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型工种 第138章

作者:莫向晚 标签: 快穿 系统 穿越重生

他未必懂得真正专业的指挥布阵的那一套,但看那安排,若是有个什么事儿,不会让队伍扰乱汉子们的围攻猎杀,就觉得极好了。

大巫微微点头:“他看过的都记住了。”

这一句似有些答非所问,族长却听明白了,日常的狩猎队,纪墨也是跟着去过的,过往的表现虽不算多么亮眼,却也没有拖后腿的地方,哪怕总有人抱怨他不够干脆利落,一度还传出过胆小的名声,但在他以折断的长枪撑住兽口挽救败局之后,也有人称赞他那敢把手臂伸入兽口之中的勇气。

他们都知道,野兽的尖牙利齿之上是带着毒的,若是不小心被伤到,哪怕是小伤也有可能送命。

而经过了狩猎,真正知道了该怎样配合,记住了,在安排队伍上,自然是会有所体现的。

“确实是。”

族长附和着。

纪墨不知道那两个嘀咕什么,等到安排妥当,就走过来要迎了大巫到队伍的前面去,若大巫不是大巫,他这样的老人,是要落到队伍的末尾去的。

大巫摆摆手,没有跟他同去前面:“我已经老了,总会跟不上的,在后面就可以了。”

这种话,听起来就有点儿丧,却又是事实。

迁徙之路不必跑着前行,但走路的速度有快慢,大多数青壮意味着速度必要快一些,哪怕迁就老人的体弱,也不可能真的慢到影响进程,长长的队伍蜿蜒开,后面还能轻松些,前面就会感觉到累了。

当然,轻松的也容易掉队,同时在遇到危险时被断尾求生。

“我陪着大巫,你到前面去吧。”

族长一句话解决了纪墨的两头为难,强行要求大巫在前面多少有些不体贴的样子,可就这样把人甩在后面,又像是默认随时能够抛弃的意思,实在是让人不好安排。

大巫没有拒绝族长的好意,两个在后面,却又不是真的在队伍末尾,挨着中段的位置,稍稍落后罢了。

纪墨独自走到队伍的前面,看了一眼几乎是四人并排的长队,等到真正走起来,多数就是两人并排了,外侧的汉子们是需要轮流探路的,并不会一直走在现在的位置上,而很多路也不可能这样宽敞。

目光落在后面,与大巫的目光相接,纪墨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鼓励,深吸一口气,说:“走。”转身,率先往前面走去,长枪如杖,拨开碍眼的杂草,尽力扫清前路。

第245章

算上还小的时候被母亲抱在怀里走过的迁徙之路,这应该是纪墨的第三次迁徙之路,怀着生的希望,往陌生的地方去,知道一路上必然要有死亡,无论是面对凶兽,还是面对食物和水的缺失,以及某些猝不及防的意外。

独自走在前面,用脚丈量着地面,纪墨没有再回头去看大巫,只是回忆着上一次路上大巫说过的那些简短的话,回忆着之前几年从大巫那里学到的知识,学以致用。

同时,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哪里有树木,哪里有水源,哪里的动物隐隐露头,哪里的山头更加高大……地形地貌,环境上的种种都一点点被记在心底,看着看着,纪墨忽而有了一种奇特的感受。

观想法之中,那棵从中横断的树干还在,稀疏两三根枝杈依旧伸展着,并没有完全被隔绝生机,所以,生机不是那团金乌,不是那跃动的火焰,那么,生机是来自那片空白的土壤吗?

既然已经决定不是这条路,纪墨就没再继续观想树干,让它重新向上生长,接近那未知虚空之中的金乌,可修炼已经成了习惯,如果不去观想树木,又要想什么呢?

