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吹南方
但是林一然依旧没有抬头，颓丧地垂着脑袋看着地面，也许是发现自己的安慰没有起到什么效果，霍亭晏赶紧转移小鲛人的注意力，“我们赶紧去挑选其他需要用到的法器护甲。”
林一然的储物链里被塞了几套适合他身量的法衣，一个小型飞行法器，数个护身法宝，一个遮掩气息行踪的法宝和一个变换容貌的法器，以及一储物戒的灵石。
哪怕他再三拒绝说不用那么多，富贵花依旧态度强硬的塞进了他的手里。
拿人的手软，想起自己刚刚还拒绝对方成为他的师尊，原本态度坚决的林一然有些不好意思。
试图用物质留住小鲛人的霍亭晏又掏了几个攻击类法器塞给对方，“出门在外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如果刚好我不在，你一个人也不至于捉襟见肘。”
林一然想反驳他不会一个人乱跑，因为落单意味着要他自己去社交，他会选择窝起来。
“刚刚给你的那个飞行法器叫梦里渡，虽然不似遁天白玉舟那么大，但是飞行速度却极快，还有隐气匿踪的作用。”霍亭晏一一解释着那些法宝的作用，“隐匿行踪的幻影流珠能让别人的神识感知不到你了。”
林一然捏着手指上的戒指，抿了抿唇，他不太习惯什么都没做就拿别人那么多东西，他在心里偷偷想，要不自己提一下做霍亭晏本命灵兽的事？
自己以本命妖兽的身份跟在霍亭晏身边，就跟对方原本在孵蛋时期待过的那样。
不论时间多久，就当还了这近十年的恩情，不然这段孵化之恩，收留之恩，赠宝之恩，他都受之有愧。
除此以外他实在没有什么能够回报给霍亭晏的，甚至无法用同样的热情去回应对方所付出的这腔热情。
“要不我给你做本命灵兽吧？”林一然在跟着霍亭晏回到西殿后，终于开口说道。
霍亭晏闻言低头，看向仰着脑袋的林一然。
只见对方湖蓝色的瞳孔里满是认真和坚定，似乎提出这个建议是小鲛人深思熟虑后想出来的一般……
林一然想过很多种霍亭晏会有的反应，惊喜？吃惊？还是平静？
应该是惊喜吧？毕竟在还没孵化他的时候，对方就一直在期待能够拥有一个对他助力极大的本命妖兽，虽然这个念头后来没有提及过，但是不可能一点都不想的吧？
但是他却独独没有想到富贵花会是这个反应——
霍亭晏像是没听清一般问了一句，“什么？”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做的你的本命妖兽。”林一然眨了眨眼睛，重复道。
霍亭晏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他面前仰着脑袋的林一然，一字一顿地重复道，“你要做我的本命妖兽？”
“嗯。”林一然因为想到了偿还恩情的办法，心情很轻松，声音也比原先愉悦了不少。
但是他没想到，得到他肯定答案的霍亭晏迅速收起了原本温和的表情，冷下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也没有原先带着欢快的尾音，低沉地仿佛寒成了冰渣，就连四周原本和煦的风也像是结了冰，被对方压制住不露分毫的冰寒灵气像是失了控，空气开始凝结出一些细微冰晶。
霍亭晏冷着脸问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林一然略有些不安地用手指捻了一颗冰晶，他不太明白富贵花的变脸是为了什么，顶着对方发寒的表情，硬着头皮说道，“我不能平白接受你那么多东西，何况你还收留我那么久，如果我不是在这里，我早就遇到很多觊觎鲛人的修士了。”自己不能因为富贵花的好意，而一直这么坦然的接受这份恩惠，虽然自己社恐但是懂得感恩，他是真的想要替富贵花做什么。
“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我会努力保护你的。”
但是霍亭晏的脸色却没有好转，原本兴奋的有些翻起的内双眼皮此时也沉沉地压了下来，将形状姣好的狭长双眼衬得暗沉沉的。
林一然见惯了对方带着笑意的脸，此时突然露出这副面覆寒霜的模样颇让他有些不习惯，
霍亭晏简直是被气极了，虽然自己以前是动过想要个本命妖兽的念头，但是孵出来的妖兽是个开了先天灵智，会交流懂人情世故的小鲛人，他也就自然而然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虽然说种族的差异让他们的外表不太一样，但是他再也没拿对方当作一个坐骑或者灵兽看待过。
十余年的一同修炼，他是拿出自己的真心去把对方当作一个朋友，当作一个可以交付后背和友情的知已、战友的。
但是他没想到对方一直没把自己和他摆在同一个位置上……
