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拒绝加班 第148章

作者:岫青晓白 标签: 仙侠修真 强强 穿越重生

  “战事未休,还望你照顾我师父一二。”萧峋说得郑重。

  叶晚星亦郑重回应:“这个自然。”

  “多谢。”萧峋冲她笑笑,再看一眼谢龄,向云间踏出脚步。

  叶晚星目送他消失离去,走去谢龄身旁,将一个透明小瓶递过去:“雪声君,崔嵬要我把这个交给你,说是从神启者身上提炼出的毒。”

  “嗯。”谢龄接过它,这才抬头,看向萧峋离去的方向。

  崔嵬已从招宝山上离去,云龟掉头折返。

  返程的速度比来时更快,风在耳旁狂吼,叶晚星抬手布置结界,小心翼翼地看了谢龄几眼,终是没有多问。

  谢龄的预料准也不准。他和叶晚星并未在半途遇上古松,但这位师兄等在了山门外,从表情和眼神到周身气息,都散发着冷意。这和平时似乎没什么不同,可谢龄直觉,他处于暴怒的边缘。

  云龟被吓得不由自主放慢速度,一瞬间便可抵达的距离,它生生磨蹭到半刻钟。

  天色已暮,风比白日更寒,不见晚霞夕照,四野萧索昏沉。

  谢龄和叶晚星一前一后走下云龟,走向山门。

  古松迎上来,扫了谢龄一眼,对叶晚星说道:“今日之事多谢叶山主相助,请叶山主先入宗休息。”话语客气有礼。

  叶晚星笑着应下,暗暗给了谢龄一个眼神,越过古松步入人间道宗门。

  谢龄敛眸又抬起,等叶晚星走远,用示弱的语气唤道:“师兄。”

  古松轻振衣袖,语气恢复了冷淡:“招宝山情形如何?”

  “死伤惨重。”谢龄说得极概括,隐瞒了萧峋和崔嵬中途出现过一事,“但也不能大意,他们的人数依旧不少。”

  “那你呢?”古松从上到下打量了谢龄一遍,目光在谢龄被裹成粽子的左手上停住,可语气依旧冷漠。

  谢龄将手放到身后,不太自然地别开脸,低声道:“小伤,看起来夸张而已,但其实还好。”

  这是他的真实感受。他在招宝山上受的伤并不严重,未曾累积成一种负担,加之及时服药,一路行来无甚不妥。

  可就在他说完想完时,心脏骤然一痛,周身经脉犹如针刺。

  谢龄身形一晃,抬手捂住胸口。古松神情随之而变,迅速将人扶住,沉声说道:“这就是你说的还好?”

  谢龄一时说不出话,皱紧眉头,借助古松的力量站稳站直。

  “不用带我回去,调息片刻便好。”他控制着呼吸,使语速尽可能平缓,“现在比以前好太多,你看,都没吐血了。”

  古松面无表情瞪着他:“凝神调息。”

  谢龄在心中默默“哦”了一声。

  稍过片刻,一名人间道弟子疾行而至,眼角发红,神情悲怆:“明夷君,雪声君,宗、宗主的尸首,在清崖下发现了……”

  他的话一出,在山门前值守的弟子都朝这看来,有的甚至离开了位置,往这里走了几步。

  古松神情有一刹那恍惚。

  回来禀报这事的弟子抬手抹了下脸,记起方才的失礼,向古松和谢龄执了一礼,继续说道:“瑶台境境主的尸体也在附近,该如何处理?”

  “去契玄峰领取相关之物,将宗主带回。”古松恢复了神情,声音冷沉,“至于瑶台境境主,也带回来,然后烧了,拿他的骨灰用来加固宗门大阵。”

  “是。”这名弟子应道。

  古松又道:“同时通知契玄峰,明日为宗主及战死的同门下葬。”

  “……是。”他向古松和谢龄再执一礼,尔后又抹了一把眼角,脚步沉重地走入山门。

  一时无人说话,山门外陷入沉寂,唯有风还在号呼。

  昏鸦踩着老树,夜色漫过山野,古松按住谢龄肩膀,轻拍两下,道:“宗门不可一日无主。”

