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一
祁襄见皇婶和几个民间大夫寒暄,侍女丫鬟端着食盒走过立即明白了沈杨的用意。
寒暄过后,两人来到一个安静的隔间,因为正在进入夏日,如弦在一旁打着扇子好让两人不至于太燥热。
洗净手后沈杨坐在饭桌旁,对面的祁襄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如弦为二人盛了两碗汤便重新拿起扇子。
“有什么心事吗?”
沈杨稍微解开一点领口散热没有立刻喝汤,刚才要说话被打断,祁襄垂头组织了一下语言抬眸对沈杨说道:
“皇婶,我想从军。”
这一点,沈杨并不意外,祁襄生母淑贤皇贵妃自幼爱舞刀弄枪,丝毫不逊于男子,而祁襄继承了母亲的这个性情,相比之乎者也更爱骑马射箭。
如今皖南一行也让祁襄改掉往日的散漫,逐渐有了担当。
沈杨没有接话而是反问他,“这件事,王爷知道吗?”
闻言,祁襄抿紧唇、目光闪躲,这幅心虚的表情显然没有告诉他的皇叔。
“既然王爷不知情,我没办法做主。”沈杨示意他别光说话,吃点东西,“晌午了,你还没用膳吧,先吃点吧。”
可是祁襄完全没有食欲,捧着碗汤半响没动静,沈杨没办法,叹了口气道:
“待皖南的事结束,我帮你劝王爷。”
祁襄眼前一亮,“真的吗?谢谢皇婶婶,只要皇婶婶出马一定没问题,说服了皇叔,母后一定会同意。”
“你真的想好了吗?”沈杨还是不放心,毕竟军营可不比京城的养尊处优。
“我不想再这样继续过着这样的日子,我不懂夫子说的那些,至少骑马射箭还算不错,或许以后就不会像现在一样什么忙都帮不上……”
越说到后面,祁襄声音越低,神情沮丧,他想起来皖南的路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婶去求人,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沈杨沉吟片刻,他大概猜到祁襄怎么想,从苏佳离开到遇见和爷爷极为相似的姜神医,很多情绪都压在心里,自打发泄一次后,反而舒畅多了。
但是这些事和现代有关,沈杨不好解释,只能安慰道:
“既然你想好了,或许去军营也好,但是你不是什么忙都帮不上,你已经做了很好了。”
祁襄摇摇头,表情很郑重、眼神坚定,“皇婶婶,我已经决定了。”
两人一阵沉默,只有如弦打扇时的轻微风声,忽然祁襄那边传来‘咕咕’一阵腹鸣打破了宁静,沈杨失笑,屋内氛围有所缓和。
“先用膳吧,一切等皖南的事结束。”
“嗯。”祁襄不太好意思挠挠头,低头把汤几口喝下。
凉川几乎贯穿整个南方,每每到雨季便洪水泛滥,今年忽如其来的持续一个月的大雨导致堤坝被冲毁,才致使百姓流离失所,瘟疫频发。
赴皖队伍中精通水利的孙大人和一众当地官员查看堤坝,头顶的太阳晒得孙大人两眼发昏,他抬头看了一眼日头,又看向摇摇欲坠的堤坝。
已经连续三天出太阳,可是洪水没有缓和的迹象,反而有愈发严重的征兆。
‘轰隆——’晴天一声惊雷,转瞬间乌云密布,整个天空仿佛要掉下来一般阴沉。
豆大的雨滴往下掉,刚刚修缮好的堤坝隐约有崩溃的迹象。
忽如其来的大雨打断了所有准备,堤坝在一众官员的眼前轰然倒塌,洪水仿佛挣脱牢笼的猛虎咬碎所有建筑。
大雨中有人在逃跑、有人被倒塌的柱子压住腿绝望的失声痛哭、有人被洪水卷走。
哀嚎声、哭泣声被大雨淹没,消失在洪水中。
得到消息的孙大人冲出门遥遥看着堤坝的方向,骤然跪地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水患再次来临的消息很快被送到祁衍的案桌上。
天空墨色一般沉凝,沈杨打着伞脚步匆匆走在雨幕中,衣摆被雨水泥泞大使,雨滴‘啪嗒啪嗒’重重打在伞面上。
“祁衍!”
沈杨丢下伞闯进书房,不料书房里已经有人,孙大人和当地一众治理水患的官员齐齐跪倒在地,而坐在上首的祁衍脸色极为难看。
经过多日姜神医的治疗,因为拔除毒素祁衍脸色苍白,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孱弱感,那双浓墨的眸子似此时的天空电闪雷鸣。
但是一听到沈杨的声音,他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便是沈杨被淋湿了大半,皱眉询问:
“怎么这么急赶来?”刚说完,祁衍就止不住咳嗽,心中因官员的无能又急又恼,又担心沈杨着凉引起剧烈的咳嗽。
沈杨绕过跪在地上的官员,走到祁衍身旁,“我没事,王爷放心。”
说罢,沈杨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是不是堤坝出事了?”
“嗯。”
两人的一通对话被那些官员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本就对沈杨心怀不满的孙大人,更甚者沈杨直呼彬王名讳让孙大人极为愤慨,而沈杨毫无顾忌的出言插手政务和彬王的知无不言更令孙大人又气又恨。
——此人果然是不安分的人!堪比褒姒妲己!彬王何其失智!
