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雨贤人
在言汐辞看来，拿着剑的小孩儿，像是举着一把长棍，偏偏稚嫩的脸上一脸沉毅坚决，有模有样极了。
“之前给你的《基础剑法》和《玄天剑术》是否已通读？”看着丁点儿大的小萝卜头，言汐辞的嘴角扬起一抹搞事的微笑。
“嗯。”姬墨泽应了声。
对八岁幼童来说，什么剑谱心法根本不是他们所能读懂理解的，但直接使用玉牌玉简的话，用神识读取后，那些基础会深深刻印在神识内，让他们融会贯通，学以致用。
言汐辞听完更满意了，他抽出长剑，让姬墨泽退开些：“我只演示一次，能悟多少看你的资质。”
语毕，周身灵气灌注于剑身，庞大灵力的注入让原本沉静的长剑发出阵阵嗡鸣，似乎是活了过来，发出喜悦的鸣声。
言汐辞缓缓抬手，对着身遭一块空地上的巨石，一剑挥了过去！
无匹剑气搅动天地风云，裹挟霜雪之势向前方巨石轰去，瞬间在原本平整的石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而剑气过处，一道冰晶铸成的剑道呈外放的扇形，在阳光下闪烁着斑斓彩光。
在言汐辞身后的姬墨泽直面带着凌然剑气的罡风，差点被风压吹得摔在地上。虽然他连忙运转身上的灵气给自己弄了层防护罩，可区区炼气期压根抵御不了元婴的威能，还是被庞大灵力给冲击的东倒西歪，狼狈的趴在地上。
言汐辞余光撇到姬墨泽狗刨似的姿势，忍不住翘了翘嘴角，随即平复了下，努力掩盖自己幸灾乐祸的表情。
转过身，又是清冷高傲的白发剑仙。
“趴在地上做什么，起来挥剑。”看着匍匐在地的姬墨泽，言汐辞皱了皱眉，有些不喜。
“是……师尊……”被剑风刮得不得不趴地的姬墨泽连忙爬了起来，即便一口小牙都要被他咬碎了，可面上，仍是恭恭敬敬的。
言汐辞注意到，即便小孩儿站立不稳摔在地上，可手中的剑始终握着……该说不愧是男主，天生的剑修好苗子么？
姬墨泽运了口气，压下胸口的愤懑，让自己的心绪恢复无波无澜的状态。因为轻剑太长，他不得不使用双手持剑的姿势，下蹲、弓身，对准前方，挥出长剑。
言汐辞已经做好了准备，从姿势不标准到下盘不够稳，条条都是斥责的理由和借口，他甚至想好了在姬墨泽拿着剑挥劈的时候，用剑磕掉他的剑，然后用‘身为剑修，竟然握不住自己的剑’等借口训斥他一顿。但他万万没想到，会看到双手牢牢握着剑、姿势标准的可进教科书式的、却因为挥剑过于用力而导致失去离心力整个人轱辘转圈的姬墨泽。
叱咤风云千年的大乘尊者姬墨泽，自从一剑灭了涂炭苍生的几可化龙的恶蛟后就被称为剑修第一人，无人能望其项背。他的剑术传承自修士遗府内的秘籍，是比玄天剑术更为精妙的存在。所以对于言汐辞要考校他剑术的问题，他一直都不放在心上，毕竟在前世，无论是言汐辞也好、叶懿瑄也罢，都无法与他匹敌，何况现在修为只有元婴的言汐辞呢？
然而他忘记了，他现在不过是个腿短力微的小豆丁。
当他天旋地转在地上滚了两圈的时候，他听到那人发出‘噗嗤’的气音，好容易抬头，却看到对方面无表情，冷淡地看着他，仿佛那声嗤笑是他的错觉。
“连剑也拿不稳，如何当一名合格的剑修。”白发仙人冷冷的，看向姬墨泽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起来，继续。”
姬墨泽被这句话一梗，差些黑了脸，他从地上爬起来，重新摆出姿势，开始挥剑。
这一次他有意控制力道，为了不让自己失去平衡。
“绵软无力，有形无实，没吃饱饭吗。”言汐辞看着小孩儿软绵绵的动作，毫不留情开口批评。
自从成为剑修第一人后就再也无人敢质疑他的大乘尊者姬墨泽：……
