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摇滚蘑菇粒
“我走之前还有机会看场比赛吗?”
鹿启明笑容淡下去,抿唇道:“要等到新年的时候了。”
“过年吗?还有好久。”蒋星撑着下巴望向窗外,随口道,“也许过年再来玩一趟吧。”
鹿启明沉默许久,突然问:“你只剩五天假了?”
“对啊。”蒋星掰着手指,“我说要请十天,辅导员差点没把我扔出去罚站。”
他苦着脸,“还有我教授……”
温翎可不是好糊弄的,蒋星皱皱鼻子,琢磨给温翎带个什么礼物才能让他放过自己。
鹿启明什么都说不出口。可蒋星此时突然说:“说起来……我们学校附近有马场哎。”
他看向鹿启明,像是恶魔把诱人的金币塞到穷鬼跟前。
【淦我懂了】
【??什么意思】
【星星先问鹿启明是不是很会骑马,然后说学校旁边有马场,这不是明示鹿启明可以跟他回去吗!!】
本地的向导认识鹿启明,上来用方言问好,鹿启明分了烟给他。
蒋星注意到那是他自己的烟,不是蒋星给的,于是开心地眯起眼。
等鹿启明寒暄完,回头就看见青年顶着袍子,笑得眉眼弯弯。
他心里发软,也忍不住露出笑意,“怎么了?”
“没什么……”蒋星靠近他,踮脚亲了下他的脸颊,“就是突然想到……没有也可以。”
鹿启明不解。
“你自己控制一下,弄在外面就行了。”
蒋星说完立刻跑回车上,隔着玻璃对他笑。
鹿启明差点摔了火机。
蒋星真是……
开车过来花了大半个下午,很快天色就开始变得黯淡,外面惊呼阵阵。
鹿启明在搭帐篷,蒋星抱着相机跑出去,一时间忘了呼吸。
暖金色的辉光洒落在不远处的雪山顶上,亘古不变的黑灰山脊与雪也因此明亮。
所有人都臣服于那抹神光。
蒋星拍完照,脸色憋得微红,鹿启明按着他后背,“呼吸。”
“嗯。”蒋星大口喘着气,不舍得从雪峰上移开视线,喃喃道,“太美了。”
向导耸耸肩,用蹩脚的通用语说:“每年都要晕几个,习惯了。”
极致总是昙花一现,山脊很快就再次隐没云间。
晚上大家帐篷前都挂了盏小灯,随着风轻轻晃动着,照亮这片静寂之地。
蒋星看着煮面的鹿启明,突然说:“我给你拍照吧。”
鹿启明把碗递给他,自己重新煮一份:“小心烫。”
“怎么了?”蒋星歪歪头,“你不喜欢拍照?”
他知道高原有许多人相信神明,认为拍照会带走人的灵魂。
鹿启明摇头:“我没穿正装。”
蒋星噗嗤笑出来,没想到对方在这种小细节上格外讲究。
“拍嘛,又不是去照相馆。”
蒋星贴着他坐下去,用肩膀拱他。
“汤要洒了。”鹿启明无奈道,“你想拍就拍。”
蒋星抱着相机,绕着鹿启明转了几圈,最终选在比他们露营地矮一脚的位置,正好能拍到火炉和帐篷后的雪山。
快门声连响,鹿启明身体有些僵硬。
“看我看我。”蒋星轻快道,“鹿启明!”
鹿启明顺着呼唤抬眸,深刻的眉眼恰好在跳动火焰下半明半暗。
他是如此沉稳、冷静,一如身后漆黑无言的山峦。
画面定格,蒋星:“啊,没电了。”
好在那张照片留了下来。
鹿启明抬抬下巴,“来吃饭,冷了。”
就是最普通的方便面,但鹿启明煮得很用心。卷曲面条微微发透,但咬在齿间还带有弹性,微辣,烫平寒风吹皱的心。
他还打了一个荷包蛋窝在面条中央,此时已经快熟透了。
蒋星喟叹:“你真是做什么都好吃。”
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鹿衡也是。”
尽管蒋星说的是实话,但鹿启明并不是太想在现在这种情况听见弟弟的名字。
他收拾好碗筷,“还在降温,进来。”
“哦。”
帐篷里面安静又温暖,小小的防风灯放在睡袋边儿上。
蒋星刚才错过了一个电话,上头居然显示拨出地是高原的中心城市。
他百思不得其解,谁会在那儿给他打电话?
……不会是俞沉或者聂雪凡打飞的过来了吧。
蒋星悚然一惊,颇感困扰。
他爱人的时候从不吝惜自己的感情,恨不得连心都剖开给出去,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爱他。
因为太炙热,太真了。
就好像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最后一个。
但蒋星就是有权随时收回给出的一切。
之前爱得再真他也不会疼,厌倦了便抽身离开。可对别人来说不是这样。
连最理智的温翎也无法接受。
明明最开始说得好好的,只要蒋星不想谈了就分手,结果谁都不愿意做第一个听话的人。
樊夜长期在外,蒋星少有见他倒也不觉得烦人。剩下几个全在身边,还各有各的毛病。
聂雪凡还算可爱,毕竟乖小狗有特权嘛。
鹿启明半搂着他,把他神态动作看了一清二楚。
其实他知道蒋星是怎样的人。
恐怖之处在于,你就算知道厄运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你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祈祷,并且在末日到来前尽情享受。
蒋星突然说:“唔,我不该玩手机的。”
他利落地关机,在鹿启明眼前一晃,竟然随手扔了出去,砸得风灯摇摆。
“你……”鹿启明微怔,“为什么?”
“说好的嘛……”蒋星轻柔地笑着,比灯光更暧.昧,“许给你的,不能反悔吧。”
许给他的……
鹿启明收紧手掌。
蒋星轻抚着他头发,“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吧?”
答应过……什么?
鹿启明感觉自己的思维从来没有这么迟钝过。就算过年时与朋友喝半瓶白酒都不如现在迷糊。
“弄得一团糟,我会把你扔出去吹风哦。”
鹿启明嘴唇开合:“蒋星,我……”
“嘘。”
蒋星食指按住鹿启明双唇,很快被青年咬在齿间,有点疼。
“别咬。”蒋星笑着轻斥,“别让我想起别的谁。”
鹿启明动作一顿,眼神变得有点恐怖。
蒋星咬住舌尖,歉意一笑,毫无真心地道歉,“不好意思呀。”
青年人躺在睡袋上,指尖玩闹地揪着身下毛皮。
他双眼湿润而通透,眼睫轻阖,鼻梁挺直,逆光处投下一块浅浅的,引人探寻的阴影。下方的唇轻勾着,似笑非笑。
寺中神像常常也是如此情态。
可他不是慈悲神明。他只会杀人夺心。
蒋星本生得柔软又单纯,像只无辜小羊,但只要他睁眼、他笑,就成了披着羊皮的妖鬼。
即便在如此昏暗的室内,鹿启明依然能看见他鼻梁侧边,靠近眼角的那颗小红点。
怎么会有人连痣都生得恰到好处。
他手指冰凉,用力箍住蒋星下颌,重重吻上去。
只有鬼才会这样。鹿启明笃定。
蒋星睁开眼,透亮的黑眸像是在说话,无尽柔情都靠一点波光送与鹿启明。
外面狂风呼啸,气温骤降至零下。蒋星咬着指尖,感受不到寒意。
鹿启明忽然起身,从蒋星的旅行包中找出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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