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守约
雪色的脊背顿时映入荣潜的眼帘。
右侧蝴蝶骨偏下处的地方,那两个黑沉沉的字母,毫无征兆地凿进荣潜的眼底。
荣潜的瞳孔微缩。
惊怔间也就没注意到班准猛地一个反身抬腿,将正全神贯注地低头看他身上纹身图案的荣潜卷在了膝间,修长的手指插进荣潜的发丝间,有些得意地嘻嘻笑着:
“快拍地面,认输。”
这种程度的力气对平日里赛场上的荣潜来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某种程度上的侮辱。
掀翻班准落在自己身上的这股力道更是易如反掌。
荣潜的右手在脖颈被缠上的瞬间便已经条件反射般地抬了起来。
然而本该钳住班准右腿的手却突然放下,攥握成拳抵在身下的被子上,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班准不明就里,仍旧努力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威胁荣潜道:“再不认输,我就……”
荣潜似乎是有了决定。
他舒展攥紧的拳头,将手掌平铺在柔软的被面上,而后再度抬了起来,轻轻在班准的枕头上拍了拍:
“我输了,我认输。”
班准虽然喝醉了,倒也十分讲理。
听见荣潜认输,他嘿嘿一笑,抬起桎梏着荣潜脖颈的腿,稍微用了点力气踹在荣潜的肩头上,似是在帮助他从栽倒的姿势重新站起来。
可他拿捏不好力道,另一条腿不小心绊倒了荣潜匆忙支起的身子。
柔软的棉被没有可以让荣潜支撑的着力点。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硬生生地朝着青年的身体倒去——
两人身高差不多。
肩膀贴着肩膀,脑门儿贴着脑门儿。
嘴唇也……
“啵”地一声。
荣潜即便反应再快,也还是没能阻挡自己不小心撞上班准唇角的动作。
顾不上惊诧,荣潜只想从班准身上狼狈地爬起来,结果刚支起手臂,就被青年按住后脑猛嘬了一口。
荣潜瞪大眼睛,心跳如擂鼓般疯狂。
这种情况是不对的。
需要立刻停下来。
这是违约的行为。
荣潜动动嘴唇,想要挪出点空间来制止班准的肆无忌惮:“班……唔。”
班准的眼神还是醉意朦胧,泛着潋滟的水光,迷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
他认认真真地盯着荣潜的眼睛,贴着他的唇角嘿嘿笑道:“你可真好看,比牛牛文文都好看。”
像是觉得对不起荣潜似的,班准双臂搭在荣潜的后颈上,一脸正经地道着歉:
“对不起,我不应该拉踩的,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不礼貌。”
饭圈儿这一套算是让他玩明白了。
荣潜性格冷漠,但家里对他的教育让他将礼貌刻进了骨子里。
他没再挣脱班准叩在自己颈后的钳制,摇摇头:“没关系……”
被夸了是不是也应该夸回去?
荣潜有点犹豫地开口,“班准……”
这个口型的发音让荣潜又是一僵。
说“准”的时候,他又不小心亲到了班准的嘴唇。
还是得先起来才行。
“你先让我起来,班准……”
又。
荣潜懊恼地一皱眉。
他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的。
“你干嘛总亲我啊?”
班准眼底含着雾蒙蒙的笑意,彷如浸了水的眸子亮晶晶地在月光下望着荣潜的眼睛。
那里面明明盛满了温柔,和他刻意做出的流氓样儿截然相反,甚至还透着几分反差感极强的……可爱。
班准用力搂紧荣潜的脖子,将发烫的嘴唇凑了上去。
良久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荣潜的大脑彻底死机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于是他强忍着眼前人被妖精附身般的惑意,屈膝站直了身体,张了张嘴唇:
“班……”
“小东西,你竟然敢亲我!”
