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诸君肥肥
……唯独床上的,那堆属于廖如鸣的衣服还放在那儿。中间留了一个长条形的空洞,似乎是给人睡的。
所以纪知淮就是睡在廖如鸣的衣服里面?这么多天都是如此?
廖如鸣的心中升起一种啼笑皆非的情绪。他突然意识到了这个寡言的、冰冷的男人背后的那种脆弱与摇摇欲坠。似乎自从廖如鸣离开他的生活之后,他整个人都已经濒临破碎了。
而廖如鸣整整一个月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廖如鸣倒是能够在网上看到一些关于纪知淮的消息,而纪知淮,恐怕在哪儿都无法打探到廖如鸣的消息吧。最近这一个月,廖如鸣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旅游,要么就是宅在家里,深居简出。
或许纪知淮本来是想等到演唱会,到那个时候他就一定可以见到廖如鸣了,毕竟廖如鸣已经答应他了。他有好好养伤,所以廖如鸣也应该会去他的演唱会。
他还想找个时间,将自己手里准备好的门票送到廖如鸣的手上。
但是他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间。他已经打算明天给廖如鸣发个消息,问问他在哪里。他已经做好这个决定了。
他紧张而忐忑,又忧虑廖如鸣不会来他的演唱会。他在家里尝试了无数次,首先是要联系廖如鸣说这件事情,然后就是和廖如鸣见面的时候,他应该说点什么。
他白天在公司练歌,晚上就在家里练习说话。他研究着要如何打动廖如鸣。
……一部分的他已经认命了,绝望了;一部分的他仍旧在垂死挣扎。
然后他今天在练那首歌的时候,他又突然想到了联系廖如鸣的事情。他又突然想到了廖如鸣对他说过的话。他又一次意识到,或许——
不,不可能的。他总归有机会的。他总应该有一个机会去挽回廖如鸣的,他一定——
然后他发现他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声音被困住了。被他自己所构想的那个可能性困住了。
……如果廖如鸣不来他的演唱会的话,那么他所练习的这首歌,他将唱给谁听呢?
唱给全场几万人,却没有一个人理解这首歌的真实含义。他真正希望对方能听见的那个人,却不会因为他的这首歌而动容……
他仍旧记得过去三年里发生的点点滴滴,他仍旧可以回忆起一切,从初次见面到初次动心,到紧张的初吻,到听闻廖如鸣拒绝给他炒绯闻的窃喜……
每一个练歌的夜晚,廖如鸣递过来的一杯温水……每一次出席活动,那个熟悉的,镇定而温和的声音,告诉他应该做一些什么……
所有的记忆仍旧清晰,像是一片片轻飘飘的羽毛,就这么浮在他的心中,轻柔地挠着他的灵魂。
在家中,他仍旧保留着所有属于廖如鸣的东西。他的衣物、他喜欢的香水、他习惯用的牙刷和毛巾……所有的所有,他都珍之重之。
但是……他所爱的人……却已经不要他了。
纪知淮陷入了绝望之中。他闭了闭眼,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嗓子,不久之后又任由经纪人与其他慌张的工作人员,将他带到了医院进行检查。
而与此同时,纪知淮的心中却有一种近乎理智的冰冷。他比谁都清楚,他的嗓子或许不可能再回来了。他的大脑中漫无目的地想着“歌神陨落”这样的震惊体标题。
然而他的灵魂仍旧为他遗失的恋人而哭泣。
他想,这或许就是声乐老师所说的,歌声中的感情。他现在已经明白了感情是什么,而他现在似乎也不需要这份歌声了。
……他想,房间里的那个人安静得太久了。
他有些漠然,有些不在意,但是随后还是睁开了眼睛,想看看究竟是谁闯入了这个房间。他的经纪人知道他不喜欢别人进入这个房间。
所以会是谁?
医生?刘烁?其他不清楚这一点的工作人员?歹徒?
但是在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在看清究竟是谁的那一瞬间,纪知淮的眼中闪过了巨大的惊慌与绝望,他几乎下意识看向了那张床。
廖如鸣捕捉到了他眸中的那些情绪。
慌张、羞耻、震惊、恐惧、绝望。浓重的绝望。好像被廖如鸣看到床上那个样子、那些衣服,让廖如鸣知道了纪知淮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变态,那么纪知淮也就真的完蛋了。
他也就真的被廖如鸣抛弃了。
纪知淮下意识站了起来,僵在那儿,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脸上负责做出表情的肌肉像是已经僵死了,但是他的动作很快地就拿过了放在一旁的纸笔。
然后他又一次停住了。
他该写点什么?
廖如鸣盯着他,目光中有着些许似笑非笑的情绪。他好整以暇地抱臂站在那儿,就好像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对他俯首称臣的男人。
廖如鸣发现纪知淮果然是已经无可救药地爱着他了。
过了很久,纪知淮才缓慢地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廖如鸣说,“你哪里对不起我?”
