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绵绵
顶层俱乐部包间外的走廊。
一个清瘦的青年人站在电梯门口,身侧的手轻轻攥起衣摆,一眨不眨紧盯电梯门,还咬着唇,神情紧张。
他再度低头看一眼腕表。
表盘上的秒针一格一格向前跃动。
青年抓住衣摆的手指随之越来越紧。
终于,指针指向八点整。
然而他抬头,电梯上的楼层显示没有任何变化。
没人来。
青年眼底的光芒黯淡了不少。
就在他转身准备回包间收拾东西离开的一刹那,电梯上的显示屏忽然变了。
“!”
青年迅速扭头。
“叮”地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在他期待到近乎完全瞪大的双眸里映出一个人影。
谢行之扶着电梯门,步态缓慢,朝他歉意一笑:“抱歉,我的伤还没完全好,来的时候耽搁了一些……”
他话还没说完,站在不远处的人就已经飞快跑过来扶住他。
夏嘉誉难以置信:“我以为,我以为你……”
“以为我不会来了?”谢行之低头莞尔。
夏嘉誉的睫毛耷拉下去:“嗯……”
“他们确实都劝我不要来,说你不安好心,这种时候想跟我见面多半打的是利用我的心思。”谢行之看着他,倒是丝毫不避讳。
夏嘉誉又重新抬眸:“那你呢?”
他问完,觉得自己像有点傻。
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已经摆在他面前了。
谢行之弯了弯眼睛:“我始终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看人的眼光。”
“我在德国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我跟你有缘,就好像我第一次见到安珩一样。”
“……”夏嘉誉用力抿了抿唇,他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谢行之没听清:“你说什么?”
夏嘉誉摇摇头,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俱乐部安保人员:“没什么,我们到包间里说吧。”
来都来了,谢行之既然选择信任他,自然就信任到底。
但包间门打开时他还是有点意外:“你不是和许家一起来的吗?”
夏嘉誉帮他把椅子拉开让他坐下,闻言眼眸闪了闪。
“你觉得……我会跟许家一起合作对付你?”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得知他前些时在跟许家人往来,都会这么想。
这也是赵鸿钧的想法,认为夏嘉誉在家族存亡面前难免会抛弃个人情感,继续施老夫人曾经的做法,跟许家联手设下鸿门宴,只等谢行之上钩。
可谢行之不这样认为。
“我以为你至少会让许家跟你一起来找我谈判。”谢行之的话一说出口,夏嘉誉明显神色低落不少。
但他接下来的后半句话却让对方陡然抬头:“许家的老头可不傻,你这样摆他一道还半点甜头也不给他,他多半已经猜出自己中计了。这时候再得罪一个家族,对你来说并不安全。”
夏嘉誉熄灭下去的眸光瞬间重新亮起来。
“你都知道……这种时候你还在担心我的安危……”他喃喃看着谢行之,又自顾自笑了笑,“也对,你本来就和他们都不一样……”
房间安静了好一会儿,夏嘉誉似乎完全放松下来:“我确实骗了许家的家主。”
谈话进入正题,谢行之正色。
“但许家……”夏嘉誉轻轻呼出一口气,“许家原本该是你最后的敌人,现在你已经完全没必要再担心他们了。”
谢行之:“什么?”
夏嘉誉低头给他斟了一杯茶,推到他手边:“我没有跟许家合作,我联系他们也不是为了挽救施家。”
施家大厦倾颓,对他而言早就没有挽救的必要。
“我给了许家家主一份假u盘,得到了他的信任。”夏嘉誉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可笑,“谢先生实在是高看他了,我陪他喝了一场酒,假意向他倾诉衷肠,轻而易举就拿到了许家最致命的弱点。”
听到这,谢行之的神色微微变了变。
面前的青年依旧孱弱,面色还带着几乎病态的苍白,可神情间似乎和他以往认知里的那个夏嘉誉大大不同。
没有丝毫不谙世事的天真,而像是一把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刀,到不得已时终于开了鞘。
夏嘉誉察觉了他的眼神,不过他并不在意一样继续道:“许家这些年做的生意也并不完全干净,许家主不择手段,甚至把大女儿嫁出去寻求庇护……”
他举起茶杯,跟谢行之手上的轻轻碰了碰:“这样的人,还不够资格让谢先生出手。”
不够资格让他出手,言下之意就是夏嘉誉已经代他解决了。
谢行之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万般复杂。
但他又静下心想了想,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见他沉默不语,夏嘉誉眨眨眼:“谢先生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谢行之:“失望?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以前我好像在你心里一直是个……”夏嘉誉似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皱了皱眉头,“单纯无害,需要让人照顾的弱者?”
