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箫仪
谢恒微微一怔,眼底露出一丝茫然,问他:“哪句话?”
秦烨声音轻缓,一副说急了便会被人偷听去的模样:“殿下跟皇后娘娘说,臣是您的……”
“心上人。”
……
???
谢恒被他这一记直球打得快懵了,迷糊了半晌才想起来,片刻前他与皇后聊天,应对之时的确随口提了这么一句。
可……哪有直接拿话来问当事人的?!
秦烨眼睁睁瞧着太子被这一句话问得眼神发直,醒过神后手里端着茶盏的手都攥紧了,指间的关节处一阵发白。
与之相反的,是谢恒匆匆撇开的头,略微急促的呼吸和发冠下悄然发红的耳尖。
他决定换个问法。
“今日晚些时候,若娘娘遣人送了另一枚玉佩来,殿下会戴上吗?”
秦烨撇了一眼太子腰间的饰物,大齐世家公子间饰物颇为繁多,太子已然算精简些的了,饶是如此,腰间却也带了两三个玉佩香囊。
谢恒明知他看得是饰物,却还是觉着这人连扫向自己腰间的视线都灼热无比,再出言时声音竟还有沙哑。
“会。”他说。
——
从皇家别苑回宫的皇后并没有表面上的那般云淡风轻。
她回了自己的立政殿后,既没有如往日一样陪同十一皇子谢怡玩耍,也不曾焚香弄琴煮茶品茗,而是召在来殿中省的掌事要了份皇室籍册后,悄然合起八字来。
淮王虽是异姓王,但自孝宗起便有圣旨加恩,淮王府以宗室视之,秦烨既是明宣郡主之子,也在皇室籍册中占了一页。
皇后翻着风水书籍看了半晌,十分的不得劲,又觉得满腔秘密无人倾诉,实在耐不住性子,终于将手中写得满满当当的两页纸烧了,吩咐道:“请国舅来一趟,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
此时已近宫门下钥之时,赵疏遥本在理政堂主理政事,听闻皇后召见便忙不迭的撂下朝事赶来。
赵疏遥一进殿门,就见内殿中伺候的下人大多被屏退,只留了两个赵皇后极看重的心腹,心下立时一紧。
难不成是晋王和贤妃又出了什么手段?
四下无旁人,他却还是极规矩的见了礼,在下首落座,出言道:“娘娘为何事烦心?”
赵皇后递给他一张纸。
赵疏遥接过瞧了一眼,便认出这是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再仔细一瞧,认出其中一个是太子的,心下一松:“娘娘是要为太子殿下挑太子妃了,却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太子的婚事虽则也是大事,但总比其他朝务要少让人操心些。
赵皇后悠悠叹口气,道:“这是太子跟定国公的生辰八字,此事暂时不能交给礼部,你拿去寻个信得过的瞧一瞧,可有不妥。”
太子跟谁的生辰八字?
赵疏遥一口气没缓过来,差点没被自己刚刚灌下去的一口茶水呛死。
赵皇后高坐上首,瞧着自己兄长震惊的表情,终于愉悦的笑了一声。
今日早间,自己第一次瞧见秦烨时的表情,大抵与眼下兄长的差不多?
她郁结了一天却无人诉说的心绪终于排解,展颜一笑时满室生辉,这才一五一十的将今日之事说了。
赵疏遥神情近乎呆滞。
“所以……太子殿下跟定国公一直在演戏?从秋狝时退婚便是演戏,晋王前去邀太子出猎时遇见的那个宫女其实是秦烨?!”
赵疏遥激动地站起身来在殿内打转,脸上的表情似喜还悲:“这也藏得太好了!亏着臣还打算寻个良机缓和殿下与定国公的关系,只差没去求到淮王头上!”
