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皇宫猫管事 第51章

作者:问尘九日 标签: 宫廷侯爵 灵魂转换 穿越重生

  小猫儿见阿兄皱眉, 便凑上来用面颊蹭了蹭他的手背,想让他舒心一些,不要总想着不好的事。

  曹四郎见状便把他再次抱紧在怀里, 心想他家霜儿这样乖、这样懂事, 长的也漂亮极了, 街坊邻居家的小孩儿,就属他最好看,甚至把那些娇养的小娘子们都给比下去了。

  他心里很怕他遭人骗、遭人欺负,怕得要命,可他到底不能时时刻刻都同他待在一块, 而且即便他与他在一起, 他也未必能护得了他。

  “霜儿, ”曹四郎低声道,“听阿兄的话,咱们还是要留点心眼,不能太信他了。”

  小猫儿听得有些懵了,愣了半晌才听出阿兄口中这位“他”是哪位,他心里下意识地已经把裴野划做自己人了,在他的意识里,便没有对自己人还要留心眼的道理。

  “喵喵喵!”小猫儿挥舞着爪子,手舞足蹈的,试图与阿兄解释,“喵喵喵!”

  陛下他是个好人!

  曹四郎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正想再说些什么,外头婉儿与宫人们已将那夫子迎进院来了。

  他连忙收了心,抱起小猫儿便往外走,方啼霜一打眼瞧见那位要教他读书认字的夫子,心里再不欢迎,也要抬起爪子与他好声好气地喵一句。

  裴野叮嘱过他了,说这叫尊重,也是人人都该有的礼数。

  面前的夫子身着一件浅青长袍,看起来很年轻,至多不过而立之年,见小猫儿与他打招呼,他便也不含糊地回了一礼。

  “夫子里边请,”曹四郎朝他稍稍一鞠躬,“文房四宝、茶水点心都已备好了。”

  被他揣在怀里的小猫儿也抬了抬爪子,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那年轻的夫子笑了笑,而后道:“原先陛下请吾等来授课,说是要教一只小猫儿读书习字,众人都觉着荒谬,以为圣人是在戏弄我们,只有某请愿而来——如今看来,双儿主子果是只通人性的猫儿,想必也不比那些开智还不如不开的顽童们差。”

  这位年轻的夫子瞧起来脾气很好,小猫儿料定他应该不是会提戒尺抽人的主,故而心情也稍好了些。

  曹四郎则替小弟答道:“猫主子生性聪慧,只要有夫子悉心教导,识文断字自然不在话下。”

  那夫子笑了笑,没再说话。

  等那夫子落了座,学生照例是要给老师奉茶的,小猫儿的爪子不太好用,因此这事儿便由曹四郎代劳了。

  夫子吃了茶后,便同小猫儿粗略地介绍了一番自己的身份来历。

  原来这夫子姓游名隐,今岁才刚蟾宫折桂,不偏不倚地考了个二甲第一的成绩,差一点儿成了探花郎。

  也正差了这么一点儿,前三位进士及第的当即都被授了官,而他与后头的人却要在这长安城里候着守选,等吏部何时有了空缺,他才有官可做。

  在小猫儿眼里,这位游先生就是位用书卷堆起来的“书人”,和他们正说着话呢,动不动便脱口而出几句诗词古文,把小猫儿听得云里雾里的,像是团了一脑袋的浆糊。

  而坐在他下首的曹四郎,眼里却无时无刻不闪动着求知的光。

  游隐寒窗苦读了十余载,如今还是头一遭授课育人……说是育人应该是不大对,他教导的乃是一只小狸奴。

  说实话,他自己心里也没什么信心,也不知这狸奴能不能听懂人话。

  游隐翻开了手边那本千字文,虽然心里没底,但到底来都来了,他总不能什么也不干,于是指着书页上的字,便要教这小猫儿识认:“此文首为‘天’字,‘天,即颠也。至高无上,从一大’【注】……”

  这前十六字,小猫儿记得最清楚了,从前阿娘要他熟背千字文,他总是半途而废,一连重背了不知多少回,这前头一句,他是死了也不会忘。

  等游隐一个个地给他解释过了字意,小猫儿便摇头晃脑地喵着念了起来。

  游隐仔细一听,发现他并不是在乱喵,每搁四个喵字便是一顿,倒像是真在跟读那千字文一般。

  他心下激动了起来,忙趁热打铁,又问这小猫儿:“双儿,你认得哪个字是玄吗?”

