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果
天色将暮,一位农妇正在厨房里煮饭,忽听有人敲响了门扉。
“谁啊?”农妇一边问道一边向院子里走去。
打开门,外面却是一位陌生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睡得正香的孩子。
“你是?”农妇问道。
青拂对她笑了笑,慈爱地看着怀中女婴,声音柔和道:“我要去县里寻人,带着孩子不方便,能不能请你帮我照看两天?”
她一面说着,一面拿出银饼:“这算是对你的酬谢。”
她的声音里隐含着细细的嗡鸣,形成一种奇妙的韵律。农妇脑子一晕,什么都没问,便把孩子和银饼都接了过来,带回房间内。
日落之后,农人归家,见妻子在逗弄一个女婴,惊问:“这孩子哪来的?”
农妇道:“是一个过路的妇人的,她要去县里寻人,托我照顾几天。”
农人惊疑:“去寻人为什么不能带着孩子?再说,县里才发生那样的事,谁会挑这样的时候去寻人?她莫不是不想要这孩子了,才丢给你?”
“怎么会?人家给了好大一块银饼。”农妇说着便将银饼拿了出来。
那银饼坑坑洼洼乌乌涂涂的,瞧着几乎与铁也没什么两样。
“你不是让人给骗了吧?”农人怀疑道,他上手接过银饼,用粗布使劲儿擦了两下,磨掉一小块乌黑的痕迹,露出底下些许银亮的色彩,他又用牙咬了咬,没费太大力气,就在上面留下了些许牙痕。
确实是成色不错的软银,只是不知放了多久了,也没有好好保存,表面才黑成那个样子。
农人心中却更加怀疑了。能随手拿出银饼做酬谢的妇人,为何会独自出门?这样一大块银饼,足够把孩子托付给更好的人家了,为什么要找他们这样的农家?
他将种种怀疑与妻子一说,又追问道:“你知道她来自哪里?要到哪去?叫什么名字吗?”
农妇的神色恍惚起来,像是才想明白一般,蓦然变成了后怕。
“我……那妇人同我一说,我脑子就一昏,直接就把孩子抱了回来,什么都不记得要问了!”她才回过神来,觉察出自己行为不同于往日,心中开始害怕,“那妇人……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还有这个孩子……”
两人把女婴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但这孩子确实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女婴开始以为两人和她玩,还在冲着两人嬉笑,后来被弄得烦了,扁着嘴要哭不哭的模样。
农妇瞧着心中一软,慢慢拍抚着把孩子哄好,对丈夫迟疑问道:“要不……就先养着吧?”
农人也迟疑着点了点头。
那妇人虽然古怪,但他们也只是心存怀疑而已。这孩子还是个婴儿,总不能因为一点怀疑就把孩子给丢了。
更何况,若那妇人真的有问题,回来不见了孩子,岂不会更添麻烦?
……
青拂隐在山林里,遥遥看着女婴被安顿得很好,她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另一根青黑因果延伸的方向,目中的慈爱柔软,一点一点变作了刻骨的怨戾。
虫鸣声响起。
那修士杀了她们母子,拿她们的血炼制了一对青蚨钱。
她打不过那修士的。
青拂不通修行,又在解决那个男人之后散了近半的怨戾。
但在怨戾消减之后,她的神智也远比那时候要清醒。
她不会莽莽撞撞地直冲过去的。那个修士在明,她在暗,她可以做下充足的布置。
青拂按着心口,怨戾染血的因果从那里延伸而出。
这因果由那位神明延出,其中也蕴含了那位神明的力量。
这些,都是她的筹码!
祈敬神明,助我复仇!
……
飞英道人已经快没有耐心了。
虽然他表面看上去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还是一个气度俨然的修士。但朔月跟了他六百年,她太了解飞英是个怎样的人了,他已经没多少耐性等待了。
他寻找了六百年,如今方才得到确切的目标,却偏偏一直没有寻找到一丝半毫的线索。
现在飞英已经认定她知道些什么,能够忍耐这几日没有逼问她,不过是两个原因而已:他留她还有用,也并没有掌握能够威胁她的望月。
朔月很清楚飞英究竟有多看重他所寻找的东西,他越看重,就会为了得到她所掌握的线索而越不择手段,但朔月也就越有能够与他谈判的资本……
“我原本以为你足够聪明……”飞英走进房间,关上房门,撤下了伪装的双目中笼罩着阴霾。
朔月抬眼看着飞英,她知道飞英这几日一直在等待她主动交代,可朔月是故意拖到飞英主动来问她的。
这几日足以让她确认:除非她主动交代,否则飞英没办法从她这里获得她所知道的那些消息。他手上没有更好的法子,否则他早就用了。
而这,就是她唯一能够与飞英谈判的筹谋。
“解除我身上的血蛊,放我离开,我给你你想要的。”朔月乌黑的眼直视着飞英。
“当然。”飞英毫不犹豫道。
“我信不过你的承诺。”朔月道,“我见过太多次你背弃诺言了。”
“你想怎么做?”飞英寒凉地目光落在她身上。
朔月没有退缩,道:“你先解开我的血蛊,我会将消息留在镇中某个人的梦中,七日后消散。”
她必须得拖住飞英,否则,就算解开了血蛊,他将她抓回来,也不过是翻掌般轻易的事而已。
在六百年中,飞英曾偶遇过一次他旧日的同门。
那人与飞英修行有同样的传承,都是一身血煞戾气,只不过那人的修为远不及飞英。
朔月有心从中探听飞英的来历,但那人在见到飞英后,却极度恭敬,半句话都不敢多说,眼睛里是连一丝怨愤都不敢生出的恐惧。
