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受想开了 第44章

作者:岩城太瘦生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穿越重生

  秦钩从后殿出来,却没有重新在位置上坐下,而是径直走下玉阶,到了宫殿中。

  他直接跨过一位公爷面前的桌案,走到他身后的宫灯前,用手指捻灭烛焰。

  映在他眼里的烛光也猛地熄灭。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猛地举起宫灯,狠狠地砸在地上。

  一声巨响,秦钩怒吼:“我他妈的够给你们面子了!”

  朝臣们还想要跪地请罪,秦钩一脚踹翻一张桌案,最后他们连求饶也顾不上,扭头就跑了。

  好好的,又是一场闹剧。

  这件事情之后,宫里再没办过宴会。

  平时上朝,秦钩都在面前放一个屏风,他谁都不看,谁也不知道他在看谁,更不知道谁又是下一个被秦钩绞死的人。

  除夕一过,很快就过了春天,很快又到了夏天。

  某天晚上,宫里忽然来人,敲开皇都所有世家的门。

  陛下传召,紧急入宫。

  于是所有人连忙穿戴整齐,因为害怕,大多结伴入宫。

  崔直将他们引到祭台下边,众人抬头,祭台上没亮灯,只有明亮的月光,秦钩疯子似的,架着脚,坐在祭台边缘,身边放着几大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随后崔直道:“各位大人,陛下有旨,请你们跪下。”

  他们碍于秦钩威慑,只能战战兢兢地跪下。

  崔直又道:“陛下有旨,你们都哭,哭出声来。”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人群中不知是哪里传出一个声音。

  “今天是君后的忌日。”

  于是他们瞬间明白过来,不敢再违抗圣意,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秦钩就坐在祭台上,看着他们,还笑似哭一般,勾了勾唇角。

  他将手伸进身边的竹筐里,抓了一把什么东西,一扬手,撒向空中。

  柳絮似的东西飘了漫天,众人抬着头看,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直到落到身上,捡起来仔细一看,才辨认出来。

  是玉屑。

  他们震惊得一时间忘了哭,相对的,秦钩大哭出声。

  他一面往空中抛撒玉屑,一面大喊,极其悲怆:“扶游,现在是冬天了,现在是冬天了,下雪了,你看,下雪了!”

  秦钩将几大筐玉屑都送进风里。

  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夜色死寂,什么都没有,秦钩像孩童一般手足无措,只能坐在原地大哭。

