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雨贤人
姬墨泽在师尊身上布下禁制, 防止魔气侵蚀影响到他, 即便师尊能够御剑飞行，可他仍用手臂牢牢箍着师尊的腰，立于高空之间。
幽冥境并不是什么观光的好地方，天空是黑沉的阴云, 无尽魔气翻滚浪涌, 夹杂着幽魔恶魂的嘶吼咆哮，凄厉哀鸣。
师尊怕这些，他知道。因为在听到那些嘶吼时，怀中的身躯忍不住发抖, 随即自己的衣襟被牢牢抓着, 扯得很紧。
“莫怕，有我在。”将师尊搂得更紧了些，隔去了那些鬼哭狼嚎, 让周围恢复了平静。
“刚才……是啥……”没了背景音, 言汐辞恢复了镇定。他的眼睛被遮住没有看到周围，可那阴风呼啸的, 总让他想起当初北境遭遇的那些诡异之物，忍不住就怂了。
“不过是些幽魂野鬼罢了。”姬墨泽笑着安抚, 面对被阻隔在禁制外的一张张狰狞鬼脸, 面无表情。无声的力量迅速挤压、揉捏, 先前还张牙舞爪的幽魔像是面团一般被搓圆捏扁, 最后在巨力挤压下，‘嘭——’地一声炸开，散成点点烟尘消散开来。
“带你去个地方，或许你会喜欢。”姬墨泽回忆着记忆中大大小小的秘境，最终选定了地方。
“这里是……月灵秘境？”
等到了地方，姬墨泽才将遮着师尊眼睛的手给挪开，而师尊怔愣了瞬，当下脱口而出。
“嗯。”姬墨泽倒也不讶异，月灵秘境本就是个低等阶的秘境，里面灵草众多，十分受丹修药修的欢迎。当初他来此处，也是为了寻找几味灵植来改善自身体质，洗髓伐筋。
“初次下山历练的时候，曾经来过一回。”月灵秘境的灵气浓郁丰沛，在撤开周身的禁制后，无数灵气顺着毛孔涌入四肢百骸，舒畅极了。
“来都来了，多带些回去，到时候还能换些灵石。”言汐辞喜滋滋的，不断翻捡着隐藏在大堆草叶下的珍稀品种。
姬墨泽跟在后面，看着师尊晶亮着双眼，往一堆摇曳灵植中挑出几株稀有草株，小心翼翼装入储物袋。
姬墨泽笑得无奈，本是带师尊来散心游玩，没想到师尊情绪转变的这么快，这会儿都已经开始采摘药草打算换些灵石了。
“你若要，我这有不少。”将蹲在地上奋斗的不亦乐乎的师尊拉起，姬墨泽递来一个须弥芥，“里面有不少丹丸药植，皆是元婴可用之物。”
“须弥芥！”言汐辞眼睛一亮，接过，“这可比我的储物袋能装多了，先借着啊，回头还你。”说完，将先前挑拣到的药植放了进去，大装特装。这月灵秘境灵气浓郁，所以这些仙草灵植生长的特别好，一株株品相皆是极品，十分值钱。
看着不顾形象埋首在大堆草叶中奋斗的师尊，曾经记忆中那个高不可攀、清冷疏离的师尊的形象彻底崩塌，真正的师尊是个爱吃爱玩、性格外放又有些孩子气的小财迷，萌得姬墨泽心肝颤。
姬墨泽捂着唇，努力不笑出来，看着师尊努力的模样，他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一同蹲下，也往草叶里翻找起来。
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没做过这些了，自从有了那座遗府后，他的人生从此变得大不相同，所有世间难寻的奇珍异宝对他而言不过是随意散落在地的杂物，尤其是后来意外获取了幽冥境中大堆修士遗落的传承，更是富裕有余。
偌大的秘境，成片的灵植随风摇曳，空气中充斥着草叶的清新。
一身玄色华贵长袍的俊美青年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动作有多么不雅，就这样半跪在草被上，认真的翻找着。偶尔，他会从中挑出一株玄灵草或是蔓仙花，然后邀功似的递到身旁那名同样有着俊秀精致相貌的青年面前，在对方欣喜接下后，脸上宠溺的笑意更多了几分。
借着来回递灵草的便利，两个身影越来越近，最终靠在一起，一同躺在茂密的草被上，望着天空云卷云舒。
偶尔会有妖兽闯入想要啃两口美味的灵草，却被无形立场给吓得夺路而逃，而已是元婴修为的言汐辞，又怎会察觉不到周围布上了禁制？