他认为飞英会杀了他。
但飞英却并没有将那人怎样,打发苍蝇似的挥手将那人驱走了。那人却如蒙大赦一般飞快地离开。
“你想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恐惧吗?”在那人离开后,飞英对朔月满不在乎地轻笑道,“若不是今日相遇,我还不知道,门中竟然还有人活了下来。”
朔月因他这话中的含义而浑身发冷,飞英却颇为悠闲地画出一面水镜,隔着水镜兴致盎然地瞧那人是如何小心遮掩行踪、改换模样,将自身从神魂到肉躯检查了个遍,甚至不惜施展类似于断尾求生的术法,生怕被飞英下了手段。
直到最后,那人自认为终于逃出生天,终于松了口气。
飞英与朔月嗤嘲着那人的手段,他说得自得,朔月却听得紧张。
飞英在点评那人可笑的努力毫无用处,又何尝不是在告诫她,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朔月死死盯着水镜中的那人,像要把他的这番逃离刻到骨子里。
“放了他也没什么……”飞英懒倦地看到那人放松下来喜不自禁。
水镜中还在变化,那刚刚使尽手段方才松下口气的人,顺手屠了几个凡人,用他们的血肉精气弥补自身。
“……他以后最多也就这点能力了。”飞英慢慢把剩下半句话说完,语气里有着居高临下的轻蔑。
“但也说不准,未来谁知道呢?”飞英一指点入水镜,那刚刚还喜不自禁的人霎时化作了一滩污血。
“斩草要除根,你说是吧?”他看着朔月微笑,俨然一个气度庄严的清静修士。
朔月从那时起,就知道,若想从飞英手下逃离,她就不能将一丝半毫的信任交给飞英。
可想要从飞英手中掌握主动权,她必须要做好付出足够大的代价的准备。
……
朔月看着飞英,目光毫无退缩。
飞英慢慢勾起嘴角,眉眼间煞气惊人:“你是不是以为我拿你毫无办法?”
他不紧不慢地走近朔月,像之前那样抚着她的脊背,他寒凉的手指触到哪里,朔月就痛到哪里。血蛊在她体内折腾不休,朔月颤抖起来,没一会儿漆黑的皮毛就被汗水浸透了。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怎么从那只蛇妖那里,得知你还有个姐妹的?”飞英道人在她耳边寒凉地吐息。
等朔月慢慢缓过劲儿来后,他才继续道:“这世界上,有种术法,叫做搜魂。”
朔月的眼珠已经开始泛红,她死死盯着飞英,道:“我善梦术,最了解神魂,在你搜魂出来结果之前,我就毁了这消息!”
飞英笑了一下,手指轻柔地捋过朔月的脊背,缓声道:“你想活着,而我想得到消息。这并不冲突。消息没有了,还可以再找,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你以为,你有和我谈判的资格吗?”
“你死了,我还可以再找一只兔子,她大概也是会些梦境术法的,大概也能留下来帮我。”他低柔的声音在朔月耳边威胁又蛊惑,“你六百年前本就该死在那条蛇妖的口下了,是我救了你,让你能够一直活到现在,让你多活了六百年。乖乖听话,不要玩那些愚蠢的手段,你就可以继续活下去,活到下一个六百年、更下一个六百年……”
朔月咬紧了牙,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那你便自己去找消息吧!”
飞英陡然收起了脸上的浅笑,目光一厉,手上就要施术。
就在此时,一座阵法忽然亮起,将整个房间封禁起来。
“谁?!”飞英霍然起身。
第53章
飞英顾不得朔月,指尖捏决,法力运转,警惕地环顾四周分析阵法。
他虽然自傲,却也是个十分谨慎的人。若非如此,在飞英所出身的那种门派中,他恐怕早就被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飞英眼下所落脚的这一处地方,虽然表面上看去只是一座普通的宅院,但四周早已做下了许多隐秘的布置,但凡有法力波动,便会被他察觉。
什么人能够瞒住他的布置,在他眼皮子底下布下这等困阵?
飞英心如电转,虽然尚不知布阵者修为如何,但对方必然对自己的情况早有所知,还不知道有多少暗手在等待自己。
心念至此,飞英果断出手,磅礴的血煞法力凝聚在飞英掌中,轰然撞向阵法薄弱处。
飞英所击之处倏忽显出一根根柔软青黑的细丝,其上凝聚着怨戾的鬼气。飞英手掌刚刚触到这些细丝上面,忽然感到一阵冰寒刺骨的锐痛。他心中一惊,闪电般收回手掌,看向掌心。
掌心之上,赫然印着几根青黑色的淤痕。
飞英很熟悉这种痛楚,这是冤魂反噬造成的伤痕,可他这类以冤魂戾气所炼制的法宝无不处理妥当,这反噬又是从何而来的?
以怨戾炼制的法宝固然强大,但若自身压制不住法宝,其反噬之力也分外难以处理。
不管这反噬从何而来,但他也已经试探出了,这阵法的布置者力量远不如自己,他有得是手段处理这种反噬。
飞英面色一狠,正要强行破开阵法,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怒喝:“果然是个隐匿的邪修!”
这声怒喝在刚发出时还在远处,在话音降落时已经入了困阵之中。一方大印轰然向飞英压下!
大印质如黄玉,由地气凝练而成,坚实厚重非常,其上又有香火念力缭绕,聚一方土地中生灵之念,凝地神数千载功德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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