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于蜚
待乌沧攻到眼前时,佘宴白抬起尾巴狠狠地一扫,将其击倒在地。而他手心的那团邪气,对入了魔的佘宴白来说,简直毫无威胁力。
众所周知,是邪是魔只在一念之间罢了。
乌沧趴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滩黑血。他擦了擦嘴,踉跄着起身,目光阴毒地瞪着佘宴白,恼恨道,“怪不得你会有恃无恐,原来是早有准备。蛇类向来狡猾,而你这小蛇,哼,当真是其中的佼佼者!”
佘宴白歪了歪头,轻轻一笑,竟显出几分纯真来,“我是不是该说多谢夸奖?”
月光如薄纱,披在佘宴白身上为他的鳞片镀了一层银辉。周身萦绕着魔气,却偏偏恍若月中仙下凡。
“哦,对了,我想起来,我离飞升就差临门一脚了,只要度过这最后的心魔劫,我就能飞升成妖仙,从此与天地同寿了呢。”佘宴白笑道,随后又露出颇为可惜的神色,“啧啧,你看,为了成仙你们不惜谋害神龙。可到头来,却是我这条你们一直没放在眼里的小蛇实现了你们多年来梦寐以求的愿望——与天地同寿。”
乌沧被他气得又吐出几口血,眼中的恨意浓得几欲流淌出来,诅咒道,“你现在入了魔,我看你怎么度过心魔劫!别做梦了,你绝对飞升不了!你杀了那么多人,天道绝不会允许你飞升仙界!”
佘宴白没被他的话影响,反而笑得花枝乱颤,蛇尾开心地拍打地面,无数落叶飞起,如一只只烂漫的枯叶蝶。
“乌沧啊乌沧,对了,你还能活多少年来着?”佘宴白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至于我?你就别担心了,成不成仙都反正比你这个狗东西活得久。”
乌沧被气得心肝脾肺都疼,他那被邪法影响了多时的神志终于彻底被吞噬,眼睛渐渐变红,脸上浮现出一大片扭曲而丑陋的魔纹。
显然,为了打败佘宴白,他也不管不顾地入了魔。
佘宴白皱了皱眉,面上仍是一副轻松的神情,但心中却把警惕又提高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1、乌沧:不好意思,作者她手速太渣,让我又苟了一章呢
2、啪——捂着被打肿的脸,然后躺平任嘲,我以后再也不做保证了QAQ
3、晚安,啾咪~(试图靠卖萌逃过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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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乌云蔽月,狂风大作。
大昭寺后山的林间转眼间已是一片狼藉,一青一红两道人影不过须臾之间,便已经交手数千回。
妖力与浸染了邪气的灵力在昏暗的天色中激烈碰撞,迸溅出光辉照得林间犹如白昼。
高大的林木被拦腰截断,绿叶与枯叶搀杂着漫天飞舞。乱石横飞,又在半空中被击碎成齑粉,于狂风中顷刻间消散。青草连着泥土被掀翻,地面陆续被两人的力量划出数道深深的沟壑。
两人皆入了魔,但一番交手下来,佘宴白逐渐占据上风,而乌沧随着时间的推移却节节败退。面对佘宴白的攻势,他只能勉力招架。到后来,他用尽了全力,也只能堪堪躲开他的攻击,想还手那是不可能的。
佘宴白召出本命法器,一把可攻可守的油纸伞。他一手执伞做防御,挡住乌沧的攻击。一手握着看似柔软的藏剑,轻松地在乌沧的身上不断割出一道又一道细长的口子。
没一会儿,乌沧身上来自旁人的血腥气就换成了他自己的,又腥又臭,竟更难闻了几分。
“你个贱.人!”乌沧擦了擦脸上的一道血痕,怒骂道,“等我抓到你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这话我听了许多遍,有不少人对我说过。可惜了,最后都成了被我收拾的人。”
佘宴白左手一松,泛黄的油纸伞在他头顶慢悠悠地旋转着,不仅挡住了伞外呼啸而过的狂风,还挡住了乌沧时不时的邪气偷袭。他右手甩了几下,把剑上那来自乌沧体内的、乌黑黏稠的血渍甩掉,心情才好了些。
乌沧差点咬碎了一口牙,他摸上腰间的储物袋,忍着疼掏出一大沓子符篆,然后猛地撒向佘宴白。
借着漫天符篆的掩护,乌沧手持青云剑疾速冲向佘宴白,剑尖直指佘宴白的胸口处。
佘宴白停在原处一动不动,自有防御能力极强的油纸伞为他挡去那些雷符、火符、水符等。他冷眼旁观着乌沧冲过来,纤长葱白手指缓缓握紧剑柄。
待乌沧靠得足够近时,佘宴白手中的软剑如蛇般缠上乌沧的青云剑,然后手一扬,干脆利落地绞断了他的剑。
用了多年的无价宝剑断成两截,砸在地上就此成了两块废铁,看得乌沧的心都在滴血,恨不得立即食其肉啖其骨。
趁其不备,佘宴白用尾巴卷起乌沧的腰身,高高地举起后猛地往地上一掼,将其狠狠地砸进土里,溅出鲜血染红了泥叶。
“嗬、嗬……”乌沧躺在土坑里,喉间涌出的血令他说出话含糊不清,但佘宴白不用猜都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
乌云稍退,明月露出一角,照出了乌沧此刻非人似魔的模样。扭曲的魔纹几乎爬满了他全身的每一寸皮肤,一双眼已经没了眼白,邪恶的黑红瞳孔挤满了整个眼眶,四肢拉成诡异的长度,双手宛若猿类的爪子。
佘宴白皱了皱眉头,目露嫌恶,“说你是魔物都是贬低了他们,瞧你现在这副丑陋的样子,真真是个见不得光的阴邪之物。不过你既然入了魔,怎么没失去理智?难不成你也用什么法子保持了理智?”
