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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内容,似乎就该用这样的字来写!
主人家看见柳迟砚这字,整个人都激动了。他热情地说道:“公子这字写得可太合我心意了!来来来,几位公子请到上席来做,务必要给老汉我赏个脸,吃了我这顿喜宴再走!”
柳迟砚笑道:“东家喜欢就好。”
有还没下笔的读书人在旁边说道:“东家不是要把金元宝给这位公子吧,我们还没写呢!画画我们也会的啊!”
主人家道:“我从早看到晚,一眼就让我喜欢上的就是这幅了,金元宝自然要给这位公子!”他豪气干云地道,“诸位且放心写吧,倘若你们还能写出叫我喜欢的,我一准还给金元宝!”
柳迟砚首战告捷,心情很不错。他与窦延他们留下吃了顿喜宴,才揣着主人家奉上的金元宝离开。
四人一路往回走,见天色已晚,华灯满路,都有些感慨:“秋闱近了,许久没出来走动过了,都不记得上回出来玩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另一人撺掇柳迟砚:“是啊,难得出来一趟,不如我们别这么快回去。元和你拔得头筹,要不你请我们去听个曲儿?”
柳迟砚见两个同窗都一脸期待,觉得听个曲儿耽误不了多少事,含笑应道:“好,那我们去听曲儿吧,你们熟吗?”
窦延皱了皱眉。
那两同窗见窦延脸色臭臭的,本来心里有些发憷。可一想到有柳迟砚在旁边,他们又壮着胆子建议道:“久闻碧云姑娘唱曲儿好听,不如我们过去碰碰运气,看她今天开不开嗓。”
碧云姑娘是城南有名的伎人,最善唱《桂枝儿》,时常有文人墨客为她填新词,每次开嗓必然人满为患,有些人甚至爬到屋顶上去蹭听。
柳迟砚道:“好,那我们走快些,免得去晚了没位置。”
窦延虽对听曲儿不感兴趣,可见柳迟砚他们兴致颇高,也不扫兴,跟着他们一同去了天香楼。
两位同窗也没有宰大户的想法,抵达天香楼后便挑了个便宜的边缘位置,说是看不看得清没关系,他们是来听曲儿的,绝不是特意来看碧云姑娘的!
他们和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公子哥儿们可不一样。
柳迟砚笑了笑,叫了壶碧螺春,点了几盘点心,等着碧云姑娘出场。
两同窗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嘴里说着自己不想看碧云姑娘,实际上在众人喧哗起来时脑袋伸得比谁都长,都想一睹碧云姑娘芳容。
柳迟砚见过的美人多,对碧云姑娘的长相倒是不怎么好奇,自顾自地坐在那儿饮茶,等着欣赏碧云姑娘名动京师的歌喉。
不想碧云姑娘却是在台上款款行了一礼,说自己进来唱腻了旧词,希望在场的才子们能为她写一首新词,她愿意弹琵琶为大家助兴。
若是写的新词合她心意,她可以单独与对方见上一面,或者以后每唱一次这首新词都给这位有缘人分润。
佳人说罢便抱着琵琶落座,慢慢悠悠地拨弄着琵琶起了调,小二早有准备,此时已经麻利地跑上跑下给每桌人送笔墨。
两同窗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当即接过纸笔绞尽脑汁想了起来。
柳迟砚本来没什么兴趣,听那碧云姑娘说还能分润,便也用心聆听起碧云姑娘正在弹的琵琶曲来。
直至曲子过半,他才摊开白纸提笔轻轻松松写出一首新词,拜托小二拿去给碧云姑娘品鉴。
小二见柳迟砚态度十分随意,当即多问了一句:“您可是头一个写好的,不知若是选上了的话,您是想单独见碧云姑娘呢,还是想拿曲子的分润?”
柳迟砚想也不想便道:“拿分润。”
小二愣了愣,点点头记下了,拿着词跑过去找碧云姑娘。
两同窗等小二走远了,目光幽幽地看着柳迟砚:“煞风景,真是煞风景!”
瞧柳迟砚平日里也不像缺钱的,怎地竟放弃单独和佳人相会的机会,反而跟人家讨分润!
