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岫青晓白
有人来了,是个寂灭境。
是吴芳年!
探得这一点的刹那,风中又起一道清脆的响声。萧峋布下的、将营地及附近热泉全都笼罩住的阵法破碎了——吴芳年来到阵法外,一棍砸碎了这里的阵法。
不能让他吵到谢龄。
萧峋和谢风掠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这个想法。
两人又是同时有了动作,一人拔剑奔向远方,一人抓出星盘,往身后帐篷上再落一道阵法。
吴芳年的身影出现在风雪另一头,褐黄的僧袍扬如旗帜,僧棍倒提,两眼紧闭。
谢风掠狂奔而去、乘风而起,剑上携冷光,在虚空各处倏顿,以一人之力,于瞬息之间,结起七星剑阵。
剑阵封锁吴芳年的去势与退路,结阵之人闪身来到吴芳年背后,剑尖不偏不倚、直挑后心。
这不过是个清静境。吴芳年表情变了,从轻蔑到凝重,重心一沉、脚步一旋,回身横扫僧棍。
风和雪都被扫开。
当啷。
一声令人牙酸的响。
兵刃相接,气劲相撞,谢风掠手里的剑被斩成两段,瞪大眼猛吐一口鲜血。他立刻弃剑后退,没有丝毫犹豫。但七星剑阵尚在,剑意比方才更盛,缚得吴芳年无以前行。
吴芳年勾唇冷笑,低低一喝,冲拳砸向地面。无数雪块飞起,无数雪块成为吴芳年的武器,迎剑意而去,嘭的击破剑阵。
谢风掠再退。
“区区清静境。”吴芳年直起身,闭眼面朝谢龄所在之处,话语起初讽刺,尔后染上唏嘘:“孤晴死了。我想,我若不早点找过来,下一个死的恐怕就是我了。”
谢风掠抓出第二把剑,冷冷盯着他,没有说话。
反驳之人是萧峋。
萧峋手持星盘,慢条斯理一叹,走向吴芳年,“你说的不对。就算你这么早找过来,死的依然会是你。”
话语落罢,萧峋视线移到谢风掠身上。
方才他立在帐外,将谢风掠的每一个动作都收进眼中。这个人的剑法,这个人的洞察力,这个人的勇和谋……短暂片刻,萧峋想明白许多东西。
可当下不是计较的时候。
“你用的都是什么破剑。”萧峋语气很嫌弃,从袖中抽出一把剑丢过去。是谢龄给他的剑,也是目前他手中唯一能用来和寂灭境者对抗的剑。
谢风掠手一抬、接住,道了声谢。
作者有话要说:
萧峋:要还的。
第93章
萧峋星盘上亮起光芒。他结阵的速度远远快过谢风掠, 一步一阵,阵阵相扣,足下升起的光芒如飞花乱柳, 瞬息变幻。
这些阵法有攻有守,攻者势如山海漫灌、席卷四野,守阵如磐石之坚,[]
吴芳年的应对办法很粗暴。他不寻找阵法薄弱之处,直接提棍横扫,声势之浩大,每一次动作都地动山摇。
萧峋直蹙眉:“你真是太吵了。”
这人当是察觉到了谢龄的状态,故意弄出这样大的动静,想借此对谢龄造成影响。萧峋怎会让他得逞?萧峋当即捏出一道缚术, 不落向吴芳年,而是落到这覆满雪的原野上。雪原上的震荡被束缚住, 山石山雪,山间矮丛高树,众人搭起的帐篷,统统从当空落回原地,归于平静中。
萧峋这是调动山川灵力, 以平息山川怒意。
吴芳年见自己的意图被识破, 反倒笑起来。他改为单手提棍的姿势, 闭着眼“环视”周遭, 道:“看来你们的雪声君情况不太妙啊,竟要两个清静境弟子来保护。”
“前辈,做人要谦虚。”萧峋摇摇头。
“前辈, 你看那里。”萧峋又道, 抬手指向某处, 眼眸弯起,语带笑意,“前辈应该没有忘记,那东西对你带来过什么吧?”
