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弄清风
“还不如刚才一起被抓到局子里去……”
……
“查理查理,呼叫小雀斑,你现在在哪儿呢?”唐川轻快地叫着。
“我在体育馆呢,战友!”
“还记得那些年我们一起变过的妆吗?”
查理眼前一亮,“记得啊!”
唐川清清嗓子,“现在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去变个妆,今天我们玩儿——真心话大冒险!”
“酷~”查理竖起大拇指。
于是十分钟后,查理从体育馆的这端挤到另一端,拨开人群气喘吁吁地走出来的时候,头上已经多了一顶鸭舌帽,鼻梁上架着一幅黑框眼镜,军装也变成了休闲衫。拿出不知道哪里顺来的粉底遮住雀斑,一个热血小记者就诞生了。
“精!气!神!”查理握拳给自己加油,而后后勤保障员罗明光走过,在查理手中塞了一个话筒。
查理转身,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再度步入人群。
“请让一让、让一让!”话筒把查理的声音无限放大,顿时整个圆形的体育馆里,都回荡着他响亮的声音,“台上的几位,请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上次那个百万签名的事,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复?让我算算都过去多久了啊,一、二、三……天呐,已经这么久了,母猪都生崽子了啊!”
夸张的语气,不着调的比喻。
全场一片哗然,所有人面面相觑,甚至有人被那最后一句话给逗得噗嗤笑了出来。
然而台上的人就不好过了,脸被打得火辣辣的疼——不是说媒体都给拦在外面了吗?怎么还有人混进来了?!
不等他们回答,台下就嚷嚷起来。
“对啊,都过去快一个月了!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回复?!”
“不要逃避问题,说啊!”
“为什么不回答?!”
……
唐川眯着眼,看着麒麟调取的体育馆内部监控摄像里的画面,手指有规律的敲打着桌面,“好,切!”
刹那间,暮宫的中央控制室里,中央系统忽然出现大面积红色警告。所有人惊愕地抬头,立马放下手头所有工作,强势回击。
然而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攻击中,率先发起进攻的人永远占了一个先机。
华京的各个街头,甚至奥斯帝国境内,许许多多有公共告示牌的地方,画面闪烁。刚刚还好好播放着的广告、天气预报、新闻,都统一被同一个画面所取代。尽管有些很快又被改回来,有些画面很模糊,但也足够了。
而唐川,一边盯着那画面,一边对着麦克风轻声宣读,“相信什么?这次说是要听取我们的意见,但谁知道……”
画面里,某个看起来像体育馆的室内建筑里,主席台上站着十来个人,面露焦急地安抚着下面如海一般的人群,“请大家不要着急,一定会有回复的,请相信……”
“相信什么?”查理粗鲁地打断他的话,声音喊得震天响,“这次说是要听取我们的意见,但谁知道是不是又拖着拖着就没回音了?我们需要一个期限!你们这样是不对的!皇帝陛下一向体恤民生,宽厚大义,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情,一定不会纵容你们这样做!你们这是在以下犯上!你们才是罪魁祸首!”
唐川放下了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嘴角勾起,露出猫一样弯弯的弧度——狄恩亲自送了一个那么好的舞台过来,如果他不用,岂不是太对不起他了?
另一边,狄恩的电话毫无意外地再次响起。
然而专心于插花的议长大人却没有再次接通,而是随意地吩咐守在一旁的秘书,道:“你去转告他们,让记者混入人群,让黑客攻破中央系统,如果连这种错误都要来找我,明天,哦不,今天晚上,就让他们所有人把制服脱下来。”
“是,议长。”
金色的剪子穿梭在花叶间,晶莹的水珠像泪滴,濡湿了他的指尖。
狄恩摩挲着指腹,末了,又加了一句,“让克里斯朵夫来见我。”
秘书恭敬告退,不出一分钟,就把狄恩的指令全部下达。
副长气急败坏地摔了终端,络腮胡好像长成了一团乱麻,正好照应着他此时的心境。他来回地在办公室里踱着步,绞尽脑汁思索着能让自己死得不那么惨的办法。
幸好,能坐上副长这个位置人,都不太傻。
既然狄恩不愿意搭救,那就别怪他找别人!