柳迟砚道:“我比较难养,一锭金元宝怕也供不了我多久的吃用,要是有机会的话当然还是拿分润好。”
同窗一阵默然,只能继续绞尽脑汁去。
那碧云姑娘得知有人已写好了新词,便趁着一曲终了的当口拿过来细看。
本来碧云姑娘想着头一个送上来的词可能只占了个快字,写得可能不怎么样,可她只读了两句,目光就定定地凝在纸上。
等把整首词读完,她的眼泪已簌簌地落了下来。
看得旁边的小二都呆住了。
小二忙问:“姑娘怎么了?”
碧云姑娘抬手擦了泪,摇着头说:“没什么,就是这词写得太好了。”
她这段时间其实彷徨得很,京城有那么多新出的名角。如今她容颜尚能靠脂粉撑着,瞧着不算太老,再过个一两年,她又能依靠什么来生活呢?
眼前的风光就像是无根的浮萍,不知何时就会被风吹散!
这首词写的便是这样的心绪,字字句句都扎在她心口,叫她既觉得被戳得痛极了,又觉得该好好把它唱出来。
为自己,也为许许多多与自己命运相同的女子。
碧云姑娘拭了泪,低声吩咐小二:“你去帮我留住这位公子,一会我唱完了新词便去与他相见。”
小二表情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会才说道:“这位公子说他想要拿分润。”
碧云姑娘闻言一愣,接着不由笑了起来:“好,你去记下这位公子家住何处,告诉他往后我们每个月会按时把分润送过去,直至我唱不了了为止。”
小二忙去给柳迟砚讲这事儿,心道这位小公子不仅模样好,连词都写得这般好,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柳迟砚正把家门报给小二,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正门迈步走了进来。
第18章 (“明早见”)
来的正是幽王。
柳迟砚一愣,没想到幽王会来这种地方。
天香楼虽算不得风月之地,却也是听曲享乐之所,幽王实在不像是会来找乐子的人。
柳迟砚没往自己身上想,在他看来外出应酬是很正常的事,别说他连酒都没喝,就算是与人喝上几杯,那也无伤大雅。与他一同出来的又不是旁人,只是他的同窗而已,幽王总不至于连这都生气。
柳迟砚想着是在外头,便没再多看幽王,继续转过头把家中住址报给小二。
此时已有人上前招呼幽王。
幽王本以为柳迟砚该诚惶诚恐地过来认错,不想柳迟砚只是与他对视一眼便又与身边那小二模样的人说话。
他看着柳迟砚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在心里冷笑一声,没搭理上前来招呼他的人,迈步走向柳迟砚所在的那一桌。
因着要替柳迟砚省钱,两同窗选的位置很偏,旁人不曾注意到幽王的到来,只窦延看见了朝他们走来的幽王,眼瞳微微一缩。
柳迟砚给小二报完住址,才发现幽王已来到近前。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龙纹腰带,愣了愣,抬头与一脸阴沉的幽王对视。
幽王的目光仿佛要当场把他生吞活剥。
对上这样的眼神,柳迟砚哪会不知道幽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柳迟砚心漏跳了几拍,不想在同窗面前暴露两人的关系。他顿了顿,主动拉着幽王的手邀请:“殿下若不嫌弃,坐下与我们一起听曲吧。”
幽王看了眼柳迟砚抓上来的手,那手掌比他小一些,手指修长漂亮,就是紧张到指节有些发白。
他本想要给柳迟砚一个教训,见到柳迟砚这模样却是改了主意,笑了笑,挨着柳迟砚坐下。
他们这个位置花的钱最少,椅子也只有长板凳。本来柳迟砚四人正好一人分坐一边,瞧着不算太拥挤,此时添了个人,就显得有点寒酸了。
幽王在桌下反握住柳迟砚的手,饶有兴致地捏着他的手心玩,口中却笑着让柳迟砚给他介绍一下。
柳迟砚鲜少在外面和人挨得这么近,偏幽王还抓着他的手不放开,弄得他掌心都快渗出汗来。他强作镇定地把窦延三人给幽王介绍了一遍,才与他们说明幽王的身份。
窦延三人都不知该如何应对。
幽王目光落到窦延三人面前才憋出几句的词作上,笑着问:“怎地只你们面前有纸笔,元和面前却没有?”