本命契约的妖兽，说白了一个是主一个是仆，签订了契约的本命妖兽不能违反主人的命令，要为了主人冲锋陷阵，甚至在契约生效的时候，心中会为了主人的利益不惜一切代价。
小鲛人他究竟懂不懂什么是契约的本命灵兽！
他用一腔真心对待林一然，对方却自始自终没有将两人的关系摆在一个对等的位置。
霍亭晏满心都快被失望的情绪填满了……
难怪自己会患得患失的，原来对方根本没拿真心当他是个朋友，只是之前自己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些。
但是看到对方满眼的期待，似乎还觉得自己这个提议能够偿还那些他自认为的恩情时，想要宣之于口的失望却无法张口。
他知道小鲛人没错，小鲛人只是得了他的照顾，着急想要找渠道回报；但他觉得自己也没错，他只是第一次拥有一个朋友。
再说了，恩情？
他在乎过那么几样灵宝法器？还是在乎过这么大宫殿里面多个人？需要用小鲛人用契约灵兽来报恩的？
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霍亭晏留下一句：“我去问我父亲要西幻山禁制的密令。”便寒着心地匆匆离去。
林一然虽然是个社恐，但是他感知别人情绪的能力还挺强，何况对方变脸的那么明显，就算是再愚钝也能看出对方生气了，但是一向不怎么会处理人际关系的他分析不出霍亭晏生气的点在哪里。
是因为自己说要做他的本命灵兽。
难道是对方不想？可是，为什么呢？
他刚才没错过霍亭晏脸上浓重的失望以及寒心，为什么会觉得寒心呢……
林一然还带着少年稚气的桃花眼陡然睁大，他甚至来不及细想，猛地站起身，往西殿大门口，霍亭晏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他心底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不追过去，或许真的会失去那个说话都带着浅笑的人——
他本能地抗拒着这种结局，他不想错过这个世界唯一向他释放善意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富贵花：我拿你当童养媳，你却只想做我本命妖兽，林一然你有没有心！！！
第27章
27
霍亭晏走得不快，他长到这么大第一次用真心去对待一个人，真心想要交朋友，但也是第一次尝到这种真心被扔在地上踩得感觉。
小鲛人一直不冷不热地对他，他都觉得自己能够捂热那颗深海里的蓝色心脏。
但是事实证明，拥有蓝色血液的深海鲛人虽然长相跟人类一样，但是却有本质上的区别，他的身体是冷的，心是冷的，就连情绪也是冷的。
他捂不热。
霍亭晏缓慢地往前走，极力抗拒回头去看西殿的方向，暗自想着，自己根本不需要林一然报恩，既然对方将这些当作无法偿还的负担，不如就放对方离开吧。
强扭的瓜不甜，父亲早在小鲛人还没孵化时就说过自己留不住，他从不会看走眼——
霍亭晏死死咬着牙，将心底冒出来的丝丝缕缕的不舍得给压下去。
就在快走到父母闭关的山洞前时，身后响起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霍亭晏的脚步一顿，极快地扭头看向身后。
只见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鲛人少年健步如飞地朝着他跑过来，因为过于着急而喘着粗气，霍亭晏站在原地，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询问对方，追过来干什么，跑那么快摔倒了怎么办。
但是最终他只是冷着脸站在原地，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喘着气……
“你为什么不开心了？”林一然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开口问道。
他虽然想不通霍亭晏为什么生气，但是他愿意问。
霍亭晏心里依旧怄着一口气，抿着嘴没回答。
林一然敏锐地感觉到四周的冰寒气息有点消融下去了，抿起嘴角，壮着胆子做出社恐至今还没主动做过的事，他拉起对方的手，仰着脑袋看对方的下巴，软声道，“你是生我的气了吗？如果我说错了什么，你可以直接和我说的。”
霍亭晏没低头，却用余（鼻孔）光看了看拉着他手，贴着他大腿的鲛人少年，对上他软乎乎水汪汪的湖蓝色瞳孔，不知不觉地气就消了一大半。
但他还是没动，只是粗绳粗气地说道，“你没做错。”小鲛人想要报恩能有什么错呢，错的是他摆错了自己的位置：）
