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守约
文文将双手放在面前的桌上,全然一副精通人性的男讲师的样子,神情认真地看着荣潜。
荣潜没有谈过恋爱,自然也从来没有见过这副架势。
看文文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自信气质后,荣潜便彻底抛除了心中仅存的那点儿顾虑,索性开始替他的那个朋友诉起苦来。
“起初,我跟他是因为协议走到了一起,他给我钱帮家里还债,我跟他在一起帮他给家里人一个交待。”
文文大吃一惊:“嚇——”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我是真的很讨厌他的。”
文文无奈叹气:“唉——”
“但是他对我特别好,就比如说会在我生病的时候,守在我的床边,自己感冒了也全然不顾,只想着要好好照顾我,让我的病快点好起来。我那时候受着伤,他还怕我碰到伤口,整个晚上都按着我的手不让我乱动。”
文文了然于心:“哟——”
“而且我因为家里的一些私事从学校退学,他还催着我让我回到学校去上课,虽然语气很凶,但我看得出他是装出来的,实则态度很真诚……不过就算这样,当时的我也还是没有觉得他心怀善念,毕竟从一开始他对我就是存着不干净的心思的。”
文文嘴脸市侩:“啧——”
“出院之后,我们住到了他的家里,分房睡,他把主卧让给了我,让我睡得舒服一点。”
文文羡慕不已:“哇——”
“可是直到在某次十分偶然的机会下,我听到了他在跟他的朋友说,他喜欢我,非常喜欢,喜欢到舍不得碰我。”
文文共情落泪:“呜——”
“我这个人最不愿意亏欠别人什么,他喜欢我,出于爱意对我那般好,我自然不应该再对他恶语相向。”
文文连连点头:“对——”
“所以慢慢的,我也会用相等的好意归还给他,可是时间一长,我发现我的心情竟然总是会被他左右,他开心我就开心,他一哭我就心疼。”
文文意味深长:“喔——”
“所以我……我朋友现在很纠结,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叙述完了从始至终的故事线,荣潜及时寻回了理智,将自己的锅推得一干二净。
“我朋友想要把钱还给那个人,然后再对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文文认可地点头,“这样很好啊,两个人的关系是平等的,这样才好毫无芥蒂地谈情说爱。”
荣潜拆碎了手中的钢笔,顺手将零件们往旁边一推,“对,我也……我朋友也是这么想的,可事情的重点却并不是还钱谈恋爱,而是……那个人似乎喜欢上了别人。”
文文有些诧异:“喜欢了那么久的人,不会一夕之间就变心的,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存在于两个人之间。”
荣潜有些落寞地垂下睫毛,心情明显更加低落。
文文拿过钢笔的零件组装起来,同时劝荣潜道:
“荣先生,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跟准哥讲清楚,毕竟这种事情还是要两个人……”
文文还没说完,就迎上了荣潜隐隐含着些羞恼意味的眼神:
“我刚刚说过了,是我的一个朋友,而他喜欢的对象说的也不是班准。”
文文也不捅破这层窗户纸,放下装好的钢笔后,仍旧十分耐心地摆弄着格外适合他工作环境的漂亮袖扣,表情像是故意在吊荣潜的胃口:
“好好好,我说错了荣先生,那你朋友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我知道一些准哥平日里的生活习惯,荣先生想知道吗?”
天知道荣潜有多想知道,又有多感谢文讲师给的台阶。
不过之前的flag毕竟已经立下了,此时要是暴露出自己的真是心情,岂不是会很没面子。
荣潜故作矜持地清清嗓子,轻咳一声,“嗯……你要是想说,那就说来听听,我都随意的。”
文文无奈地笑笑。
这一对儿小情侣,都实在太注重自己的面子。
最后还不是要靠他奇迹文文。
“准哥的身上纹了荣先生你的名字……”
文文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明显是有些羡慕的,但他心知班准这样的人,是他永远无法企及的,便叹了口气,满脸遗憾地问道:
“这件事荣先生你知情吗?”
荣潜指尖微蜷,刚要重新自我感动,就敏锐地注意到了一个点:
“你是怎么知道他身上纹了我的名字的?”
