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刺猬的糖果摊
第43章 首映
《驱魔》的预告片先行一步发布。
在一片嘈杂的声音之中, 熊熊的烈焰直冲天际，警探被爆炸抛入湖底，水草缠绕而上, 最后的视野是一身黑袍的驱魔师弯下腰来，画面归于黑暗。
接着，晨光一点点透入牢房，一身制服的警探贴满整张墙的证据, 转过头来，目光锐利如鹰，巨响之下, 镜头转换, 牢笼之中, 鲜血四溅，囚犯的身体支离破碎。
整个画面逐步染上浅浅的红色, 在心脏跃动的声音之中, 镜头摇晃，警探忧心忡忡地入座, 一抬头, 长桌边，本该支离破碎的囚犯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祂在注视着你。”
画面归于一片黑暗，驱魔两个血红的大字浮现, 如同鲜血一般淌下泪来。
江见山本就是新锐导演，之前拍摄的多部影片都广受好评，称霸同期票房之首, 私底下自然也有一群影迷。
他们早就听说这位大导演磨刀霍霍一年，就为拿出一个神秘的超级大作。
从这准备时间来讲，已经远超当前依赖先进科技极大缩短了的电影制作时间, 怎么能够不让人激动？
这一次预告片一出，立刻引发影迷群体的狂欢，网络上阅读量和热度迅速上涨。
“乔哥的电影！他终于演商业片了，太刺激了！我已经把两周后的票订了！”
“嘶，这个笑容真是让我毛骨悚然，期待。”
“这次江导用的是千面这个电子演员吧，难怪是影帝作配，一般的电子演员笑起来没这个味道。”
“楼上那是没有注意导演的备注吧，此影片均为真人演员演绎。”
江见山有意没有把全真人演员作为噱头宣传，但是只要在预告片上轻轻标上这么一句话，立刻便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
使用电子演员演绎电影由来已久，大众普遍认为绝大多数真人演员演技比不上电子演员，只有某些具有奇怪执着的文艺片才会选择真人演员去演一些正常人读不懂的东西。
江见山，作为一个知名的商业片导演，怎么可能会拍摄这种东西？
立马就有江见山的粉丝在星网号下哀嚎：“江导，你清醒一点，真人演员他不行啊！”
乔松粉丝也不满地很：“电子演员也就罢了，我们家哥哥怎么能够给真人做配？”
不过也不乏有一些关注点偏了的：“之前就觉得这个囚犯小哥哥长得好好看，还想买捏脸资料给自家AI安上，现在才知道是真人！这么好看的小哥哥，干嘛不去当偶像！我tm吹爆！”
江见山有意压制热度，原本也只是控制在小圈子里的热议，然而，好巧不巧，《驱魔》上映的时间刚好与另外一部斥巨资制作的年度大片撞档。
《AI战争》是由周游影业出品的年度大片，作为最先推出电子演员，并且在接下去的技术革新换代中，屹立不倒的超级大公司，他们的年度大片依靠着超强的特效和世界第一的电子演员“千面”，上映之后便场场爆满，票房一路飙升，顺利成为同期爆米花影片之首。
可以说是周游一出，诸神退避。
何况，据说今年这一部大片，周游影业又有了新的革新，以AI书写剧本创作《AI战争》，甚至连导演和剪辑也全部由人工智能一手完成，算是将他们人工智能至上的理念一以贯之。
拿周游创始人的话来说：“人的才能发挥永远是不稳定的，但是人工智能绝不一样，它们永远稳定精准，融汇百家之长。”
再加上每一部片子都是按照秒卡点踩在观众的兴趣之上，诸多技术爱好者对他们家的片子极为推崇。
此时，《AI战争》出现点意外，向前调整一周档期，刚刚好便和《驱魔》撞上。
一个是全人工智能作品，一个是全真人作品，两者放在一起，就算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也会有好事之徒将他们放在一起比较瞬间擦出火花。
最先便是一位技术爱好者开口在《驱魔》相关的消息下嘲讽：“真人演员的演技不就是瞪大眼睛扯着嗓子说几句台词，有的人的脸比机器人还僵硬，这部片子就算导演再厉害，也无力回天。”
这一句引战之言，瞬间让江见山粉丝群情激愤，他们也不在内讧讨论这部片子能不能火，当下变着花样骂过去，批评人工智能片子是毫无感情的怪物。
双方越闹越僵，立马便开始战火燎原，原本还没有什么兴趣的路人也被吸引过来，瞬间卷入人工智能片子好还是真人电影好的讨论之中。
战场一旦扩大，诸多方面都开始关注起来，更有些无良媒体写出通稿：
《驱魔还是AI战争？人工智能与真人之战！》
《江见山导演直言：真人必将打败电子演员！》
《真人与AI的世纪之战！》
