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邪神之后 第151章

作者:一口果 标签: 灵异神怪 爽文 穿越重生

  阿鹿看出她的忧虑来,说道:“薛先生很厉害的。”

  昌蒲点点头,心中却并不能放松。别初年已经知道仰苍没有死了——他的肉身消亡,但神魂却化鬼而存。昌蒲知道仰苍是为何身死的,当年别初年对仰苍下手时并未留情,他不止要杀死仰苍的人身,还要灭掉他的神魂,逼迫他无力化鬼,也无力在轮回中保全记忆。仰苍得以幸存,是因为当初得到了无忧天女的提示。

  可这样一个对自己弟子狠下辣手的人,刚刚在提起仰苍时,竟好像真的是一个为自己弟子骄傲的师父一样。

  昌蒲看不透他,不知道他在知道仰苍尚在后会做出什么事。她不由得担忧起来。

  就这一会儿工夫,薛先生已经回来了。见他突然出现,阿鹿忙迎上去,问道:“薛先生,追到了吗?”

  薛成波摇头道:“他逃出宫了。”

  别初年是主动离开的,并没有与他交手,而是直接回避而去。而且……薛成波看了一旁的昌蒲一眼,他觉得别初年未必是因他而离开的。没有直接交手,他拿不准别初年的修为,但应该不弱。他如此轻易退避,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阿鹿很是失望。王上不对劲的原因还没有找到,而且还有头痛症。逃走了别初年,就没有办法从他那里得知线索了。但幸好还有一个昌蒲在,她既然是为了阻止别初年而来的,那应该知晓他的来历。

  “先去看看王上吧。”薛成波道,他看向昌蒲,“你跟着一起。”

  昌蒲来历不明,薛成波打算先把她看在身边。

  阿鹿点头,向前带路。之前别初年将此地隔绝,这一场兔起鹘落的争斗竟未被宫中其他人觉察。

  向前走出几步后,阿鹿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拦在薛成波身前。

  “薛先生。”阿鹿严肃地看着他,身上渐渐戒备起来,“我们现在要去见王上。”

  “我知。”薛成波皱起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那你的身上,为何会有杀意?”

  薛成波一怔,夸道:“有进步。”

  “薛先生!”阿鹿恼怒道,戒备之意不减。

  薛成波身上的杀意很淡,他是在夸她竟然能够觉察。阿鹿原本以为他身上的杀意是因为之前和别初年交手尚未散去,但走出一段路后,却发现他身上的杀意并未散去,反而一直很平稳。

  那是随时准备出手,再杀一个人的杀意。

  薛成波沉默了片刻,道:“隋王是怎么交代你的?”

  “她告诉我,若是觉察到她不对劲,就来找你杀掉别真人。”阿鹿答道。她手中扣着宫中阵法的枢机物,随时准备引动。

  “她告诉我的,还有后半段。”薛成波道,“如果她恢复不过来,就要我杀了她。”

  “不可能!”阿鹿反驳道,“王上若不在,谁来做隋王?”应氏血脉只剩下应不负一个了。

  薛成波看着她,目光中有些隐晦的波动。

  阿鹿觉察到他目光中的意思,心中一乱,强行提神扣紧阵法枢机物,尖叫道:“不可能!”

  “你也是王脉。”薛成波道,“你是她的妹妹。”

  “不可能!我身上、我身上并没有王气!”阿鹿慌乱道。

  “王气是可以遮掩的。”薛成波看着她,眼神里有些惋惜。

  阿鹿的天赋很好,他不肯收她做弟子,不只是因为她心性不足。心性是可以改变的,人从出生开始,心性一直在随着经历而改变,修行就是在磨练心性。但阿鹿注定无法传承他的道,因为她是应不负准备好的继承人。

  阿鹿还待反驳,一旁的昌蒲手捧心焰,突然开口道:“他没有说谎。”

  在刚刚阿鹿说薛先生身有杀气之时,她就戒备起来,不成想,却是这么个缘故。心焰照耀下,她看见阿鹿身上确实隐藏有一股不弱的王气,那是至少身为应氏三代内血裔才能拥有的程度。

  昌蒲向她伸手,掌中心焰照进阿鹿的眼睛里。借着心焰的力量,阿鹿同样觉察到了自己身上的王气。

  “不可能。”她呢喃道。

  “先去见隋王吧。”薛成波道。

  阿鹿失魂落魄地在前面引路。她在想应不负,她想起自己从小就在应不负宫中长大;想起自己没有姓氏,应不负让大家只叫她阿鹿;想起应不负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教她朝政上的事情,在见大臣们商谈重事时也从不瞒着她……