吴芳年早先便用神识探得那里有什么了:那是越九归架在热泉旁的炮台。但知道是一回事,被旁人提起又是另一回事。他表情沉了几分,僧棍在空中一划,指向萧峋:“你小子……”
谢风掠在另一侧做出起剑之势。他微微压低重心,落在后方的那只脚往地上一蹬,跃进风中。手中剑带起啸声,剑光拖出长尾,咻然逼上吴芳年面门。
这一剑很轻,吴芳年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它掀掉,不曾料想,这一剑剑势虽轻,剑意却重。它在吴芳年出手之后才显露出,重过千钧,悍然压向面门!
吴芳年双耳双目都受过重创,脸庞比别的地方都脆弱,这一击砸中之后,但听一道咔嚓声响,鼻骨断裂,整张脸从中间凹了进去。
剑招的威力是由体内真元决定的,谢风掠现下的累积微不足道,而吴芳年难对付在是个体修,皮糙肉也厚,当前的形势,唯有采用快招奇招,将那为数不多的力汇于一点,发起攻势。
谢风掠第二剑又起。和上一剑的路子相同,无论吴芳年是拆招还是化招,都会被慢了一拍的剑意击中。
可吴芳年不得不接招。
不过是眨眼片刻,他已无路可退——在他身后,萧峋就地取材,在半空中、在地面上布满冰刺。而萧峋本人站在丈外,笑吟吟看着吴芳年,等他落网。
吴芳年收棍提拳。区区清静境而已,他在心中说道,拳上蓄足十成十的力,猛地冲向谢风掠胸膛。他学起了谢龄的不退避。
可谢风掠也不避。
少年浅琥珀色的眼睛平平注视吴芳年。他的剑势很轻,正由于这份轻,能做到中途换势,再起一剑。
剑势带着谢风掠旋身往上。他擦着吴芳年的拳风过去,在来到这人身侧时向斜挥剑!
风雪里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沾满鲜血,血滴晶莹。
谢风掠削掉了吴芳年的一只耳朵。他这一剑杀不了他,但能让他痛。
吴芳年紧闭的眼瞪大。就在这时,幽蓝的光芒从积雪里亮起。吴芳年在剧痛中没有发现,谢风掠眼尖察觉,足尖一点,飞身后退。光芒旋转升起,于谢风掠退开一瞬、于过眼一瞬化成一根硕大的、尖锐的冰锥,径直穿进吴芳年身体,又径直从他脑后穿出。
冰锥往上隆起两丈距离,吴芳年就这样被挂在了空中。他保持着愤怒的神态,眼睛死死睁大,身体四肢试图挣扎,但还没来得及挣扎,便断了生机。
滴答,滴答,有血落下,谢风掠瞥了眼自己的腰腹,从冰锥前退开。萧峋走上来,屈指一弹,摘掉了吴芳年手指上的鸿蒙戒。谢风掠一言不发注视他的动作。
四面都安静,除了依然呼啸着的风。
但这安静只持续了三息。谢风掠紧了一下手中剑柄,问那个研究吴芳年鸿蒙戒的人:“孤晴死了?”
“死了。”萧峋答道,把戒指收进袖中。
那就没人能威胁谢龄了。谢风掠心道,双足前后分开,微微屈膝、微微倾身,猝然暴起。这一剑挑向萧峋,竟是比攻向吴芳年时更快。
萧峋的神情一点都不意外。没被吴芳年破除的阵法藏在雪里,谢风掠向着他来的这一路上,它们次第亮起。萧峋身后还有悬空的冰刺。他迎风立着,赤红的衣袖旋转翩舞,像是生出了一双翼。
阵法的纹路如同繁花盛开,将谢风掠拦截在三丈开外。萧峋刻意看了眼谢风掠素白道袍上渗出的血痕,语速慢条斯理:“哎,你看看自己,旧伤又添新痕,不养养再来?”
