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飘说
被自家弟弟用这种目光看着的程璟彦一愣。他细节也把握地很细致。程璟彦能隐隐约约看到程榆手里的剑攥地紧紧的，手背青筋暴起，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刺过来, 夺走他的命。
「说这么多，终于想起要逃了？」
随着程榆开口，以虞雪辞的身份说出那句台词。
程璟彦胸中大震, 看向少年的眼神顿时有些不一样。他自己也算还是个拍过好几部戏的老演员了，这才是小榆第一部 戏, 还是饰演个难度特别大的角色, 居然能演得这样细致到位, 感情语气拿捏地非常好。
当初导演随意给小榆试了个镜就让他过了，程璟彦还以为是太缺人, 小榆演得又算过得去, 才决定把这个角色留给他，没想到这次近距离演对手戏, 让程璟彦切切实实地意识到, 自家弟弟在演艺领域具有无限可能。
程璟彦开始还以为是天赋异禀, 可一想到, 小时候就见小榆这孩子经常照着电视剧说台词, 上初中后社团进的也是话剧社, 得到过打磨。天赋和后天努力双buff, 啧，还真让人格外惊喜。
拍摄花絮的工作人员在一旁架着摄像头一通狂拍，能听到路过悬崖观赏的旅客发出赞叹：“我天，这阵仗……该不会在拍《踏仙》吧？”
“啊我知道，今天下午就上过一次热搜，怎么说呢，我瞧那个演员演的虞雪辞挺好的呀。”
“哪里是挺好，分明是超棒的！你看那演技，那身段，那脚底悬空却临危不惧的敬业感！不行不行，我要拍路透，我要向大家证明虞雪辞扮演者的演技没有任何问题，完全演到我心坎里去了！”
和程榆演完对手戏的程璟彦刚被威亚放下来，立即深深呼出一口气。
差点就被比下去了。
小榆演起戏来当真六亲不认的。
不过——
看见剧组外来拍路透的人，程璟彦微微一笑，心说目前为止这样就可以了，或许负面的消息今后还会有，可他相信几月后等剧开播，至少质疑小榆演技的声音他再也不会听到。
第一镜拍完，程榆趁着休息时间坐角落里喝着水。期间他若有所感地抬头，直接对上不远处旅客满含热烈的目光，不由露出个亲切的笑容，冲他们招了招手。
少年相貌生得极好，玻璃珠似的眼睛清澈干净，上了妆之后更是明艳动人。如雪肌肤，殷红薄唇，几十人的剧组里一眼能看得到的存在。
两名旅客明显一愣，被少年这简简单单的互动原地圈粉，激动地疯狂摇晃彼此的肩，“啊啊啊他看到我们了，这是我离偶像最近的一次！”
那两名旅客都是女生，另一个更是大声喊了出来：“我就不一样，我要让他做我老公！”
程榆差点被一口凉水呛死：……
虽然有些无语，但他内心实则挺高兴的。其实他完全不在意网上那些评论，就和起初周骏熙造谣他霸凌一样，对他本人没有丝毫的影响。
看到尤其恶劣或弱智的言论，最多就是回怼两句的程度，可如果有人不因慕名而来，不为诋毁离去，在一定程度还是喜欢着他，支持着他，他一样会为此感到高兴。
不想辜负那些喜欢自己的人，所以程榆才会那样尽心尽力地去演好这个角色，不只是为了保护程璟彦，同样也为了支持他喜欢他的人。
既已决心演好这个角色，就得尽他力所能及的做到最好，不负期望。
“你之前在微博上说的会退圈是真的吗，千万不要是真的啊！”
程榆听见女生这么问。
稍作沉思，程榆笑了笑。距离隔的有些远，为了能让她们听见，他语调抬高了些：“多半是真的。其实我现在还有些犹豫。如果我们组导演因这部戏大火一把，以后还有其他的知名导演跟纸片人求我拍戏的话，我就考虑继续留在娱乐圈里混。如果没有的话，那我还是趁早撤比较好。”
这话说的就有些狂妄了。
一听就是很容易招黑的言论。
可程榆不想因为怕招黑，而什么话都憋心里不说，倘若今后当演员必须做到低调，说话必须滴水不漏，对他而言未免太没意思了，他确定自己做不到。
“啊啊啊我就喜欢你这直率的脾气，你一定可以的！”
“对啊，你演技那么好，人长得又好看，比一些圈里空有资本和流量的演员要好太多了！”
“老公加油啊！”
意外的是两人都很支持他。
女生们走后，程榆笑意还浅浅挂在脸上，旁边突兀地插入一道声音：“粉丝挺多啊。”
程榆一顿，慢慢抬起头来。
“看你笑的挺开心。”秋思凡就站在他面前，环起胳膊幽幽地望着他，“老公都喊出来了，你怎么不应？”
“……我为什么要应，你干嘛阴阳怪气的？”程榆理直气壮地反驳他，“就是再宠粉，也不能直面喊人家老婆吧，那样也太油腻了。何况我又不宠粉，而且我还年纪小，应了像什么样。”
“是吗？”意思是等长大就可以应了？秋思凡挑起眉毛，眼珠黑得浓郁，意味深长道，“觉得油腻可能是因为你不适合喊人老婆。”
“……”程榆直觉告诉他不好。
“要不你先喊一句老公试试？”
果然，这人又开始犯老毛病了！
程榆跟他算旧账：“先前想让我喊‘哥哥’一事我还没跟你计较，这会儿又想让我喊‘老公’？秋思凡，但凡你做个人，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秋思凡显然不当人好多年。
“是哦，你提醒我了。要不你哥哥老公一起喊？或者今天喊老公，明天喊哥哥。”他说，“实不相瞒，我是独生子又还是未婚，家里既没兄弟也没老婆，孤寡得很，你行行好，让我感受下家庭的温暖吧。”
“……”程榆冷声，“我可以让你感受下家庭的毒打。”
秋思凡居然还低头认真思考了下，“也行。”
……行你个屁，程榆：“我是你爸爸！”
“这个不行。”秋思凡底线是不做儿子。
程榆没话讲了，他觉得自己最终还没被秋思凡折磨地送进监狱一头撞死，就先被这家伙的嘴给毒死了。
半天只憋出一句：“用胶带可以封住你的嘴吗？”
秋思凡好整以暇：“可以用你的嘴来封。”
“……？”死流氓，程榆真特么真求求了。
幸亏休息时间短暂，没一会儿就过去了。立在悬崖边沿的程榆垮起张脸，心说戏外搞不过秋思凡，戏里总能让他吃一记瘪吧。
根据接下来剧情，荀默会因为中了虞雪辞的苦肉计而痛苦万分。
