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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国子监后,就看到了窦延的冷脸。
“长行兄,让让。”柳迟砚的位置靠窗,要进去得从窦延的座位上经过。
窦延本来想说柳迟砚几句,见柳迟砚声音带着几分哑意,顿时把话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给柳迟砚挪了位置,等柳迟砚坐下才询问:“你病了?”
柳迟砚向来注重仪表,哪怕身上哪都不舒坦,还是竭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听窦延这么问,柳迟砚也意识到自己嗓子可能露了馅。
他摇着头说道:“没有,可能是晚上熬夜看书累着了,早上没能起来。”
窦延注意到柳迟砚眼底那憔悴的青影,知道柳迟砚说的不是假话。他说道:“书再好,也不值得为它熬坏身体。”
柳迟砚当场给窦延报了两个书名,默默地看着窦延。
都是读书人想看却看不着的珍稀孤本。
窦延:“…………”
窦延忍不住追问:“书可还在你手上?”
柳迟砚道:“我昨晚没睡着,把它们全抄下来了。你若想看的话,一会随我回家,我借你看。”
聊着聊着,柳迟砚又找到了从前和好友聊天的快活。他叹着气跟窦延说起其中一本自己只看了上册,心心念念想着下册,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缘分借来看看。
窦延道:“你跟谁借的书?”
要是正好认得的话,窦延也想去碰碰运气。
柳迟砚如实相告:“幽王殿下。”
“……”
窦延不吭声了。
别说他不认得幽王这样的达官显贵,就算他认得也不敢去借!
怪不得柳迟砚要熬夜读书,幽王那可是有名的杀神,谁借了他的书都不踏实。
窦延道:“那下学后我随你回家取书。”
柳迟砚点头。
上课不怎么需要挪动位置,柳迟砚虽坐着不舒服,却还是老老实实撑完了一下午。
下学后柳迟砚已经缓过来了,与窦延一同出了国子监,相携往柳府走去。
窦延家境贫寒,鲜少造访柳家这样的官宦人家,到了柳府前也不进去,站在府门前等着柳迟砚把书取出来给他。
柳迟砚回到自己院子后就不太想动弹了,打发开阳跑个腿,把昨晚抄下来的两本书给窦延送出去。
窦延得了书自是欢欣不已,也没在意柳迟砚有没有亲自来送,道过谢就拿着书走了。
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抄本,任何爱书之人都抵挡不了。
窦延等不及回到国子监就边走路边打开书看了起来。
不想窦延刚转了个弯,就遇到幽王领着从人骑马出城。
窦延听到马蹄声响,忙退到一边,合上书等着幽王他们先过去。
幽王本也没在意路边的穷书生,等目光瞥见窦延手里的抄本时却勒马停了下来,扬鞭甩向窦延手里拿着的书。
窦延猝不及防被打个正着,手一松,书落到地上去了。
窦延心疼地弯身去捡。
幽王翻身下马,一脚踩到了那两本书上。
窦延这会儿哪里顾得上畏惧幽王这样的权贵。
“这是小民向同窗借的书,还望殿下莫要踩坏了。”
窦延扬声请求。
幽王闻言不仅没有收回脚,还用靴底在那两本书上碾了几下,才说道:“我正好也认得你那同窗,你明儿在国子监见了他,记得让他明晚来我府上一趟。”他踩着那两本书说完了,冷冷地看了窦延一眼,翻身上马出城去。
窦延等幽王一行人走远了才小心地把书拾起,认真拍去上头沾上的灰尘。
事实上灰尘还是其次,幽王踩的那几脚才叫人痛惜,几乎把大半书页都给碾坏了。
窦延本来边看书边惊叹于柳迟砚的一手好字,如今借来的书毁成这样,他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赶忙回了住处把书小心打开一页页地誊抄起来,准备还两本自己手抄的书给柳迟砚。
只是抄写之余,窦延不免想到刚才那满身戾气的幽王。
窦延着实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到这位杀星了。
难道是幽王认出了这两本书是他府上借出的,不喜柳迟砚另借给外人?
窦延想到幽王让柳迟砚明晚去王府的事,心中不由懊恼起来:要是他没急着在路上看起书来,说不准就不会有这桩事了!
他不会害了柳迟砚吧?
