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染
“不要伤害性命,只要废掉他的身手就好,最好能让他变成一个病秧子,”周奕舔了舔嘴角,“那种模样的先生,最为美味了。不过他很警惕,记得找那些温和、不易察觉的药,慢慢影响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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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微松已经五日没有收到周奕的回复了。
他愤愤地摊开纸,笔迹越来越狂放不羁:“闻姚已经走了,你既然已经得到了钟阑。我们该谈谈接下来的事情了。”
信依照惯例传到周奕的手上。
周奕正要展开信纸,忽然背后传来平和却高深莫测的声音。
“陛下在做什么?”
钟阑依靠在桌案旁,拿着一只梨子,正在用小刀削皮。钟阑很会用各种工具,小刀在他手上虽然只用来削皮,但他不紧不慢、掌控刀刃的样子,却仿佛能用这把刀主宰更多。他的手指很细长,苍白而骨感,汁水从刀片与果肉之间流下,顺着手指蜿蜒到手腕上,晶莹而甜腻。
周奕盯着他的模样,喉结微动。
“陛下刚才批了两个时辰奏折,该歇息了。”钟阑说话时声调悠长,“劳逸结合,我之前特意强调过的。”
周奕怔怔:“是的,先生。”
钟阑将汁水充盈的梨子递到他嘴边:“先休息一下吧。”
周奕没有接,而是盯着钟阑的脸,逐渐靠近,单手捧住钟阑的后脑勺想要亲上去。
忽地,那只梨子堵上周奕的嘴。
钟阑的语气明显变低了:“陛下还是先休息为好。”
还是不让碰啊。
周奕挑眉,接住那只梨,淡淡笑了声:“自然。”
他自始至终都盯着钟阑,似乎越发陷进去似的。
钟阑的眼神落到李微松送来的那封信上,心里的得意短暂压过反胃。
看来,李微松又收不到回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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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二,周奕提出让钟阑跟他回燕国京城。
“既然你与闻姚已经一刀两断,那也就不用窝在雨行城了。回京,朕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
钟阑答应了。如此庞大的队伍收拾行李需要时间,大概三日后才会启程。周奕对他的乖巧十分受用,连走路都脚下生风。他刚从钟阑屋子里回来,一推门,不详的预感笼罩了他。
一声巨响。门被重重合上。
屋内,一张隐藏在阴影中的脸死死盯着他。
“周奕,你最近倒是快活。”
“李微松?你怎么白天来了,也不怕被钟阑发现?!”周奕反应过来后脸色奇差,声音愤怒而低沉,“不是和你说了,紧急事务写信,没事不要过来!”
“写信?你不是全扔了吗?”
“你本就无要紧事,朕本不需回复!”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李微松看向周奕的眼神像一只被驱逐出狼群、心怀仇恨的公狼看着头狼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而整个狼群本该是属于他的。
周奕冷静下来,声音略微放低:“李微松,你不要太过分。我们之间有约定,按照约定慢慢来便是。”
“约定?”李微松活动了一下手脚,“陛下是说,我扶持你上位,你用计谋离间钟阑和闻姚,让钟阑只能依赖你,等你将钟阑玩够了就交给我的计划?”
“不是么?”周奕淡淡,“目前一直在按照计划进行。”
“进行了一半。可如今我倒是觉得后半程只是你用来利用我的借口,我算是等不到了。”李微松眼神通红,“你真的舍得将钟阑交出来?”
周奕有些烦躁:“都说了,等朕玩腻了再说。如今朕都还没吃上一口,还早着。”
“哈哈,还没吃上。”李微松的笑声戛然而止,“还没吃上就已经这般神不守舍的模样了!”
“李微松,你不要这般胡搅蛮缠!”
……
钟阑美美地睡了午觉醒来。
周奕下午来上课时脸色很不好看。
钟阑轻瞥了眼,然后打了个哈欠像是什么都没注意到似的:“我们开始讲课吧。”
忽地,有侍卫跑进来,在周奕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周奕眼睛一亮,立刻挥手:“先生,这几日见你讲课讲得无比劳累,朕命人为您取了补药,里头都是最名贵的药材。”
宫人端来了一碗黄褐色的药,带着中药最普通的苦气,味道在鼻尖缭绕,都是很常见的药材气味。钟阑闻了闻,以他的常识来看并未发现异常,但有可能是故意用气味浓重的药材掩盖了某些小东西的气味。
自从之前被闻姚灌了好久药,他就变得无比敏锐。
男人送的药,不能喝。
果然,当钟阑将药碗端到嘴边,周奕的呼吸就放慢了,无比紧张且兴奋。
钟阑心里有了数,小口抿了下,皱眉。
周奕:“先生怎么了?”
“最近不常吃苦的,”钟阑神色未变,“陛下先让人拿盘甜的来候着吧。”
“那是自然,”周奕立刻转头,十分急切,“快去端盘话梅来。”
“等等,我正好在院子炖着雪梨,将药拿出去吃吧。”
周奕皱眉:“为何不让人端进来?”