他模拟着旧日的观想,从根须到树干,再从树干到枝丫,连那根须深入的土壤,都被他观想过很多次,一次比一次凝实,凝实到现在,似乎也能长出隐隐的绿意了。

纪墨以前还试图追问大巫,是否有类似观想法这样的特殊修炼方法,一阶世界和二阶世界未必是一脉相承的,但,既然都是巫祝能够生存的世界,对方又能从一幅观想图中得到信息,那么,总有些东西是相通的。

没道理一阶世界有着如观想法这样让系统一加十点的存在,二阶世界就连一个特殊的修炼方法都没有了。

这并不符合常理。

更高级的世界,应该有配套的更高级的修炼方法,而大巫过往的表现,无论是祭祀还是什么,固然有其特殊性,却也在很多地方显得粗陋,像是远远不如一阶世界的专业一样。

当时大巫的回答是“不必观想,它们就在那里。”

在这个回答之前,他还询问了什么是观想,显然对这种修炼方法是一点儿概念都没有的。

纪墨当时想的是,全凭看吗?

现在,“看”到那土壤之中隐隐冒头的绿草,纪墨再看这片天地,恍然有些明白,自己的理解有了偏差,也许大巫是在说这一片天地都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不必观想,只要想到,就能看到,不必如修炼一般从泥土之中挣扎而出,而是看到记下,就会成为脑中的“图”。

如果是这样,仅仅观想出一棵树的纪墨,与之相差的可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可惜,这样的观想并不能够提供任何现实的助力,寿命不会因此绵长,也不会因此具有什么特殊的法力,也许祭祀的时候能够从天地得到更多感悟,体悟鬼神的心思也会更加敏锐,但……

把那点儿怅然遗憾之心放下,纪墨回到眼前再看,迁徙之路于他又有了不同的含义。

是逼着族人必须与凶兽搏斗,必须直面凶兽的可怖,不敢或忘这个世界的残酷,向天地鬼神证明他们具有活下去的力量,可以成为这天地间的第一梯队,同时,也是在复走脑海之中的地图,修整那些可能变化的地方,加深对这片天地的“观想”。

迁徙之路,是大巫的修炼之路。

这一点,大巫从未对纪墨隐瞒,不过是对方也不理解修炼的意思,把很多事当成了自然而然的,那句“更有力量地活下去”,当时纪墨理解为跟凶兽争斗能够体现力量,提高人们的某种素质,现在看来,也是修炼之后同样会具有更高的力量吧。

将这一片天地都观想于心,于心中勾勒出那庞大的地图来,大巫会因此受到多少影响?

当那轮金乌呈现的时候,纪墨都感觉到了某种玄之又玄的被注目感,冥冥之中,似乎有很多能够通过那些光线传递到他的脑海中的知识,而斩断树干,固然让自己受到了震荡,却也感觉到了某种轻松。

只是承接了一轮金乌便是如此,观想出一片天地的大巫又感受到了多少呢?

从降生到成长,真实从这个世界的婴儿时期走了一遭的纪墨知道这个世界的人类不是什么生而知之的存在,他们同样是需要学习,需要试错,需要在犯错之中接受教训从而成长的,大巫所能具备的知识,于纪墨的眼光来看都是正常。

每次蝗灾之前,都能从土地之中发现许多虫卵,地震之前,必然会有蚂蚁搬迁等迹象,这些先兆都是可以被观察到的,大巫作为一个部族之中的智者,能够从这些细微之中发现未来的某些可能,也不足为奇。

像是有经验的老农能够通过观察云彩的形状而判断明天是否有雨一样,有些东西像是被分散在了时间里,稍稍细细观察就能够成为自身的经验,随着年岁增长,到了大巫这样的年龄,似乎无论具有怎样的技能都不是那么稀奇。

时间是可以增长智慧的。

而见多识广上,一个总是领队的大巫,也会比一般人更加博学。

这是惯常的从普通人的思维上得到的推论结果,可,如果大巫的知识不是这样来的呢?

