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诸君肥肥
而在廖如鸣离开的第二天晚上,凌晨一点,程燃躺在床上,仍旧还是睡不着。
往常他十一点之前就一定会入睡,这是他的父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廖如鸣强迫程燃保持的作息。但是这一次,程燃却并没有做到。
并且,昨天他也没做到。
这让程燃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疲惫——他还真不像是一个alpha,尽管他确确实实是一个alpha。
他是一个不太正常的alpha。他没有通常的alpha那种强大、凌厉的气场。有的时候,人们更倾向于认为他是一个beta,甚至于有一些不太友好的传言,认为他是一个omega。
程燃对其他性别并没有什么偏见,但是他讨厌自己被错认为其他性别。他的确是一个不太alpha的alpha。
……所以,他才会爱上一个alpha。
正常的alpha不可能对同类产生任何的情愫,甚至于普通的友情都很难建立起来。每一位alpha都敌视着自己的同类,越是靠近,就越是认为他们侵犯了自己的领地。
而alpha对自己的领地向来都是无比看重,有着极强占有欲的。
在象征着alpha真正成年、成熟的易感期,alpha甚至会使用自己喜欢的、习惯的、偏爱的东西来筑巢。最终成型的巢,就将是未来每一年,那持续一个月的易感期,他们将要停留的地点的雏形。
通常来说,筑巢的“基座”,都是alpha心上人的物品。
而在历史记载上,很少有alpha的心上人会是alpha。即便是,他们在筑巢的时候也倾向于避免选择alpha的物品,因为那可能刺激到他们的某种……感官。
易感期中敏感、易怒的alpha,会认为那是有敌人、有同类在与自己争夺领地与心上人。
即便那就是他们的心上人的物品,这种本能也很难控制。
但是……程燃是不一样的。
他现在就处在廖如鸣的房间里,并且他如鱼得水,感到十分的惬意与舒适。
……是的,就如同廖如鸣想的那样,在他离开之后,程燃果然是来到了他的房间,并且拿出了廖如鸣的衣服,并且睡在衣服上面。
不过廖如鸣没有意识到的一件事情就是,正是因为他将这些衣服留在这儿,所以才让程燃误以为,他只是因为急事,或者某种冲动,所以才短暂地离开一会儿。
程燃想,廖如鸣应该是很快就会回来的。他相信会是这样。
然而某种恐慌始终萦绕在他的心中,并且愈演愈烈,直到廖如鸣离开的第二个夜晚……不,准确来说,这已经是第三个夜晚了。
这种情绪终于彻底在程燃的心中爆发出来。
廖如鸣以为程燃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然而事实是,程燃似乎比他想象中更加的隐忍与理智。这让程燃更像是纪知淮或者傅平里。
不过廖如鸣并没有见到这一幕。
程燃只是翻身,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廖如鸣的衣服上。他的鼻子轻轻动着,嗅着衣服上残留着的,廖如鸣的气息。
在这一刻他才能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确实是alpha,不然他不可能永远如此敏锐的五感,就好像廖如鸣此刻就在他的面前,穿着这件衣服,然后将他抱进怀里。
……好像真的发生了一样。
程燃的脸颊上闪过一抹潮红。他兴奋了起来。他的某根神经绷紧了,在他的心中发出一种不易察觉的、近乎悲怜的哀鸣。
在这一刻,程燃突然愣住了。
被廖如鸣无数次补习过的生理课让他意识到,他的易感期可能就快要到了。
……很快就要到了。
程燃怔怔地盯着黑暗,然后轻声呢喃:“先生……”
他喜欢称呼廖如鸣为“先生”。每一次这么称呼他的时候,程燃的心中都会闪过一抹窃喜。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较为生疏的称呼,显得两人的关系疏远并且冷淡。但在程燃的心中,情况并非是这样。
因为他的母亲就是这样称呼他的父亲的。
并且,他的母亲总是用一种非常优雅、轻松,带着些微嗔怪的语气,谈及自己的丈夫时候,言必称“我先生”。
……这是妻子对于丈夫的称呼。
而程燃也总是这样偷偷地,在心底如此称呼廖如鸣。那是他的廖先生。要是廖如鸣能接受他的感情,那么他就能将前面那个“廖”字去掉,仅仅以先生称之。
那确实是一个带着点委婉,与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亲昵的称呼。
……但是现在廖如鸣离开了。
程燃翻了个身,把一件衣服盖在自己头上,又因为太闷而将衣服拿走。他躺在廖如鸣的房间的床上,瞧着天花板,然后目光中闪过一丝苦涩与彷徨。
他小声地说:“我错了,廖……不是,先生。”他喃喃说,“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吧。”
虽然他这么说着,但是他所称呼的对象,根本不可能听见他的话。他只是对着沉默的空气如此说,而沉默的空气又怎么可能回复他呢?