“多谢关心。”谢风掠眉梢轻轻一抬。
萧峋做叹息状:“你若想还剑,倒也不必这样大费周章。”
“谁说我要还了?”谢风掠冷声说道。
“哎。”
第二声叹。
叹声落地,干戈又起。
先动手的是萧峋。他身后的冰刺骤然飞出,如同一场雨落向谢风掠。谢风掠游走挽剑,剑光纷纷,纷而不乱。
谢风掠又一次对萧峋感到棘手。萧峋擅阵。在很多情况下,阵修比体修还麻烦,结在他们周围的阵法重重叠叠,几乎每走一段便需要破一个阵法。尤其萧峋这个阵修,还能一步一阵。
谢风掠尽可能拉近和萧峋的距离,萧峋则尽可能拉远,并在途中设置陷阱。
灵气横飞,剑气四纵,营地在这短暂片刻里变成一片狼藉。
他们逐渐远离吴芳年尸首所在处,向着热泉靠近。萧峋余光扫到越九归留在这里的炮台,寻思着要不要用它来试试谢风掠,倏然察觉到帐篷里的人呼吸声变了。
那呼吸声比先前快了几分。
——谢龄醒了。
谢风掠显然也意识动这一点,和萧峋同时抽身,回到吴芳年的尸首附近。
缠战结束,风竟也跟着止歇。过了片刻,在稍远的地方,那为数不多仍完好的营帐里,一只手掀开帐帘。
谢龄从帐内走出来。他衣衫素白,长袖挽风,眉宇间的脆弱感消失不见,精神和脸色都好了太多。
他已将彼岸火彻底炼化。这个过程中,他隐约感觉到外界变得嘈杂了,但没嗅到危险的味道,便没提前醒来。眼下掀帘一看,竟见营地里帐篷坍塌的坍塌,损毁的损毁,尽是打斗痕迹。
再看远处,在萧峋和谢风掠之外,还有个人被挂了起来。那人背对着他,看不清面容,但从衣衫和身形来看,很像吴芳年。
嗯?吴芳年?谢龄眼瞳一震,疾步过去。
这的确是吴芳年。他挂在一根冰锥上,血沿着锥体起伏的线条往下落。雪在他身上薄薄覆了一层,他头发很乱,脸被砸烂了,血肉模糊,声息全无,死得很透。
谢龄心底的震撼无以复加。
这营地里只有他和萧峋、谢风掠三人,先前他心神意识俱在灵台中,能对吴芳年出手的人,唯有后两者。
谢龄看向那两人。
这两人行至谢龄身侧,一人在左一人在右,唤道:“师父。”“雪声君。”
“你们杀的?”谢龄问。
“先前他同师父一战,受伤极重,所以我与风掠师弟才能侥幸赢他。”萧峋瞥了谢风掠一眼,向谢龄解释说道,语气谦虚。
谢风掠也道:“这人太自负了,根本不将我和萧师兄放进眼里,也是由于这点,让我们得了手。”
谢龄听后迅速眨了眨眼。
孤晴的死很好理解。孤晴本就身受重伤,崔嵬又是个难缠的人,境界还在游天下上境,带上一个萧峋,越境杀死他虽有难度,但难度算不得太大。
这是吴芳年,寂灭境的体修。就算吴芳年受了伤,就算吴芳年轻了敌,可萧峋和谢风掠,都只是清静境的低阶修士啊。
两个清静境能杀寂灭境,这就是主角的光环吗?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谢龄不怀疑萧峋和谢风掠的话,但也不免后怕,就算谢风掠脑袋上顶着光环,也太冒险了,谢龄不敢细想他们和吴芳年对战的场面。
他想斥责,可转念想到这两人之所以杀吴芳年,是因为他无法行动,是为了让他能安心在营帐里疗伤。谢龄生出愧疚之情,同时心间生出暖流。他目光变得无奈又柔软,从谢风掠面上扫过,随即看了一圈萧峋,最后回到谢风掠身上。
谢风掠伤得更明显。他一身白衣,腹间胸前血痕就似乱洒的红梅。谢龄敛低眼眸,轻轻拍了拍谢风掠肩头,语气带上疼惜:“太逞强了,以后别再做这样冒险的事。外面风大,随我进帐疗伤。”
谢龄转身行往营帐,谢风掠在他身后应道:“是,雪声君。”继而看了眼另一边的萧峋,对这人道:“萧师兄,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月底了,收各种临期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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