“你曾经说过，想与我结为道侣……为什么？”言汐辞看着天空，突然开口问道。没等姬墨泽开口回答，他又兀自说着，“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从你的眼神里，我也没有看到过任何情绪的转变……你看我的神情，从来都是一样。”
“就好像……你在透过我，看着谁。”
最后一句，让姬墨泽震惊地瞪大眼，他从未想过，师尊竟然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
虽然从来都是同一人，可之间相差了千年。所有纠缠了两世的恨与爱，都只存于千年后的那个师尊，而面前的这个，美好的就像一个幻梦，是他只想默默守护着的存在。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再回到自己身体上，重新见到师尊完好的站在他面前，而满腔的执念让他按捺不住自己，一步步靠近眼前之人，直至失控。
见褚墨迟迟不说话，原本还在望着天空的言汐辞愤怒地转过脑袋，看到对方却是一脸的失神，顿时悟到了什么，随即脸色渐渐变得狰狞。
“我……*，你把我当替代品？”咬牙切齿的声音，震醒了陷入自己回忆中的姬墨泽，然后他看到师尊顶着愤怒的脸合身扑上，“去死吧你！！！”
什么剑术，什么法诀，都被言汐辞统统忘记。他左手锁喉，右手握拳，打算给眼前这个混蛋左右开弓，送他一对美好的黑眼圈。
他的纠结彷徨仿佛成了笑话，自己不过是被当成个替代品罢了，这让他怒火燃炽，打算揍完人便就此分道扬镳，再也不见！
只可惜眼前这混账似乎没了伪装的打算，毫不费力的抓着他打算锤下去的拳头，扯开锁喉的手，将他的攻击轻易化解。一抓一扭，两人换了个身位，成了言汐辞被压制住，姬墨泽看着师尊愤怒的小表情，听着他的怒骂，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师尊也并不是那么无动于衷啊。
“没有替代品，从来都没有……”姬墨泽轻轻开口，留下这句话，随后低首，深深吻住了这双喋喋怒骂的唇。
耳鬓厮磨，唇舌纠缠，将这一方天地变得逐渐旖旎胶着起来，黑色的长发缠绕在一起，已是不分彼此。
缠绵过后，双方止不住的喘息着，姬墨泽将人半搂在怀中，只觉得此生无比满足。他把玩着言汐辞的长发，将之与自己的编织在一起，乐不思蜀。
“我送你回玄天仙宗。”恋恋不舍的亲吻着额角，嗅闻着师尊身上的馨香，姬墨泽终是做下了决定。
“……嗯。”怀中的师尊闷闷应了声，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仍被牢牢扣在怀里。
“待一切结束，我会来找你。”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姬墨泽从须弥芥里取出凤凰珠，因为充满了灰色介质的缘故，此时看着灰扑扑的，毫不起眼。
“这是……”言汐辞凑过脑袋，只觉得眼前这珠子十分熟悉，“凤凰珠？怎么变成这样了？”
“吸收了太多灵气和……魔气，才变成这样。”姬墨泽捧着珠子，只觉得传来一阵阵熟悉的波动。
“还有用吗？”言汐辞伸手拿过珠子细细打量，想要透过层层雾瘴看清内里，没想到这珠子好似有生命般的往外一滑，从手心里滑落出来，掉在一旁。
姬墨泽拾起凤凰珠，发现内里传来轻微的波动，或许是他曾经将一丝神魂置入其中的缘故，此时竟能轻易感受到珠子在他手上正散发着喜悦的情绪。
“或许过一段时间就好，这里面的雾气比之前稀薄不少，应是被吸收了。”撇开疑虑，将珠子丢回须弥芥中，姬墨泽想要将言汐辞送回玄天宗。