各怀心思的多方势力下场，在原本就充满火药味的讨论里火上浇油，迅速将事件发酵成两类演员的大战。
崇尚AI的一派早就是胜利者，向来看不起使用真人演员的奇怪坚持，宣称这是对技术的愚昧又固执的抵抗，对于向他们发起挑战的《驱魔》充满不屑和恶意，当即便有不少相关从业人员发出批判，仅仅是一份宣传片就被他们骂出花来。
尽管如此，在崇尚真人演员的这一派里，《驱魔》也没有讨得多少好。
尽管崇尚真人演员的一派向来以自己坚持艺术创作的核心为傲，但是这个小圈子封闭已久，就算是要挑战电子演员也应该是圈内的大佬去做一个片子，而不是一个之前拍商业片都没有用过真人演员的导演来做这件事。
当即便有人不忿：“不过是个刚刚崭露头角的新锐导演，对于真人演员又有多少了解？对于电影艺术又能有多深的体会？出去丢的还是我们的脸！”
更有甚者，带着高高在上的长者态度拨打江见山的通讯，要对着他好一通教育，结果没说两句，就被吃啥也不吃亏的江见山反过来怼一遍，气的连骂不知好歹。
唐膳也是第一次拍电影，兴致勃勃，准备许久就等着电影上映，却没有想到首映礼之前就是这么一出腥风血雨。
他坐在化妆间里等着上妆，目光还盯在光屏上不断刷出的讨论，眉头不自觉的皱起，略带迟疑地问向身边的经纪人：“我们的电影，能行吗？”
知白此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长腿交叠，白皙的手指缓慢翻动着剧本，还在思考艺人接下来的工作，听闻这句话，抬起头，颇有些轻蔑的一笑：“新片上映之前就是水军最活跃的时候，这些不知名的影评人带着一副早就看过电影的语气妄加评论，能够把他们的通稿发出去，就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了。”
唐膳想起这场论战之中出现了不少颇有声名地位的人：这些人也算是无名小卒吗？
但是，他们家编剧和导演都是一派精彩掌握之中的样子，他整个人也有所放松，打起精神，准备好面对首映礼结束之后的提问。
何况，大哥二哥和小应也要来看电影呢！
两部电影的首映礼几乎是同一时刻，唐家人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驱魔》，早早坐在座位之上，目光盯着面前升起的荧幕。
经过科技的发展，观看电影的观众可以自由选择位置，从不同视角跟随主角行动体验，不过，《驱魔》选择的还是最为传统的方式，只有锁定的单一角度，极为考验导演的运镜能力。
三人都抱着一盆爆米花，幼崽的目光在电影院中巡视片刻，也难得露出一丝忧心，毕竟，此刻的电影院内可以说是空空荡荡。
原本预定下来的影评人因为首映礼撞时间，有不少都无法到场，而是在隔壁的放映厅观赏《AI战争》，力求能够在第一时间拿出一份花团锦簇的影评来。
还留在此处的，一部分是毫无名气的影评人，拿不到《AI战争》首映的位置，只能委屈自己来此处，另外一部分则是知名影评人的助理，和江见山有些交情，不好意思直接爽约，便留了人在此处。
最后一些人则是极为苛刻的坐在前排的三人，唐小应一侧头便可以看见他们拿出纸和笔，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容，显然是卯足劲要挑刺。
也难怪，今天之后，夸赞《AI战争》的影评遍地都是，能够一针见血犀利评判《驱魔》的却不多见，也是一个剑走偏锋打出名号的办法。
这正是李见所想。
他放弃一部显而易见是心灵和视觉双重盛宴的影片《AI战争》，前来观看一部肉眼可见的烂片，无非是打算骂出花样来，在这场论战之中夺取一笔利益。
所以，在等候电影开场的时候，李见已经开始构思接下来要写什么。
首先电影本身，可以就悬疑题材来说几句俗套无趣，类似于“众所周知，悬疑片里的死人都活着，并且是凶手”、“大胆的主角，永远朝着危险前进”，诸如此类的话。
至于演员嘛，影帝就说他发挥普通，免得惹麻烦，最后隐晦说一句，导演识人不明，竟然让影帝作配。
至于主角，可以说的不少，长得好看却是个花瓶，演技一塌糊涂，缺少对面部肌肉最基本的控制能力，更不要说体现出人物的感情，建议尽早转行去做偶像。
李见想着一边已经把这个影评写了个七七八八，却听见整个电影院里响起一段极为诡异的音乐，他不由得抬起头，目光锁定在屏幕上。
渐渐的，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书写的影评，只是勉勉强强挑剔着演员。
