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秋烟雨
“呃,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去。”方菱蕙着急地大喊,“要不是我带来苏文嫂子的顶针,这个谜底也没这么容易最终解开。”
喊完才想起皇帝就在一旁,随即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向皇帝告罪:“臣女失态,请皇上责罚。”
皇帝无奈地摇摇头:“你啊,朕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性子。行了,准奏!”
方菱蕙闻言大喜:“谢陛下!”
第175章 水落石出(7)
有的发现和皇帝的命令,楚霄云等人迅速收拾一下,快马加鞭赶往地图所绘之处。楚霄云因要向韦京翰禀报, 所以的先回和静县, 而解寻并不需要去见一个比自己品级低的县官, 直接带着部下先去了防川水道。
楚霄云回到和静县衙,发现俞鹤已经先他一步回到县衙了。
“防川尸坑的事解决了?”向韦京翰汇报之后, 离开韦京翰书房后楚霄云问俞鹤。
俞鹤道:“大人已经处理完了。”
“什么个情况,说来听听。”楚霄云道。
“已经有了实证, 镇灵寺下埋葬的尸首的确是顾家遭袭的护卫队。他们的随身物品,连同衣物本来也被那伙贼子毁灭殆尽,但那伙贼人没想到,任的意志真的可以做到一些难以企及之事。有一个人直到死,手里也紧紧的握着一块玉佩,硬是没让人发现。就是那块玉佩证实了尸坑中人的身份。”俞鹤娓娓道来。
“你可能想不到, 握着玉佩的尸骨正是邓飞的哥哥邓行。他握着的玉佩正是当年他身为顾家护卫队员时尽心尽力顾青云给他的赏赐。后来他把玉佩送给了被发卖为奴的双儿宋彦之。那块玉佩就成为了两人的定情之物。”
“再后来,邓飞有意为他赎身, 无奈银钱不够,宋彦之又主动把玉佩还给邓行凑赎金。邓行典当了玉佩, 凑够了赎金,却因宋彦之的犯官家眷身份不得赎身,顾青云得知后不仅帮他找关系把人赎了出来, 还把玉佩也赎了出来。”
“我把你给我的玉佩带回和静县,大人就下令张贴告示寻找死者亲属, 特意交代顾家让当年受害的护卫队成员家人前来观看告示。宋彦之听说此事,与邓飞一起前来,看到张贴的告示认出了那块玉佩。后来邓飞又带着宋彦之前来衙门认尸, 尸坑里的尸首因而得辨身份。”
“想不到一切的猜测竟然成真。”楚霄云也不甚唏嘘,“不过好在邓飞寻找哥哥的心愿终究达成。”
“嗯,这也算是一种安慰吧。”俞鹤也点头。
楚霄云想起自己和邓飞的交往,对俞鹤道:“我曾答应邓飞帮他找哥哥,如今事情已了,总算有了个圆满的结局。不过当日认尸时我不在,现在既然回来了,理应去看看。要不要同去?”
“既是如此,不妨一起。”俞鹤笑道。
不为公事,又逢邓家白事事,空手上门自是不太好。除了买些祭奠之物,两个大男人想了半天也不知买点别的什么好。后来无意中想到书谕,楚霄云才想起邓飞和宋彦之已经有了孩子,这个孩子应该也寄托了宋彦之对邓行的思念,与这次之事也正好应景,于是决定买些给小孩的物品前去。
去邓飞家的路上,经过山间一座有些年久失修的木桥时,楚霄云忽然想起魏塘的那个案子,邓飞牵连其中,官府迟迟没有他的消息,一度把邓飞当成杀人凶手。后来才从邓飞那里知道,他是载了魏塘之后,路过一座小木桥时,木板松落,从桥上掉了下去,险些丧命。邓飞当年掉下山涧的小桥应该是这座吧?