  她突然被一阵痛苦地惨叫声惊醒,抬头就看见应不负正倒在地上惨呼,一旁的老琴师琴声铮然。

  “住手!”阿鹿惊怒地冲向老琴师。

  昌蒲拦住她:“那是我的朋友,他能够消除别初年对隋王的控制。”

  薛成波点头:“的确如此。”他一进殿中就瞧见了情况,那弹琴的并不是老琴师,而是降临在他身上的鬼神。他从那琴声中听出了道韵。

  阿鹿转而跑到应不负身边,跪坐在地上把她抱在怀里,不让她揪打自己的头颅。

  “王上、王上!”阿鹿焦急地呼唤道。

  薛成波守在一旁没有做声。他并不了解别初年控制应不负的手段,只在此时琴音与之相斗时方才看出些许端倪。别初年手段奇诡,这也并非薛成波擅长的领域,若将此事交给他,他是没有办法解除别初年的手段的。但这弹琴的鬼神技近乎道,倒是可以强行破去别初年的手段,只是隋王难免要遭点罪。

  “长安、长安……”阿鹿握住应不负的手,悲泣着唤她。

  应不负的头痛似乎开始减轻,她在阿鹿怀里发着抖,喉咙已经被之前嘶声裂肺地惨叫声伤到了,此时正痛苦地呻吟着。

  老琴师指下琴音缥缈空幽,如闻天籁,应不负的痛苦越来越轻,她恢复了一点神智,眼睛里有了神采:“阿鹿?”

  “我在,我在。”阿鹿道。

  应不负看清是她,就闭上了眼睛,慢慢忍住痛哼,艰难地喘息着,等待痛苦熬过去。她渐渐能注意到琴音,意识跟随着琴声而走,那声音像清幽地冷泉、像灌顶的醍醐,使她的神智越来越清明,好像从一场迷离的梦境中醒来,于是觉察到梦境中的荒谬之处。

  但她暂时不想去思考那些烦扰心神的事情,她已经好久没有认真听过一次琴了。

  她上一次这样认真地听琴是什么时候?好像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在隋国稳定一些之后,她也曾试图放松一下,让乐师们奏曲。可是她却再找不出曾经的感觉了。不是琴师们不好,不是乐曲不好。她成了隋王,手掌实权,底下的人只会为了讨她欢心而更加努力。但她心中总有事情跳出来,不是担心这个,就是想着那个。

  她只是……没有听琴的心境了。

  她倚在阿鹿怀里,安宁地闭着眼睛,像飘在洁净的小溪上,溪水潺潺,反射着点点阳光……

  她从未听过这样的琴音。

  尾音绵长,荡开她最后的苦痛,留下清爽松弛的神智。

  老琴师抬起头,对几人点头示意,忽然向后一躺,陷入了昏睡。

  余简已经离开了老琴师的身体。他强行越过隋王宫中阵法而来,一面要为隋王醒神,一面又要防止她伤害自己,在薛成波几人来之前,还要防着这里的动静被其他人觉察,实在累得很。他是鬼神,长久的神降也会伤害信徒的身体,既然昌蒲也在这里,他就不留下来交流了。

  应不负几乎是在心中叹息,她撑起身体,让阿鹿扶着她坐起来。

  “薛先生。”应不负道,又看向昌蒲,对她也点了下头。

  在几个人的讲解下,她很快就弄明白事情的经过。不过眼下别初年的去向不是最重要的,她之前下的伐卢王令才是最紧急的。

  “阿鹿,”应不负的脸色还很苍白,身上有之前痛苦挣扎时留下的淤青和擦伤,“把我的印取来。”

  她紧急重新下了一道王诏,撤掉之前伐卢的种种准备,命令已经在淮水岸边陈兵待发的将军退回来。

  在术法的帮助下,这道王令只用了几炷香的时间就传遍了隋地。又过了半炷香,负责此事的长史脸色苍白地进来:“王上,大将军说,将在外,君命不受。”

  昌蒲怔了怔。

  怪不得,别初年这么轻易就离开了王宫。

第121章

  这隋国上下,受到别初年控制的,并不止应不负一个。

  他只是需要隋王的王令,如今王令已下,在其他别初年的落子相助下,政令通行于隋,各地兵马粮草已备齐,在这一段时间里运到了淮水岸边。此时直接掌握这股力量的并不是隋王,而是大将军,是别初年的人。

