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云暗雪
谢珣放下茶杯,“他说的没有错,我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小舅舅何苦急着将他赶走,既然遇见了,那就一起坐下来吃个饭。”
“就是。”范景良站稳身体,一边拍了拍被抓皱的衣服,一边笑嘻嘻地冲着少年挤眉弄眼,“还是小外甥你懂事。”
王沐之的表情已经麻木,眼中闪过一丝破罐子破摔的情绪,他转身朝着谢珣所在的那张桌子走去。
“元嘉,你怎么突然同手同脚地走路?”范景良跟在后面,露出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表情,他熟门熟路地在空着的那一边坐下。
甫一坐下,范景良就开始说个不停,“全丰酒楼的厨师手艺还是这么好,来这里必定要吃他们的头牌菜烧鹅以及红烧肉,虽然价格是贵了点,但是红烧肉那口感肥而不腻,你一定要尝尝——”
他的话一顿,目光在桌子上的饭菜一扫而过,“咦,怎么只点了烧鹅,没有点红烧肉?”
谢珣微微侧头,隔着帷帽,王六郎君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却猜到他想说什么,于是道:“那日我见你吃的不多,口味偏素,所以红烧肉就没有点。”
“这都是借口,元嘉啊,好歹你也是一世家子弟,你咋能对咱们小外甥这么抠门呢。”范景良说着,从胸口拍出一张银票,大手一挥。
“今天这桌由我来结账,小外甥你今天可劲点,想吃啥就点啥,别理你舅舅那个小气鬼。”
十足的冤大头范。
而跟随范景良前来吃饭的那几人,见范景良在那桌坐下没有回来的意图,只好摇了摇头,在隔壁桌子坐下,一边竖起耳朵倾听隔壁桌动静。
店小二上了楼,他走到这桌往范景良的面前添了一副碗筷,范景良拉着店小二又点了几道菜,其中正好包括他说的那道红烧肉。
王六郎君见范景良作死,起初还紧张,此时因为破罐子破摔之后,已经心无波澜。
他记得北街那边就有棺材铺,等下回去让人去订,应该还来得及。
又过了半刻钟,范景良点的菜也送了上来,将桌子空余的地方全部占满。
“来,小外甥你尝尝我说的这个红烧肉。”范景良用未用过的筷子夹了一小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试图放在谢珣面前的勺子中。
王六郎君拿起筷子,在红烧肉落下去的一刻将其夹走。
作死也不是这么作的,谁不知道少年天子最是厌恶有人碰到他,更何况夹菜这种亲密的事。
范景良瞪眼看着王沐之,“元嘉,你要吃自己夹,那是我给小外甥的。”
“别乱喊小外甥。”王六郎君面无表情地咽下红烧肉,“你不要乱给人夹菜,你管好自己行了,这顿你尽量多吃点好的。”
范景良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总觉得这话说的怎么跟临终交代似的。
“啥叫这顿尽量多吃点好的,我又不缺钱,还怕以后吃不到好的吗?”
王六郎君怜悯地看他一眼。
有钱又如何?
非要作死拦也拦不住,估计这也就是你最后一顿了。
范景良丝毫没注意到王沐之的怜悯眼神,反而有些好奇地看着对面的少年,握着筷子的手指清瘦纤长,颜色仿若上好的羊脂玉。
“小外甥这双手竟然比一些姑娘家的手还要漂亮啊。”范景良咂了一下舌,又察觉自己的话带了别的歧义,又补充了一句,“一看就是没有挨过竹条的手,不像我一双手都快被竹条抽出茧来了。”
谢珣将筷子放下,轻轻地一声,王沐之心却跳了一下。
范景良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变化,还在那笑嘻嘻,“要我说,带着帷帽吃东西多不方便,那边那桌也是我和你小舅舅认识的朋友,这里没外人,要不小外甥你把它取了?”
“范子义!”王沐之脸色漆黑,忍无可忍地喊着范景良的字,怒道,“好好吃你的红烧肉,再多嘴我就把你二楼扔下去。”
见到这个素来温和的表弟变了脸色,范景良知道这是触及到底线了,连忙举手投降,“好好,表弟你冷静,我不乱说话了。”
王六郎君虽然外表看起来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但实际上武力值也并不低,将他扔下去还是绰绰有余的。
范景良用行动表示并不想断个胳膊或者断条腿。
只是这么一句普通的提议却让沉着冷静的王六郎君变了脸色——
范景良不傻,多多少少猜到眼前少年的身份不一般。
只怕所谓的外甥,也仅仅是临时虚构出来敷衍旁人的身份。
只是,少年会是哪家的呢?还能让王六郎君陪同逛街?
