情这种微妙复杂的感情在大部分时代中都是……”
“我不是说这个,”范天澜说,“我说的是性。”
“……”
暂时不知道怎么接话的云深咳嗽了一声。
天澜怎么会问这个……好吧,不管外表看起来有多么稳重成熟,一位才20岁的青年对这种事感兴趣是非常正常的,在地球那边的初中生已经会满世界找动作片了,何况这个世界也没有这方面的科普教育,虽然以前天澜表现的完全是见惯不怪的平淡,连成熟女性的主动诱惑都能毫不客气地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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