没等荣潜琢磨明白班准这句话和他刚刚的行为有多矛盾的时候,原本好好被人枕在头下的枕头瞬间从班准所在的位置直直飞来,目标似乎对着荣潜的脑袋过去的。
荣潜正溜着神儿,压根儿没有想到在昏暗的房间里,班准还能给他来这么一出。
因此一时间躲闪不及,被枕头砸在脸上,后脑勺重重磕在身后的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
半晌,荣潜才难以置信地呼出一口气,一手捂在起了静电的后脑勺头发,另一手按在被班准嘬肿了的嘴唇上,满眼回不过神的震惊。
婚姻究竟给男人带来了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班老板:他最近总是偷看我,是不是要杀我了
班太太:他一直这样单恋我,是不是太辛苦了
【亲啦亲啦,小荣要蚌埠住了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小毛驴好累,晚安宝子们~】
第34章 因为我真的只喜欢荣潜
荣潜陷入一阵迷茫。
班准亲他干什么。
问就是不知道,瞎胡闹。
毕竟荣潜不是没有见过之前班准喝醉时的样子,他每次手脚都还算老实,嘴巴也本本分分的,哪有今天这么咄咄逼人,嘴也不闲着。
甚至还动嘴亲起人来了。
简直是令人发指。
这可是他这辈子第一次……
“好冷。”
班准背后的衣服被他自己掀翻,到头来自己却不停地嘀咕着冷。
荣潜实在拿他没办法,只能暂时忘却后脑勺的钝痛,再度走到床边,抖开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在班准的身上。
“好好睡觉吧,别乱动了。”
班准的头发起了静电,凌乱地贴在荣潜的枕头上。
明明喝了酒,可呼吸间却是白柠檬混合着葡萄花蕾的甜香。
荣潜没怎么闻过这种味道,踌躇间,他已经下意识凑到班准的颈侧轻轻嗅了一下。
确实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然而这个时候的班准就像是有皮肤饥渴症一样,但凡有温热的气息亲近过来,他就会牢牢将人锁在怀里,不让动弹半分。
荣潜被这道突如其来且属实不小的力度紧紧箍住,不得不俯下身来将就着班准的姿势。
他的手没处放,只能勉强搭在班准的手臂上,指尖稍稍蜷起了一点,像是在用这有所收敛的行为暗示着自己,他和班准还是有距离的,是需要保持距离的。
“你……”荣潜的指腹碰到了一处不应该出现在班准身上的微硬的皮肤,“这里是什么?”
班准昏沉归昏沉,可一切不符合当下情境的问话,他都能绘声绘色地给荣潜以答复。
“二黑一开心就撞我,不开心也撞我,”班准答非所问地捂着手臂上的旧疤,认认真真地讲给荣潜听,“她有八十多斤,我那时候才六十多斤,她一下就把我撞飞了。”
荣潜这才明白过来,他是在给自己讲这道疤痕的由来。
“疼吗?”
直径将近三厘米的血淋淋的伤口,对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来说,是足以跑到父母面前哭天抢地、撒娇一顿的程度。
“不疼,”班准咧嘴一笑,眸子亮晶晶的,像是在炫耀,“我从小就不怎么怕疼,连伤口都是我自己处理的,用酒精,我的个子够不到酒精,就用的……老窖。”
说着,他举起手臂向荣潜展示了起来。
线条漂亮的手臂在昏暗的房间里仍旧泛着冷白的光泽,像是被珍藏在展柜中的瓷白象牙,在黯淡夜色中透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神秘。
“看,”班准用力在自己的臂弯处掐了一把,拧得那片皮肤立刻通红起来,自己却浑然不觉地继续傻笑,“这样的程度,一点痛感都没有。”
荣潜看得心惊,迅速按住他的手臂,皱着眉胡乱地在那肘弯处揉了两把,视线停留在青年浮肿的眼睛上,弓起由于暴露在空气中而变得微凉的指节,小心翼翼地贴合在上面,温声道:“闭眼,凉一点会很舒服。”
班准乖顺地闭上眼睛,任凭荣潜给他按揉酸痛发胀的睛明穴,非常有礼貌地道着谢:“真是麻烦你了。”
浓密挺翘的长睫时不时刮擦着荣潜悬在他鼻梁上方的掌心。
荣潜被他搅得心绪难安,语气严肃了不少,“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