五分钟后，他身体前倾，目光睁大，开始思考故事接下来的发展。
十分钟后，咔嚓一声，笔落在地上，没有人意识到，所有人都沉醉在这个奇诡的故事之中。
第44章 巨星之路
无聊透顶！
置身于电影技术所笼罩的全息投影, 马文转动视角，笔落在纸上，迟疑片刻, 终究只是写下这四个颇为凌厉的大字，紧接着，他颇为沉痛地写道：
不是说这部电影毫无可取之处。
电子演员所塑造的完美无缺的形象，每一处肌肉的运动, 每一个细微的弧度都拿捏的恰到好处，情感激动之处的表现，均可在艺术史上找到相互对应的绝佳范例。
马文抬起头, 剧情已经进展到高潮处, 特效之下, 火光与热浪扑面而来，激光束横飞, 在整个太空之中勾勒出绚丽的战场。
情节反转又反转, 每一个点都经过精心的规划，形成和谐的节拍。
尽管这一切已经依靠计算机的绝佳精准达成完美, 但是, 马文依旧不可避免的觉得昏昏欲睡。
因为这一切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他看到即将进行演讲，就知道电子演员会做出激动人心的手势, 就连动作也只是那么熟悉的三四种，熟悉到他看到给出信物，便知道信物即将丢失, 熟悉到他连将播放的音乐都心中有数。
他继续写到：
这部电影就好像是千千万万个绝佳电影的影子之一，美则美矣，却像一架空虚的雕塑, 毫无灵魂可言。
那些曾经在影史上震撼人心的主题与内涵，那些复杂的繁多的可以让影评人争论不休的东西，那些演员在动与静关于影之间留下的美丽的生命，通通变成注定要逝去的挽歌。
或许以前周游影业出品的电影就有这方面的倾向，但在这一部电影里面却暴露无疑，以至于所有的精良技术都掩盖不了这部电影枯燥无味的本质。
以上，如果仅仅是想寻求刺激，镜可以前往电影院一观，如果希望真正领略电影这种艺术，请立刻把已购买的电影票扔进回收站。
写完之后，马文彻底一舒之前观影之时积蓄在心中的郁气，拒绝周游影业请他们几个知名影评人在吃顿饭的邀请，径直离开放映厅。
他算得上是业内知名的毒舌影评人，声名赫赫，背景颇为雄厚，就算是打周游影业的脸也毫无畏惧。
或者可以说，如果他昧着良心，按照周游影业的想法，写下一篇花团锦簇歌功颂德的文字，那才真正是堕了自己的威名，难以在这一行立足。
刚好他这一出来，便和面带喜色走出来的李见打了个照面。
这位李见曾经也是他的同学，业内知名难缠的小鬼，颇喜欢剑走偏锋，看这样子说不准是收获颇丰。
李见此刻也见到他，打了个招呼：“马先生，您刚刚看完《AI战争》的首映呐。”
这位顶级影评人不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刻脸上可不是刚刚精神上饱餐一顿的餍足，再加上周游影业向来体贴，不可能不留人用餐，这位大佬却独自出现在这里……
心思一转，李见笑得更加开怀，看起来之前网络上声势浩荡的战争，最后还是爆出冷门，反而是他选择观看的这一部片子能夺得头筹。
马文矜持地点点头，看一眼放映厅旁边的海报，心中也有七八分把握，难怪如此喜形于色，果然是看了一部烂片，这会儿倒是有东西能发了。
他冷哼一声，本来打算不屑走开，来到售票机器人那里，看到过几分钟就是下一场《驱魔》，心念一动，还是拿着票走进放映厅。
恰恰好，他遇上几个之前还在《AI战争》那里观看的同行，彼此商业互吹一番之后便开始看电影。
两个小时后，几人再度在售票处重逢。
“你打算再看一遍《驱魔》？”
“你也？”
第二天。
《驱魔》首映礼已经结束，唐膳昨晚又是回答记者问，又是参加庆功宴，今天睡得较晚，上下脸皮恨不得黏在一起，穿着睡衣出来，一坐到椅子上就跟被抽走骨头一样，一头栽在桌上。
幼崽抱着鱼缸走进来，摇晃着满满一鱼缸的漂亮宝石，浅金色的眸子里倒映出七彩的光芒，见到他这副被抽走所有精气神的样子，立刻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眼底划过一丝狡黠，走到他身边，伸手就挠他痒痒肉。
“哎哎哎，哈哈哈哈哈哈……”唐膳睡意全无，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手把使坏的小家伙拎起来，安放在膝头，抓住一双手，“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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