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于蜚
“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一来就看到他躺在这儿。他早就死了,真不是我们动手杀的。”
“他死了,我们只是想烧了这妖孽,省得他阴魂不散祸害咱们东秦啊……陛下,我们都是出于好心啊。”
那些个鬼迷心窍的世家家主一心想得到乌沧手里的丹药,为此吩咐人趁机杀了佘宴白以讨“仙人”欢心。
但烧了妖孽这一主意却是这些深信妖孽一说的愚民自身生出的想法,也不管这妖孽是否真的祸害了他们与东秦。
“死了?”敖夜重复着这两个字,心里陡然一空,怔怔地望着干柴上的佘宴白,肤色是不正常的青白,红唇失了色泽,惨白得教人心疼。
“回禀陛下,我等来时,发现他们正欲烧了佘公子,便将其捉住审问,发现他们都是昨日随几位世家家主而来的家丁,被各自的家主授意若是见到佘公子孤身一人就趁机杀了。”一个禁军说道,顿了下,他看向佘宴白的尸体,又道,“我等粗略检查过,佘公子确实已经仙去了,还望陛下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敖夜踉跄着跪倒在那干柴旁,任由粗糙的细枝划伤他的腿,“他走了,你们告诉孤,孤如何能节哀?”
他握住佘宴白无力垂在身侧的手,又冷又硬,不复活人的柔软。他摸上佘宴白的腕间,指腹停在那儿许久都没有感受到脉搏的跳动。他又摸上佘宴白的脖颈,依然没有脉搏的跳动。
手指伸到佘宴白鼻下,他许久都没有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又把耳朵贴在佘宴白胸膛处,没有心跳声,他只能听到自己愈发急促的心跳。
佘宴白死了。
敖夜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这个恐怖的事实。他不愿相信,但眼前这具毫无生息的尸体一遍又一遍地教他认清现实。
阿娘走了,阿爹也走了,现在连他的宴白也丢下他走了。此后这偌大的京城,真的就只余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敖夜笑了一下,眼底却有无尽悲哀。
“原来这回你一句话不留,是打算与我再也不见了么……”敖夜抱起佘宴白,声音沙哑道。
他眼眶发红,眼中却不见一点水光,如已然干涸的湖,只余一片渗人的死寂。
“把他们都压回去,听候发落。”
留下这么一句平静的话后,敖夜抱着佘宴白的尸体走下山。
他抱得很紧,走得很慢,力求平稳。
作者有话要说: 1、牙疼QAQ,今天少了点,不过明天会努力多写点
希望明天能写到阿夜去修仙……叭(如果没写到,这句话当我没说——应某位小可爱的要求,立个flag,让她能康到一丝希望!如果打脸了,请诸位去揪她的小脸蛋~)
2、
感谢在2021-07-0223:53:25~2021-07-0322:1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6666966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把酒言欢,笑看红尘40瓶;鱼店外的喵10瓶;少年情怀总是诗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大昭寺内。
敖珉抱着霜华剑走出暂时关押那些可疑之人的院落,明明一夜未眠,他却精神百倍,眉梢眼角间具是没有掩藏好的激动。
走出院门,瞧见只有两个禁军守在外头,敖珉不免有些讶异,他记得昨夜来时为了防止有人逃走,这院外沿着墙围了一圈的禁军,当时他还觉得未免太小心了,一群手无寸铁的人量他们也不敢放肆。
“其他人都去哪儿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敖珉好奇道。
若说出了什么大事,那这两个禁军的神情未免也太淡定了。可如果没出事,怎么突然少了那么多人?
两个禁军行了一礼,恭敬道,“回殿下,他们都依陛下的命令出去寻佘公子了。”
“寻佘公子?”敖珉愣了一下,重复道,“佘公子犹在病中,他能去哪儿?”
“属下不知。寅时一刻时,福来公公亲自过来传达的命令。”禁军又道,“据我等所知,寺只留了寥寥几人,其余人等都被派出去寻找佘公子了。”
敖珉有些担心,赶忙抱着剑奔向敖夜所居的院落想一探究竟,不想到了后看到院门大敞着,里头一片静悄悄的,不像有人在的样子。
一转头,瞧见小太监福来小跑着经过,便连忙招手唤他过来。
福来跑到敖珉跟前,气喘吁吁地朝他行礼。
“不必多礼。”敖珉抬了抬手,皱着眉道,“还没找到佘公子吗?”