“你!我、要、杀、了、你!”乌沧的声音嘶哑难听,宛若破了的风箱,说一个字就要大喘气一下。
佘宴白挑了挑眉,轻轻一笑,“那你到是来呀,我等着呢。啧,你入了邪道,现下又成了这副德行,我看你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失去理智了吧?堂堂青云宗的太上长老,万人敬仰的强大前辈,最后就要变成一个没有意识、只剩下本能的邪物了,想想真是可怜又可悲呢。唔,到时候,怕是随随便便一头凡间野兽都比你强。”
对于这些卑鄙的屠龙者们,佘宴白一向不吝啬用天底下最刺人的话来戳他们的痛点。看着这些即将死在他手中的小人气得要死还奈何不了他的模样,真是多看一眼都能多开心百年呐。
乌沧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眼底爆发出惊人的恨意,“就算我弄不死你,迟早你也要死在他手里,哈哈哈……等着吧,当初他能设计让神龙中招,以后也能轻而易举地灭了你,哈哈哈……你得意不了多久的。”
“他?”佘宴白眼睫一颤,眼底浮现出一丝惊喜,蛇尾在地上扫了几下,忽然用力拍了下乌沧的膝盖。
只听咔嚓几道骨头碎裂的声音,乌沧痛得忍不住发出哀嚎。
“我正愁找不到他呢,你倒好,主动送来消息。”佘宴白俯下身,掐住乌沧的脖子微微用力,红唇勾出愉悦的弧度,“看在你临死前做了件好事的份上,放心,我一定给你留个全尸。”
乌沧额上青筋冒起,憋得黑乎乎的脸涨成了黑红色。忽然,他转头看向大昭寺的方向,裂开嘴“嗬荷”地笑了起来,黑红的眼底满是恶毒又快活的笑意。
佘宴白察觉不对,亦转头看了过去,神识甫一蔓延过去,不禁眉头紧皱。
有一大群失去了血肉、皮包骨的“人”,又或者说是干尸在缓慢地靠近大昭寺。他们皆是李氏宅院及附近庄子上的百姓,亦是李氏族人。
李氏家主只想着借“儿子”一跃成为东秦顶级世家,却不想那是一尊杀神,不仅没能如愿,还就此家破族亡。
“你个狗东西还真不干人事!”佘宴白拧着眉,手上的力道稍微松了些,怒道,“你滥杀如此多的无辜凡人,就不怕天道降下雷劈死你?”
“我……被邪法影响,此生已然无望,咳咳,哪还管得了那么多。”乌沧到底是活过许多年月的大能,纵使不够聪明,但在识海被侵蚀至深处时,终究是清醒了一瞬。
自知下场好不到哪去,又找不到他那个把自己的踪迹隐藏得很好的“老朋友”,乌沧只能把一腔怒火与恨意朝着近在眼前的佘宴白与肖似神龙的敖夜发泄。
“你个杂碎!天道还是对你们太宽容了,就该在两千年前一道雷劈得你们魂飞魄散才对!”佘宴白手上一使劲,掐断了乌沧的喉咙,但这点小伤对修者来说算不得什么,他仍活着。
乌沧犹咧着嘴笑着,黑红的血从嘴里汩汩涌出,不过片刻,就浸透他的脸和披散着的干枯头发。
佘宴白冷哼一声,一股神识钻进乌沧破碎污浊的识海内,先搜寻他关于凡间与敖夜的记忆,待发现他没有其余后手也没有将敖夜的存在告诉旁人时,才松了口气,心下稍安。
只是他仔细搜寻了数遍,皆没有在乌沧的记忆中发现“他”的存在。显然比起乌沧这个没脑子的,那个人把自己隐藏得很好,即便是多年的老朋友,也没让其在识海中留下关于自己的讯息。
佘宴白转过头,看向大昭寺。那群干尸已经到了他之前所布置的结界边缘,正在一下下往结界上撞击。
那结界布置的匆忙,只能隔绝外界的动静,并防护一些简单攻击。而此刻在那群干尸持续不断地撞击下,结界已然变得薄弱,有的地方甚至开始皲裂,想必要不了一时半会就会崩溃。
事不宜迟,佘宴白一掌拍在地上,体内的妖力顺着地面蜿蜒爬过去,待寻到结界的后,便开始为其补足力量,顺便再进行加固,免得待会又被那些干尸撞破。
察觉到佘宴白体内本来就不富余的妖力一股又一股地不停外流,熟睡中的小崽子惊醒过来,着急地在佘宴白的丹田内滚来滚去,试图挽留住他的“食物”,奈何皆是徒劳。
没办法,饿了许久才在今夜饱餐一顿的小崽子焦急之下竟昏了头,开始拼命吞食起附近的力量。
“小兔崽子,你给我停下。”佘宴白皱起了眉,体内的力量不多,他一直精打细算地使用,没想到又在小崽子这儿出了问题。
小崽子这一吞食,他流失的力量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小崽子在佘宴白的大声呵斥下,不情不愿地停下了进食的动作,然后在佘宴白的识海中小声地哭了起来,很委屈,需要哄的那种。
佘宴白被他哭得头疼,锁定着乌沧的神识不禁松懈了一瞬。
而就这一瞬,对于修者也足够了。
乌沧抓住机会,迅速抽取自己所有的力量,然后一掌拍向了佘宴白的腹部。他现下乃通体邪恶之气,故而对新生气息最为敏感,因此小崽子短暂闹腾的那一会儿足够令他发现异常。
不论事实是不是他如他所想,那一掌都足以要了佘宴白大半条命,要是有孩子就更好了,正好做他的陪葬,不亏!
