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半天
长秋黎凝望着林藏的脸。
失而复得, 无数次魂牵梦萦,他对林藏的一切都已经极为了解。
他能清楚感觉到林藏的情绪,知道他眉宇微松的时候是欢愉, 知道现在面上露出犹豫格外沉默时是装着沉甸甸的心事。
长秋黎低下头, 埋在林藏身上, 嘴唇蹭过他颈边的温暖, 伸手一次又一次摸过林藏的脊骨,将他的腰身牢牢钳制按在怀里。
恍惚里,仿佛又闻到了让他痴迷不醒的梅香。
“主子是知道的……”
很低地声音响起,滚热的鼻息一阵又一阵从他肌肤上划过, 林藏眼眸微动。
好像又变成了没有安全的小犬, 长秋黎在他耳边重复低喃:“主子要是再离开我,我会死的。”
林藏眼皮跳动,“胡说些什么!”
长秋黎只寻他的唇,一阵又一阵。
林藏被他蹭得浑身发软, 最后避无可避, 只能伸手抵住人的脑袋,轻骂:“好好说话。别闹人。”
气氛顿时沉默下来。
许久,长秋黎声音低哑地开口:“我总感觉, 主子有的时候, 离我好远。”
林藏一愣。
“怎么这样说?”
长秋黎却不说话了。
就像是林藏无法将系统和他并非这个世界的人的真相全盘托出。
他亦无法对怀中人说明心中那种空落落的,好像抓着一团风的感觉。
不论怎样都抱不牢, 不论怎样都捉不稳。
即使占有,也只是短暂地拥有一般, 离开时反而会浓烈的、失魂落魄的怅然若失, 难以清醒。
心里翻涌而起焦郁之色, 长秋黎抠动着自己的手背, 呼吸不由加快。
林藏很快就察觉他的异样,立马皱眉,握住他的手道:“小白?”
林藏看过去,长秋黎已然眼中通红。
看着他的模样,林藏再顾不得遮掩,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想离开。”
“我就是,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担心,怕他对我们不利,也怕像舅舅说得那样……我怕。”
怕他无法查清一切,错失机会,让这个世界的结局依旧像原著那样。
一切失衡,走向毁灭。
怕长秋黎在其中不得解脱,怕他重蹈覆辙,
怕他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林藏鼻翼微动,喉结滚动:“我就是怕。”
因爱而生怯,因贪而生惧。
归根结底,他也不过凡人而已。
长秋黎道:“因为……怕?”
“恩。”林藏手摸过他被抠出痕迹的手背,轻轻捧住长秋黎的脸,“不会离开你,也不想离开你。”
“你和我有本命契,还有下了约束,怎么会觉得和我很远?”
长秋黎看着他,许久,眼中的红意才褪去。
“别怕。”他道:“有我在。”
林藏笑了。
也是。
怕什么呢。
纵然他对万人迷系统极为忧心,对诡术的究竟也把握不准。
但直到现在,藏在深深暗处的幕后主使还没有出来,那说明他心中还有忌惮。
他当下的任务,是要查清楚,只此而已,不该胡思乱想其他。
林藏眼中划过决然之色。
***
长秋黎将林藏拉去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后,余下的人自然心中有所好奇,皆目光不住扫过去,对林藏的身份揣测纷纷。
梅安沅听着他们越揣测越离谱的话,相当不耐烦,阴测测开口:“舌头不要可以割了,你们才诈尸、你们才鬼上身,嚷嚷什么!”
他这话出,四周顿时清静。
在不远处,许以覃看向长秋黎和梅藏雪离开的地方,喉结滚动。
纵然也惊于梅藏雪未死,但现在他心中更为在意的,是长秋黎的身份。
“如果他真是长氏的那个少公子,遭此变故,成了魔界之人,会心性变化,也是正常的。”许建先在他耳边轻叹道。
他脸上看起来有几分可惜,仿佛想到了当年的变故,想到了他的儿子,不觉便对长秋黎有几分偏颇:“他幼时教养极好,他父母明达事理,你若是想要知道究竟,便去问问,为兄认为,他该不会有太多抵触。”
许以覃面色变化,犹豫不决。
三年前在坤合镇,他被长秋黎的剑术震伤之余,便认出了那独属于长氏嫡系子弟才会的剑法。
这几年,许以覃多次想要去找到长秋黎一问究竟,却因为他深居魔界不出,又传言道他因心失所爱而日间痴魔,便一直受阻,直到现在,才再此遇到。
当年的撼天大族,遭逢那等变故,什么都没有留下,不论怎样都会让人心生惋惜。
许以覃在年轻时曾承蒙长氏夫妇关照,这种惋惜的感觉自然更加强烈。
沉默了一会儿,他终还是定下心来,抬脚走去。
发觉他的气息靠近,梅安沅挑了挑眉,如花似玉的脸上忽然笑了,“呦,这不是三长老吗?这是过来做什么,难道是寻我?”