  谢龄盯着脚下的泥土:“我知道。”

第156章

  山道两旁的石灯笼被次第点燃, 灯辉落满山野,照清凌乱树影,驱散幽弥的夜色。

  时来峰不如往日热闹, 但也不显得清冷,食堂里仍是人来人往,窃窃私语之声、高谈阔论之声不绝于耳。

  最后那张靠窗的桌旁,坐着三名男子和一个女孩。这三个男人其中一个头戴白玉道簪,一个瘦得跟猴似的,一个肥胖如山。

  其中那胖子说道:“我先前走了一趟契玄峰,你们也应该知道了,咱们宗主……哎。”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宗主逝世, 必然要有一个新的宗主出来主持大局。老宗主留下遗嘱,指明将位置交给雪声君, 明夷君也站队雪声君,但其他峰主并不支持,他们正在契玄峰上吵得不可开交。呃,可能是单方面和明夷君吵。”

  坐他对面,白玉道簪放下筷子, 摇头皱眉说道:“咱们宗门又不是俗世里的皇室, 皇子拿着遗诏就能登基。我也不支持雪声君当宗主……当然, 只是不支持他当宗主, 雪声君其余方面我还是很崇敬的。”

  “我也反对。”瘦得跟猴似的人喝了一口茶水说道,“萧峋是他的徒弟,极大地抹黑了我们人间道的名声, 眼下的战事, 有一半的原因是他。”

  “可不能这样说, 早在三年前东华宴的时候,瑶台境和青山书院就联合起来对我们动手了。”饭桌上唯一的女孩子开口反驳,“惹出事的是那萧峋,并非雪声君。当时萧峋还起了弑师的歹念。”

  瘦猴耸了耸肩:“却是没见到雪声君清理门户啊。”

  女孩翻了个白眼:“那时正在交战,而且萧峋跑得多快,你又不是没看到。”

  瘦猴:“我真没看见。”

  女孩:“……”

  胖子塞了个鸡腿到嘴里,利落地扒掉骨吞下肉,说起自己看见的那一幕:“萧峋一眨眼就不见了,跟鬼似的,要知道他才神心空明境!”

  “他那何止神心空明的境界!”瘦猴大声说道。

  “不管怎么说,我依然不希望新宗主是雪声君。”白玉道簪沉着眉,“萧峋是他的徒弟,出了那么大的事,雪声君怎么说也该避嫌才对。这对他对我们都好。”

  “雪声君,你现在该做的事情,是避嫌啊。”

  鹤峰道殿,叶晚星和谢龄并肩坐在前殿外的长廊上,捧着谢龄泡给她的那盏茶,仰头望着檐外天穹间光芒稀微的星辰,语气极复杂。

  “这世上绝大多数人是看不见过程,只认明面上那个结果的。

  “萧峋身上发生了那样大的事,你是他的师父,就算他当时刺了你一剑,向众人撇清你们之间的关系,但旁人依旧会用不善的目光和态度待你。你若接下宗主之位,便是将自己推向风口浪尖,太危险了。”

  谢龄的视线落在墙角被夜色遮挡得迷蒙模糊的水池上,声音极轻:“我如果避嫌,待得此间事了,萧峋定会遭到追杀。”

  他这话将叶晚星吓了一跳。叶晚星愣愣地转头:“你……你打算明面上袒护?”

  “倒不至于太明着来。”谢龄依然盯着那方水池,语气很平淡,仿佛和叶晚星谈论的是这茶好不好喝一般。

  不会明目张胆就好,看来你是最足准备了。叶晚星一时竟不知该怎样劝说,往喉咙里灌进一口水,缓慢组织语言:“可你这样做,将会承受来自各方的压力,除非有能完全压下萧峋之事的人或势力支持你。这个人或势力还不能来自外部,不然就是外人干涉你们宗门之事了。明夷君虽然站在你这边,但目前来看,并无这样的能力。在这样的形势下成为宗主,你的压力真的会很大,会过得很辛苦。”

  “压力。”谢龄轻轻笑了一下,掀起眼皮,视线逐渐升高,看向只亮着寥寥几颗星辰的天幕,“压力不是一直都在?”