眸中露出阴狠,副长飞快地按下另外一个很少会用到的号码,“嘟嘟嘟——”十声过后,耳边响起了冰冷淡漠,但却让副长无比期待的声音,“有事?”
“贺兰上校,我是警署的亚历克斯,实在很抱歉来打扰您,但想必您也知道,今天在华京发生了一些事情。”副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友好而亲切。
“所以?”贺兰的声音依旧古井无波。
副长定了定心,“所以,因为我们这边的失误,现在大约有二十几位军校生不慎被关押在警署的拘留室里,您看,您是不是过来把他们带回去?”
已经这么放低姿态了,也卖了个好,应该可以了吧?军方总比老奸巨猾的狄恩要好打交道,副长这样想着。
然而贺兰的回答,却叫他愕然张大的嘴久久无法闭合。
“我为什么要把他们带回来?违反军规者,理应受罚。”
第154章 蓝色鸢尾
瘫坐在办公室椅子上的副长不禁想,明年今日,自己坟头的草大概已经可以没过脚踝了。
但是千万棵杂草,也比不过一朵圣洁美丽的蓝色鸢尾。
从上百株中选出一株最美丽的,铲子深挖进泥土里,把它小心翼翼地掘出来,放进铺着顶级天鹅绒的长条形礼盒里,盖上盖子,从遥远的边星,带回墓宫。
是什么让一向最会审时度势的皇帝在如此敏感的时刻,离开华京?
唐川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学着秦海的样子,说道:“是已故的穆林殿下,你还记得他吗?”
他问贺兰。
贺兰点头,“小时候我们很多小孩子都会进宫玩,皇帝陛下有意培养我们跟殿下的感情。不过我们年龄毕竟相差较大,所以他并不常跟我们在一块儿。”
“让我猜猜,跟他年龄相仿的……乔伊?”
“殿下对人很亲切,那会儿甚至会叫我们一起玩老鹰抓小鸡。不过乔伊只跟殿下聊得来,对于他来说,我们都是毫无逻辑性可言的小萝卜头。”
哦,会玩老鹰抓小鸡的殿下,还是小屁孩儿被人瞧不起的贺兰兰,真是有趣的记忆。
没有任何利益纠葛,也没有什么人情世故,单纯而美好的岁月,总是充满追忆。贺兰的目光也不禁变得柔和起来,像寒冬的深潭,慢慢回到了初春的模样。
然而唐川一句话,就又打回原形,“殿下真的是因为意外事故去世的吗?事故的时间有点蹊跷啊。”
当时距离圣苏里爆炸还不满一年,议会和军事法庭还在大力追捕林玄等人,结果,堂堂一位王储,就忽然死亡了。
“事故发生的地点是在宇宙里,当时四周只有他们一艘飞船,飞船忽然发生爆炸,船毁人亡,根本没有任何线索留下。”贺兰沉声,“飞船爆炸前半个小时殿下才和陛下通过话,一切正常。所以,即使事发之后有人怀疑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暗杀,可是没有证据。”
“但对于陛下来说,唯一的优秀的继承人死了,他肯定接受不了,所以……”唐川忽然想通了一些关键,“所以暮宫对肃峰的事情,才会咬得这么紧!”
“但我爸跟军部的人一致认为——这件事不像是林玄那边派人做的。”贺兰说道:“当时林玄还处于逃亡阶段,人手、资金各方面都不足,而殿下出巡,路线本身足够保密,安保级别也是全帝国数一数二的,林玄哪里有那个能力去杀掉他而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况且,就算林玄要报仇,以他小心谨慎的个性,筹划那么多年才动手,为什么会在当时选择冒险?就算要报仇,也该去找狄恩,也该杀乔伊。”
贺兰的分析不无道理,这件事确实疑点重重。
然而因为他们都是局外人,所以才能如此理性分析,可是当事人呢?