许以覃想到此前在药浴之事,脸上极沉地扫了梅安沅一眼:“劳烦梅大人通报,许某想要和魔主大人说些事情。”
“啧,不是找我啊?”梅安沅轻慢地挑了挑眉。
他把玩着自己的白发,压低声音,“你这个古板,找我家小梅花儿有什么事?”
“不是他。”许以覃道。
但话出,发觉自己并不知晓长秋黎的名讳,他皱了皱眉,只道:“我要找现在的魔主大人。”
梅安沅脸上更是意外,但很快就回道:“那更不行。”
许以覃:“……”
他面色冷然,盯着梅安沅,想要从他脸上看出几分刁难的意味,声音僵冷道:“为什么?”
梅安沅竖起他的手指,“原因有二。”
“一嘛,是那小白犬素来不喜欢和旁人说话,连我都不怎么理,当然不会见你这么个不相干的人。”
许以覃皱眉道:“我有些要事,与他身世有关,并非不相干。”
身世?梅安沅笑了一声。
什么身世。当了他小梅花儿的人,死也是他的鬼,往事皆浮云,哪儿有什么身世。
梅安沅不以为然,慢条斯理地晃了晃他的手指,“你说,爱侣之间不顾他人也要独处,你觉得,在这种时候,你过去看能撞到什么……”他笑得肆意极了,调笑地看着许以覃的脸:“你要去打扰吗?”
许以覃怔了几秒,面色倏然变化:“你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梅藏雪与他,与他?”
“激动什么,”梅安沅颇为嫌弃,“没见过世面。”
许以覃看向长秋黎与林藏离开的地方,呼吸起伏,一瞬间喉间好似凝噎,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他脸上变幻莫测。
梅安沅新奇地看他:“这都能被惊到,三长老,”他忽然笑了,“你不会还没有经过人事吧?”
许以覃面色微僵,皱起眉,只当作没有听到他的嘲讽,摆袍便要从此处离开。
梅安沅‘啧啧’两声,不客气道:“小雏鸡,丢不丢人。”
许以覃阴沉地转过脸来,“梅安沅,不是所有人都将那种事情当作引以为傲之事。”
“呀,生气了。”梅安沅现在无聊的紧。
他一无聊,就会话多。
一旦话多,便会开始讲骚话。
一旦开始讲骚话,就会开荤匣子。
特别是对一个身体素质特别合他心意的人来说,那些以前所以嫌弃的‘古板’‘无趣’性子忽然就变得没所谓了。
“别生气,你若是没有经验,我可以教你。”
“你多大了?我记得起码有三十……也是该尝尝的岁数了,”他甚至极为贴心,主动问道:“你感兴趣吗?”
许以覃的眼中刹那蕴含着能喷射出杀人的怒火,咬牙切齿:“梅、安、沅。”
“你要不要脸?!”
林藏一出来,便听到许以覃这一句怒言,迷茫地看过去,正撞上了许以覃冒火星儿的视线。
目光落在他通红的嘴唇和微乱的衣服上,许以覃瞳孔微缩,又飞快看向长秋黎。
待看到长秋黎脖颈处坦然地露出红迹和林藏与他手指交缠的模样,他更难抑心中震色。
“我原以为,你与你舅舅不同是个君子。”
林藏:“???”
长秋黎眉宇沉下,抬眸看过去,“你说什么?”
许以覃看向长秋黎道:“何至……”
他的话未完全吐出,歇在了喉间。
被梅安沅激起头热的闷火降下,许以覃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