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半天
长秋黎端着温热的茶杯,眸子微动,却没有说什么,只轻轻点头,将水给林藏递过去。
林藏早习惯了他的照顾,脑袋往前倾了请,嘴巴便含在了杯子上,吞了一口温热的水。
长秋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人。
初醒的人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一双眼睛带着雾色,没有完全睁开,还带着些许的困顿。
……主子。
一夜的空寂此刻忽而被填满,长秋黎心绪不受控制地温柔下来,产生一阵又一阵在心底散出热度的满足,莫名生出一种冲动。
想要耳朵蹭在他怀中,尾巴轻轻甩动……
长秋黎眸子微动,默不作声地压下了那股本能的躁动。
慢慢将一杯水全都喂给了林藏,他看林藏脸上露出舒意,才低低开口:“主子睡好了吗?”
没有,真是噩梦一样的夜晚。林藏是这样想的,话却不能这么说,只道:“还行。不过现在还没睡够,还想睡个回笼觉。”
长秋黎眼中划过丝缕失落。
还要独自睡吗?
林藏觉得自己有些胆大包天,但一晚上都思念那么舒服的温暖思念得紧,又认为大清早只睡一会儿应当不会踩雷,便意有所指道:“你醒这么早,不再睡一会儿吗?”
长秋黎眼中暗淡,笑了笑道:“等主子睡了之后我便去,我先在这里……守一会儿主子。”
林藏:“……”
他咬牙。
不对啊,他堂堂魔主,为了睡个觉而已,干嘛忍得这么幸苦?
瞪着长秋黎,把身体往被子中一钻,连人带被子都滚到了里面,林藏看过来,面色冷淡:“变成原型的模样,上来。”
长秋黎一愣。
片刻,他眼中忽而带了亮色,身影很快便在眼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一人之高的白妖狼犬。
他轻而易举便到了榻上,鼻子凑到林藏面前嗅了嗅他的脸颊,而后便身体在外塌趴了下来。
修长的尾巴不住甩动,克制不住一般放到林藏身边,尾尖还在轻轻晃动。
林藏圆满了。
他极为矜持地蹭过去,脑袋靠在长秋黎的肚子上,盖好被子,由着他用尾巴将自己的身体圈起,在毛茸茸的环绕下,舒服得浑身的毛孔都要张开。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以后就让长秋黎这么陪着自己睡觉,不好吗?
本来就没有睡好,在这等舒服的情况下,困意很快就席卷而来,林藏脑袋中清明一阵,混乱一阵,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呼吸均匀了起来。
一片安宁。
长秋黎静静地看着林藏,眼睫垂下,耳朵轻轻甩动。
……
秋来露重,清晨的世界一片寒芒。
日光带着依稀的温度洒在薄雾之上樃餛,被削去了锋利,只散成青白的光芒散在四处。
屈河山。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几道墨影在其中穿梭,有人踩塌了枯叶,沾了泥土,顿时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轻啧。
“屈师兄,你知道尊主要我们过来所谓何事?”
另一人也道:“若不是屈师兄带我过来,我竟不知道,原来我们得意门竟然设在这一片荒山上,这荒山听说是屈氏的山……屈师兄很早就知道了么?”
