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岩城太瘦生
他去的时候,扶游大多时候已经睡熟了,被他惊醒,要赶他走,也不会太凶。
他磨一磨就能留下来了。
“没你我睡不着啊。”
秦钩抱着他的时候,这样说道。
*
一转眼就到了大婚的日子。
前一天晚上,秦钩还是摸到偏殿去,抱着扶游睡。
在扶游开口赶他之前,他说:“明日早起,我睡不好,要是从祭坛台阶上摔下来,谁跟你大婚?你要做小寡夫?”
扶游却问:“那明天晚上呢?”“明天晚上?”秦钩笑着把他抱紧了,鼻尖蹭着他的颈侧,“扶游,你傻了?明天晚上我们大婚,在青庐里过夜,我们就真的成亲了。”
“嗯。”扶游点点头,又问,“你以前喜欢我吗?”
“喜欢,我以前不敢承认,其实是喜欢的。”
“那你现在喜欢我吗?”
“喜欢,特别喜欢,秦钩特别喜欢扶游。”
“会一直喜欢吗?”
“会一直喜欢,秦钩会一直喜欢扶游。”
扶游很少会问这样的问题,因为先前秦钩说这是蠢话,让他不要说。
这阵子,秦钩哄着他说,他也不怎么说。
现在他问这一连串,秦钩不觉得厌烦,只觉得还不足够,希望他多问几句。
可是扶游没有再问,他往被子里缩了缩,闷闷道:“睡觉吧。”
“好。”
秦钩并不为他的忽然冷淡感到恼火,他反倒抱紧了扶游。
也是在抱着扶游的时候,秦钩有点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这么没志气,爱美人不爱江山了。
当然他不一样,他既爱江山,也爱扶游。
秦钩这样想着,就啄了扶游一口。
他才刚刚找到和喜欢的人温存的方式,不是暴戾粗鲁的,是温柔舒服的,他迫不及待地和扶游尝试一切,并且暗自将往后余生和扶游的相处方式都安排好了。
重新开始,他和扶游重新开始。
秦钩合上双眼,察觉到怀里的扶游翻了个身,好像是面对着他。
扶游用指尖划过他的脸,秦钩闭着眼睛,不戳穿他,任由他看。
扶游的手盖着他的眼睛,又一次在无解的挣扎里悄无声息地泪流满面。
*
翌日一早,崔直带着养居殿一众侍从,过来请早。
崔直吩咐侍从们给他们换衣裳,站在一旁笑着道:“可算是要大婚了,也算是老奴看着过来的。”
“老东西,你才来多久?”秦钩笑了一下,自己拿过腰带扎好,然后走到扶游那边,帮他正了正衣领。
扶游面白唇红,一头乌发,穿红衣最漂亮。
秦钩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随后扶游在侍从的陪同下,从偏殿出来,秦钩从正殿出来,两个人一同前往祭祀的天坛。
近百个台阶下,文武百官早已经在此等候。
秦钩缓步走上台阶,扶游跟在他身侧。
这是扶游第一次站上祭台,祭台上九个大鼎,肃穆威严,正中一座祖庙。
他之前没有来过这里,离得最近的一次,是秦钩骗他说自己会另立皇后,结果还是立了晏知做皇后的那一次。
他站在下面,被侍卫拦在远远的地方,十足一个蠢货。
秦钩回头看他的时候,只看见他紧张地张望着。
秦钩笑了一下,低声道:“没见过?过一阵子给你建一座楼?”
扶游收回目光,摇摇头:“这里就很好了。”
大婚仪式繁琐,要先禀告天公,又要告知地母,还要知会已故的祖先。
崔直念起圣谕,念到“永结为好”一句的时候,秦钩不合规矩地后退半步,握住了扶游的手。
最后帝后一同接受百官朝拜,才算是完全结束。
一直办到正午,帝后被送进养居殿前搭建起来的青庐,按照规矩,新婚夫妇应当在这里过夜,第二天早上才能回去。
帝王家也不例外。
青庐里点着红烛,扶游搂着礼服,坐在软垫上出神。
崔直拿了点心进来:“扶公子……”被秦钩看了一眼,他就改了口: “君后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他不叫“皇后”,而叫“君后”,是秦钩特意让礼官给他弄的称号,因为他是男子。
扶游道了谢,才拿起点心,秦钩便道:“先喝交杯酒。”
“不要。”扶游一口吃掉点心,“合卺酒要晚上再喝。”
秦钩倒也不恼,笑着应了:“好。”
在青庐歇了一会儿,下午在怡和殿还有宫宴。
秦钩起来的时候,扶游还压着他的外裳,闹着不肯起来。
秦钩拍了他一下:“宫宴。”
扶游摇头:“不起来。”
秦钩这阵子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坐在他身边哄他:“怎么了?累了?”
“嗯。”扶游点点头,“站一上午,累了。”
“累了,那就不去了。”秦钩顺势在他身边躺下,“我们就在青庐里待着,让他们赴宴罢。”
扶游推了他一下:“你还是去吧,陛下怎么能不去?”
秦钩躺得稳稳当当的:“君后不去,陛下也不想去。”
扶游只能坐起来:“好吧,那下午的宫宴我去,晚上的你去。”
秦钩抱住他:“一起去。”
*
下午的宫宴,秦钩与扶游一同出席。
傍晚的时候,扶游便喊累,告退要走。
秦钩随他去了,还特意回青庐看了一眼,见他睡得熟,也没吵醒他。
现在多睡一会儿,晚上也不会累。
扶游一觉醒来,发现秦钩就坐在他旁边,吓了一跳。
“你怎么没去宫宴?”
“说好了一起去,你不去,我一个人怎么去?”
扶游顿了顿,还是推推他:“你去,不然朝臣会说。”
秦钩一挑眉:“你怕他们说?”
“我想吃宫宴上那道……烤鹿肉,你去端。”
“你还敢使唤我。”秦钩说着这话,却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等着。”
他走之后,扶游才收敛了不太擅长做的表情,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脸。
今天一整天他都在试着支走秦钩,可是秦钩总是不肯走。
他要去找世家公侯、去找文武百官,在他们面前做件大事。
他已经派人去跟他们说过了。
扶游抱着宽大的衣袖站起来,想要走出青庐,才掀开帘子,就看见许多人守在外面,他一出去,便有人迎上来问他要什么东西。
扶游的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回去了。
他回到案前,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往秦钩的酒樽里加了点药粉。
做完这件事情,秦钩就回来了。
他把堆成山的烤鹿肉放在扶游面前:“吃吧。”
扶游没这个心思吃,想了想,还是直接拿起自己的酒樽:“先喝合卺酒。”
秦钩当然愿意,端起酒樽,将手伸到他面前。
手臂缠绕似交颈,两人各怀心思,仰头将樽中酒水一饮而尽。
喝了酒,扶游便专心吃鹿肉,等着药效发作,青庐里红烛烛光映照,照得一片暖黄。
秦钩解了外裳,靠在他身边,看着他吃,目光炙热。
没多久,扶游也隐约觉得身上有些热,他直觉不对,转头看向秦钩。
秦钩笑了笑,指了指空了的两个酒樽:“大约是崔直他们害怕我们是第一晚,就往酒里下了点东西。”
这就是完全在说笑话了,给崔直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往酒里下东西。
能做这件事情的,只有秦钩自己。
扶游下的药还没起效,反倒是秦钩下的先起作用了。
扶游双手扶着桌案,还没站起来,就被秦钩一把拽了回去。
他面上全是紧张:“秦钩……”
“小黄雀,我们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