“陛下,”钟阑心照不宣地抬头,“最近我总觉得异常疲乏,恐怕有宫人在吃食上动了手脚,还是谨慎些,少让人经手为好。”
周奕像是被戳中了,立刻不吭声。
“正好,今日天气暖。我们可以去院中亭子里讲课。”钟阑端着药碗起身,“走吧。”
一步一步,他领着周奕往后院走,笑容却越来越重。周奕不喜与他独处时身旁有人。原本候在后院的宫人全都行礼退下,越往里走,人越少。周奕最近身旁带着很多侍卫,就算在室内独处,屋外都候着一大群高手,很少有这样缺少防卫的时候。
这么个好机会,李微松,你不把握吗?
“先生,你刚才说在院子里炖雪梨。在哪里?”
忽地,院落里的几棵大树枝干开始疯狂摇动,在风平浪静中好似狂风过境!
周奕脸色顿变。
阴沉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周奕,你太不小心了。”
周奕瞪大眼睛、惊恐地回头。
李微松站在他们身后,手中拿着一把刀。
“李微松!你怎么又径自过来了!”他声音既凶狠又惊恐。
几步远的地方。
钟阑懒洋洋地回头,像是在预料之中似的:“哦,真是惊喜啊。”
手腕微微倾斜,将那碗药倒在了土地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kingYin、世有莲花、是小菲呀的营养液~
第70章 迫近
“你们两个,一个大病未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心可真是大啊。”
李微松桀桀邪笑起来,伸手一抓便将周奕提了起来。周奕脸色通红,眼睛瞪大惊恐地在半空中蹬腿,而李微松则面色平静,直勾勾地盯着钟阑,脸半个眼神都不留给痛苦挣扎的周奕。
钟阑蹲下,将药碗放到地上,平静道:“周奕不会武功也敢与你联合。如此托大,早晚会湿鞋。”
院里的积雪没过脚踝,碗在雪地上放出一个小小的凹坑。钟阑小心地扶了下,避免它倒翻,然而撑着膝盖起身,动作迟钝,看上去无比吃力。
他这般气定神闲,明摆着看不起李微松。李微松怒火中烧,手上一把用力,直接让周奕眼白瞪出、张大嘴如死鱼般狼狈。忽然,他一把将周奕甩到地上,邪笑一声:“周奕,你不是恨喜欢钟阑吗?我给你一个机会。”
周奕趴在地上,脑袋一阵天旋地转,忽然,一把匕首被扔到他面前。
“今天你们两个必须死一个。如果你自裁,我就放钟阑一命。如何?”
周奕的表情凝固,维持着跪趴的姿势,嘴唇颤抖,良久他颤颤巍巍地抬头看向李微松。
李微松:“怎么?你不愿意?不要紧,今天必有一人得死。钟阑就算病着也比你能打,我就让你们自相残杀吧。”
“不,不要,”周奕眼神一转,忽地,他张大嘴就要出声!
一道寒光闪过。李微松的剑刃抵在他的喉咙口:“你可以试试呼救。看是院外的护卫先到还是我的剑先把你的头割下来。”
周奕慢慢合上嘴,轻声为自己辩解:“朕就算自裁,你也不会放过钟阑。你从始至终的目的都只有杀了他而已。”
李微松哈哈一笑,忽地变脸:“钟阑啊钟阑,若是闻姚,他就算知道自裁后我可能会违背诺言也会为了让你活下去的两成可能而选择牺牲自己。你到底选了个什么东西?”
周奕脸色极为难看。
钟阑一脸平静:“的确。”
“周奕,既然你不愿牺牲自己,那就先看我怎么虐杀钟阑的吧。”
李微松提着剑,一步步走向钟阑。剑锋脱在雪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他穿着灰色的长袍,像阎王一样走近自己即将收割的对象。
周奕有些慌乱:“不要。”
“怎么?”李微松停下脚步,转头也只转了一半,“陛下愿意替他去死了?”
“啊,不。”周奕立刻发觉自己失言了,像一只鸵鸟似的将头缩起来,“你,你杀了他,朕要活着。”
李微松嗤笑了声。
忽地,一只修长的手从李微松的背后越过他的肩膀,一把捏住了他的喉咙!霎时间,李微松警惕回首,利刃朝后挥出!寒光乍现的同时喉咙遭遇一股巨力!
“不要背对敌人。”钟阑的声音飘忽不定,“你怎么犯这种新人的毛病?”
李微松用尽全身力量挣脱,急速后退。钟阑跟了上去,趁他呼吸节奏紊乱之时一脚踢中小腹,单手夺过剑,将人和沙袋似的甩到墙上!
“钟阑,”周奕趴在地上,吃惊抬头,“身体早就好了?”
钟阑没有看他,注意力全在李微松身上,大步上前就要补一剑。李微松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从惊异慌乱中挣脱出来,他立刻忍痛翻身,躲开钟阑的剑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