文文觉得自己隐约听见了指节攥紧时发出的“咯嘣”声。
他是看过《爱你这件小事》的节目的,自然也没有错过荣潜用一记剪刀腿将杨文焯甩得魂飞魄散的片段,所以他暂时还不想把自己的小命儿交待在这封闭极好的私密办公室中。
闻言,文文急忙争分夺秒地解释道:“荣先生,上次我去看望准哥的时候,准哥反手挠背的工夫,我不小心看到的。”
荣潜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不过还是淡淡地瞥了文文一眼,凉得文文直缩脖子。
“你接着说。”
文文指节叩了叩桌面,迟疑着说道:
“如果两个人真的没有明显的心照不宣的互相喜欢,那么贸然表白的做法就确实看起来会有些唐突。”
荣潜整个身体靠向椅背,若有所思地听着。
“倒不如循序渐进地向准哥表露心意,让他能感知到你对他的感情发生了变化,让他觉得他对你的喜欢有了回应,这样才能让准哥有继续下去的希望,因为他就算真的很喜欢你,时间太久得不到回应,也还是会消磨掉人的热情。”
文文见荣潜的状态似乎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于是再又说了点他对班准生活中的了解后,便离开了荣潜的办公室,将空间留给他自己。
荣潜面对着桌上的绿植发了会儿呆,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绝佳的解决办法一样,抓着外套就出了门。
经过走廊时,一个豪华包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紧接着一道纤瘦的身影便径直倒向了荣潜的怀中。
荣潜还在想着班准的事,因而也就没有注意到朝自己倒过来的人长什么样子,匆匆将人从自己怀里推离后,荣潜抬腿继续往前走。
“哎?Jasper?”
荣潜还没走出两步,就听见了有人在叫他。
不用回头,荣潜就已经听出了身后的人是谁。
白之喝得脸色酡红,弯着眼睛走过来抓住荣潜的袖子,亲昵地拍拍他的肩膀:
“哎哟,这不是我们Jasper嘛,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玩儿,准哥呢?”
荣潜的心情变得焦虑,原本就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源自于白之,此时见他如此悠闲恣意地喝着酒,心中不免对班准感到不值,自然也更加烦闷。
这个白之他何德何能,让班准宁肯变心,也要青睐于他。
鼻息间传来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是来自于白之身上的浓郁香水味。
很好闻,但荣潜却还是在第一时间皱了皱眉,有些厌恶地倒退了两步,没再搭理白之,直接转身离开了富丽堂皇。
。
听见外面传来沉闷的关门声时,班准刚挂断和外婆的通话。
刚刚他已经用了潜移默化的语言去渗透外婆的思想,希望外婆有一天可以接受他和荣潜离婚的事实。
虽然外婆的立场还是很坚定,但班准的态度相对来讲也一样的坚决,因此祖孙二人在僵持不下后,第一次生出了不愉快的矛盾。
最后还是在赵伯的协调下,班准才闷闷地跟外婆道了歉,而卓老夫人也语重心长地松了口,让班准一切以自己的身心健康为主,如果真的和荣潜无法共处,那她作为长辈,也是真心希望孩子们都可以幸福的。
虽然得到了与自己刚刚论点一样的答案,但挂了电话后,班准还是没有觉得自己的心情好转了哪怕分毫。
就像是……他根本不喜欢这个决定一样。
甚至有些抗拒,有些不愿意面对的成分混杂在其中。
荣潜回来了。
班准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手机,起身打开卧室门。
“吃了吗?”
班准之前说的话有点多,刚一开口,嗓子听上去便有几分哑意。
“还没,我去弄晚饭。”
荣潜脱下外套,顺手丢进脏衣篮中,不想让班准感觉到他刚从富丽堂皇回来。
然而曾经纵横京海各大会所的班小少爷又岂是吃素的,单单从荣潜身边经过的一瞬间,他就闻到了少年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诶?你去富丽啦?”
最近的营业额他有从张榔那里问过,日均二百万的利润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水平。
偏偏就是荣潜做到了。
班准在自豪之余,心中不禁还有些失落。
向来荣潜很快就要攒够那些钱,可以为自己赎身了。
也好,都挺好。
不劝自己甚在意地摇了摇头,准备去书房处理公务的班准忽然又嗅到了一丝和富丽堂皇完全不一样的香氛味道,而且十分特别。
他的鼻子灵得很。
结合着荣潜的行为,班准不由愣在了原地。
荣潜以前到家的时候,顶多把外套挂在衣帽间的门口处,而这次竟然直接扔进了脏衣篮。
这种行为原本就会让人觉得很反常。
而最引人注意的……是他身上的味道。
这个味道……是上次被他因为领土问题而拒绝了的高奢品牌在这个季度推出的新系列。
前几天刷微博的时候,偶然看到新的代言人是白之,最新的样品自然也只有白之和他的团队能拿得到。
而荣潜的身上却出现了这款还没有正式售卖的香水味道。
……他们两个终于开始拉扯了?
班准不知道自己心中突如其来的酸涩感是怎么回事,只当是中午没吃饭胃中空落落的缘故。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荣潜却没有主动跟他提出离婚,想来已经是在给他班家留面子了,他一个炮灰渣攻自然是不应该再多做什么期盼。
室内的温度很高,荣潜脱了外套后,又扯下自己身上的毛衣,身上只穿了件白T,背对着班准站在厨房的料理台前倒水。
班准的视线落在他背后几乎可以看清微突背肌的纤薄布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