这件事从太子出巡南疆时便一直缠绕在赵疏遥心里。
他是太子的舅舅,有好些事不好插口,只能暗地里操心。
譬如当日传出太子因为一时按捺不住幸了个宫女而与秦烨退了婚,赵疏遥只能一面暗骂太子愚蠢一面埋怨秦烨脾性大,却也无论如何不能去太子跟前指手画脚。
否则,赵皇后就该怪他插手太子房中之事了。
眼瞧着东宫和定国公府的关系越发僵硬,甚至传出太子在南疆强抢秦烨枕边人的荒唐流言来,赵疏遥急得愁白了几缕头发,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想着怎么创造契机缓和这两位的关系。
这下可好,演的!
赵疏遥一时竟不知该欢喜还是该哀悼自己愁白的头发。
赵皇后由着他激动了一会,这才道:“此事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可恒儿的婚事迫在眉睫,我请兄长来,是想让兄长出个主意,是想个法子拖上一拖,还是做旁的打算?”
太子谢恒至今未曾婚娶,实则也不全是被太后和先皇后那六年孝期所累。
盖因为,当年太子初议亲之时,惠帝想瞧给太子的,就全是书香世家清流门第,家世‘清贵’到了一定地步。
只清不贵,还和赵家系出一脉,完全不用笼络就已然板上钉钉的太子丨党。
而瞧给晋王的,全是在棠京中举重若轻的世家豪门。
明知道皇帝偏心又忌惮,赵家却也不怎么肯依,左右拉锯一拖再拖时,先皇后就薨了……
三年孝期过,照例又是一阵拉扯,未有定论时,皇太后薨了……
如今终于过了孝期,若不是早前出巡南疆之事,早就该有大臣在前朝提起了。
赵疏遥念及此事,心下一时也没了计较,道:“按常理说,殿下与定国公交好之事,蒙在暗地里当然比摆在明面上有用处得多,可如今陛下身体尚且康健,殿下的婚事……可拖不了这许久。”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心下同时闪过一个念头。
皇帝如今也是六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身体一点事都没有?
本来嘛,若太子和定国公交好之事不摆在明面上,皇帝身体不好太子只说担忧君父不思婚娶,再等个一年半载的皇帝崩了,太子登基再直接册立皇后,岂非皆大欢喜?
可如今皇帝眼瞅着还能再活个十年八年的,这可怎么好?
明面上再娶个太子妃摆着?日后再废了换个人当皇后?
就是前后运作前朝后宫都无碍,良心也过不去这一遭。
赵疏遥眼底眸色深沉,双手拢在袖中,沉吟道:“臣可让钦天监那边谏言,以星象之事为由,再请几位大师出面,言道皇子近日不宜婚娶,再拖上一些时日,并无大碍。”
赵皇后一时未曾说话。
拖?
当然能拖,只是无论如何拖不了十年八年。
赵疏遥知道自己妹妹在想些什么,话锋却是一转:“早前娘娘曾传书宫外,说端王府颇有异动,端王如今身子也大好了,频频在外走动。这历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前日防贼的道理?若真是他出手刺杀殿下,咱们总也不能束手待毙,由着端王的步子走。”
“左右若依楚院判的说法,他也就这几个月了,咱们等他一遭,说不得,此事便有契机呢?”
——
夕阳西下,谢恒懒懒靠在引枕上,眼瞧着秦烨手法笨拙的给自己戴上玉佩。
这人适才得了他一句‘会’,欢喜的跟什么似的,这半日功夫嘴角都噙着笑。
等晚些时候皇后宫中的人来了,他又执着的打开了云昼试图帮忙的手,非要自己亲自上手,偏生自己也是从小被伺候大的,戴个玉佩而已,手忙脚乱了许久。
不过回了棠京,朝中之事都有人帮着,不比在南疆时忙碌许多,他也乐得秦烨捣乱。
又过了一会,秦烨终于折腾好了,谢恒瞧着自己腰间的‘杰作’正要出言调侃,外间便有太监来禀:“殿下,晋王殿下前来求见。”
谢恒温和如玉的神色一下子淡了不少,心中颇有些被打搅的不耐,挑了挑眉道:“稀客啊?他来做什么?”