“应当还没有。”福来叹了口气,抬起手臂用袖子草草地擦了几下额头,“您是没看到,奴才早上来时,陛下的脸色那叫一个可怕。唉,您说,咱们陛下那么爱重佘公子,他干嘛要走呢?不过说来也怪,守在院外的侍卫都说没看到佘公子外出,那他是怎么离开的,难不成是插了翅膀飞走了?”
“莫胡说八道。”敖珉板起了脸,警告道,“佘公子不见了,我皇兄的心情肯定不大好。你小心哪句话说得不对,惹着了我皇兄,别到时候小命不保!。”
福来点了点头,讪笑道,“多谢殿下提醒,奴才知道轻重,定不敢在陛下面前乱说。”
“可曾派人回城调些人来?大昭寺内还有这么多人,时间一长,无人看管恐会出乱子。”敖珉抱紧了怀里的剑,担忧道。
“您放心,早就已经派人去了,说不定过会就到了。”福来回道。
敖珉“嗯”了一声,环顾左右,问道,“皇兄人呢?莫非也出去寻佘公子了吗?”
福来摸了摸头,“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忙着传达陛下的命令,在这寺内跑来跑去的,也是刚回这儿。”
两人正欲结伴去寻敖夜,忽然见两个御前侍卫模样的人匆匆跑来,看见了敖珉这位尊贵的新储君也不停下行礼,脚下速度不减,绕过他们后继续奔跑,不过片刻功夫,就消失在路的转角。
“他们神情沉重,步履匆忙,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奴才瞧他们去的方向,怎么像是去找林御医的呢?”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话音未落,心中便有了不好的猜测,敖夜与佘宴白两人无论是谁出了事,都不是一件小事。
当即快步沿着这两人跑来的方向去寻,行至寺内广场时,两人便瞧见敖夜抱着一红衣人走来,身后还远远地坠着一群人。
“太好了,陛下没事,还找着佘公子了。”福来松了一口气,笑道。
敖珉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或许是昨日见过敖夜抱着昏迷的佘宴白的模样,这会也没觉出不对来,只当佘宴白身体不好,兴许是又昏了过去。
“皇兄!”敖珉小跑着迎上去,欣喜道,“昨夜我一宿未睡,审问了很多人,还真发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敖夜停下脚步,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敖珉身上,待瞧见他眉眼间无知无觉的愉悦时,偏过了头。
此刻他满心悲哀,又如何能见旁人喜悦。
“我初次审问,不大会,便问了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却偶然从一位大臣口中得知前日休沐,也就是美人图和谣言突然传遍京城的那天,李氏家主曾派人邀他参加宴会,只是当天他身体不适,便拒绝了。我又想起昨日朝堂上,是李氏等世家家主率先提议来的大昭寺,便起了疑,询问了许多人,得知那天李氏邀请了城内不少有名望的人。”说着,敖珉压低了声音,“而这些被邀请的人,大多数都于昨日在朝堂上赞同妖孽一说。虽然目前还没有证据确定这一切都是他们所为,但他们却有很大的嫌疑,日后或许可以从这方面追查。”
“你做得很好。”敖夜淡淡道。
他垂眸望着怀里的人,头靠在他胸膛处,闭着眼,乖顺又安静。
他离开了他,又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被夸奖了,敖珉愈发兴奋,又道,“对了,凌晨时分还发生了一件怪事,只是怕打扰到皇兄休息,就想等今日晨间再禀告,那些念佛法的僧人,他们……”
佘宴白的一只手忽然从腹部滑落,青白无力,透着一丝不祥。他身上不合时宜的红衣太明艳,以致于衬得肤色显出一种不太正常的白。
就像无意从枝头落下的一朵美丽白花,失去了本体的供养后迎来枯萎的色泽。
敖珉瞥见后,忽然就顿住了,连忙去看佘宴白的脸。然而他非大夫,只能看出佘宴白的脸色不大对,却不能确定人是死是活——他心里一咯噔,被这一猜测吓得手脚冰冷。
“怎么不继续说了?”敖夜抬眸,望见敖珉惊疑不定的脸。
然而敖夜现下的表现太平静了,任谁也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失去挚爱的痛苦与悲伤。
敖珉想,或许是他一夜没睡,才会这般胡思乱想。
“那些僧人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十岁,林御医一一看过,说他们好似被什么东西提前透支了精力。”敖珉的眼睛不受控制地落在佘宴白身上,越看,他心里不好的预感便越强烈。
说罢,他双手紧紧抓着霜华剑的剑鞘,鼓起勇气问道,“宴白阿兄,他怎么了?”