“身为剑修，当具有无匹之势，剑乃半身，是你最忠诚的伙伴，你没有丢弃你的伙伴，这很好。”言汐辞开口，视线看向姬墨泽始终紧握的手，夸赞了句，随即画风一转，“但你的手腕力量太弱了，若是碰上比你厉害些的……”
言汐辞拿剑，对着姬墨泽手中的长剑剑身一磕，金属相击产生的震荡，让姬墨泽被震得抖开了手，随后被言汐辞一把夺去了武器。
自从成为剑修第一人后就再也无人能打败他的大乘尊者姬墨泽：……
“你需要锻炼。”言汐辞不满的皱眉，严肃正经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他其实是故意的，但在姬墨泽听来简直无比嘲讽。
“师尊……”又吃了个暗亏的姬墨泽按捺下怒火，抬眼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无措而茫然。
“从今日起，每日增加一个时辰的体能训练，再加两个时辰挥剑，等何日不会再被轻易夺去武器，才能结束。”
说罢，言汐辞丢下轻剑，一挥衣袍飘然而去，徒留姬墨泽一人站在剑居空旷的广场上，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
好你个言汐辞，一定是故意为之！！
*
作者有话要说：
待会儿还有一更~
第34章 练剑也能顿悟升阶
教训完姬墨泽, 言汐辞只觉得神清气爽，脚步飞扬，就连平日二十迈的飞剑今日都飙了一把, 直达四十迈。
回到主峰的时候, 言汐辞心里‘咯噔’了下, 他看到熟悉的白衣青年, 正静静伫立着，好似一座雕塑。
察觉到要见的人出现，青年转过身，开口唤道：“师兄。”
“……师弟。”言汐辞忍着想要给自己飞剑来个漂移急转的念头, 收了飞剑缓缓落地, 在距离青年还有几步的距离时停了下来，“何事找我？”
“师兄，懿瑄是来向师兄道谢的，若不是师兄在关键时刻助我, 此时的懿瑄早已魂飞魄散, 身死道消了。”白衣青年——此时的鸿瑄真君开口。
“举手之劳罢了。”言汐辞冷淡地摆手，原来对方是来道谢的，那他就放心了。
谁知那叶懿瑄眼一红, 用一种明明看着十分平静、可语调里带着哀怨的声音继续说着：“师兄是在怪我太过冒进才不愿与我说话的吗？”
言汐辞脑门上闪过一个问号, 但仍是摇头：“并无。”
“师兄你不要生我气……我也是、我也是心急……”没想到白衣青年越发急切，三两步过来, 一把抓着言汐辞的袖子，“我只想变得强大些, 这样才能保护师兄。”
言汐辞不动声色的想要抽回袖子, 扯了扯, 没扯动。再扯, 抬头看到眼前人立刻红了眼眶，仿佛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
言汐辞：……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无论是原著还是原身的记忆里，都没说师兄弟感情有如此深厚啊，可现在看对方的模样，自己要是再说什么重话，保不准对方直接就哭给他看啊！！怎么剧情里性格高冷的鸿瑄真君其实是个哭包粘人精啊？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啊啊！！
“我没生气。”言汐辞僵着脸想要拉回袖子，深深觉得自己今天没闭关是一项十分错误的决定。
“师兄为了护我，把那几件安身保命的仙器都用了，我知道那是师兄原本打算渡劫时用的……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贸然进阶而是稳步前行的话，师兄根本无需耗费这些。若是师兄有什么万一，我、我难辞其咎……”叶懿瑄越说越激动，好好一高冷青年，却眼眶含泪，看向他的眼神愧疚难当。若不是言汐辞确定和对方没太多交集，他都要以为面前人对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结果现在愧疚难当来和他忏悔呢。
