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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这一考校,就让他脸色黑如锅底。
“你已经十七了,怎地什么书都没读过?”
柳迟砚不满地质问。
柳乘舟呐呐半天,脸都涨红了,还是不知该怎么回答。
柳迟砚见庶弟神色有异,仔细回忆了一下话本内容,赫然发现正是“自己”不让这个庶弟读书的。
庶弟会弹琴还是小时候有个和尚教过他,要不然他根本没机会学。
真是造孽。
怪不得这个柳家人丁凋零,处处透着日薄西山之相。
柳乘舟的底子太差了,柳迟砚懒得自己管。
他想了想,吩咐道:“你去寻你爹,让他给你找个夫子好好给你讲几本启蒙书,再寻个书院上学去吧。”
柳乘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喜不自胜地确认道:“真的可以吗?”
柳迟砚睨了庶弟一眼,摆摆手打发他走人:“去吧。”
柳乘舟高兴地跑了,哪还想什么幽王?
柳迟砚看了眼天色,叫人备好纸笔,提笔写了封简短的信。
大意是“我要准备今年的秋闱,今天我不过去了,以后我也不会再过去。殿下自己想办法治病吧,有病还是得好好治,别依赖这些旁门左道”。
柳迟砚一蹴而就,字体风流秀挺,没因为换了个身份而受到影响。
他把信封好口,命人送去幽王府。
思及幽王暴虐的脾气,柳迟砚特别叮嘱送信的人别送进门,让门口的守卫转交就好。
别人他暂时还管不了,至少自家人是不能折进去的。
仆从的命也是命,不能叫那幽王祸害了去。
柳迟砚目送仆从领命而去,思索起接下来的安排来。
他目前是国子监的生员。
想要今年参加春闱,他得赶在秋闱前参加国子监的考核。
想想“自己”在国子监的出勤率,怕是不容易过博士们那关。
何况他都已经金榜题名好几年了,应试文章都快忘了怎么写!
接手这个身份,简直是接手了一堆烂摊子。
柳迟砚叹了口气,准备明日再去国子监报到。
事情再多也得一件件来办。
当务之急,还是先出去找点好茶买回来备着!
唉,连口能入嘴的茶水都喝不上,他受不得这样的委屈。
柳迟砚穿戴整齐,随意点了两个还算顺眼的忠仆跟上,揣好钱袋子施施然出门去了。
第2章 (“你站住”)
柳迟砚不爱坐轿子,他询问左右附近哪儿可以买茶叶,不一会便走到离家最近的吉祥茶坊里头。
吉祥茶坊是京城老字号,提供雅间和大堂供人小聚品茶,也卖不少现茶。
柳迟砚要了间雅间,又叫人送些新茶过来尝尝,许是那写话本的人也在京中,不少他惯饮的茶都能在吉祥茶坊买到,只是新旧之分罢了。
他尝了几样,觉得还成,正要叫人称几包现茶让他带走,就听街上传来一阵骚动。
柳迟砚推窗看去,只见街上有人在清道,说是太子出行,闲人避让。
传令的人并不好言好语和人商量,反而直接踹开道旁的小商贩,让他们快些滚开。
柳迟砚皱起眉,还没见着太子,心中便生出几分不喜来。
他再抬眼看去,只见太子乘着大轿由远而近,生得肥头大耳,怀中还抱着个风情万种的娇媚女子,毫无姿仪可言。
太子瞧着这般不堪,无怪乎幽王能够手刃兄弟登上帝位。
柳迟砚眉头拧得更紧,他还没从失望中回过神来,就听底下传来女子的哭叫声。
他闻声望去,赫然发现太子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轿,正嘿嘿笑着,叫人当众剥路边一个少女的衣裳。
围观者有人等着看热闹,有人敢怒不敢言,没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柳迟砚留下一锭碎银,快步下楼走出吉祥茶坊,就听太子对着那少女满嘴污言秽语:“就你这样的,孤对你没兴趣,孤只是在和孤的爱姬赌你胸脯有多大而已。来,嘿嘿,让孤亲手量量看,孤最擅长此事了。”
“太子殿下!”柳迟砚疾步上前,扼住右边那东宫禁卫趁机揩油的手,心里暗叹不知这个话本世界里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太子是下轿取乐的,有人不长眼地出来阻挠他本来很不高兴,可瞧清楚柳迟砚的脸后就不生气了。
太子贪婪地盯着柳迟砚,不怀好意地打招呼:“表弟啊,许久不见了。难得你出来玩,不如随孤回东宫玩吧?”说着他还要伸手去拉柳迟砚的手。
柳迟砚皱起眉,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发现自己和太子竟是连亲带故的。
柳母一共三姐妹。
长姐当了皇后,生了太子,可惜死得有点早。
二姐嫁了长阳侯,生了长阳侯世子,如今依然稳稳当当地当着侯夫人。
柳母年纪最小,性情最天真,不嫌弃柳父身份低,一意孤行地嫁了过去。
至今柳府的开销还是靠着柳母陪嫁的产业来维持。
无怪乎“自己”这么厌恶柳父与那庶弟,原来柳府明着姓柳,实则阖家上下全是靠柳母陪嫁过活。
这种情况下,柳父居然能弄出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庶子来,谁听了不得骂上几句?