  小猫儿一爪子拍在那个“玄”字上,而后很骄傲地一仰脑袋:“喵!”

  “那冬字呢?”游隐又问。

  小猫儿又是准确无误地一爪子。

  如此往复几次,游隐面上一喜,连声惊呼:“奇了奇了!”

  他原是寒门子弟,年纪轻轻考中进士,已是祖坟中冒了青烟,偏巧他又不爱攀权附贵,对那长安城里八竿子打不着的名门望族,游隐更是敬而远之。

  虽说这狸奴是御猫,教导它的夫子还能借机伴君左右,乃是一门肥差,可他们这些文人读了半辈子的书,几乎个个都端持着各异的“节气风骨”,少有人乐意自降身份去教一只畜牲识字。

  游隐要不是眼下无处投奔,也不会到这宫里来教一只狸奴读书。

  可眼下游隐的心思却全然变了,他一开始只觉得此差事荒谬,如今却才真端正了心思。

  他是惜才之人,无论这才是人还是猫,他都一视同仁。

  下首桌案边上的曹四郎见他一副遇了鬼的模样,忍不住侧过脸去笑了笑。

  侍立在旁侧的婉儿也掩嘴乐了起来。

  游隐见这些宫人们对这样有灵性的小猫儿一点也不惊奇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见识短浅,这长安城一方水养一方人,连狸奴也与自家那穷山僻壤里的有别,于是心里莫名起了一股子敬畏之意。

  在游先生的倾囊相授之下,小猫儿不一会儿便被迷晕在那辽阔的书海里了。

  只见他一开始只是时不时地点着脑袋,游隐以为他全听进去了,便讲解得愈发激动,结果只见这小猫儿再一次点头,一颗小猫脑袋便砸在了面前的书卷上。

  游隐:……

  “双儿他……他这是怎么了?”游隐也不敢乱动他,生怕把这御猫碰出个好歹来,“那谁,你来瞧瞧。”

  不用他叫,曹四郎在听见动静的时候便已经起身了,他上前拖住小猫儿的脑袋,低头唤道:“霜儿?”

  小猫儿迷迷瞪瞪地掀了掀眼皮,感觉那书页上墨黑色的字满天乱窜,他困得差点儿都要瞧不清阿兄的脸了。

  游隐偏头看向曹四郎,后者觉察到他的目光,有些犹豫地转身,而后稍一颔首道:“主子他想是有些累了。”

  “累了?”游隐稍一思忖,心下便了然了,这小猫儿想是听课听困了,只是那陪读的书童不好意思说罢了。

  那小猫儿往团蒲上一赖,仰面朝天地躺下,这便不肯再动了。

  正当游隐对他束手无策的时候,外头院里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小猫儿耳朵尖一动,忽然就翻身坐了起来,下一刻,便见那刚下朝的少年天子推门走了进来。

  游隐慌忙跪下行礼,身后还跟着婉儿与曹四郎二人。

  “免。”裴野缓声道。

  小猫儿下意识抬眼瞧了瞧他,他敏锐地觉察到,裴野今日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大好看,唇色格外苍白,落座时还掩唇轻咳了几声。

  他立刻从团蒲上起身,而后迈步行至裴野面前,随即又纵身一跃,黏糊糊地把自己挂在了陛下的腿上。

  “喵呜喵呜?”你怎么了?

  皇帝没理会他,只是微微抬目望向游隐:“他学的如何?可曾偷懒耍赖?”

