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飘说
“昨晚上你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自己喜欢他, 第二天就翻脸不认账?”秋父震惊之余, 勃然大怒, “你把感情当什么了, 这么轻易就动摇你, 还是我儿子吗?还是说你计划好了纯粹就是想气死我?!”
崔颖最为了解秋思凡, 她知道秋思凡这么说绝对不出自他本意。一直以来她儿子对待感情都专一且坚定,一旦认定几乎没人能改变他的想法。
他会这样说,必然出于其他原因。
崔颖边这样,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秋思凡,可他儿子情绪不外显的时候那叫一个滴水不漏,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直到响起车子发动的动静。
崔颖正觉得熟悉,好像是儿子最喜欢的那辆车。目光无意间转向后者,就捕捉到原本将情绪藏的好好的男生,忽然瞥了一眼窗外。
那一眼的眸光充满晦暗与隐忍,甚至带了点阴郁的味道。
当程榆真正坐上车那刻起,里面似乎又溢出一丝的后悔,像是后悔放他离开。
也就是这点细枝末节,让崔颖打断了秋父的雷霆咆哮。尽管他一副对自己说过的话概不负责的浑样,可真正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你和那孩子怎么回事,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思凡,你必须说清楚。”
她语气难得严厉,秋思凡轻撩起眼皮,直直迎上对方双眼。
“你当真不喜欢那孩子了?对人家一点感情也没有了?”面对崔颖的问题,秋思凡没有回答。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被拉长,目光交汇一阵,知道她更多的其实是担忧,男生拇指抵过关节按出咯咯骨响。
“喜欢。可是他不喜欢我,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须臾过后,他微偏过头去,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来,声若蚊蝇地:“我如果再纠缠一个自始至终想的都是尽快跟我分手的人,是不是太死缠烂打厚脸皮了?”
言外之意就是想要放弃。
还没正式交往那会儿,秋思凡就知道程榆习惯酒后吐真言。对于后者说的那声“最喜欢你啦”,他昨晚心情有多愉悦,如今就有多郁结,因为他发现程榆今天说迟早对他说分手时的神情语气,也不像是在说假话。
到底哪套说辞才是他的真心话,秋思凡不明白。
就在不久前,程榆还留在他房间里那会儿。从得知少年把欠自己钱的账目算得清清楚楚,话里话外,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和他分手的那天,秋思凡是真的有在生气,不仅胸膛底下积攒着随时随地可能爆发的磅礴火气,脑海里甚至有一瞬间闪过尤为阴暗的想法。
直到程榆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他,反问他“反正你也不稀罕我不是吗”,这句话传入秋思凡耳廓,再多怒意以及阴暗的念头就像被用冰水当头浇灭,剩下一片燃烧殆尽的灰烬。
——既然他那么想走,那就让他走好了。
只是秋思凡没想到,崔颖在和秋父对视一眼后,转头就用“就这点小事情”的表情看向他,说:“是啊,可是这又怎么了?”
“真正喜欢一个人想去追求他,不就是该厚着脸皮加油冲吗?最初你追那孩子时靠的不都是这个觉悟吗?”
“……”秋思凡神色古怪一瞬,“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是啊,怎么不一样。秋思凡解释不出来,大概是习惯了性情大变后的程榆反过来缠着他的日子,突然要他切回以前的模式去追对方囡焚,秋思凡思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然而崔颖这番话确实动摇了他。
在他还没彻底想好该怎么面对程榆时,秋父和崔颖已经帮他做好了决定。
当初坚决反对他和程榆在一起的两人,此时此刻皆跟打了鸡血似的,反过来轮番开导他。
大致内容就是教他如何把人追回来。
崔颖:“不是说程榆可能不喜欢你吗,那你就舔着脸去追,直到人家喜欢你为止。”
秋父:“要我说那孩子想和你分手,可能是没有安全感导致的,这和你们距离太远脱不了干系。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就拜托附中校长把那孩子转到理科楼!”
“……”秋思凡嘴角轻扯,一字一顿,“不需要。”
夫妻两人幽幽盯着他。
“不需要您去拜托校长。”
在这无声无息的死亡威胁下,秋思凡转头回应秋父那句话:“我亲自跟他说。”
……
*
“狗怎么了,狗如果能追求到真爱,那也是幸福的狗。”遏制了秋父又要动手把儿打的崔颖调侃道,“比如你爸,你瞧瞧他都幸福多少年了。”
秋父:“……”
见秋思凡挑了挑眉,萦绕在身上的那股子阴郁气质逐渐消散,崔颖再接再厉,加油打气:“我先提前跟你说声,秋家只认程榆一个儿媳妇啊。”
昨晚上那动静闹得那么大,白商霖再嫁进来已是不可能了。
“我和你爸之前对那孩子多少有些误会,可亲眼见到之后,内心都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好感。好像在上辈子就认定他作为秋家儿媳妇似的,有种奇妙的熟悉。”崔颖说:“既然你要追人家,那就拿出十二分的真心认真去追,你要对人家好一点。”
你要对他好一点。这句话程榆的哥哥也说过。
秋思凡眉眼间的冰冷褪去几分。他像是终于被说服了,认真回了一句:“知道了。”
*
程璟彦病得比想象中的要严重。
起初程榆以为他就是单纯的感冒,叮嘱对方多喝热水,直到国庆假期末尾的某一天才发现不对劲。照理说那天程璟彦要拍戏到半夜,结果因为突如其来的恶寒,大中午的就助理给接回来了。
因为国庆假期的问题,助理家中还有其他事,他特地请过假,这天没办法照顾程璟彦,于是程榆就成了全天照顾他哥哥的那个人。
程榆长这么大很少照顾人,他其实不太懂得怎么去照顾人,只知道一脸担忧地守在程璟彦身边,问他渴不渴,要不要喝热水。
青年原本肌肉酸痛地瘫在床上,身上盖了厚厚一层被,听到他的话以及无意间瞥见他的脸色,笑得肚子都隐隐有些疼。
“我这两天热水喝的还不够多吗?行了,哥哥这不这还没死呢,你那表情是怎么回事?实在担心的话不如给哥哥煮一碗姜汤?”