  等隋兵渡江,在卢地肆虐后,这战争,就不是隋王说想要停下就能够停下的了。

  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

  季冬之月,冰方盛,水泽腹坚。

  淮水表层已经结上了厚厚一层坚冰,活水在冰面下流淌,但表层的坚冰已经厚到足以承载包着铁皮的马车前行了。

  隋军的营帐扎满岸边。隔江的卢人已经发现了隋地的变动,早早戒备起来,但他们发现得还是太晚了些。隋地举国陈兵于此,而卢地在此处只有常规的备兵,甚至比往常更少一些。

  今年才轮番上过苦雨旱蝗之灾,百姓只来得及补种一季作物。卢国国库现在缺粮缺到宫中的卢王陆宏都简餐惜食,百姓们更是家家户户勒紧裤腰带准备熬过冬季和来年的春天。等到春月种上一季速生作物,夏天就能吃上菜了。虽然绿叶菜不如五谷能填肚子,但也可以让他们撑到秋收的时候了。

  卢国如此,隋地的情况难道会比他们更好吗?隋国在这个时候开战是疯了吗?

  隋人就是疯了!站在高塔上的卢兵紧张眺望着对岸的情况。隋军似乎马上就要开拔了,许多来自武英堂的修士正在河面上加固并平整冰层。等到淮水上出现一座足够宽阔的冰桥后,又有修士运土鼓风,在冰面上铺开一层沙土。太快了。从隋国大军突然出现,到他们借天时在淮水上架起冰桥,中间不超过五日的工夫,卢军根本来不及做准备。

  修士之劫正起,正经修行者都在为度过大劫而做准备,哪有主动参与进一国之战里的?!听闻隋地喜斗争,他们竟是都斗疯了!争疯了!

  无论是修士、兵力,还是武备,隋军都数倍于卢。他自信卢不弱于隋,可卢国措手不及,现在根本来不及准备。就算日后将隋兵驱逐出境,那也是以后的事了,他们现在不得不面对数十倍于己方的隋兵……

  卢兵艰难地眨了眨眼睛,呵出的热气已在他睫毛上凝了一层冰霜。

  一点利光隔江遥指而来,高塔上的卢兵还未反应过来,就听一声爆鸣在他眼前炸开。竟是有修为高深的修士隔江击来,若非塔中有阵法守护,他此时已是毙命。卢兵被震得跌坐在地,顾不得脑子里的嗡鸣眩晕,连滚带爬地跑下去,吹响鸣哨,嘶声喊道:“隋兵——来了!”

  一江之隔,隋地大将军立身帐前,目光若电,他放下手中劲弓,杀机毕露:“拔营,渡江!”

  ……

  旌旗如林,大军渡江。干冷的风刀子一样呼啸,金属的兵刃汲了这寒气,比冰还要冷硬,不由得使人想到,这样冰冷的兵刃在捅进流淌着热血的躯体中时,会不会将皮肉也冻得黏在刀身上?

  沉默地□□对着列阵的巨盾,射程将近,十丈、八丈、五丈……

  咔——嘣!

  巨大的裂响突现,列阵的隋军不由停下,但这如同地裂一般的声音却并未停止。在第一声之后,不祥的裂响连绵而起。

  一只比门板还大的蟹螯突然破冰而出,冰白色的裂痕向四方飞快蔓延。

  咚!

  又是一声巨响。披着铁甲的巨鳄尾巴击破冰面,隋军前方半面冰层下,江水自裂缝中涌出,将冰面打得七零八落,被封在冰下的江水汹涌而起,将破碎的冰层冲向下游。

  这壮阔的淮水之上,竟一时出现了半边坚冰封江、半边江水汹涌的奇景。

  一双双眼睛从江水中浮出,冰冷地注视着另外半面冰层上的隋军。

  淮水水神!

  隋地大将军的脸色难看得厉害,他看得出这些水神们的意思。如不退兵,下一步要破去的就是他们脚下的冰层了。

  他自然是知晓淮水中有水神的,但淮水神君于两千四百年前被囚,他将自身所掌的淮水与支流划分河段分于麾下。

  隋军欲渡的这段淮水中也有一位水神。淮水结冰是天时所至,卢国就算求得水神相助,使此地水神想要阻止他们渡江,也敌不过隋军中的诸多修士。

  但问题是这里怎么突然汇聚来了这么多淮水水神?!

  水面下,丁芹和白鸿坐在江鲤神给她们吐出的大泡泡里,仰头看着水面上的情况。

  “放心吧!”一个上半身化形,下半身还保留着江豚尾巴的妖神绕着泡泡悠闲地游动着,“那些修士们怯了呢。这里可是淮水,他们怎么敢在此与我们动手?”

  武英殿的修士们为利而来,怎么肯在淮水中与水神们拼命?至于普通的士兵,他们可渡不得破冰的淮水。更何况,在见到冰桥被破之后,这些士兵们已经生出了退意。他们并不畏惧在战场上与人拼杀,但谁乐意把性命白白葬在水里?军心散了,仗是打不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