“那霍亭晏，你能跟我聊聊吗？”林一然用少年特有的声线，软呼呼地仰着脑袋诱哄，作为一个配音，他一直极擅长运用自己的声线。
霍亭晏被对方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小小的手拉着，还被软乎乎地叫了名字，终于是顶不住了，刚想要蹲下，就听小鲛人继续说道，“我刚刚跑过来好累，脚很酸，你能抱着我吗？”
霍亭晏闻言，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伸手将软乎乎的十岁的鲛人小少年抱在了怀里——
不同于幼时绵软的触感，已经化成人形的少年鲛人已经有了些骨感，也沉了不少，似乎是担心自己抱不动，对方很自然地将两腿分开夹住了他的腰，随后还很自然地将自己的脑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嗯？你为什么生气？”还在他耳边轻声问道，像是在咬耳朵一样。
被攻破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的霍亭晏将刚刚生气时的那些个想法尽数抛到了脑后，忍住了想要揉揉耳朵的冲动，轻咳了一声后颇有些扭捏地说道，“你没把我当朋友。”
“把你当朋友和想要做你的本命灵兽有什么关系吗？”林一然有些不懂。
“你知不知道本命灵兽的契约的本质上就是主仆契约？”霍亭晏皱着眉，有些严肃地说道，“你究竟知不知道签订了契约，融合了人类心头血对于一个妖兽来说，影响有多大？”
林一然还真不太清楚，只知道一般小说里契约灵兽会守护主人安危，具体的他也不太清楚了。
见小鲛人心虚地扭开了眼睛，霍亭晏气急地解释，“契约妖兽要用心头血签订主仆协议，这协议对主人没影响，但是在妖兽身上会刻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对于主人的要求和一切命令都无法拒绝。
林一然这才发现自己有些想当然了，如果有了这层契约，想要建立平等的朋友关系几乎不可能了。
“对不起。”林一然垂下眼眸，低声道歉，“但我是真的想要…”
霍亭晏想也没想地捂住了对方说话的嘴，他怕自己又被这嘴里说出来的话气到，“我不是小气的人，也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如果你在说恩不恩情地挂在嘴上，只会让我寒心。”说完就紧紧盯着对方的瞳孔，见到对方眨了眨眼睛，才松手将对方的嘴放开。
“对不起…”林一然是发自内心的愧疚，他有点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了，也明白对方是真的很珍惜自己这个朋友。
见林一然这么难过，霍亭晏放软了语气，继续说道，“朋友之间互帮互助是极为稀松平常的，今天你需要这些，而我刚好有，以后等你有了刚好我有需要，你也可以给我。”说完顿了顿，用怀疑的语气问道，“至于保护我什么的，难道做朋友你就不保护我了吗？”
“保护的。”林一然愧疚极了，他的见外也许伤到了富贵花的心，也浇灭了对方的热情。
“况且朋友本来就是在对方有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谁都会有这种时候的。”霍亭晏捏了捏小鲛人的后脖颈，“我们一起行走修真界，如果我掉坑里了，让你把我拉起来，你会计较我没有还你恩情嘛？”
林一然想都没想地就摇头，“怎么会！”真朋友是不会计较这些得失的，是他把这个世界的恩情看得过于重了。
毕竟他以前也没有什么朋友，更别说特别要好的那种了，况且他从一开始就是不想和对方产生过多羁绊的。
但是经过这一次，他却是真的想把霍亭晏当作朋友了，他只是社恐，不是铁石心肠，也不是真正的不知人情世故无情无心的鲛人。
但是——“你不会掉进坑里的，你会遁光飞行，可以自己飞出来。”林一然一本正经地纠正。
“……”霍亭晏有些翘起来的嘴角一顿，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不知道这是个比喻？”他有些相信父亲说鲛人不通世故了。
如果是这样，自己这一晚上怕不是跟个傻子闹脾气：）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意不意外！
小林：不然你以为自己是和多聪明的人在闹脾气？？？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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