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半天
林藏眼皮都没动一下,面无表情,只当他最后一句是放了个屁。
现在主线还没开始,仙门当然势微。
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之下,宝洞的结界大成,向外界敞开了进入的讯号。
许氏许以覃势在必得,率先闯入,随后便是流光溢彩,仙门之人各显神通,一个个争先恐后地钻了进去,林藏也顺着人流,低调地带着一兽两人进到了宝洞之内。
而一进去,看清眼前的场景,他却目光怔住了。
和想象中凶险无比的夺宝不同,前方是一个长长直通天上的阶梯,在阶梯的末端,则是散发着重重光辉的金团,散发着让人心悸与臣服的气息。
所有人也看着这情况发愣,纷纷议论道:
“那就是天品法器?”
“这是什么意思,考验呢?莫非只要我们登上去,便能拿到法器?”
众说纷纭,但第一时间,却无人敢轻易地踏上那阶梯。
天品的法器极为罕见,而与罕见相应,在考验的过程中便蕴含着无数杀机,稍有不慎人就会化作白骨,永远葬身在秘虚之中。
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都想让对方率先去试,自己做那个受益得利的人。
终于,有名门骄横的弟子再等不下去,抬手地推出了自己的侍从,呵令道,“你,上去!”
那侍从脸上顿时变得煞白煞白,眼中绝望无比。
“啧,这些修真之人,做起事来倒是不弱于我们魔界的狠毒。”倪星华低哼一声。
林藏敛眸,眉间皱起。梅一发觉,上前低道,“主子,可需要属下先去试试?”
“不必,”林藏目光落到许以覃身上,“以他的心性,应当不会准许这种事情发生。”
而事实不出于林藏所料,果然在那侍从颤巍巍得要往那阶梯踏去时,许以覃背负古琴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经过,素白的鞋子一脚踏在了阶梯之上。
众人屏息,便见许以覃步步稳重,一点一点离开此地的平线,向空中的天品法器走去。
一瞬间所有人都眼热起来,争着抢着往阶梯赶。
“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倪星华奇道。
“简不简单,上去试试便知道了。”林藏踩上了阶梯。
在阶梯之上的感觉与平地无异,他抱着长秋黎,保持着一个不紧不慢的速度,走在人流的中旬。
而快要到达阶梯中间的时候,忽有人发出惨叫,众人当即看去。
对方满身是汗,小腿弯成了一个奇怪的弧度,好像其中的骨头断裂,他强撑着,身体颤抖,直到最后再忍受不住,吐出一口鲜血,人就像弹珠弹射般摔到了阶梯末端,浑身抽搐。
“在这个阶梯上,似乎有无形的压力,”他们三人中,梅一的修为最低,因此感觉也最为明显,“越往上走,那股压力越大。”
与他一样,许多人也发觉了这一情况,脚步不由慢了下来,而在这时,也有人嚷道:“怕什么?天品法器这么稀有,不过是断了根骨头,比起生死又有何惧!”
众生各相,林藏走在他们中间,听着他们嘈杂,倒是难得有了几分真实感。
他微微勾了勾唇,低下头看长秋黎,“有没有感觉不舒服?倘若不舒服了,我们便不上去了。”
长秋黎虚弱地睁开眼睛,眼中似乎有些怔然。
……那是天品法器。
他竟然愿意为了陪他而错过吗?
林藏眼中皆是柔意,明眸带笑,无奈道,“发什么呆?”
长秋黎人性化地轻轻摇首,嗅着林藏身上的气息,心中静然。
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多的人无法抗住压力而摔下阶梯,林藏一直低调地走着,却没料在后段的阶梯压力成倍增加,一晃神的功夫人就掉得七七八八,他磨蹭着磨蹭着,竟然走到了许以覃的身后。
许以覃发觉,转眸看到林藏,眼中划过一丝意外。
是他?
林藏扫了他一眼,看起来面不改色,却心中腹诽:“怎么回事?我感觉一点压力都没感觉啊?”
系统道:【许是宿主的机缘。】
机缘个屁。林藏低头看长秋黎,发觉他也没有什么异样,心中的诧异更甚。
他与许以覃保持一样的速度走了一阵,即将到达终点,许以覃却停下了脚步。
林藏视线看去,许以覃额间出现几些细汗,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却唇色微白。
此人性格坚毅,惯于忍耐,走到这里却不动了,看来确实到了他的极限。
看到林藏看过来,许以覃拱手作礼,低沉的声音响起,“请。”
林藏挑挑眉,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准备再客气,大步上前,几层之后走到了那法器跟前。
在金台之上,光芒核心的地方,乃是一缩小版的阶梯,阶梯的顶端为透明好似莲花状的白晶,在顶端缓缓旋转,犹若天物,美不胜收。
林藏不由屏息,此刻也有些心动。
就这么轻易?