“唉等等，我想去个地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言汐辞兴奋的跳起来，“我曾经在这遇见过一只超级可爱的妖兽幼崽，好多年没来了，也不知长大了多少……哦对了，它爹会化成人形，一定是高阶妖兽。”
姬墨泽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记起曾经庆典上，师尊与那名身材高大的妖族青年十分熟悉的模样，而那人，便是妖王邢渊。
一股难言的酸意弥漫，姬墨泽不动声色的拉着言汐辞的手，打算让师尊放弃这个念头。
“妖族对修士向来无好感，且若是能化人型，修为定是元婴之上，太危险了。”姬墨泽满脸的不赞同，温声制止，“尤其是妖族尤为重视幼崽，若你被视为威胁的话，对方极有可能痛下杀手，这样得不偿失。”
言汐辞想起当初差点儿被那头成年妖兽一口咬碎的经历，顿时心有余悸的点头，放弃了这个决定。
不动声色掐灭可能的威胁，姬墨泽露出了满意的笑。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1章 心意互通团子化形
为了彻底转移言汐辞的注意, 姬墨泽回忆了下月灵秘境里几个较为特殊隐秘的点，打算带他去那里游玩一番再回去。这次送师尊回玄天宗后，也不知能多久才能再见, 一想到这, 便有些舍不得, 便是再多待会儿也好。
曾经的他摸爬滚打, 为了保命、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体质去了无数个秘境，月灵秘境对他来说并不算特别，但里面灵草之丰富，随意采摘些出去出售, 都足以让低阶修士赚取一大笔财富。
想看师尊因为赚取百来灵石而双眼晶亮的模样！
拉着师尊的手, 往记忆中那几处地点走去，明明可以御剑瞬息而至，却靠着双腿慢慢走着。
双手交握，传来彼此的温度, 令人舍不得放开。两人就这样闲庭信步着, 颇让人乐不思蜀。
阴神花、龙血莲，什么珍贵摘什么。这些灵植就算在月灵秘境也是罕见之物，姬墨泽却清楚的知道哪里可以摘到他们。
看着师尊捧着灵植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 姬墨泽也不自禁露出笑容, 愉悦非常。
满载而归的星夜，亦是诀别之时。
姬墨泽将人送回宗门, 一言不发。许久后，他才开口：“待一切平息, 我再来寻你。”
“你不和我一同进去吗？师尊他们想必也十分担忧你, 若是见你无事, 他们会很高兴的。”言汐辞低着脑袋, 不知为何心情有些烦躁。
“等解决一切，我会正式递拜帖，向师尊提亲。”
“提、提……”言汐辞的脸‘唰’地涨红，浑身僵硬，手足无措，“你、你你……”
语无伦次了半天都没能说顺一句，言汐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笔给冲击的不轻，整个人都混乱了。
“呵……”姬墨泽被逗得笑了出来，成功得到师尊羞恼的瞪视，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人拥入怀中，深深嗅吸着师尊的味道。
“等我。”
最后留下这句话，姬墨泽整个人化作浓雾，渐渐消散开来，只余下淡淡的魔气。
言汐辞看着已然不见的人影，轻轻叹了口气。他不傻，相处了这么久，对方又是有意无意的显露了些蛛丝马迹，他又何尝察觉不到破绽呢。
收拾收拾纷乱的心情，待到重新恢复平静后，言汐辞这才召出飞剑，往宗门飞去。
与以往不同的是，宗门大阵被启用，淡金色的禁制笼罩在宗门上空，抵御一切袭击。
言汐辞是宗门弟子，这大阵自是不会对他设防，而若是褚墨，只不准这禁制会将他给拦在外面，甚至是引起同门戒备……还好他没来。想到此，言汐辞松了口气，缓步踏入阵中。
金色的阵纹浅浅震荡，然后消弭无形，可这却让宗门之人第一时间发现，并迅速赶了过来。
“汐辞！”
“师弟！！！”