想起往事,过桥的时候楚霄云特意提醒俞鹤:“这桥不太稳固,去年邓飞踩空掉下去,差点命都没了。你小心点。”
“还有这事。”俞鹤道,“想不到我不在的那一年还发生的案子也都好惊险啊。”
过桥的时候,楚霄云发现桥上果然有一个修补后的痕迹,想必是上次邓飞踏空的地方已经被补上,桥面看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俞鹤走上桥的时候特别小心,走了几步与楚霄云唠叨:“这桥虽有些年头,但木头也没到朽烂的地步啊,怎么都能掉下去一个大活人。”
“是吗?”楚霄云对这些不是很了解,但俞鹤一直生活在这个时代,从小与他爹爹到处走动,这方面阅历比他强也不足为怪。
“是啊,你看,这木头的成色,远没到踩一下就断裂的地步。难道是这桥在修建的时候,新旧木头一起用的?也有可能用的木头品种不同,有的朽得快一些。”俞鹤一边与楚霄云唠叨,一边仔细地瞧着这差点摔死一个证人的木桥。
目光扫过木桥的罅隙,无意中发现一个棱形东西镶嵌在木头铺就的桥面中间,与铺桥的圆形木头完全不同。俞鹤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一眼,却让他看了的那棱形之物底端闪着光芒的尖头。
“这东西怎么有点像箭镞啊?”俞鹤蹲下去看。
楚霄云闻言赶忙跟了过来,看了一眼扎进罅隙中的木棍,可不就是一支被斩断的箭镞。楚霄云趴在桥面眯起眼睛朝下看去,箭镞扎得很深,一大半都没入了桥梁之中,上面的箭身已经被刀剑斩断,只余下不足一厘米的箭身。
两人面面相觑。
“这山野之地,怎么会有这种制式的箭?”俞鹤奇怪地道。
“你确定这不是打猎的猎户所用?”楚霄云心头一顿忙问。
“虽然这箭身不足半寸,夹在在这木桥的罅隙中风吹雨淋还是可见这箭身原本做工精致,上漆考究;更主要的是这箭镞,寻常猎户只用粗铁制作,形状也很单一,而这支箭镞从露出来的部分来看,切面也比较复杂。”
“还有这种事?!”楚霄云愣了片刻,毅然道,“把这箭镞挖出来,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啊?这,有必要吗?没准是那个官家子弟到此一游……”
俞鹤的话未说完,却楚霄云截了去:“我想起来,邓飞曾说,他掉落的时候,耳旁传来破风的声音。只因当时心理紧张,没有留意。现在想来,应是箭羽划过的声音。”
“还有这等事?”俞鹤也不淡定了,“你是怀疑当时邓飞被人陷害?有人要杀他灭口?”
说完也不待楚霄云回答,继续道:“既是如此,那确有必要取出来看看。看着箭身创口风吹雨淋的程度,差不多也就是一年多的时间,跟你所说的邓飞遇险时间倒是刚好对得上。”
箭镞插得很深,又只剩不足半寸的箭身,单凭手力是绝对无法拔出。楚霄云看着断裂其中的箭镞,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一幕矫健的武者飞奔而至,捏着箭身用力往外拔扯,用力几次,箭镞却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或许是时间紧迫,武者拔箭不成,转而用随身携带的刀剑兵器将箭身斩断,转而逃走。
楚霄云盯着缝隙中的箭镞道:“当初有箭身的时候尚且不好拔出,如今徒手根本无法取出,只能将这一段木头取下,然后再取出箭镞出来。”
俞鹤看了看自己与楚霄云的佩刀:“咱们这衙门佩刀根本不适合取这东西,要是硬取,这桥得砍坏了。”
难怪当初这箭镞的主人没有硬取这箭镞,除了这箭镞本身在这罅隙之中很难被人发现以外,还有可能怕破坏桥身惹人生疑。
想到这里,楚霄云对俞鹤道:“你去邓飞家找邓飞前来。他修补过这桥,应当有工具。我在这守着。”
“好,我去去就来。”俞鹤带着礼物过桥往邓飞家走去,楚霄云留在桥上守着那支箭镞。
望着俞鹤的背影,楚霄云不由得想,当初魏塘一案,如果俞鹤在,他是派的俞鹤而不是王三强前来查看现场,查证邓飞所言是否属实,可能这支箭镞早就被发现了。邓飞也不仅仅是被洗脱冤屈,很可能早就发现邓飞原本也是被加害的目标之一。案子破获的程度就会不一样,自己也许会早一点怀疑上是那个假顾青云。也许就不会让那厮轻易逃掉。
在破案这一点上,楚霄云不得不承认,俞鹤还是比王三强要有天赋得多。