这些事那本话本里没写,是太子这声“表弟”唤起了柳迟砚的记忆。
到这会儿,柳迟砚也不知到底是自己莫名其妙成为了书中人,还是自己本来就活在这个荒唐的话本里头。
他冷眼了解完“自己”的过去,虽也同情“自己”的遭遇,却不打算按照话本所写的内容过完那可悲的一辈子。
柳迟砚避开太子抓过来的手,淡淡地拒绝:“不了。”他看向还抓着少女不放的两个东宫禁卫,“放开她。”
两个东宫禁卫哪里听他的。
太子见柳迟砚敢拒绝自己,皮笑肉不笑地说:“表弟想英雄救美很容易啊,孤给你个机会,你代替她让孤亲手量一量。怎么样?表弟你心地这般善良,一定很乐意帮帮这位姑娘。”
柳迟砚心头火起,只恨自己如今还是白身,没法到御前参这荒唐太子一本。
不过当今陛下能纵容出这么个太子,想来也不是什么明君。
要不太子怎么敢当街做出这种事,连块遮羞布都不盖一下!
面对步步逼近的太子,柳迟砚眉头紧蹙。
他不后悔管这件事,若是看到老弱妇孺受人欺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还读什么圣贤书?
他一生所求的,不过是无愧于心而已。
罢了,他是男子,即便当众受辱也算不了什么。
对于女子而言就不一样了,她们若是被当众扒了衣裳,说不准就没脸活下去。
柳迟砚把少女挡得严严实实,正要回太子一句“随你”,就听到有人挤开人群对太子说道:“太子殿下,陛下有事找你回宫!”
太子看着近在咫尺的柳迟砚,很想好生欺辱他一番再回宫。可想到这是宫中宣召,也只能先作罢。
反正他这表弟只是个五品小官的儿子,回头直接弄进东宫来玩弄就是了。
太子宛如实质化的目光往柳迟砚身上恋恋不舍地扫了一圈,才不甘不愿地招呼左右说:“走,回宫去!”
柳迟砚松了一口气,看向那个来传话的禁卫,发现那禁卫在向上峰回话。
那上峰不是别人,正是他二姨母所生的长阳侯世子。
柳迟砚想了想话本里关于长阳侯世子的内容。
两人本是一起长大,感情还算不错。
直至长阳侯世子遇上他那庶弟,一切都变了。
这位表哥见不得“他”欺凌弱小,时常出手帮柳乘舟,后来告诉暴君“他”冒名顶替、让暴君幡然悔悟把“他”千刀万剐的也正好是这位表哥。
想来刚才这位表哥也是捏着鼻子来帮他的。
不管怎么说,对方还是实实在在地出面帮忙解了围。
柳迟砚无意与这么个可能导致自己被千刀万剐的亲戚深交,意思意思地向长阳侯世子道了句谢:“谢了。”
长阳侯世子见周围人都散去了,不赞同地说:“你身边连个会武的人都没有,逞什么英雄?”
柳迟砚平静回道:“嗯,弟弟自然比不得表哥你身居要位,武艺高强,有能力护百姓周全。”
饶是长阳侯世子擅武不擅文,还是能听出柳迟砚话里浓浓的讽刺。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夸你而已。”柳迟砚没再搭理他,转身劝慰了那吓傻了的少女几句,让她快些回家去。
少女刚才就已经哭得满脸是泪,听了柳迟砚的温言劝慰更是泪流不止。
她泪眼朦胧地跪下咚咚咚地朝柳迟砚连磕几个头,才起身掩面跑走了。
柳迟砚垂眸看着地上未干的泪渍,毫不犹豫地划除追随太子这个选项。
就算他能做的事非常有限,不一定能影响太子的废立,但他绝不会辅佐这种未来君主。
那是为虎作伥。
“大少爷!”两个长随这会儿才敢跑出来寻柳迟砚。
柳迟砚没责备他们刚才不敢露脸,只问道:“茶取了吗?”
其中一人亮出手头的几包茶叶:“取了。”
柳迟砚道:“回去吧。”
长阳侯世子见柳迟砚从头到尾都没再搭理自己,心头不知怎地闷闷的。
他拔脚边追上前边喝道:“你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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