察觉到宗门大阵被触动却又没发出警报，显然是本门之人，但众人仍是十分警惕，纷纷御剑往阵法波动之处赶去，没想到到了竟是失踪多日的掌门亲徒言汐辞，此刻安然无恙的站在门口。
“等等！”
正要合身扑上与师弟亲热一番的丰常融被一把拉住，逸清子虽是一脸激动，却也警惕万分。他将丰常融拦在身后，让汪长老拿着一个圆盘样的法器，对着言汐辞来回摆弄。
言汐辞有些疑惑，一旁的丰常融叭叭给了解释：“师弟你站好啊，师尊担心你被魔气侵蚀要检查一番……你这些日子都去了哪儿，你晓得我们有多担心你……哎对了，褚前辈呢？他还好吧……”
话匣子一开便收不住，逸清子抬手制住了大徒弟的喋喋不休，让二徒弟立于原地接受检测，直到确认无异样才能进入。虽然未有检测出一丝魔气，但众人疑窦未消，幸而逸清子亲自作保，若是徒儿有问题，他便会亲自出手。玄天宗如此警惕，盖因近日异象频发，魔气滋生。幸而之前有所防范，为了严防再次发生被幽魔夺舍之事，各大宗门手段频出，以最快速度将隐患清除。
二徒弟安然无恙，也并未被感染成魔尸，这让逸清子大大松了口气，也终是放下了悬着的心。至于失踪了这么久到底去了哪儿，他们有心询问，但言汐辞的欲言又止，一脸纠结，始终没能问出结果来。
“不！我不同意！”这段时日，言汐辞和谁在一起，逸清子他们心知肚明。尤其是丰常融，见师弟含糊其词的模样，在问起究竟发生何事的时候竟然双颊飞红……向来粗线条的他竟是察觉了什么，嗷嗷叫着，只觉得养大的宝贝师弟似乎要被拱走了，立刻发出为人兄长的抗议。
然而抗议无效，他被师弟一巴掌推开，一脸嫌弃。
为了不发生意外，言汐辞被限制在自己的仙峰，不能轻易离开，丰常融想要去陪着，被逸清子阻止。言汐辞一人待在天雾峰倒也没有太无聊，临别前那人硬是将须弥芥塞给了他，里面放了不少合他心意的吃食零嘴，还有许多异闻野录、逍遥游记，都是他感兴趣的。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不少灵器法宝，大堆灵石之类，都被悉数送给了他，言汐辞拿着那些闪烁着灵光的宝器抛玩、堆塔，玩得不亦乐乎。
。
姬墨泽噙着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返回幽冥境，他的心情好的出奇，和师尊互通了心意，师尊也并未因为他现在的身份而抗拒反感，这让他简直荡漾的乐开花，一股股的喜悦将整个人包裹住，幸福非常。
待他将安排好一切，定要去遍记忆中那些大小秘境，取来天材地宝，然后向师尊正式提亲……一想到能与师尊长长久久，姬墨泽控制不住己身雀跃，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须弥袋中的凤凰珠发出阵阵颤动，似乎想要出来的样子，姬墨泽加快脚步入了大殿，开启禁制后才将凤凰珠取了出来。
此时的珠子似乎非常不稳定，其中的灰色介质高速旋转着凝成一个漩涡，不断收缩，惹得整颗珠子不断颤动，好似随时要崩裂开来。
‘嘤——’
神识里传来一丝细微声音，随着凤凰珠的颤动越发清晰，姬墨泽皱眉，只觉得声音有几分熟悉。
震动越来越大，珠子内的灰色物质猛然骤缩，凝成米粒般大小的黑点，随即幽光绽放，轰然爆发，再慢慢收缩成一个小小光球，漂浮在半空。
光华褪去，露出内里真容，竟是一个蜷缩着的小小幼童，散发着光晕。
“姡儿！？”姬墨泽瞪大眼睛，看着半空中若影若现的小小身影，简直不能更熟悉。毕竟相处了千百年，替他看管整理遗府内的，正是府灵姡儿，原来姡儿是凤凰珠的器灵？
‘姡儿……是我的名字嘛，主人？’嫩生生的童音传来，小小只的孩童已是睁开了眼，看到姬墨泽顿时开心的扑过来。
姬墨泽看着小丫头的发髻，忍不住伸手轻抚，他一直以为姡儿是遗府内的灵器凝成的器灵，原来……竟是凤凰珠凝成的器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