程榆便听话地跑到厨房里煮了,想起今天是国庆最后一天假期,明天他就要离开家回学校了,于是又多准备了几碗。
少年边抖着爪子将姜汤端回房间,边提醒程璟彦等明天助理上班,让后者放锅里热十分钟后再喝。
然后他就被程璟彦揉了一把脑袋:“我们家小榆真体贴。最近天气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比较容易生病。班级里要是有同学生病,记得和他们保持一点距离,可千万别被传染了。”
青年话语里的担心满的快溢出来了,程榆忙不迭点头答应:“嗯,我明白了。”
小长假一结束,正准备去学校的程榆在程璟彦的提醒下戴上了口罩,自然而然成了全校少数戴着口罩上课的人。
秋思凡昨晚上还给他发消息:[明天上课直接去理科楼,座位都给你安排好了,别忘了。]
程榆假装没看见,一如既往回了文科楼上课。连续好几天没见面,他昨晚和周嘉清聊天聊到很晚,一天下来睡眠不足四小时,导致假期上来第一堂课困得不行,趴在桌子上睡觉。
月考结束,接下来等的就是期中考试。全班就他一人趴着,讲台上的老师视线掠过那颗棕色的脑袋,见人是上次月考考了年级第一的学生,睁只眼闭只眼没点名批评。
教室里只有老师讲课的声音。
被困意拽着不断下坠,一直睡到第一节 课下课铃响,被广播里的铃声吵得意识迷迷糊糊间,程榆隐约听见周围好几个声音。
“唉,今早的事听说了吗?”
“听说了啊,论起权利,不得不说校霸家是真的牛逼。”
“可这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学霸怎么还在这。”
“或许等会儿校霸就来逮人了?”
“说实话我觉得校霸这么做有些自私,一点没考虑榆哥感受。”
“是啊,榆哥学了一年文科,说转理科就转理科,好不容易考了文科年级第一,难道理科也能考第一吗?要是害的榆哥以后考不上大学,他得恨死秋大佬吧。”
“哎!痛失一名文科大将!”
他们说话声越来越大,正当程榆被吵得眉头频频皱起,“唰啦——”教室门推开,菜市场一样的教室骤然安静如鸡。
感觉有道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头顶上,趴在桌子上的人背部整个一颤,随后缓慢仰起脸:“……”
“不回我消息?”迎上男生似笑非笑的视线,程榆看到他嘴皮子动了动,“那我只好亲自过来接你了。中午一起出去吃饭吧,鱼你想吃吗?”
不知道为什么,秋思凡今天的声线听上去沙沙的,泛着哑。
*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但是会很晚,明早看看
第五十九章 秋思凡都间接性黑化了。
程榆坐在座位上不动身, 秋思凡就一直斜斜靠着教室门,环着胳膊盯着他。
卧槽!说什么来什么,校霸这回真来逮人了!
整间教室安静至极。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秋思凡目光一瞬不瞬停在程榆身上, 歪着头轻声询问的样子令人不寒而栗,“我接我的人, 没影响到你们聊天八卦吧?”
刚才还正讨论得激烈的几名学生闻言,瞬间被吓得脸上血色褪尽。不是往桌底下瑟缩求降低存在感,就是惊恐地捂住嘴恨不得把自己舌头给割了。
校霸刚才都听到了他们说的话!他们都说了什么来着,说校霸自私?不考虑榆哥感受?卧槽……!
尽管是冲着其他人说话, 秋思凡的视线从头到尾都黏在程榆身上。
嗓音温柔至极,“不想吃鱼?那请你吃点别的?”
两相对视,似乎觉得他话里有话的程榆率先受不了了, 他慢吞吞地站起身,背影悲壮地如同赴死, 寸步往教室门口挪去。
无论是眼神还是那句意味不明的话, 都向程榆传递着秋思凡现在的心情十分不好。
总觉得自己若当面违背他的话, 他会把整个教室夷为平地。
出了6班教室,程榆小鹌鹑似的低头跟在秋思凡身后。说来也是莫名, 他有些不太敢主动跟秋思凡搭话, 总感觉他还在为上次那件事生气。
想到这,少年做贼似的偷瞄一眼前方的人。男生背影高大, 肩背挺阔, 时隔几天, 身上那股混杂着薄荷气息的烟草味浓重了不少。
程榆若有所思垂下了眼。
就这样一路沉默, 直到经过走廊, 程榆隐隐听见郭老师和教导主任吵架的声音。他有意聆听, 大概就是郭老师单方面抗议为什么把自己调去学理科。
这对即将面临高考的学生来讲至关重要。
“我不管那些个豪门世家的恩恩怨怨, 这年头还能用这么脏的手段啊!知道转科意味着什么吗?我们班程榆可是考了文科年级第一,毫无疑问是在文科上下了功夫的,这你要让他学了理科,意味着让他抛弃文综,将高一上学期学过的理综重新捡起来学!他本人同意吗?!”
教导主任心说这又不是我的意思:“……郭老师,你先别急,所以我说先让程榆到理科班适应一段日子。最晚到期中考,如果期中考后程榆理科成绩非常差,本人也不愿意读理科,就把他重新调回文科。”
听到这程榆突然脚步一顿,那么说来他还是有希望回去的?
秋思凡将他反应尽收眼底,不用想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忽然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感谢我?”
没头没脑一句话,程榆没能快速明白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