不过一切都已经过去,现在要做的只是抓住当下。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俞鹤带着邓飞来到了木桥上。作为一个住在深山里的农户,邓飞的工具是齐全的。他用钉锤和凿子,在尽可能小的损毁桥身的情况下,把那枚箭镞取了出来。
看着取出来的箭镞,邓飞也证实他们这里的猎户,不会用这种箭镞,这座小桥平时经过的也就是附近的农户。取出来的箭镞俞鹤带回衙门后,经过药水浸泡,推断出准确的时间,这支箭镞的确是邓飞遇险那个时间钉入桥上的木头的。
过往的案子又一次揭开了一层面纱。
想来当初那个假顾青云要除去的不单是随时可能想周英揭露他真面目的魏塘,还有一个一直寻找哥哥的邓飞。这两个人都是随时可能暴露他的身份的。他那番做法,可谓一箭双雕。在当时的确也蒙混了自己的双眼,不过好在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而他们也等到了。
邓飞看着从木桥中起出的箭镞,心中一阵后怕,叹然道:“想不到当初木桥断落竟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想要我的命。”
“贼人怕你跌落山涧不死,还要从背后补箭。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你还是躲过了这一劫。那个冒牌货的罪行又添了一个罪证。”楚霄云将断箭收纳起来,“如今案情真相大白,你哥哥在天有灵也会欣慰。希望你照顾好宋彦之,好好生活下去。”
邓飞严肃又深情地:“那是自然。不管为什么,我都会照顾好彦之的。”
楚霄云看着邓飞深情的脸庞,不自觉地又想起了苏文。此情此景,他更想念远在京城的苏文和小书谕了。
俞鹤在一旁用手肘拐了一下楚霄云,神神秘秘地笑道:“让我猜猜我们的楚捕头在想什么呢?啊,肯定是我远在京城的嫂子和侄儿。”
楚霄云反手就给了俞鹤一下。
邓飞见了两人的打闹温和地笑道:“楚捕头也是个重情之人。”
俞鹤一边跑一边笑:“那还用说,以前我们办案的时候,楚捕头都是把嫂子带上的。我们到哪查案,带到哪。”
楚霄云又想起那些带着苏文行走查案的日子,脸上的表情越发温和。那些并不久远的事,如今想来,却像是发生了好多年一样。虽说当时是迫于贼人的暗杀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如今想来却是一段难得的甜蜜日子。
如今苏文安全无虞,但某些事情却在不经意地改变。楚霄云有种预感,即使他们已经断了胡人的线路,苏文从京城回来,可能也难有以前那样平淡的生活了。不过他还是很想念以前的日子,想念那个如今他忙于查案,已经甚少回去的,都快遗忘自己是穿越过来,原身给他留下来的那个家。
如果有机会,他希望还能过回以前的日子。
第176章 水落石出(8)
从邓飞家回来, 和静县衙各路人马已经整装待发,只等韦京翰发令便可前往防川水道迷宫。
方菱蕙围着行装转悠,很是兴奋;方凌峰却一直没什么好脸色。看到楚霄云回来, 直言:“吾妹一个女孩子, 你带她来瞎参合什么?”
楚霄云很冤枉:“分明是陛下允诺的。”
方凌峰冷笑:“你倒是会耍小聪明, 谁还能去找皇上求证不成。”
楚霄云不解:“其实你妹妹很能干的,上次咱们扳倒县丞一派, 不多亏她调来驻军?”
方凌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幼稚!”
随后不再多言,听得楚霄云一头雾水。
和静县衙的人马到达防川水道之时, 防川县衙早得到解寻的消息与六扇门的人提前到达了防川水道,等在水道中央迷宫中心的岸旁,等着与和静县衙的人马会合,揭开防川水道的迷宫之谜。
韦京翰和楚霄云率领和静县衙门一班人马抵达防川水道,与等候在那里的防川县衙门及六扇门的人会合。楚霄云拿出地图,抬眼观日, 确定了太阳的方位;再令衙役在岸边竖起高大的桅杆,绑上旗帜, 用以辨别方向。然后根据岸上固定的标示,对照地图, 辨别方位。
做好基础工作,再与众人比对地图和现实场景,很快找到了地宫的入口。就在防川水道水面最宽阔的那片芦苇丛中。根据地图上的示意, 这片广阔水域的芦苇丛,有的是天然的, 有的则是人工改动过的,是可移动的。
