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浩然
诸成玉听到沉稳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小声问阿武:“是谁?”
阿武说:“是花主。”
诸成玉甜甜地笑了起来:“主人?”
沈映雪看到他的笑容,瞬间感受到了美颜暴击!
他听荀炎说,诸成玉是什么“白子”、“羊眼”,还以为自己又被马赛克蒙蔽了双眼。没想到去掉马赛克之后,诸成玉还是这么好看。
如果说带着马赛克的诸成玉是漫画里的美少年,现在的诸成玉,就是从二次元变成了三次元,从纸片人变成了大活人。
他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身上穿着浅绿色的衣服,头上一根碧玉簪子,他的头发很长,梳得很整齐,有一缕垂落在胸前,在阳光下泛出耀眼的银色,不掺一点杂质。
他的睫毛是白色的,眉毛是白色的,肌肤就像一块美好的羊脂玉,没有一点瑕疵。
只是有些太白了。
沈映雪看到去掉马赛克后的他,立刻想明白了诸成玉为什么是这样的发色和眸色,失明的眼睛也有了解释。
他有白化病。
他看起来真像一个小天使,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甜美无害,就连那双眼睛,都透出了满满的喜悦。
“你怎么又来了。”沈映雪的声音放得轻柔,他问兰锦,“你没有给他留意,哪里有不错的医馆吗?”
兰锦说:“主人的吩咐,我哪里敢不放在心上,早就找好了。”
沈映雪问诸成玉:“你怎么不去?”
诸成玉咬着下唇,很委屈地垂下眼眸,低声道:“我害怕。”
沈映雪说:“有阿武陪着你。”
诸成玉讷讷好久,鼓足勇气:“我不想去,只想陪在主人身边。”
沈映雪态度坚决:“你什么都不会,留在我这里有何用处?”
“好吧……那主人能不能陪我一起?”
“不能。”
兰锦听到诸成玉的话,心里就发痒,恨不得立刻掏出化骨粉,把他整个人从头到尾化干净。
好在沈映雪没有让他失望,对诸成玉的态度始终冷漠,他没有再和诸成玉讲话,而是让抬轿子的人继续走,一直来到他居住的小院才停下。
没想到诸成玉也跟着一起过来了,江寒枫也从偏房里出来。
兰锦上前,面不改色地将沈映雪抱起,下属推开屋门,兰锦就这么抱着他进了屋。
斗笠上的纱幔在行动间有些摩擦,一阵风超过,黑色的薄纱轻轻飘起,有那么一瞬间,沈映雪的脸露在了外面,但是那条碍眼的黑纱立刻落下。
如此短暂,如此惊艳。
江寒枫愣在原地,脑子里只剩下成片的红色。
那些红色和普通的胎记没有两样,位置和大小都很随意,但是在花主的脸上,就格外惊艳,有一种很自然的和谐感。
如果没了那片胎记,或许花主的容貌只能算是很普通的英俊,算不上顶尖,远比不上凌云的容颜。
可就是那片红色,实在令人遐想。
江寒枫觉得那张脸很眼熟,仔细一想,那张脸确实与凌云有相似的地方。
只是花主的骨架似乎更大一点,下巴也更尖一些,他的唇是非常浅淡的,比凌云还要瘦弱。
江寒枫没能看到他的眼睛,不禁觉得可惜。
如果能看到花主的全貌,大概就可以确定,他和诸成玉还有凌云有没有亲缘关系了吧。
从肤色上看,花主和诸成玉还是很像的。
但是他又和凌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似。
“有人在这里吗?”诸成玉歪着脑袋,面像江寒枫的方向,轻声问道。
“是我。”
诸成玉认出了他的声音,“是江大侠吗?你也在这里呀。”
“嗯。”江寒枫说:“我就住在这边。”
诸成玉可以确定,江寒枫跟了花主很多年,绝对是花主的亲信。他不高兴地嘟了下嘴巴,“我也想住在主人这边,可是主人不同意。”
江寒枫也可以肯定,花主让他住在这边,就是为了监视他。花主对这个少年毫不戒备,哪怕他是从青羽宫过来的。
看来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好。
江寒枫见四下人都散了,这少年没什么心机,是个好套话的。他便没有故作玄虚,直言道:“我刚才看到了花主的脸。”
“嗯?”诸成玉疑惑,江寒枫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个。
江寒枫问:“他是你的亲人?”
诸成玉心里非常震惊,接着又忍不住想,江寒枫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故作天真,疑惑地歪头:“为什么这么问?我怎敢高攀花主。”
江寒枫看到了他那一瞬间的不自然。
诸成玉肯定知道什么,但是又故意装做不清楚。莫非是花主不愿暴露二人的关系,不准他对外公布?