但是沈杨并不知道孙大人在想什么,他一直都知道水患,但是瘟疫的事情占据了大半思维,导致沈杨一直没反应过来,忽如其来的一场大雨使他骤然想起。
于是,沈杨顶着大雨匆匆赶来,前世他看过洪水的新闻,也查过一些资料,里面对水患的处理方法或许能派上用场。
几句下来,下面的孙大人越听越冷静,越听越难以置信,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一个看起来无能又累赘的彬王妃说出来的。
沈杨尽他所能把能想到的都告诉了祁衍,后者担心他受寒让他回去,沈杨也知道有外人,他不好久留便点头离开了。
刚踏出书房的门,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叫住他。
“王妃!”
沈杨转头望去,只见孙大人一改常态恭恭敬敬的朝他磕了一个头。
“下官有眼不识泰山,王妃所言将挽救千百受难的百姓!”
“孙大人言重了。”
“敢问王妃师承哪位高人?”
沈杨想了想看了祁衍一眼,随即道:“孙大人无需知道。”
“是下官冒昧了。”
第85章 真相
洪水冲垮堤坝、淹没农田、击溃建筑,似下山猛虎一般毫不留情,吞掉数条生命和百姓的哀嚎。
大雨磅礴中,士兵们齐齐来到最危险的地方,他们有条不紊的疏导、救援百姓,那一个个奋不顾身的身影成为了百姓眼中唯一的希望。
田小芳家里简陋的茅草屋被洪水淹没,她和爹娘一起逃难,路上,她脚下一滑,整个人跌进泥水中,耳边是周围人从自己身边迈过去的声音、雨声、哀嚎声、脚踏进泥水的声音。
所有人的声音都混杂在一起,田小芳想要站起来,可是小腿不知被谁踩了一脚,她痛呼出声,没有人听到、亦没有人在意,他们漠然的从她的身边走过。
双眼双耳灌进雨水,她难以视物、只能听到一声声雨滴重重砸在泥水中的声音。
就在此刻,她忽然听到一个清越的声音,穿破雨幕直达她的耳里。
“如心,那里有人跌倒了,去帮帮她。”
“是。”
田小芳努力抬头去看,却只能隐约看见人群中有无数个逆流而上的身影,其中最醒目的便是一袭淡蓝的身影,他正扶起一个哭泣的孩童,温柔的抹去孩童的眼泪。他抬起头对百姓大喊。
“乡亲们!不要害怕,朝廷来救你们了!”
他的声音很微弱,却在刹那间,墨色冗沉的天空被一束光劈开,人们看见了方向,不需要再惶恐。
田小芳努力去看那抹身影,将其牢牢记在心里,懵懂的脑海树立起信仰的目标,用尽一生追赶。
伞已经无法阻挡汹涌的雨势,沈杨是第一个冲出伞下,在所有人眼里被淋成落汤鸡,他扶起小孩,并看到一个少女跌倒,连忙呼唤如心去帮那人。
此时此刻,沈杨带头冲破身份的约束,那些高高在上的御医们还欲矜持,可是眼见民间大夫们纷纷追随沈杨而去,再也不好呆站在原地。
江阳舒看见沈杨冲出去急忙追上去,可是沈杨眼里没有他。
——有的是无数需要帮助的百姓,他心中装了百姓和天下,却容不下一个江阳舒。
这一刻,江阳舒已经不是在心里认可了沈杨的存在,而是成为了一种仰望的存在,望其顶背。
沈杨不该束在王府中,他应该是自由的,成为万千人的希望。
雨水顺着江阳舒的鬓角滑落,水珠使眼前的画面出现重影,可沈杨的背影在他眼中无比清晰。
有太多杂物顺着风雨吹来,沈杨被尖锐的木屑滑坡指尖,但他并未察觉到,而是立刻扶起一个胳膊正流血的百姓。
沈杨迅速为他简单处理,百姓的血顺着雨水流过不能轻易察觉的伤口,而沈杨也没有发现,那个受伤的百姓松开的领口下有一块代表着疫病的红斑。
救灾不是一日之功,可是几乎所有人都尽力忙活到深夜。
沈杨也没有多休息,天色还未明,大雨稍小时,他带着如弦如心一起和义工前去为受难的百姓送粥。
简陋暂且能避雨的棚子下,所有人都狼狈又疲惫的倒在那,看见有人送粥来才稍微坐起身,看着那些人目露感激。
冒着热气的粥成为他们热源,沈杨让倚风去取得煤炭也取来了,升起的火炉使受难的百姓不再感觉到寒冷。
一个小孩接过沈杨手里的粥,睁着大眼睛问他。
“你就是活神仙吗?来救我们的活神仙吗?”
“不,救你的是朝廷。”
沈杨摸了摸小孩湿漉漉的发顶,语气柔和。
他们的对话一瞬间传遍,百姓看着沈杨难掩热泪,朝廷对于南方百姓而言太过遥远,可沈杨却近在咫尺。
或许正因如此,有个老妇人接过粥后抓着沈杨的手就跪了下来,痛哭流涕。
“活神仙,您就是活神仙,来救我们这些受苦的百姓。”
哭声打破了棚子里的宁静。
不仅是沈杨,其他前来送粥的义工们也受到这样的待遇,纷纷红了眼。
大锅里的粥慢慢见了底,沈杨瞥见一个乞丐缩在角落,避开人群,他端着一碗粥走过去,可是就在靠近的刹那,乞丐忽然一把握住沈杨的手,蓬头垢发下的双眼亮得惊人。
“你既然回来了,就别再重蹈覆辙,可是改变命运的代价,你要想好。”
乞丐的声音低沉嘶哑,犹如刀剑劈开沈杨的脑仁。
‘啪’一声响,碗里的粥撒了一地,再看过去,眼前哪有乞丐,只有一堆湿漉漉的干草。
“王妃!”
如弦的声音忽然响起,沈杨猛然惊醒,他只觉头晕目眩,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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