可移动的芦苇丛及其暗藏的机关,地图上也有标示。
众人根据地图上的标示, 找到那些可移动的芦苇丛挂上红绸带,又找到隐藏在水中移动芦苇的机关,逐个对应。准备工作做好后,再按下机关移开芦苇丛,水面顿时宽阔明亮起来。
在移开芦苇丛的过程中,也发现个别机关失灵的情况。经过探查,机关失灵的部分的芦苇丛机关藏匿比较隐秘,不易被发现,且失灵部分的芦苇丛有被挖掘过的痕迹,楚霄云与解寻等人分析后一致认为,这些被破坏掉的机关和芦苇丛应该是后来发现者没有找到对应机关,想凭蛮力移动芦苇丛所致。
但那些被破坏机关的芦苇丛,也没有被移动。经过分析,楚霄云认为是这些芦苇丛连接着地宫,蓦然破坏,有可能导致地宫塌陷,所以后来发现这座地宫之人才停止了进一步的破坏。
解寻也表示赞同。
因为被破坏了机关的芦苇丛的遮挡,地宫的入口在移动机关后展现得不是很完整,但入口宽阔幽深的样子还是展露在众人面前。
楚霄云在脑海中移开因机关损毁阻挡地宫入口的那簇芦苇,这个地宫入口堪称完美。
再看移开的芦苇丛,也并不是无序的移动,而是呈弧形移动,恰好把停泊的船只全部遮挡起来,不留痕迹。即便偶尔有人闯入这片水域,也很难发现这些被芦苇丛掩盖起来的船只。如果这座地宫秘密的拥有者想要借用这地宫隐藏什么东西,寻常人还真难以发现。
不得不说,这地宫布局和机关设置,实在是高。楚霄云发自内心地佩服这地宫的设计和建造者。想起这地图虽为张成所有,但张成已死,假顾青云的船队却能从这水道畅然经过,最终失去踪迹,让朝廷无可追寻。想来这假顾青云应当也发现了这地宫的秘密,遂将平日通过顾家搜罗的生铁储藏于此,再找恰当的时机偷运处境。
只是不知这两人在张成生前是何交集,有无可能在张成活着时就共用这座地宫?
地宫的入口最终展现在众人面前时,那些没参与过占妻案案,不知其中隐秘的衙役和防川县衙官员均露出震惊的神色,发出惊讶的呼声。楚霄云看了看地宫入口,与解寻一起指挥衙役和捕快点亮手中的火把,依次下船,鱼贯而入。
入口下去,是宽阔的空间,走了一会却发现左右都还别有洞天,确如图中绘制的一样复杂。好在手中有地图,且来此之前复拓了多幅,楚霄云与解寻将地图分发给带班的捕快,吩咐他们带人分头行动,查探地宫内的情况。
半个时辰后众衙役回禀。根据衙役的汇报和楚霄云等人的亲自查探,这地宫内如今有用之物已经被席卷而空。但凭着留下来的物品,楚霄云还是能做出判断,这里曾是生铁的存放处,有的物什上还有顾家的的标志,想来假顾青云发现并利用了这座地宫无疑。
假顾青云以此为据点想胡国转运生铁不再只是众人的猜测,有了实质上的证据。
站在一堆无用杂物的跟前,看着这空空如也的地宫,楚霄云欣喜之后又不免失望。
难道自己又迟了一步?
解寻和韦京翰还有防川县令一起走了过来,防川县令道:“胡人如何偷运生铁出境的秘密算是破解了,但这些原本已在猜测之中。如今我们好像又迟了一步,没能将他们搜罗的生铁截留,也未能发现这胡人的身份。”
解寻却道:“也许未必,费这么大心力建造或者经营的如此隐蔽的地宫,不该这么简单。”
韦京翰也道:“下官也深有同感。”
防川县令道:“客户两位大人也看见了,这座地宫如今空空如也。”
这时,此前一直发愣的楚霄云恍然大悟:“对,解大人说得对。费这么大心力经营的地宫,不可能就这么点用处。各位大人可知,这防川水道为何会导致罗盘失灵?会不会就与这地宫有关?但那个假顾青云,他为何却能把握方向,安然航行?这地宫一定还有秘密。”
“并且,此次咱们前来,属下发现这防川水道迷宫对罗盘的影响有所削弱,虽不明显,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现象。是什么导致这一现象的出现?我曾在《异闻录》上所见,生铁都是具有磁力的矿石,它产生的磁力与我们用以指路的罗盘刚好相撞。”
“如果一个地方埋藏大量的生铁矿石,他散发的磁力会导致罗盘失灵也不是不可能。那这次防川水道迷宫对罗盘的影响削弱,有无可能是假顾青云运走了这地宫里大量生铁的缘故?但这迷宫对罗盘又依然存在强烈的影响,是否可以判断在这附近已然存在有大量的生铁矿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