冥冥之中,来自于天地,天地太广,托庇于鬼神。

不需要别人来教授知识,不需要在付出大量生命的代价去体验虫灾又或者其他的灾难,不仅仅是通过某些预告性的先兆来判断,或者说,对这些先兆判断的源头来自于这一片天地。

如天启世人,如此方能生。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不知道那种能与天地调频,直接从天地之中接收知识是怎样的感觉,以大巫之前的表现来说,天地所能给与的知识应该也不是什么文字版本,图片?似乎更高级了,所以,是一种蒙昧的如同本能一样的汲取吗?

像是野兽天然知道该怎样寻找食物,知道怎样的动物才是自己的猎物,知道怎样追踪猎物的气息……是这样原始的感觉吗?

一丝丝的后悔,树砍早了。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然而又不是很后悔,迟早都是要砍的。

这条路,并不是他会选择的,哪怕这种直接从天地得来的启示更具有某种神秘感,像是被传功了一样徒增百年内力,但,纪墨并不是一个会为追求神秘感而放弃自我的人。

不能信仰,就是不能信仰,如果最终的结果就是分歧越来越大,导致自己崩溃的话,不如一开始就不去那条注定通往悬崖的路。

何必非要等到悬崖才勒马呢?

纪墨知道自己各方面都是中人之姿,也会有普通人的冲动和执拗,若是那时候,崖边的风景太好,他停不下自己的脚步,又或者一时冲动,直接做了错误的选择,又该如何呢?

系统的存在,看似给了他无限试错的机会,此路不通换一条,便是迷宫之中,凭借着无限时间的特殊,碰壁即返,不惧失败,保持耐心,总也能找出一条真正的通路来。

但,有些东西,是无法被试错的,如那令人徒生敬畏的鬼神。

“……想要超越凡人的力量,必要追逐于鬼神,索求鬼神本源的微光照耀……”

无论那鬼神是否存在,如同天地一般亘古,当人们有了这样的心,想要如何,便已经是在前端立下了信标,这信标是一个点,让中间的道路清晰,同样也是一堵墙,徒生高度,凡人难越。

联系上次答卷上那句自己都未必清晰的话语,想到大巫的所为,想到自己的选择,纪墨突然有些明白那“鬼神”是什么了。

“或许只是对二阶世界而言吧。”

从世界的层次上猜想,如果二阶世界就有真正的鬼神,又让后面可能存在的三阶世界和四阶世界情何以堪呢?

“二阶世界的鬼神,是人心。”

这个“人心”并不是一个人的心中所想如何,而是在这种环境之中,这种知识从属之下,必然会产生的一个集体的模糊概念,而随着祭祀等举动,会让这个概念更加深入人心,从而由虚化实。

这个转化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完成,不能够再被动摇,这才是大巫的权力地位的来源。

而“一阶世界的话,鬼神也是人心,却仅仅是敬畏之心罢了。”

那时候,鬼神是天地的具体化,像是把一个大的概念缩小在一个“人”的体内,于是成了“鬼神”,每一个都有不同的寄托,对天地的敬畏的浓缩或者说是分散,让这样的“鬼神”显得羸弱,似有莫测威能,然而难以全然掌控的失控感。

巫祝精研祭祀的种种要求,不过是因为更加难以感受鬼神的存在了,与粗陋仪式相配的就是大巫只要想,随时都能够感受这片天地的启示,若鬼神常在身边,更添虔诚,这两者之间的差距,看似更落后的反而成了更先进的,又似是鬼神莫测之威的体现了。

第246章

迁徙之路的第一天,走得还算平稳,其实并没有走出多远,纪墨对前路多少有些没具体的概念,又估量着大多数体弱之人的脚程,等到夜色昏暗的时候,选择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安全的地点,暂时停留下来了。

这种落脚点也会搭起草棚子那样的存在,本来要用几根树枝作为支架的,有了纪墨制作的□□,倒是更合用一些,搭建起来,覆盖上叶子兽皮之类的,等到天明再拆下来,什么都不影响。