  又一场闹剧。

  *

  这几场闹剧之后,秦钩在朝野上下的风评简直坏到了极点。

  在世家眼里,他简直就是个几百年不出的暴君。

  也是在这年秋天,晏知以西南王的名义,联合几个世家,起兵讨伐残暴无道的秦钩。

  他只借了西南王是秦家人的便宜,真正掌权领兵的,还是晏知。

  他原本是个儒将。

  这一年里,叛军一路高歌猛进,所过之处,诸城大开城门相迎。

  每日都有世家臣子叛逃,每日都有城池被攻陷,秦钩却一点都不急,照旧隔着屏风上朝,到后来连朝会都时去时不去。

  一直到了燕鸣山下。

  这时候燕鸣山上的陵寝还没建好,秦钩终于开始急了。

  他故意让晏知造反,可没让晏知坏了扶游的清净。

  再说了,晏知要在扶游面前把他大败,那他在扶游那里可就没有一点面子了。

  不行,得让晏知的造反进度慢一点。

  怀着这样的想法,秦钩披挂,御驾亲征。

  外出打仗,他还把自己的窝给带上了——他和扶游成亲的青庐。

  叛军也终于遇到铜墙铁壁,在燕鸣山前停下了脚步。

  秦钩在前线打仗,后边仍旧在修建陵寝,一刻都不曾停工。

  打着仗,秦钩过完了没有扶游的的第五年与第六年。

  第七年,燕鸣山上的陵寝终于建成。

  秦钩带着军队,回到皇都,将扶游的棺椁从临时的陵寝里挖出来,运往南边。

  他一意孤行,用军队再次给扶游办了一次国丧。

  国丧期间,晏知所率叛军,竟也偃旗息鼓,按兵不发。

  国丧持续了三个月,秦钩抱着兵器,在燕鸣山外守了三个月。

  这之后,双方交战,秦钩且战且退,就算抓住破绽也绝不还击。

  他一步一步地将燕鸣山让渡给晏知,在晏知下令绕山而行、不得惊扰的时候,调转马头,率军离开。

  *

  又过了三个月,叛军依旧势如破竹,一路凯歌。

  在第八年的春天,终于兵临皇都城下。

  这天秦钩还在上朝。

  隔着一道厚厚的屏风,秦钩坐在屏风后面,身边放着扶游的竹简。

  底下朝臣所剩无几,他冷眼瞧着,也不说话,仿佛在等着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人上殿来。

  秦钩的暗卫带着两个不着兵甲的人上前。

  一个是西南王,另一个就是晏知。

  西南王秦栩空有野心,却实在没有什么胆子,秦钩派人去找他的时候,他甚至想过装病推脱。

  晏知倒是坦坦荡荡地就过来了,大军就在城外,他都已经安排好了。

  都已经是这个时候了,纵使秦钩再如何用兵如神,挡不住大势已去,也是无力回天。

  晏知一身素衣,缓步上殿。

  八年了,他受过的耻辱,扶游受过的委屈,他要全部向秦钩讨回来。

  秦钩坐在屏风后面,摆了摆手,便有两个侍从上来,把他面前的屏风抬走。

  他靠坐着,斜着眼瞥了一眼晏知,随后站起来,把扶游的竹简拿起来,交给崔直。

  崔直双手接过,秦钩站起身,走到台阶上,叉着腰。

  他一身帝王衮服,是穿旧的,和扶游成亲时穿的那一件。

  秦钩看着殿中二人,忽然笑出声来。

  西南王很怕他,被他吓得一哆嗦,后退半步,恨不能扭头就跑;晏知倒是站得安稳,岿然不动。

  秦钩先看向西南王,问了一句:“是你想做皇帝?”

  西南王犹豫了一下,试着点了一下脑袋,秦钩忽然提高音量,走下台阶,暴怒问道:“就凭你也想做皇帝?!”

  就像是一只猛虎面贴着面对他喊。

  西南王顿了一下,几乎要被他吼得跌坐在地,连连摇头:“不不……我不想了,我不想了……”他指着晏知:“是他想,是他想做皇帝。”

  于是秦钩又转向晏知,问了一句:“是你想做皇帝?”

  晏知手无寸铁,却毫不畏惧地回看过去:“是我。”

  秦钩忽然又笑了,侧了侧身,给他让开路:“滚上去坐着。”

  晏知不解,秦钩便道:“你都要做皇帝了,连这个胆子都没有?那你就上去站着吧。”

  晏知看了他一会儿,迈开步子,走过他身边,站到了三级玉阶之上。

  下一刻,秦钩忽然从暗卫手里抽出一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刷的一声,就将刀尖送进西南王的心口。

  西南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秦钩朝他笑了笑:“你不想做皇帝,往后也别跟他抢,干脆杀了你,这样稳妥。”

  说完这话,秦钩便握着刀柄,将刀抽出来。

  他自己后退两三步,省得鲜血溅到自己的身上。

  他丢开刀,指了指站在玉阶上的晏知,对朝臣们道:“行了,叫他陛下吧。”

  秦钩说完这话,转身便走,同样登上玉阶。

  晏知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警惕防备地看着他。

  秦钩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绕过他。

  两个暗卫将屏风重新搬回来,崔直奉上另一柄长刀。

  秦钩背对着屏风站着,接过长刀,瞥了一眼崔直:“你不要忘记。”

  崔直颔首:“陛下放心,老奴记得。”

  得了他这句话,秦钩便放下心来,抽出长刀。

  他把刀刃横在自己的脖颈上,抬起头,松了松筋骨。

  秦钩想,这下扶游大抵能原谅他了。

  扶游这个小采诗官,爱仁君,不爱暴君。

  可他秦钩哪能认识什么仁君?他估摸着,或许晏知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