花主的身份很神秘,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很多人想知道他的底细。诸成玉这样柔弱的一个少年,心思单纯,眼睛又看不到,很容易被人利用。
或许是出于保护才做出了这种决定。
至于花主和诸成玉的关系,江寒枫最开始想到的是兄弟……可是花主的年纪绝对不会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小。
比起兄弟,他们更像是父子。
江寒枫问:“在青羽宫的时候,你父亲对你如何?”
诸成玉茫然地摇头,苦涩道:“一点都不好。”
江寒枫点头,没有再问,与诸成玉道别,回了自己的住处。
诸成玉站在原地,扶着阿武的手,“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阿武老实道:“我不知道。”
“阿武,我都有些记不清楚爹爹的模样了,你还记得吗?”仇恨早已扭曲了诸成玉的记忆,他对青羽宫那些人的印象,只剩下狰狞。
阿武说:“记得。”
“我长得像不像爹爹呀?”诸成玉软软地问。
“不像。”
“难道江寒枫说的是真的?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莫非这是主人的意思?”诸成玉转身,拍拍阿武的手臂,“我们去见主人。”
阿武说:“门是关着的。”
“这样正好,敲门吧。”
花主刚从外面回来,应该会梳洗更衣。虽然他眼睛看不到,说不定会有不同以往的发现。
沈映雪坐在梳妆台前,摘下斗笠来,看到荀炎给的易容,一眼就被震撼到了。
脸上的胎记像鲜血一样红,红得触目惊心,却又与这张脸完美融合,真的像是长在这上面的。胎记下面的容貌,和沈映雪之前的样子很像,但又似乎处处都不一样。
这张脸无疑是美的,和沈映雪原来的样子,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沈映雪抬手摸了一下,触摸到的手感和肌肤差不多,只是温度似乎更低一些,也硬那么一点点。
外面突然有人敲门,兰锦看了眼沈映雪,见他点了点头,过去打开门。
阿武扶着诸成玉站在门口。
诸成玉怯怯道:“大人,我又想了想,还是和主人说清楚比较好,想再见主人一面。”
沈映雪知道诸成玉是个瞎子,没有戴上斗笠,对兰锦说:“让他进来吧。”
阿武往里面看了一眼,只看到一面屏风,花主很怕热,房里常备冰盆,夏日他屋里的屏风也很轻薄,隐约能看到后面的人,应该就是花主了。
他坐在凳子上,一头青丝垂落,阿武看不到他的脸,只觉得这个背影格外清瘦。
兰锦带着诸成玉进屋,关上了房门,也隔绝了阿武的视线。
“主人……”诸成玉小声说,“我有话想单独对您讲,能不能让猫大人暂且回避?”
猫大人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沈映雪看了眼兰锦,“你出去看看荀炎,这么久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是,主人。”
诸成玉再次感觉到了花主对自己的包容。
他心情很复杂。
诸成玉听说过江寒枫的为人,既然江寒枫都这么说了,有五成可能是真的。
而且这许久,诸成玉一直在引诱花主,花主明明很喜欢他,却一直在拒绝。
再想到狼心狗肺,把自己推向火坑的父亲和养母,诸成玉更觉得自己可能不是他们亲生的。
莫非花主才是他真正的亲人?
可是在他刚来簪花巷的时候,花主分明不认得他。是什么时候花主的态度变得缓和了?
诸成玉想到了那块不知道什么用的木头牌子。
“主人,那块令牌,究竟是什么东西?”
沈映雪还是坐在梳妆台前,看到诸成玉对着空荡荡的矮榻说话,有一点点心酸,“是一个信物,对其他人没什么用,只有在我这里,它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你问这个做什么?”
诸成玉这才发觉,沈映雪没有在以前的位置。他连忙转身,苍白的脸颊微微泛红,羞赧道:“我只是有些好奇。”
“你就这么不想学些东西?”沈映雪可算看出来了,小天使看起来乖乖巧巧,可就是不想去学习。
他好像一个不愿去上幼儿园的小朋友,一会儿干点这个,一会儿干点那个,磨磨蹭蹭,就是不想上学。
诸成玉以前不理解,为什么花主总是想让他学医,现在好像明白了什么。
如果花主真的是他的兄长或者父亲,看到孩子什么都不会,毫无自保之力,应该是会感到担忧,督促他上进的。
可是他眼睛看不到,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花主不知道他会武功,只能帮他找一个出路。学医就是很好的自保手段。
以前在青羽宫的时候,诸成玉看到那些师兄和家人们相处,心里非常羡慕。他的父亲对他没有宠爱,也没有期待,诸成玉白天挨打受欺负,武功都是在晚上比照着基础秘籍偷偷练的。
他以前的武功其实很差劲,但是在被宫主带走之后,突然进益飞速,就连宫主都没有想到,所以他才如此轻易地把那个老东西弄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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