虽说他是以剧里荀默的身份为虞雪辞哭泣，但程榆看着这张脸，就是可以想象成为他自己哭泣。秋思凡嘴太贱了，要是为他哭得稀里哗啦，连声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嘴贱），程榆这样想，还能让自己舒坦些。
本就长的和楚翎寒很像的秋思凡经过化妆后就更像了，再加上有后期，演员表上不著名的话，一开播或许连观众都认不出来这是两个人。可他到底还是替身，考虑演技有限，秋思凡还是那种从小到大都不像哭过一次的人，以防之后两滴泪都挤不出来，剧组眼药水都准备好了。
“第四十场第二镜——Action！”
伴随着场记打响板，程榆轻缓地撩起眼皮，他像是原地换了个人，气质截然不同。
他满含失落地望着面前的人，嗓音随着肩膀一起小幅度颤抖：「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
秋思凡也很入戏：「我师弟死在我眼前，死在你脚下，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有些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你若愿意相信我，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查，去查宗门细作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害死林师弟。」
「呵，说的好听，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身穿靛蓝色古风长袍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害死林师弟的不正是你吗？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在狡辩！」
“虞雪辞”眼睫蝴蝶扑翅般剧烈颤动起来，似时大为受伤，喃喃自语道：「好，你不信我……你不相信我。」说罢，他脚跟往后退小半步。
“荀默”拧起眉，眸光凛凛散发着冷光。发现对方举止奇怪，他不由沉声道：「做什么？劝你不要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和我回宗门请罪，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留我一条性命？哈哈，我若真同你回了宗门，就凭那位打从一开始就想除掉我，以绝后患的长老，你觉得我还有命活到下一个冬至吗？」
去年“冬至”，是他们初遇的日子。见虞雪辞打起了感情牌，“荀默”没有出声，却没任何退步的意思。见对方心意已决，“虞雪辞”内心了然，他面如死灰地垂下脑袋，压抑地低笑着：「好……好，我明白了，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任我。」
「——那我便以死证明我清白。」
话音落下，“虞雪辞”几步后退，他双臂张开，在荀默怔然的注视下，瞬间朝悬崖外缘仰倒下去，“荀默”心中大骇，跟着一跃而下。
“——ok！过！”
被威亚吊在半空的两名少年彼此相望。不知为何，程榆总觉得此刻的秋思凡眼神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似乎心不在焉。
程榆没有多想，随着对方一前一后缓缓落地，跟着剧组换到下一个拍摄场地。
悬崖底
“小秋演的不错，刚才那心瞬间一空的情感把握的非常好。要不要分享下你的故事？”比预想的好太多，导演这会儿连小秋都喊上了。
“故事没有，主角是导演然后被索命的鬼故事你要不要听？”
秋思凡斜睨了他一眼，语调比以往还要尖酸。
“……”导演不明白自己哪里又惹到了这尊煞神。
秋思凡好像是情绪不太定，说完这句就没在再说话了，他一言不发地垂着头坐在旁边。单手不自觉按动指关节，发出一阵“咯咯”的声响。
若有所思看了他几眼的程璟彦缓缓收回目光。
没过多久，秋思凡被场记的声音给弄回了神。
“第四十场第三镜头——Action！”
他抬起头，身穿刺目红衣的少年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画面闯入眼帘。少年闭着眼，安静得像是睡着了般。
秋思凡瞳孔微缩。
*
作者有话要说：
凡爷：不该接替身的，这画面真怕了怕了。
关于上一世，其实目前大家都没有猜对哈哈哈
第四十三章 [要不，你哄我一下？]
程榆两眼微阖, 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比起刚才，这会儿可要轻松多了。
从悬崖上摔下来的“虞雪辞”没用灵力护体，他动都不需要怎么动, 只管奄奄一息说几台词就好。
脚步声逐渐由远及近。
很快，程榆就感觉到有人搂住了他。后者原本跟条咸鱼一样躺在地上, 秋思凡走过来，跪坐下来的同时，从旁边顺势拉过他胳膊，将他抱了个满怀。
程榆：嗯？好像有点不太对？
剧本里写的是荀默将四肢百骸像是散架了一样的虞雪辞扶起, 让他躺在自己的大腿上。
秋思凡却直接将他搂进了怀里。
程榆下巴搁在对方肩膀上，表面正装着死呢，内心不停地念叨：是不是NG了, 是不是NG了，导演为什么还没喊咔？
镜头不会一直给到虞雪辞, 就在程榆不动声色地眯起一条缝时, 秋思凡的声音从耳畔传了过来：「阿辞, 是我不对，我该信任你的, 我一直都该信任你的……」
他在说台词。
导演大概是默认了秋思凡动作上的改动, 并没有喊咔，程榆又重新闭上眼睛。感受到脊背上的那只手, 连指尖都打着颤, 仿佛真的失去了很重要的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