“师兄……”
听着叶懿瑄有些金属质感的嗓音却带着浓浓哭音，听得言汐辞浑身鸡皮疙瘩起舞，差点就崩了人设露出一脸惊悚地表情，险险才绷住，用一贯冷淡的口吻回道：“无妨，不过是几件法宝罢了。”
谁晓得话一出，好似打开了什么开关，就看到面前的俊秀青年化神大能鸿瑄真君，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就这么在他面前哭了出来。
言汐辞：“……”
夭寿哦！不就是帮他渡了个劫吗，有必要哭成这样吗？
“师兄、我、我以道心发誓，一定会护你一世，不会、不会让你再受苦了……”叶懿瑄哭完，伸手抹了把泪，露出通红的鼻头。原本如修竹的清俊青年，此时像个受虐小可怜。
“哦，那真是谢谢了啊……”言汐辞木着脸，伸手拍了拍师弟的肩膀，名为安抚实为打发：“你境界不稳，还需巩固一下境界……我这里有瓶浑天丹，你且拿去，可帮你固本培元，稳固境界。”
说完，言汐辞从须弥芥里拿出一瓶身通透的瓷玉瓶递了过去。
“师兄——”叶懿瑄双眼晶晶亮泪茫茫，正要再哭音一波，被言汐辞毫不留情的打断。
“好了，你已是化神修士了，整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言汐辞沉下脸，呵斥了声，面色不愉。
果然，叶懿瑄在听到师兄训斥后，连忙敛了表情：“师兄训的是……是我太莽撞了。”
看到叶懿瑄已是恢复了常态，言汐辞暗自松了口气，将瓷瓶塞过去后又好言劝慰了几句，这才将人给哄劝回了捋霄峰。看着白衣剑修远去的身影，言汐辞终于呼出了那口憋了许久的气。
明明……明明原著说叶懿瑄是个冷淡高傲爱剑成痴的青年，怎么真实见了之后……差这么多？而且看叶懿瑄的态度，和自己显然十分熟络……可承继的记忆里没有任何相关。
言汐辞恹恹地回了洞府，刚才一通刺激，让他精神受到了极大损伤，他需要看些治愈的东西来抚平创伤。于是他开启了水镜之术，目标正是先前被他勒令‘体能’锻炼的男主姬墨泽。
他看到小小孩童双手各拎一只装满水的水桶，咬着牙做着平举，因为手臂力量不够而打翻了水桶；他看到小孩儿扛着分量不轻的沙袋，对着几近百米高的阶梯，一格一格青蛙跳，然后一个腿软‘啪嗒’一下五体投地趴在阶梯上，姿势好似被拍扁的青蛙时，言汐辞笑得很大声，简直快活极了。
果然男主倒霉就是他快乐的源泉，方才被师弟哭出来的精神创伤，在姬墨泽身上得到了治愈。
与言汐辞相反，被迫体能训练的姬墨泽五官狰狞，气喘如牛。即便是体质改善了许多，但让他扛着数斤重的沙袋青蛙跳，对一个只有八岁的孩童来说是如此艰难。他现在只觉得两条腿又酸又麻又涨，身上好似有千斤重，再一次的跳跃，双膝一软，整个人往楼梯一扑，颜面直击。
‘咚——’
抬起头，露出一张鼻血横流的脸，混合着因为生理反应而留下的泪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不是很疼，但侮辱性极大。
言！汐！辞！
言汐辞！
总有一天，我要将受到的侮辱，要你一一偿还！
你等着，你等着！待我恢复往日修为，定要、定要你好看！
姬墨泽狠狠抹了把鼻血和眼泪，咬牙切齿的将压在身上的沙袋丢到一旁。刚想抬脚离去，却感受到一股隐秘的视线正在看着他。
根本不用想都知道，除了那人还有谁！！！