不必每个人都有棚子,如同冬日那样,让大家都睡大通铺就好了,夜晚点燃火堆,安排人轮流守夜,把所有都安置妥当了,纪墨才来到大巫的面前。

大巫和族长,能够享有的特权就是在这种时候拥有一个独立的草棚子,哪怕没有足够的宽叶子当做门帘遮挡,纪墨走进去的时候,大巫坐在已经铺好的草垫子上,并不是要睡前准备的样子,似乎是在等着他。

昏黄的火光从外而来,草棚子内是没有点火的,看不清楚对方的神色,但那双在黑暗之中似乎会发绿光的眼中偶尔晃过外界的昏黄,纪墨还是看得很清楚的,这种犹如夜视动物一样的眼,并不像是老人还保有的。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来到大巫的面前,跪坐下来:“大巫,明天还是由你来领队吧。”

大巫没有立刻说话,像是在等待他的理由。

“你知道,我走不了这条路。”

已经砍断的树不会那么容易就被重新观想起来,何况他并不想那样,也不想在那空白之中观想更多的存在,无论是土壤,草叶,花朵,还是其他那些并不涉及活物的地形地貌,谁知道面积大了会不会也引来金乌的关注。

又或者,金乌并不是全部,还有其他的鬼神在暗中等待,等待那已经设立好的巢穴,供它们来往停留。

“你今天做得不错。”

即便不是在预期的落脚点,安排在这里也不算离谱,动物之间的地盘划分,并不是紧挨着的,还有足够的空余,这里就是一个空余之地,不会因为夜晚的喧闹而引发野兽的骚动,能够判断这些,证明纪墨已经有了足够的知识,起码在大巫看来,足够了。

也许还不够好,但不能指望谁第一次领走迁徙之路都能做到很好。

纪墨观想过大树,知道这有多难,哪怕在这个世界会削减一些难度,但能够观想出一片大地来的大巫必然也不是一天就达成的,其中肯定也会有从头开始,没有凭依的时候。

练手,是可以的,谁都是从毫无经验的小白时期过来的,但如果练手的代价是失败,失败的结果是人命,纪墨就觉得自己不能接受了。

哪怕知道大巫的观点有些类似于弱肉强食的那种,对路上损失的人命也不会有任何的不满,但纪墨过不去自己的这一关,如果只是客观存在的原因,自己做到了最好,那样的损失是能够接受的。

可,如果知道有人能够让队伍的损失更低,他却不让对方上,而是自己强行占据这个位置,造成更大的损失,那就显得愚蠢且自私了。

哪怕需要修炼,却也绝不要人命为代价的修炼。

在这一点上,他跟大巫不同,他跟这个世界其他人都不同,那种残酷的认知,他们都有,他也知道,他却不能把这种认知化为理所当然的取舍。

和平时代长大的人,有多少人能够对牺牲他人性命得来的利益沾沾自喜,也许那些真正的大人不会在意,他们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让自己坦然接受,但纪墨还不行,他还没有真正走进象牙塔,带着一种纯澈而向往的心理,想象过自己会成为怎样的人,这里面,绝对没有一种是如大巫他们这般,无论是牺牲自己还是牺牲他人,都能坦然以对的无悔。

“不会比你更好,我知道,大巫能够做到的,我永远都无法做到。”

纪墨没有低头,注视着大巫,目光真诚,这不是悲观,在他决定不走这条路,自己斩断那棵树的时候,他就无法在这一条路上有所精进了,任务是无法完成的,却又不是全无希望。

巫祝,大巫,真的就是同样的吗?

那一字之差就像是一线生机,让纪墨能够更加乐观地面对这件事。

“你不想做大巫了?”

大巫似乎有些诧异,他还记得这个孩子第一次来到自己面前说出要求时候的样子,无惧无畏,有着一种天意如此的不容置疑,那样坚定的目标,又怎么会更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