纪知淮下意识想说什么,但是他张开嘴,却只能无声地、嘶哑地啊啊叫两声。然后他只能低下头,焦虑而匆忙地在纸上写一些字句。
看他那副可怜的样子,有一瞬间廖如鸣也觉得心软了。
当然,他主要还是心疼纪知淮的嗓子。
那是多么得天独厚的的东西,轻而易举地让纪知淮在几年之内就成为了全世界公认的歌神。纪知淮自己的努力当然是一个方面,但是他的嗓子却是会令任何人在听到的第一时间,就眼前一亮。
现在纪知淮却失去了他的嗓子。
这实在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情,更不用说廖如鸣本身也算得上是纪知淮的粉丝。
可要是联想到他丢失他的嗓子的原因,廖如鸣的心情就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他想说什么,但是纪知淮却已经写完了一句话,然后给廖如鸣看。纪知淮距离廖如鸣大概两米远,似乎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廖如鸣看不太清纸上的那句话,没想太多就直接往前迈了一步。一瞬间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十分近,廖如鸣还没有什么感觉,纪知淮却本能地颤抖了一下。
他的面颊飘起了一抹兴奋的淡红。
廖如鸣没注意他的样子,他看向那句话。
纪知淮写的是:我对你做的一切。
……廖如鸣给气笑了。
他不满地说:“为了你在我的衣服上躺了一个多月的事情吧。”
纪知淮垂下了眼睛,本能地看了一眼那张床,然后格外羞耻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你还这么睡!”廖如鸣没好气地说,“变态不变态啊。”
纪知淮又写了几个字,然后给廖如鸣看:不然我睡不着。
廖如鸣:“……”
……好像在这一刻,他才突然认清了纪知淮这个人。这家伙完全就不是当初那个高冷、漠然、无动于衷的歌神了。他居然有着如此疯狂而偏执的一面。
廖如鸣又回头看了看那张床。两侧都已经堆满了廖如鸣留下来的衣服,唯独中间一片空在那儿。
廖如鸣嫌弃地问:“你不会这一个多月都是这么睡的吧?不脏吗?”
纪知淮写道:我有洗过。
廖如鸣大为叹服。
他摇了摇头,不再纠缠这件事情——反正他已经知道纪知淮有多深藏不露和变态了!——他说起他的来意:“我过来是因为我听说了你嗓子的事情。”
纪知淮一怔,下意识握住笔想写点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他觉得有点着急,他不想让廖如鸣觉得有负担……他会失去他的声音,完全是因为他个人思虑过重。
……硬要说和廖如鸣没关系,那当然还是有关系的。只不过,他不希望廖如鸣自责。
不过廖如鸣已经说:“我猜,和我离开你有关?”
于是纪知淮彻底失去了写字的力气。他站在那儿,有一瞬间的茫然与疲惫。他想,既然你知道——既然你知道——
可是你能回到我的身边吗?
如果可以,那么纪知淮觉得自己大概可以不药而愈。
可是如果不可以,那么廖如鸣这一次又为什么要来呢?何必要在他的心中燃起不必要的希望呢?
纪知淮看着他,目光颤抖着,一时间什么反应都没法做出来。
而廖如鸣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说:“把上衣脱了,让我看看你背上的伤。”
纪知淮迟钝地想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平静地解开了衬衫的纽扣。
他背上的伤口大概在右侧蝴蝶骨的位置,现在愈合得不错,只剩下一道浅浅的伤疤。廖如鸣静静地看了片刻,然后又扫了一眼纪知淮瘦削的身体。
已经瘦到骨头都看得到了……廖如鸣不自觉皱起眉,叹了一口气。
纪知淮张了张嘴,想问他怎么了,但是又发不出声音,再去寻找纸笔就慢了,他只能抓住廖如鸣的袖子,用一种不自知的、可怜的眼神望着廖如鸣。
而廖如鸣看到他这种眼神,心中不免嘀咕着说,这家伙可真是——
当初他的进度卡在90%的时候,怎么没摆出这样子来?那他说不定就不走了。这样子多让人心动啊,比之前那冷漠的样子可好多了。
想着,廖如鸣就笑了一下。
纪知淮更加茫然了。
廖如鸣让他穿好衣服,然后说:“听说你给我写了一首歌。”
纪知淮怔了一下,然后缓慢地点了点头。
廖如鸣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凑过去轻轻在他的嘴唇上碰了碰,随后笑起来:“所以我很期待。感受到我的期待了吗?”
第12章 聊聊
第四个吻。
第一次让廖如鸣的攻略进度涨了一截;第二次、第三次都是意外;第四次倒是廖如鸣有意为之,但是……
纪知淮的爱慕值却没有发生变化。
这让廖如鸣意识到,或许这最后的10%,真的和纪知淮隐瞒的某件事情有关。
……可那会是什么?和他要寻找的那个人有关吗?
实不相瞒,廖如鸣这一个月以来,并没有将心思放在那个支线任务上……一方面是因为他自己的懒惰与拖延症,而另外一方面,即便他软磨硬泡,他也没能从017那儿得到任何一丁点儿的线索。
就光凭017当初说的两条信息,他能找个屁。
倒不如从纪知淮这边下手来得快一点。
……其实廖如鸣也并不着急。
如果他无法完成支线任务,同时也无法完成主线任务,那么就等到纪知淮自然死亡,他就可以脱离这个小世界了。
小世界中的一辈子,对于现实世界的廖如鸣来说,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虽然那可能是非常漫长、清晰的一场梦,但是那也不会浪费廖如鸣太多的时间。
当他还纠缠在主线任务上的时候,他挺焦虑的,觉得要尽快完成这个主线任务……至于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