因为心有顾忌,接下来范景良也没说什么浑话,安安分分地吃了个饱。
期间,察觉到少年动筷子的次数并不多,这样一大桌子的菜,即便是对于世家子弟来说也是极为丰盛了。
“小外甥,怎么不多吃一点?”范景良没忍住问。
“不了,我吃饱了。”谢珣用手帕擦了擦嘴,目光在范景良握着筷子的手上滑过,淡淡道:“你和小舅舅慢慢吃,不急,对了小舅舅,既然你带我出来了,那我等下就顺路拜访一下王老太爷吧。”
王六郎君脸色僵了僵,“父亲他生病精神不好,每天都是昏昏欲睡,恐怕…………”
他爹要是知道他把陛下从宫中掳出来了,估计能气的跳起来追着打他。
“没关系。”谢珣勾了勾唇,“我就是去打个招呼,也不白来这一趟。”
王六郎君:“………”先前还在同情范景良死定了,转眼火烧到自家房子了。
“老爷子的病还没好啊?”范景良疑惑道,“元嘉,干脆等下我也一起去你家,看望一下老爷子吧。”
都到了这个地步,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多大区别,王沐之点头同意,于是——半个时辰之后,三人出现在王家的大门前,在王六郎君的带领下,走到了主院。
主院门口的护卫认得范景良,但是对于另一人,护卫却有点奇怪,他问道:“六郎君,您后面这位是——”
王六郎君摆了摆手,“这人我带来的,你不用管,对了,老爷子现在可清醒?”
“好着呢,先前婢女送来了药,老太爷才喝了药,这会应该还没来得及睡着。”
王六郎君点了点头,对着谢珣与范景良道,“那我们进去。”
三人走进房,走到内间,正好可以看到王老爷子靠在床头,手里还捏着一本一本书。
“父亲,有人来看您了。”王沐之一边说,一边走到床边。
床边有条凳子,他还未坐下,便被范景良挤开了。
“姑父,是我。”
王老太爷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原来是范家的小子啊。”
“是我。”范景良连连点头。“听表弟说姑父身体有恙,所以过来看看姑父。”
王老太爷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后面带着帷帽的人身上,这身形倒是有点眼熟。
“沐之,你带回来的那位,又是哪家的?”
王六郎君:“…………”我把陛下带过来了,爹你惊喜不?
“外公。”
少年的声音极轻,然而落在王老太爷的耳里宛若惊雷,他陡然瞪大了眼睛。
“你、你是——”
谢珣抬手,将头上的帷帽取下,露出一头白发。
第33章
“陛、陛下……不知陛下驾临,老臣有失远迎,望陛下恕罪……”王老太爷表情激动,一边念,一边将身上的被子一掀,想要下地行礼。
奈何越急就越出错,王老太爷的身体一个摇晃,整个人朝着床下摔去。
眼疾手快的王沐之连忙出手稳住老父亲的身体。
“好险。”
“外公身体不好,还是在床上躺着吧。”谢珣开口道。
“那怎么能行,君臣有别,礼不可废。”王老太爷下地站稳,整理了身上紊乱的中衣后,恭恭敬敬地行了迎接大礼。
行完了礼之后的王老太爷这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他问道:“陛下今日怎么会出宫?。”
一旁的王六郎君悄悄往门口处挪了两步,谢珣瞥了他一眼,“是小舅舅带朕出来的。”
王老太爷对着自己的小儿子眼睛一瞪,“原来是你干的好事,你将陛下就这么带出来,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要是陛下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么?”
王沐之摸了摸鼻子,“父亲教训的是,孩儿莽撞了。”
他一边认错,一边侥幸地松了一口气,幸好陛下没有说是被他虏出来的,不然他爹估计会更炸。
“咚——”
重物砸地的声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三人循着声音来源一看,范景良眼睛翻白,面朝房顶笔直笔直地倒在地上。
“他这是怎么了?”王老太爷吓了一跳,“来人,来人。”
外间静静守候的婢女得到听到声音连忙走了进来,看到倒在地上的人连忙上前蹲下,仔细查看了一会,才有些犹豫地开口。
“范公子好像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快去请大夫来看看。”王老太爷吩咐道,又有些不解,“也没听说过景良他身体有问题啊?怎么说晕就晕了?”
王沐之怜悯地看了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范景良一眼,忽然觉得内心受到了些许安慰,地上这个比他还惨。
“父亲您不用担心,表哥他只是太激动了才晕过去的。”王沐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纯属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早就警告了非不听,这下好了,活生生地吓晕过去。
简直丢人。
不一会儿,婢女领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对着几人方向行礼,“奴婢将大夫请来了。”
“邓大夫,你快看看他。”王老太爷指着地上至今没有醒来迹象的范景良,急急忙忙地开口。
邓大夫将身上的医药箱取下交给婢女,走到范景良的面前,伸出手翻了翻他左右眼皮,又把了脉。
“没什么大事,只是一时受到的惊吓过大这才导致这位公子晕了过去。”
邓大夫边说,一边起身拿过自己的医药箱,从里面掏出一个暗绿色的布包,他将缠着的绳索解开,折叠起来的布包滑开,露出一排又一排的银针。
他抽出一根约莫半指长的细针,放在眼前看了一会儿,银针的尖尖闪过一抹亮光,而后他挑着一个穴位缓缓地将银针扎了下去。
王六郎君吸了一口气,只感觉自己同样的部位也是隐隐作痛。
扎了这一针,紧接着又下了两针,第三针下到一半的时候,范景良的手指颤动了一下,不一会儿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脸的茫然。
“好了,人醒了。”邓大夫说了一声,又手速极快地将三根银针拔出来。
“可否给老朽一张废纸?”他对着婢女问道。“我得将这三根针包起来,免得与其他的针混一起。”
“废纸一时比较难找,大夫,您看手帕可不可以?”婢女掏出一张洁白的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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