在酒吧里屡次遭到欺负,身世坎坷,在家族里也身份尴尬,爹不疼娘不爱,懦弱,寡言,孤僻。
这是大多数人对夏嘉誉的印象,他自己也清楚。
“你想说我帮助你,信任你,都是出于对你的同情,是因为你的弱者形象激起了我的保护欲?”谢行之挑起右边眉梢。
夏嘉誉没回答,他似乎对谢行之会这样直截了当地点明有些意外,但他也没反驳,说明谢行之的猜测**不离十。
谢行之用手指摩挲了几下杯壁,不轻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帮助你,只是因为我想帮助你而已。”他望向夏嘉誉的双眸,“我今天独自一人来这里,信任你,也仅仅因为你是夏嘉誉。”
对座青年的眼睫一颤。
“我不是什么慈善家,也没有爱心泛滥,更不会随便看到一个人受欺负就上去帮他。”
这番话他好像也对谢安珩讲过,谢行之眼底露出回忆的神色。
“我在德国帮你时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从来没想过我这样做是图你的什么回报。”
“每天在酒吧里靠卖唱演奏为生的年轻人那么多,我要是同情弱者,恐怕就已经成当地最大的济世菩萨了。”
夏嘉誉想想当时的情况,不禁“噗”地一声被逗笑。
谢行之眉目间也更加柔和:“你如果硬要问我究竟为什么,我只能说或许是你弹琴时专注认真又充满热爱的样子吸引了我吧。”
夏嘉誉是真的很喜欢音乐和绘画,就像他喜欢安静一样,这是与生俱来的热爱,他望着琴的眼神根本藏不住。
弹琴时的他也因此非常耀眼。
谢行之抿了一口茶:“假如你真的像我以为的那样天真单纯不谙世事,我只会担心你玩不过许家的老头,如今你没了你外婆和母亲的庇护,我怕你在他手上吃亏。”
这也是他今天无论怎样都必须来一趟的根源之一。
“但现在知道你有充足的能力自保,还反过来摆了许家家主一道……”谢行之把杯子放回去,仍然含着笑看着他道,“我只觉得松了一口气,也不用再为你的境遇担忧了。更何况许家还是我的敌人,我感谢你都来不及,又为什么会失望呢?”
夏嘉誉反复张了张嘴:“我……谢先生……”
他好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忽然转过椅子背过身,似乎用力深深呼吸。
短时间内家族亲人都遭到重大变故,谢行之明白夏嘉誉的心情,体谅地没再讲话,留时间给他处理好情绪。
几分钟后,夏嘉誉重新转过身,已经恢复了往日一贯的微笑。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小物件:“谢先生最担心的东西,我今天带来了。”
u盘!
谢行之眉头皱起:“它究竟是怎么到你手上的?”
夏嘉誉绝对没有害他的心思,从头到尾都没有,甚至在这样的关头还不忘记帮他解决他最后一个敌人。
但u盘到底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到他手里,谢行之还真是想不通。
“本来不在我手上。”夏嘉誉将桌上不远处的烟灰缸拉过来,将u盘丢进去,“原本是夏景辉的,但可惜他疯了。”
他又撕了一些纸屑丢进去,当着谢行之的面掏出打火机将它们点燃。
夏嘉誉看了几眼缓缓燃烧起来的u盘,转头对他道:“从一个疯子手里得到一样东西很简单。”
他说完补充:“至于他是怎么疯的我就不知道了,你要是想了解,或许可以去问问谢安珩。”
谢行之摇头:“不用了,他有他的行事准则,这些事如果他不想讲,我也没必要问。”
他对夏景辉这个人以致他的一切都毫无兴趣,甚至感到恶心。
如果不是夏景辉自私自利,谢安珩跟他根本不会经历那么多糟糕的事,这个结局对他来说已经算好了。谢行之也无意继续报复一个疯子,这样做除了浪费他自己的时间影响他的心情没有任何好处。
似乎对他的回答没多意外,夏嘉誉道:“许家、夏景辉和我外婆原本是一条船上的人,但夏景辉并不信任我外婆,他们两人斗了大半辈子,比起她,他宁愿信任许家这个外人。”
“所以真正的u盘原本应该交到许家手里?”他讲到这,谢行之已经能把所有的线索联系起来了,“但你从你外婆口中得知了u盘,在我发生车祸之后,你想办法把它拿到了手里。”
“对。”u盘燃烧中发出轻微的爆裂声,夏嘉誉稍稍往后躲了躲,“这是夏景辉当年自保的最后一块筹码,里面的东西我看过,不仅能毁掉谢安珩,也能毁了你。”
谢行之动作一顿。
“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它落到许家手里,我也庆幸我当时做出了这个选择。”夏嘉誉轻轻道。
等u盘彻底开始融化,他转过身:“现在最后的筹码也毁了,往后不会再有人能伤害你了,谢行之。”
“那你呢?”谢行之听了也没太多喜悦,“你还有什么要求,不妨一起提吧。”
夏嘉誉很聪明,他最在乎的无非是他的家人,想到这里,谢行之又有点头大。
但他没料到对方竟然无所谓地耸耸肩:“你是想问我外婆吗?我去见过她一面,她一直疯疯癫癫地喊我外公的名字,说要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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