窦延心中思绪万千,连好不容易借来的书都没法静下心来细看了。
另一边,柳迟砚还不知晓窦延路上碰见了幽王。
他正倚坐在书房里看书,就听开阳来禀报说柳乘舟过来了,还带了许多东西。
柳迟砚眉头动了动,让开阳把柳乘舟放进来。
有外人在,柳迟砚便坐直了身体。他见柳乘舟抱着一堆奇珍异宝走进书房,不由问:“这是什么?”
柳乘舟说道:“哥哥,这是幽王殿下送我的,我,我交给哥哥处置。”
柳迟砚以前要什么好东西没有?
柳乘舟抱来的那些宝贝虽然珍贵,但也不至于让他生出争抢的心思。
柳迟砚没多看那些谢礼半眼,只淡淡说道:“既然是殿下送你的,你自己拿着便是,用不着拿来问我。”
柳乘舟有些不知所措。
以前柳迟砚憎恶他,叫他非常难受;可如今柳迟砚看到不看他一眼,他还是觉得难受得很。
“我,我都给哥哥。”柳乘舟走上前,要把那堆谢礼都放到柳迟砚手边。
柳迟砚白天应付幽王已经很累了,回到家着实不想和柳乘舟这个庶弟打交道。他说道:“我说了,你自己留着,别让我说第三遍。”
柳乘舟止住脚步。
柳迟砚见柳乘舟一脸慌乱,皱了皱眉。他缓和了语气,耐心地给柳乘舟分析其中利害:“我要是拿了你这些东西,幽王殿下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你莫不是想害我?”
柳乘舟闻言忙把东西都抱回怀里,声如蚊呐地解释:“我没那样的想法。”
柳迟砚摆摆手,让他回去读书。
柳乘舟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柳迟砚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开阳一向机灵,瞧见柳迟砚的动作后立刻上前说道:“公子,我来!”
柳迟砚“嗯”地应了一声,靠到椅背上让开阳轻手轻脚地替他揉按。
第8章 (“……好”)
翌日,柳迟砚早早去了国子监,先去与张博士言明自己昨天早上没能过来的事。
没编什么理由,只认认真真认错。
张博士如今看柳迟砚顺眼多了,听他诚恳反省,便只是嘴上批评了几句,让他补写篇策论交上来。
秋闱将近,他们这边也要陆续递交学生名籍到礼部那边去了。
这名籍不仅得写明学生的籍贯、出身、三代内情况,还得附上他们平日里的策论文章供考官参考。
当最终排名没法敲定下来的时候,考官就会查阅这些文章来评定名次。
昨儿张博士便是让学生们写篇策论递上来。
柳迟砚才回来这么几天,张博士还没看过他现在文章写得怎么样,才特意让柳迟砚补一份。
这么好一苗子好不容易才迷途知返,他们这些为人师长的得及时拉他一把。
柳迟砚听得出张博士话里的关怀,一口答应了下来,认真记下张博士给的题回去琢磨怎么破题。
不想柳迟砚刚回到座位上,窦延也进来了。
瞧见窦延与他前两天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没睡够,柳迟砚笑了:“长行你也挑灯苦读了?你慢慢看,不用急着还我。”
窦延见柳迟砚笑着和自己打趣,不由看了看左右坐着的同窗。他对柳迟砚说道:“你随我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讲。”
柳迟砚微讶。
他熟知窦延性情,知他不是小题大做的人。
瞧窦延那郑重的脸色明显就是出了很要紧的事。
柳迟砚起身跟着窦延走到外头,两人在园子里走了一段路。直至确定周围没别人了,柳迟砚才问:“长行你可是碰上什么难事?”
窦延只略一犹豫,便把昨日路遇幽王之事和盘托出。他担忧地看着柳迟砚:“是不是幽王殿下不喜你把书借给旁人?”
柳迟砚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他蹙眉想了一会,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思来想去,只能归结于幽王此人喜怒无常。毕竟在那话本里头,幽王本来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煞星,行军打仗狠起来能把敌国的城池给屠了。
柳迟砚道:“我也不知晓。既然他让我今晚去一趟,我去了再问问。”
窦延还是有些担忧。
“我与你一起去吧。”
他咬咬牙,毅然说道。
柳迟砚笑了。
窦延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柳迟砚只是觉得窦延脾气还是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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