  “这……”游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实话。

  “不必顾忌他,”裴野淡淡然道,“先生请实话实说。”

  游隐朝着皇帝一作揖:“微臣不敢欺君,这猫主子的确是天资聪颖,很通人性,识起字来也是触类旁通,只是方才……”

  他顿了顿,而后又道:“猫主子学到一半,便累得睡着了,微臣只怕过犹不及,学多了反而伤了猫主子的身子。”

  皇帝垂目看了那小猫儿一眼,很无情地说:“无妨,伤不着他,他就是犯懒——此猫神行顽劣,玉不琢不成器,今日这事若再有下回,先生便只管用那戒尺狠狠地抽他。”

  游隐躬身颔首:“是。”

  小猫儿身子一抖,回头很凶地朝裴野一龇牙:“喵呜!”

  裴野只手按下他的脑袋,无视了小猫儿的抗议。

  小猫儿原本心里正不满着,然而他的鼻尖刚一碰皇帝的手心,便敏锐地觉察到裴野今日的体温似乎不大对,比往日里要高了许多。

  “喵!”他张口咬住裴野的衣袖,试图提醒他,“喵喵喵!”你病啦!

  裴野稍一皱眉:“不许胡闹。”

  他话音刚落,便又侧脸咳了两声。

  小猫儿顿时炸了毛,一口扯住皇帝的衣袖,非要把他拉出去找太医不可。

  *

  作者有话要说:

  注:出自说文解字。

第六十三章 “离孤远点。”

  裴野坐在那儿像座雕塑似的, 凭着小猫儿那点儿力气,压根扯不动他, 于是他便只好跳将下去,到旁侧拽扯戚椿烨的衣袍下摆。

  戚椿烨不敢不理会他,很快便蹲下身来询问:“主子是想要什么吗?”

  小猫儿摇了摇脑袋,然后抬爪指了指裴野:“喵喵喵!”他病了!

  戚椿烨哪里能听得懂他的猫言猫语,只得胡乱猜测道:“您想让陛下陪您一道玩?”

  小猫儿急得想跳起来打他的脑袋,忙又摇了摇头, 而后开始手舞足蹈地对着戚椿烨比划。

  他先是把一只爪子抬到唇边,而后意图撅起嘴来吹,可惜想要把猫嘴撅起来实在有些困难,于是小猫儿只好张大了猫嘴, 然后往爪子上哈气, 直哈地那猫毛轻微地飘动了起来。

  戚椿烨仔细思忖了半晌, 然后猜测道:“吹?您是要吹什么吗?”

  小猫儿有些恼怒地摆了摆脑袋:“喵呜!”不是!

  与此同时, 裴野遥遥地瞧了他一眼,随口猜道:“是风?”

  小猫儿立即点了点头,紧接着他又开始表演起了第二个动作, 他努力用猫爪环抱住自己, 而后一下倒在团蒲上, 开始抽风一般地发抖。

  众人皆是一脸懵,忙把目光挪到了上首的皇帝身上。

  裴野问:“冷?”

  小猫儿停下来,扭头应道:“喵喵!”不是!

  紧接着小皇帝便又猜问道:“寒?”

  小猫儿迅速从团蒲上起身,而后揣着爪子点了点头。

  戚椿烨下意识便将这两字连起来轻声嘀咕了一遍:“风寒?”

  这小猫儿瞧起来活蹦乱跳的,显然并不像是染了风寒的模样, 那便只有……

  他忽然抬目瞧了眼座上那人, 小皇帝眼下微青, 唇色苍白,仔细瞧来,他眼里似有倦意,但却又丝毫不见脆弱之感。

  故而戚椿烨今日只是觉得小皇帝昨夜又没睡好,并未生疑。

  今晨在朝堂之上,当年助太祖皇|帝四下征战、立下赫赫军功的三朝元帅领着旧部联名上书,言新帝已能独当一面了,要逼迫太后归还那一半皇权。

  太后及其党派自然不依,搬出了当年先帝的遗诏,扣着其中一句话不放,说是先帝要她看着裴野成家立业,而如今后位空悬,新帝尚未成家,又怎能独自立业?

  朝堂上两党吵得沸沸扬扬,闹得裴野也很头疼,一边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一边是他不得不尊敬的祖父辈,他碍手碍脚的,帮了谁都会落人话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