两同窗见幽王还算和气,便也放松下来,壮着胆子答道:“元和才思敏捷,我们才写出一句,他就一气呵成把整首新词都写好了。”
另一个补充道:“对啊,碧云姑娘都看过了,刚才还差小二过来记元和家地址来着。”
幽王闻言笑着攥紧柳迟砚的手,用力之大似是要把他手掌捏碎似的。
柳迟砚吃痛地想要抽回手,又怕窦延他们察觉端倪,只得装作若无其事地僵坐原处。
幽王见柳迟砚强忍着不喊疼不挣扎,乖乖任他惩治,心中的怒火仍未平息。若不是暗卫回来禀报,他都不知道这人胆子这么大,敢背着他出来拈花惹草。
“都要报上家门了,我们元和当真是艳福不浅。接下来那碧云姑娘是不是还会亲自登门拜访?真是郎才女貌的才子佳人!”幽王面上噙着笑,桌下的手却使劲掐弄柳迟砚握笔用的几个指头,仿佛要当场把他的右手废掉,再不能为外头这些不三不四的野花野草写那些个淫词艳曲。
柳迟砚身形微颤,连脸色都有点白了。
旁边的窦延提起茶壶给幽王满上一杯茶,恭敬地道:“殿下请喝些茶润润喉。”
幽王看了窦延一眼,觉得有点眼熟。他回忆了一下,想起那日在路上看见窦延拿着柳迟砚抄的书。
感情倒是挺好,还能一起来听曲儿。
幽王暂且放开了柳迟砚的手,端起茶瞧着里头清湛湛的茶水,好奇地问:“秋闱在即,你们不在家中温书,还有空出来听曲儿?”
两同窗丝毫没察觉幽王有多危险,一口气把柳迟砚如何拿了一锭金元宝、他们如何起哄柳迟砚请客的事都给说了出来。他们被幽王这么一说,也很有些羞惭:“我们确实不该出来偷闲的。”
幽王道:“来都来了,不急着走,且听听碧云姑娘唱得如何再说。毕竟是我们柳大才子赠的词,不好好听听实在可惜了。”
两同窗喜道:“是极是极,殿下您是不知道,我们国子监最喜欢传看的就是元和的文章。若是他们知道错过了元和的新词,一准捶胸顿足!”
窦延看向柳迟砚。
柳迟砚已经缓过劲来。他手背和手指上有着明显的淤红,连茶杯都拿不太稳,却忍着痛端着茶不敢放开,生怕幽王盛怒之下当真把他的手给废了。
察觉窦延看过来的目光,柳迟砚下意识地笑了笑,告诉窦延自己没事。
等他笑完后却感觉幽王正冷冷地盯着他和窦延。
柳迟砚正要说点什么,就听台上又响起了琵琶声。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幽王趁机把柳迟砚拉了起来,口中说道:“本王想去里头走走,你来给本王领个路。”
幽王府的人早已把天香楼里院掌控住,两人越往里走就越见不着人影。
前面的琵琶声还在继续,没一会,碧云姑娘的歌声也伴随着琵琶声响了起来,不愧是京师名角,那嗓音一出来,满场都静了下来,都屏着呼吸听着她往下唱。
幽王把柳迟砚抵在台后,让他可以把前头的动静听得更清楚。
词的前半阙是极轻快的,听众的心弦也被那嗓儿一下一下地拨动着,只觉词中写尽了人世间的风流快活。
不少人都忍不住感慨:怪不得能被碧云姑娘相中,这词写得确实妙绝!不知写词的人是谁?
写词的人正被人抵在台后肆意亲吻。
前面传来阵阵喝彩声。
柳迟砚背脊僵硬。他被迫承接着幽王惩戒般的吻,只觉自己不堪的一面被当着无数人的面撕开。
“得听过多少曲儿,才写得出这样的好词?”幽王亲够了,在外头接连不断的喝彩声中朝柳迟砚逼问,“外面那么多人觉得你的词写得好,他们可知道你夜里是怎么伺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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