在这样的寂静之中,程燃才终于彻底地慌张起来。他才终于意识到,廖如鸣走了。
并且,如果他不主动去寻找廖如鸣的话,那么,廖如鸣可能从此之后就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了。
他的廖先生……程燃委屈地想,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地抛下了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只是这样一天天重复着自己一直在做的事情……然后,廖如鸣就离开了。
究竟为什么?
带着这个问题入睡的程燃,早上起来也仍旧哈欠连天。
他的妈妈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没有睡好。
而程燃则回答:“我在想先生为什么会离开。”
他的父母则一瞬间用一种令程燃感到惊讶的,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
他严肃的父亲用他十分严肃的语气问:“你不知道吗?”
“我……”程燃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我没有改变过,但是……他却突然离开了。”
他的母亲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说:“可是,燃燃,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积少成多、积劳成疾、水滴石穿……就是这样的。
“你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是廖先生可能已经忍耐了许久。他可能已经对你失望了,所以,才会最终选择离开。”
程燃茫然地看着她:“是这样吗?他可能已经……对我失望了吗?”
他的父母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而程燃也失魂落魄地垂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大声说:“不管怎么样,我肯定是要先生回来的!我去想办法了!”
他兴冲冲就离开家门,去找自己的朋友们研究一个解决办法。
而他的父母望着他离开。
片刻之后,那位向来优雅温和的程家家主夫人,问:“你认为这是好的处理办法吗?两个alpha……?”
而程家家主的手轻轻盖在她的手背,淡定地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家主夫人想了片刻,便笑着说:“你说得对。”
而可怜的程燃——他不知道他的父母已经对他的恋情没有什么意见了,而他的准恋爱对象,却要跑路了。
现在的他,只是愁眉苦脸地听着朋友们的馊主意,一边拿着手机,犹豫着是否应该在这个时候联系廖如鸣。
……可要是廖如鸣知道了他在酒吧,会不会更加生气啊?
程燃终于有一些自知之明了,耷拉着脑袋,迟疑不决地盯着手机屏幕。
第63章 两个小时
他们是在一家清吧里。
程燃去的一直都是清吧。只是和朋友坐着聊聊天,其他人喝酒,他就喝饮料。
有人嘲讽他来酒吧居然还喝饮料,要么就是喝牛奶——真的还把自己当成未成年的小朋友呢?
然而程燃就是如此坚持。他莫名觉得廖如鸣应该不会喜欢他喝酒的,所以他也从来不喝酒。
但是他明明不喝酒,却还是要来酒吧……他自己从未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矛盾之处,但是在廖如鸣离开之后,这一次他又来酒吧中,他就开始思考自己过去的种种行径了。
是否真的有些过分了?是否真的已经严重到让廖如鸣对他彻底失望了?
程燃感到了些许的迷茫。
……在封闭环境中度过了自己重要成长期的程燃,很大程度上在人际交往上十分无知。很大程度上,反而是廖如鸣教会了他如何与人沟通与相处。
可是,廖如鸣教会了他所有,却恰恰没能教会程燃与廖如鸣自己相处。
世事无常。
有的时候,人们恰恰无法与自己最亲密的人相处。
现在程燃回顾过去,他意识到,廖如鸣对于他出外交游这方面的事情,其实始终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回复。
“我当然不怎么介意。”
“你想要去的话,你就去吧。”
“你应该做你想做的事情,这就是我的想法。”
“我知道你喜欢出去玩,所以在有空的时候,你当然可以去放松自己。你喜欢就好。”
……这都是廖如鸣曾经说过的话。
他说的倒是挺认真的,但是……
但是现在程燃重新回顾这些话,却突然意识到,这些话中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廖如鸣自己的想法。
他总说,程燃自己“愿意”“喜欢”“想要”的话,那就去做。
可是,廖如鸣的想法呢?
他“愿意”“喜欢”“想要”程燃时常出去游玩吗?
廖如鸣的态度在这件事情上总是模棱两可的。
廖如鸣说着“你想去的话就去”,可是他自己呢?他的态度又是什么呢?
程燃陷入了茫然之中。
这个骄傲且骄纵的程家继承人,第一次发现原来廖如鸣并非如同他想象中的那样支持他的行为。
其实很明显不是吗?
任何人说着“你想去的话就去”,其实都是在下意识隐藏自己的立场。
他的立场可能是支持,也可能是反对。
可是现在廖如鸣都选择离开了,程燃自然也明白了,他的立场是什么。
他不喜欢程燃的顽劣、不喜欢程燃总是逃避自己的责任。他或许认为曾经的傅平里过度关注浮空城,但是他实际上是欣赏这种在事业上有所建树的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