走在最前面的人,闻言停下脚步看来。
倘若让林藏来看,定然能辨得,这正是不久前刚与他交过手的屈诸。
现如今他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恢复,面上带着些许苍白。
面对同门的问话,他只道:“尊主的命令,大家还是不要议论太多。”
“哎,我们也知道,可是心中确实没有底啊。”
来的人,大多数都是有正令的得意门本门弟子,他们来自四海八荒,皆有着一身不俗的能耐与天赋。
可以说除去那些‘师兄’之外,他们在得意门,就是最有天赋与实力的群体。
得意门成立不久,在乎弟子的质量多于数量,屈诸之前所带着弟子们,虽然也是得意门的子弟,但多数修为不高,是他选的“外门”弟子,与现如今眼前的这些人,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这些本门弟子,皆像他一般,有权利推荐外门弟子,都各有团体,因此都自有傲气,且更为成熟,很少聚集在一起。
屈诸道:“陶师兄没有和我说其他,只道是尊主丢了什么东西,需要大家的力量协助来找,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陶师兄,这句话一出,其他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陶羡之,尊主的义子,修真界虽然还没传起他的名声与威望,但他们身为内门子弟自然是晓得。
这位师兄天赋近妖,又被誉为未来的下一任门主,即便他们自诩天才,也不敢轻易得罪。
终于安静下来,屈诸继续带着他们赶路。
屈河山,的确是屈氏的地盘,当年屈诸拜入得意门的时候,尊主便提出了要此山。
屈河山背靠阴海,并不起眼,它总海拔不高,又被几座陡峭的大山环绕,因而常年雾气环绕,极为隐秘,可以说是天然的屏蔽场。
得意门如今的总部,就设在这里。
又走了一段时间,走过弯弯绕绕的林间通道,穿过峡廊,他们终于到了地方。
一块巨石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得意门’三字,屈诸埋首走去,恭恭敬敬冲石头行了一礼,而后在巨石的六个方位分别敲了三下。
轰隆的声音巨响,鸟兽惊飞,如山一般的大门敞开,露出长长的阶梯。
阶梯的末端,站着一道青影。
屈诸看去,面色变化,立马道:“见过陶师兄。”
他身后的人也异口同声,纷纷道:“陶师兄。”
陶羡之目光很淡地看着他们,轻轻颔首,清澈如泉的声音响道:“你们来了。”
“是。”屈诸道:“内门所有弟子,听从师兄召唤,未有缺席。”
“师父在等着,你们进来吧。”
众人听从他的意思,都抬脚踏入了这片秘世幽地。
关门声轰然响起,屈诸眉头一动,看着陶羡之在前方走路浮动的衣摆,不由得忽想起此前碰到魔主,他曾说的话。
“——你倒不如问问你们的好宗主,那些人,配不配的所谓新秀。”
“——窃用他人之物,可是会遭报应的。”
他眉宇沉下,思绪不觉烦乱。
却在此时,听到陶羡之低柔的声音在耳边道:“小诸?”
屈诸立马回过神,抬头看他:“师兄。”
陶羡之笑了笑,“我方才叫了你两次,你都没有听到,可是心中在想什么事情?”
屈诸立马摇头。
“之前除妖受了一些内伤,想来是受了影响,有些注意涣散,”屈诸道:“师兄叫我,可是有什么事?”
“也没有其他的事,只是想问问你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陶羡之看着他,面容带了些许忧色,“你既然身体不适,等会便莫要逞强,我会与义父说你先不用出力。”
“尊主,是想让我们做些什么吗?”屈诸终还是没忍住道。
陶羡之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摇首。
“义父说有人抢了他的东西,”他道:“他要拿回来。”
“那个东西似乎可以通过召唤回来,义父布置了召唤大阵,需要众人集力,但具体要召唤什么,我也不清楚。”
屈诸喉结滚动。
冰冷的气息在周边蔓延,一种被窥探的感觉忽然窜上心头,他立马看向四处,眉头皱起。
陶羡之笑了笑:“义父说,他在这里养了几只灵宠,负责看山,放心,它们没有恶意。”
……灵宠?屈诸心悸,抿了抿唇,才道:“原是如此。”
所有人内心都不平静,低着头跟陶羡之走了最终的目的地。
停下脚步后,抬头看到眼前恢弘的阵法,他们皆面露惊色。
“义父交代,叫你们上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各自去一道阵眼,待我令下后,你们持续不断的向阵眼中输入灵力。”陶羡之转身过来,声音平静。
“陶师兄。尊主,不来吗?”有人低声问道。
陶羡之道:“义父就在附近,如果阵法有异,他会来打断,你放心,不会产生性命之危。”
问话的弟子脸上顿时红了,连忙道:“我只是、仰慕尊主,并无他意。”
陶羡之笑了笑。
“你们可还有其他问题?”他道。
无人再回应,看所有人都理解了意思,陶羡之便抬脚往阵眼走去。
……
储物袋中的原本沉寂的灵骨又开始躁动。
在睡梦中林藏察觉,皱起眉,睁开眼睛。
长秋黎发觉,尾巴轻轻甩动,脸颊凑到林藏身边:不睡了吗?
林藏坐起身,脸上变幻莫测,立马翻身下塌:“你先出去,我有些事……”
却来不及,灵骨此次的异动异于常态,储物袋的空间被满溢的灵息充斥,林藏当即沉下心神,输入大量的魔力抑制。
而这次压制的效果却反应低微。
灵骨处涌来的灵息成百上千的不住增长,即便是林藏身体中又源源不断的魔力,面对着如此汹涌的攻势也有些力不从心。
仿佛不是一个目标,是上十、上百之人一次冲涌来的灵息。
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秋黎察觉他的一样,变回人形,皱眉扶着林藏:“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