他目光看向旁处玉石,上面金色的文字龙飞凤舞,极为洒脱的写着三个大字。
……可惜了,他不认得。
林藏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
白玉阶转动起来,好像感应到什么,悬空而起,向林藏渐渐靠近。
体内的魔息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开始躁动起来,林藏盯着它,神识有些恍惚,慢慢伸手——
却在此时,忽然天边阴沉,雪落苍穹,一条裂缝从半空出现,生生将秘虚的空间撕裂,从中出现一道修长的人影。
他白发如瀑,红瞳如妖,身着天山苍雪般的白衣,目光看向林藏,眉宇沉下。
下一秒,人影在原处消失。
浓郁的香气出现,林藏伸去拿白玉阶的手被拦下,痴愣愣看去。
梅安沅唇角勾起,指尖一挥便截断了白玉阶与林藏的联系,有些无奈,“舅舅的小梅花儿啊,一看不着你就要惹祸,这要命的东西你都敢碰?”
悬在空中的阶梯忽然碎裂,巨石陨落入地。
林藏被带到地上,这才缓过神,看到梅安沅后愣了半晌,“你怎么在这儿?”
梅安沅脸上顿时伤心,嘤嘤道:“小梅花不爱舅舅了,都不想看到舅舅!”
而说话间,忽然一道蛮横的音波擦脸而过,梅安沅拉着林藏躲过,面色不善看向那音波的来源。
许以覃手指拨弦,声音好像夹了寒气,“梅、安、沅。”
梅安沅眉头皱起,这才认出这是谁,不高兴道,“怎么又是你!”
比起林藏,梅安沅长年在人间行走,这标志性的白发红瞳自然能让人认出来,更何况他与许以覃还有些旧仇没有算清。
“凌儿现在在哪儿?”许以覃冷冷道。
“凌儿?”梅安沅眼珠子转了转,而后嫣然一笑,“凌儿跟了我,过得自然很好,在榻上很是卖力呢。”
他最后的一句话说得缠绵香艳、让人忍不住浮现翩翩。
林藏满头雾水,便听到有人在背后道,“那是魔界的梅使梅安沅?他怎么会在此处!”
“许长老与他动手了,我听说许长老和那魔头有些旧仇,许长老的徒儿,受了这魔头的诱惑,变成了他的入幕之宾跟去了魔界,至今都杳无音讯。”
“嘶……这梅安沅真有那么大的魅力?”
“你也不看看他身上的异术。梅中活骨,听说那滋味,啧啧啧。”
众声烦杂,林藏听得唇角抽搐,着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许以覃显然也听到了,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阴沉,握着古琴的手咯咯作响。
“梅安沅,你们魔人如此丧心病狂,连小孩儿都不放过吗?”许以覃沉道。
他话落,梅安沅却愣了愣,回头看林藏。
他的头发和瞳孔的颜色都掩盖成了人类的黑色,怀中抱着的长秋黎眉间的魔印也被盖藏了起来,黑发如墨,皮白肉嫩,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就好像葡萄一样黑白分明,横竖看都像是个被牵连无辜的贵族小孩儿。
“哎呀、哎呀,”梅安沅眼睛露出那种痴迷的神色,“小梅花儿长得可真好看,来,让舅舅抱抱,么么么……”
林藏极为嫌弃地把他的脸推到了一边。
许以覃却在梅安沅话中迅速推得了结论,面色都变了,后退一步,目光变幻莫测地盯着林藏。
魔界,梅安沅的外甥只有一人。
那便是从未在人间出现过、却杀人不眨眼、凶名远扬的魔主,梅藏雪。
他是魔主?!
林藏被许以覃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
干什么,他又没干什么坏事,这么盯着他干嘛?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秘虚,竟值得魔主大人大驾光临,”许以覃声音犹若寒冰,再也没有之前的恪礼温和,沉然道,“不知魔主大人此番前来,只是为了法器,还是别有所图?”
魔主?!
所有人都面色顿变。
林藏非常想与他说一句淡定,不要紧张。
可惜梅藏雪的逼格在哪儿摆着,他并不能随心所欲,只冷冷一笑,气势顿起,“怎么,许长老的意思是这秘虚只有你们仙门的人能来,我魔界之人,便不能来了?”
他话落,威压顿出。
令人心悸的感觉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这下所有人都信了,个个神经紧绷,举起武器,面都白了一个度。
长、卿两族灭门之事还未查清,所有人都觉得魔界的嫌疑最大,如今冷不丁忽然让他们面对魔主,他们都瞪大眼睛,心里又惊又惧,极为惊恐地打量着林藏。
“魔、魔主……你、你来此处,意为何事?!”有一看起来颇有修为的人斗胆质问。
林藏面上的表情不耐。
随着他的神态变化,白发舒展,红瞳毕现,“来干什么?来杀你,你值得我动手吗?”
那人顿时不敢再吱声。
梅安沅在后面都想鼓掌,只可惜手中之物过于折腾,他也只能按耐自己吹嘘林藏的欲望,凑过去在林藏耳边低低道,“这秘虚可不能再待了,小梅花儿,跟着舅舅快跑!”
林藏一愣。
梅安沅话落之后,他说中的白玉阶忽而大放异彩,极欲挣脱,与它相应的是外界的天空变得昏沉非常,须臾间电闪雷鸣,林藏都怀疑那天雷想直接劈在他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