姬墨泽脸黑如墨，可他能怎么办？只好一边低咒着，一边恶狠狠的将沙袋甩到身上，想象被他狠狠甩的是言汐辞，然后继续忍着腿麻抽筋，一格格蛙跳着。
等到好容易跳上去后，姬墨泽瘫在地上，只觉得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抖着手，从储物袋里拿出一颗回元丹，抖抖索索地往自己嘴里一塞。
温润的药液浸润着浑身筋脉，让疲惫的身躯有了一丝缓解，姬墨泽从地上爬起来，蹒跚如老妪，往剑居慢慢挪动着。不是他不想快，是因为脚抽筋了还没恢复。
他控制不住自己龇牙咧嘴的表情，那种仿佛被由内而外石化的僵硬，伴随着如蚂蚁啃噬般的麻痒，一步一抽搐，艰难地挪到一旁，扶着一旁的树身借力，让自己缓缓。
等到麻痒感过去，姬墨泽松了松筋骨，从储物袋中拿出轻剑，开始按照师尊的吩咐，进行两个时辰的练剑。
对于这一训练他并无异议，曾经为了练剑，他曾经一天八个时辰不停挥剑，现在区区两个时辰，毫无难度。
水镜中，丁点儿大的小孩紧紧攥着长剑，一下一下挥着，表情沉肃，无比认真。言汐辞看着一丝不苟的姬墨泽，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以及一抹不易察觉的、欣悦的笑容。
两个时辰，对小孩儿来说仍是十分耗费体力，加上之前一个时辰的蛙跳，到了最后，姬墨泽浑身汗湿，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还是有些托大了。
姬墨泽挥完最后一剑，只觉得浑身气力被抽空，不禁一屁股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中的灵气，然后在体内运转周天，快速恢复着身体。
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如此脱力的虚弱感了，虽已是累极，却让他感到一阵酣畅痛快。胸口郁结的闷气，也随着一剑剑挥出去的剑，渐渐散去，徒留心中一片清朗。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天光渐渐转暗，姬墨泽盘着腿不断吸收着周围灵气，渐渐灵台清明，陷入更深一层的入定。
姬墨泽本就是绝顶资质，悟性也极高，前世因为身体太差的拖累、加上遭受苛待和轻视，才会渐渐沦为平庸。而这一世的身体，虽然仍是有些亏损，可自从入了玄天宗后，言汐辞总是有意无意的为其洗髓伐筋、锻体重塑，虽较其他人来说仍是孱弱，但也早已超过常人许多。
曾经修为早已已臻化境，修炼对姬墨泽来说比吃饭喝水更简单，更已是一种本能。随着呼吸深入浅出，姬墨泽周身的灵气渐渐聚拢、凝聚成轻薄的漩涡，将他包裹在中心。
姬墨泽所处的中心好似拥有无尽吸力的黑洞，将周围灵气席卷一空。剑居离主峰位置偏远，地底灵脉较其他位置来说稀薄了许多，面对鲸吞的姬墨泽，根本无法及时为其补足。
一直捧着水镜观察着的言汐辞在看到姬墨泽入定后就有了半吉半凶的预感，吉的是姬墨泽不愧是被气运眷顾着的天选之子，不过是练个剑就能顿悟，看样子又要进阶了；凶的是他的灵石袋，里面已是不剩几颗灵石了，而以目前状况来看，剑居那里的灵气，远远不够支撑姬墨泽进阶。
言汐辞看着手中只剩下数十颗灵石的钱袋，头一回感受到何谓一灵石逼死元婴大能。
灵石，危！
要不……找人借点？
脑海中，骤然浮现一张与那外表完全不符，一言不合就哭给他看的、不久前刚打发的身着白色长袍的冷峻青年的身影。
就你了。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