  叶晚星隐隐觉得听明白了这话,却又觉得什么都没明白,目光随之向上,然后摇了摇头。

  契玄峰,位于半山,庄严肃穆的道殿内。

  客榻依然未摆回原位,圆桌伫立中央,或有人坐在椅中,或有人起身站立,人声杂乱不堪。古松就坐在圆桌最上首的位置,一身黑衣,眉眼英俊,神情冷漠。

  他沉默如同雕塑,对面的人拍桌而起,怒道:“本宗立宗主,向来不以武力为凭,而在于让众人信服!明夷君,你总得给出一个理由,一个你拒绝接任宗主之位、由雪声君接任的理由!让我们信服的理由!”

  除古松之外的所有人都点头附和他,这话是他们方才所说之言的总和。

  这是一个人和一群人的对峙,自宗主尸骨被收殓回宗起,已持续一刻钟。

  古松端起手边的茶,不徐不疾饮下一口,抬眸说道:“没有他,不光包括你们,这世上所有人都会死。这个理由,你们接受吗?”

  “这算什么话?威胁吗?”

  “预言?占卜?”

  “用占卜之术寻人寻物还算靠谱,但这等事,怎能用占卜来做决定!”

  道殿内的谈论声立时沸反盈天,不比时来峰上众弟子你一言我一语造成的杂乱好多少。

  古松没阻止这些人近乎吵闹的言语,在他对面那人却不能忍受,又拍了一次桌,厉声问道:“这里是时来峰的集市?你们是来赶集的?”

  杂乱的说话声被压下来。

  他目光沉沉看向古松:“谁做的占卜?本宗之人精于武技,在占卜星算之道上向来不济,当是是旁人做的。那人可能信任?就算那人能信,占算出的结果又可信?”

  “这是宗主看见的未来。”古松对上他的视线,话说得一如既往冷漠。

  道殿彻底安静下来,落针可闻的沉寂气氛中,有烛火噗嗤闪烁。站起的人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走出一人,对古松道:“若未曾发生萧峋之事,你和雪声君无论谁继任宗主,我们都乐于见到。”

  “我不会继任宗主。”古松将茶杯放回追上,扫视一圈在场之人,起身往外,,“既然你们不同意我师弟继任,那就从你们当中选一个。无论是谁,我都不会反对,我师弟也是。”

  “明夷君!”

  “明夷君留步!”

  “明夷君至今未说清不愿继任宗主的缘由!”

  道殿内又如同炸开了锅般。

  在古松对面那个人霍然转身,冲着古松背影高声询问:“宗主看到的那个未来,是不是在萧峋身上?这世间,只有雪声君能阻止萧峋?”

第157章

  天照峰是逝者安息之地, 一尊又一尊棺木整齐停放在这里,漆黑且沉寂。

  这一日依旧不是好天气,天穹灰白, 寒风夹冷雨。除却值守山门和巡逻的队伍,所有弟子都来到天照峰,但漫山遍野无声。

  谢龄一身素白,手握象征人间道宗门的重光剑,率领诸峰峰主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眼下形势特殊,接任仪式不便举行,谢龄也不想举行,一切事宜从简,待战事了结再议。而诸峰峰主随在谢龄身后, 也让场间无人敢提出异议。

  谢龄一步一步行至位于最前方的棺樽旁,各峰峰主则散开站到后一排棺樽之侧, 众弟子亦有序出列,沉默来到逝者身旁。

  朝风更寒,细雨在发间凝结成珠,山野仿佛蒙了一层纱雾。谢龄朝身侧看了一眼,那位须发霜白、平日里做什么都慢吞吞的老者闭眼躺在棺中, 面容平静安详, 就如睡着了一般。

  其实他们并没有见过几面, 交流也算不得多, 但在这一刻,谢龄心底涌出一股不可遏制的悲伤。

  谢龄闭上眼,轻轻调整呼吸, 然后睁眼。

  “鸣剑。”谢龄沉声说道。

  刷——

  一柄又一柄剑出鞘。

  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