“可是在陛下心里,一定会有一个罪魁祸首。”唐川说道。
每年一朵鸢尾花,代表着最深的思念。
这是王储穆林曾经最喜欢的花,后来开遍了他的坟头,然后一年又一年,开得愈发烂漫。
迦西把鸢尾花带回暮宫,就栽在书房窗台外面,每次一推开窗,就能看到外面满园的鸢尾花,提醒着他——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他的儿子已经离开那么久了,他那个爱笑的、总是充满活力的儿子,偏偏此刻正睡在阴冷的宇宙里,连尸骨都无法找回。
那些愚蠢而又卑微的人啊,为什么还能这么精力旺盛地摇旗呐喊呢?
一个肃峰而已,一个圣苏里而已,有什么资格在那里叫嚣?
谁来为穆林偿命?!
你吗?还是你?!
迦西回头,眸中的歇斯底里在一瞬间被怒意所取代,他沉着脸,看着眼前的狄恩和贺敬山,“走之前我跟你们说过什么?华京绝对不能出乱子。可是现在呢?你们告诉我,如果这还不叫乱,那怎么才算乱!”
“陛下息怒。”两人低头,虚心请罪。
迦西随即看了狄恩一眼,“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讲一遍。”
狄恩随即如实陈述,完全还原昨天的所有细节,包括警署附近的拥堵、昨天他下达的所有命令,没有一丝一毫的篡改和夸张。
末了,贺敬山补充了一句,“昨日有大量军校生一起被捕,虽说军部没有直接派人掌管这些军校,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仍然是军部的失职。我已经下令禁止让任何人出面为他们说话,一定让所有人都得到应有的教训。”
“是吗?”狄恩却轻飘飘地问了一句,“警署的拘留室已经爆满,这时候不是应该把军校的人领回去,统一关禁闭处罚,才能把事情的影响降低到最小吗?”
贺敬山目不斜视,语气沉稳,“很抱歉,我们军人行事一向直接,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倒是狄恩议长,对于这种事你不是最在行?为何还会让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
“好了!都别吵了!”迦西有点头痛,“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总之,我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遍。先下去吧。”
另一边的病房里,查理、张潮生、莱茵等人都以探病为名聚集到这里,七嘴八舌。
“秦海、赵毅、薄荷、薄言,甚至还有伊莉娅,全都被抓进去了,真的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查理忍不住担忧。
“应该不会。”莱茵说道:“先不说秦海的身份,还有薄荷、薄言这样的公众人物在,十之八九不会有事,除非暮宫不顾所有声浪,强行将他们判罪。”
“不会的,皇帝陛下还没有破釜沉舟到这个地步。”唐川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而且,狄恩接下来还要我们替他办事呢。”
“替他办事?”查理惊讶地睁大了眼,“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张潮生却有着敏锐地直觉,“说起狄恩,这次我们的行动好像有些过于顺利了。”
所有人不禁看向唐川,唐川回头看了眼贺兰,随后坐直了身子,问:“狄恩的目的是什么?”
莱茵反应最快,蹙起的眉头一下子纾解,“打开圣苏里?”
“对!”唐川点头。
在他身后抱臂站着的贺兰解释道:“确切的说,他的目标是麒麟。圣苏里的爆炸和关闭是因为肃峰不想让他如愿,所以他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达成自己的目标,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反其道而行。”
“所以,”唐川竖起一根手指,“昨天是他有意放水,甚至于在暗中推波助澜。”
“那他跟皇帝陛下的联合……”有人咋舌。
张潮生忽然想起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变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而与此同时,已经离开暮宫的狄恩又去而复返。掀开镶满宝石和水晶的门帘,他快步走到迦西面前,恭敬行礼,“陛下。”
迦西背着手没有回头,“贺敬山走了?”
“走了。”
“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回陛下,昨天的事态确实不好控制,如今星网这么发达,民间的舆论已经无法全盘掌控了。”狄恩说着,抬起头来,语气中忽而出现一丝凝重,“最近我一直有个猜测,通过昨天的观察,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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