那太监躬着身苦着脸道:“晋王殿下什么都没说,只说求见殿下,如今人在别苑外候着呢。”
谢恒摆了摆手:“让他进来吧。”言罢将目光转向仍旧欣赏着玉佩却有些神思不属的秦烨,哄道:“煜之?”
秦烨没好气的望他一眼,知道自己又要‘暂避’,半点不挪动:“臣就这么见不得人?”
一样的说辞,人却不一样了。
上一次谢恒觉得心烦意乱,这次他觉得……有点可爱?
他望着秦烨系完玉佩后未及收回的纤长手指,喉结滚了滚,而后伸手指了指自己腰间的玉佩,调笑道:“你都是有母后玉佩的人了,哪里见不得人?”
说着又顿了顿,有些无奈又纵容似的:“孤寝居之所一应陈设皆有仪制,别摔瓷瓶了,否则殿中省的主事该来东宫哭了。”
秦烨:“……”
他做事都是有目的的!不是无的放矢摔来取乐!
谢恪在别苑外耐心等了许久,这才得了允准进来。
他一进门,便瞧见自己皇兄慵懒闲散的靠着,桌案上虽然堆了一叠奏折,却摞得甚是整齐,一点翻动过的痕迹没有。
活像有个妖妃缠得脱不开身似的。
第65章 夫夫相处守则。
谢恪半晌才将目光从那叠仿佛从未动过的奏折上挪开, 礼仪极周全的朝着谢恒一拜:“臣弟参见皇兄。”
这人素来行礼都是能省则省,少有这么规行矩步的时候,更别说这是私下相见了,谢恒有些意外的挑挑眉:“坐。”
不多时, 有宫娥送了新沏的茶上来, 谢恪端着喝了一口, 味道尚没尝出来, 先夸道:“皇兄这儿果然件件都是好的, 盛夏时节别苑避暑, 既无宫中冗繁炎热, 也更随意清闲些, 雅致许多。”
谢恒望着谢恪发白的指尖,轻轻一笑。
眼前这人是一辈子从心所欲惯了的,连皇帝都纵他几分, 这只怕是第一次试图放下身段说些软话, 显得十分的扭捏不自然。
“九弟有话直言就是。”他道。
谢恪被人看穿心思, 脸上难得一红, 心下却着实放松许多,连坐姿都变得松泛了些,道:“臣弟适才收到一封宁寻的加急传书,说他偶然察觉出身边有高手跟踪,不知来人踪迹,如今即将返程有些疑虑。”
宁寻去巡查盐政, 在知道晋王和太子的约定后就老实不客气的住在了顾明玄府上, 顾明玄也当真照料于他。如今操心的,只是回程的安危问题。
谢恒心道果然是宁寻的事才能劳得晋王大驾,脸上却无甚表情:“九弟该不会以为是孤的人?若要在西边动手, 不必遮遮掩掩。”他顿了顿,很是直接的道:“甚至,那封加急的密信也递不到你手中。”
他说得皆是实情,谢恪也半点不否认,只是道:“臣弟也这样想,可……若是旁人能在西边动手,岂不更是冒犯了宁国公与东宫?”
谢恒觑了一眼晋王,不急不缓的道:“若真有人在西边动手,明玄自然会教他一个遵守法纪的道理。”
言下之意,无论谁在西边动了搅乱刺杀的念头,宁国公顾明玄自然会下令肃清,让来人付出该有的代价。
谢恪却压根在意的不是这个。
他知道顾家世镇西疆,顾明玄治下的西疆如铁桶一样密不透风,更不在意什么有人搅事会冒犯了东宫和顾家的威严。
关键是,即便顾明玄事后出手肃清,那宁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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