等佘宴白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道蕴藏乌沧毕生修为的能量团离他的腹部只差一层薄薄的衣服,而佘宴白唯一及时反应过来的是他的本能——腹部的鳞片浮现出来,成为保护小崽子的第一道防线,然后是其下柔软的皮肉、内脏与丹田。
佘宴白倒飞出去,虚弱而无力地躺在地上,猩红的蛇瞳倒映着明月,一丝血从他嘴角渗了出来。
那条有力的蛇尾砸在地上,溅起无数碎叶与泥土。
与此同时,大昭寺内的敖夜若有所感,于睡梦中皱紧了眉头。
他试图从虚假的美梦中醒来,眼皮却格外沉重,阻止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最终只能无奈地被困在梦境里,等待着身体自然醒来的那一刻。
皮肉之伤还不是最致命的,因乌沧离成为真正的邪物只差一线,故而那道袭来的力量乃是纯正的邪力,入体之后的破坏力极强,不过眨眼间便沿着佘宴白的经脉四处破坏。
望着夜幕上那轮惨淡的明月,佘宴白苦笑一声,把体内剩余的力量全部注入丹田,好护着他那个不省心的小崽子。
眼瞅着那邪气即将侵袭佘宴白毫无防备的心脏与体内其他几处要命的地方。
被这突发状况吓坏了的小崽子本能地释放出力量——一如佘宴白想保护他那般,他也想要保护爹爹。
“你一条雄蛇,居然怀了凡人的孩子,哈哈哈——”乌沧艰难爬起来,跪在地上大笑。
然而最后一声笑未尽,一股庞大的力量以佘宴白的腹部为中心爆发开来,顷刻间便湮没了乌沧的身体与神魂。
余波扫过大昭寺结界外不知疲倦的干尸,瞬间将其震成齑粉。
而威力如此巨大的能量波,却未伤及佘宴白与大昭寺内的凡人,甚至不曾损坏此间天地的一草一木与飞禽走兽,只把那些污浊的、邪恶的东西给清除地一干二净。
佘宴白眨了眨眼,莫名地觉得刚刚那股力量有一丝丝熟悉,但又怀疑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尾巴,发现鳞片上没了魔气的存在,再一摸自己的左脸,亦无了魔纹。至于体内的邪气,早就在那股力量爆发的瞬间被吞噬干净。
歇了一会儿,佘宴白挣扎着坐起身,抖着手抚上腹部,堵住正在往外流淌鲜血的口子。
“佘夙眠?”佘宴白轻声唤道。
腹部没有动静,识海也没有声响。
“夙眠?”佘宴白又唤了一声,仍旧没有用神识和妖力去看一看体内的那个小崽子是否还在。
佘宴白舔了舔唇边的血渍,捂着伤口的手指不自觉用力,手指插进了伤口中,而他既没有发现,也没有感觉到疼痛。
“眠眠?”佘宴白再一次唤道,声音有些抖。
似乎无论是人是妖还是魔,都只会在濒临失去的刹那,才懂得何为珍惜。
原来,他远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在乎那个小崽子。
佘宴白用空闲的那只手拔出插在心脏里的扶离木,金红色的心头血缓缓流了出来,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铺天盖地的痛苦——绵绵不绝,深入神魂,只觉得肉.体的每一处角落都被悲伤渗透。
在他身后,一道绿色光团悄然出现,不过须臾便形成一道门的模样。
一个气质温柔、眉眼平和的中年男人从门内走了出来。待看到周遭一片狼藉,他不禁叹了口气,颇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心。
嗅到熟悉的草木之气,佘宴白先是一怔,接着蛇尾一用力,翻过身伏在地上,抬起头期待地望着来人,“救救他!扶离叔叔,你救救他好不好?”
扶离何曾听过他如此卑微恳求的声音,又是一叹,复杂的目光落在他犹在流血的腹部,片刻后又转头看向山下的大昭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中。
“扶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