敖夜眼睫一颤,薄唇紧抿,着实无法说出“死了”二字。他脑海中一片空白,想不出一个足够温柔的词来对敖珉描述佘宴白现在的情况。
敖夜的不言不语,已然教敖珉心凉了一半。
敖珉抬头去看他的眼眸,只看到一片令人心惊的沉寂。
这时,林御医被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架着过来,到了敖夜跟前才被放下。
敖珉像看到救星一样,把霜华剑塞给一旁的福来,忙道,“林御医,你快看一看佘公子,他好像又昏迷了。”
林御医一口气还没喘匀,就被敖珉抓住手按在了佘宴白的手腕上,指腹甫一触及那冰冷微硬的皮肤,就不禁一缩。
林御医瞪大了眼,抖着手再次去摸,片刻后腿一软,若非有敖珉搀扶着,怕是已经跪在地上了。
他这般惊慌失措的反应,令敖夜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即便已经确定佘宴白没了生息,可他却忍不住在心底安慰自己,直至医术高明的林御医用自己真实的反应告诉他——佘宴白确实死了。
“怎么样?”敖珉焦急道。
林御医摇了摇头,抖着唇道,“归天了,佘公子归天了。而且老臣看佘公子像是寿终正寝,非人所害。”
扑通一声,一旁的福来跪在了地上,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他宁愿佘公子真的远走高飞了,也不愿他死了还被找着了尸体。死不见尸还有指望,这下痛失所爱,教他们重情的陛下该如何接受?
“皇兄?”敖珉茫然地喊了一声,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这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的皇兄就接连失去了爹娘和挚爱,此刻,想来再多安慰的话对他来说都是枉然。
“嗯?”敖夜静静地望着敖珉,等他接下来的话。
福来在担忧,林御医在害怕,远处的人又跪了下来皆一脸恐慌。
可他的皇兄却一丝异常的反应都没有,太平静了,平静得叫敖珉打心底里开始害怕。
敖珉跌坐在地,双手抱住敖夜的腿,祈求道,“阿兄,我没了阿娘,不能再没有你了。求你留下来吧,东秦也不能没有你,我们都不能没有你啊。”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说,只是凭着本能在行事——挽留住敖夜。
敖夜低下头,看了敖珉一会,忽然淡淡一笑,“起来,你是个大人了,这样子成何体统。”
敖珉只得爬起来,眼睛情不自禁地渐渐湿润,哽咽道,“阿兄,你别笑了,哭出来吧,哭出来你心里就会好受些。”
他一个外人乍闻佘宴白离世的消息都难受得想哭,何况是与之关系亲密的敖夜呢?
哭?
敖夜轻轻一笑,原先他是想哭的,可是后来想想能让他哭的人已经不在了,意兴阑珊之下,便不想哭了。
他现在满心皆是悲哀的情绪,却又不觉得痛苦,整个人轻飘飘的,处于一种缥缈且奇妙的状态。
没一会儿,有禁军驱使着一辆御驾进来,敖夜抱着佘宴白进去,小心地将人安放在马车里。
随后他出来,朝福来伸出手,“把剑给孤。”
福来连忙爬起来,踉跄着跑到敖夜边,将怀里的霜华剑递给他。
敖夜接过剑,唰的一声抽出,日光洒在银灰色的剑身上,折射出炫目的光芒。
“来人,速速将官员们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