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向晚
具体是怎样,姐姐不清楚,纪墨也不清楚,但他比姐姐强的就是想象力更好,能够想到一些内容上,比如说若是在朝廷做官,说不定能够分享朝廷气运什么的,然后如同荫庇子孙一样,直接连阴间的祖宗都获得好处了。
这就好像是儿子考上了官,亲娘就能跟着得到诰命一样,得到的不仅仅是尊严和地位,还有足够的好处。
出于这样的想法,哪怕姐姐执着让他考官这件事对纪墨完成任务毫无益处,他却也从未反驳过,反而认真想过完成姐姐执念的可能,如果有着那样的巨大利益牵扯在,那可真是关系重大,不可不慎重。
“姐姐说的是。”
纪墨老实应着,在阴间,生魂受限太大,别的不说,就是那小竹板,明明是姐姐随手从灰雾之中一抓,像是灰雾幻化而成的,打人的时候那滋味儿真的是醒来都能觉得手疼。
对他这样的态度,姐姐目前很满意,点点头,又说了两句闲话,询问纪墨现在的情况如何。
在姐姐看来,秦九阴就是那一家人的帮凶,都是要害纪墨的,现在还没出手,可能是因为这样已经算是害了,或者厉害的还在后面。
她把在阴间打听来的关于秦九阴的事情都告诉纪墨,让他心中多点儿防备。
“那可不是个好的,她养的那个鬼婴已经成了气候,算是小鬼王了……你们今天又做什么去了?她竟是寻了小鬼去害人……”
姐姐的话语之中并无太多重点,完全是打听到什么就跟纪墨说什么。
她的外表虽然已经像是个大人了,但其实还是个孩子心性,在纪墨没找到她之前,她比其他小鬼也就是多了点儿灵性,并没有更多的交流来往,浑浑噩噩,随缘飘荡。
这个阴间,看似有秩序,又像是没秩序,并没有什么城池之类的说法,阎王或者判官,都是下头这些小鬼从未听说过的,他们只听说过鬼王,俨然就是皇帝一级的人物,没有更高了,也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够不着的。
可能有的秩序,就像是头顶上的白云,随便它怎么飘,下头的人都摸不着,连被统治都没资格,可见小鬼层次之低。
“今天师父,呃,她竟然走阴了吗?”
纪墨跟姐姐复盘,总算明白了白日里那一刻感觉到的奇怪是什么缘故,秦九阴役使的小鬼竟然是她亲自到阴间去捉的,就在那短短一瞬,走阴到阴间捉鬼来用,简直是小题大做。
按照正常的方法,应该是直接烧了命令下去,念着咒,就把事情给办了。
偏要自己走一趟,就显得有些……纪墨说不好,总觉得这里面实在是有些不通,就算是“亲力亲为”,也未免过于兴师动众了。
姐姐嗤之以鼻,她对秦九阴的定位,不是弟弟的师父,而是迫害弟弟的人之一,算是帮凶的那种,所以自然没什么好印象,连“师父”二字都听不得,见纪墨口误,改得快,她也就没追究,只瞪了一眼,生怕弟弟认贼作父,分不清个好坏了。
“她这样的,怕是活不了几年了,走阴人哪里有个好下场,她体内的阴气重得,都快要赶上鬼王了。”
姐姐随口说着,她没见过鬼王什么样,只是想当然,以为阴气最重的就是鬼王,这样说的话,秦九阴那个模样,的确是足够让人敬畏一下的。
“啊?几年?”
纪墨惊了一下,他这里学得算是可以,但,几年时间,扳着指头按十年算,十年后自己也不过是个十七八的少年,就能出师了吗?
他从来不怕跟着一个师父学几十年没个进步,就怕跟一个师父学不了几年师父就没了,那后续的专业知识点可真是要人命了,万一之前学习的时候有个疏漏,后面就不好找补了。
见纪墨重视这个问题,姐姐皱眉,脸上的鬼相更显凶恶,“谁知道几年,反正看她能扛多久吧。”
也就是遇到纪墨之后,姐姐努力“奋斗”,多了些交际联络,这才知道一些事情,否则,对这个阴间如何,她也是两眼一抹黑,说不上个一二三来。
而关于走阴人的好些事情,也是姐姐后来打听的,在此之前,她都不知道还有这一行当。
纪墨沉吟不语,姐姐都能发现的事情,秦九阴不会不知道,多少也会有些感觉吧,她会怎么做,她能怎么做,她有什么办法?
那个“凑合用”简直像是纪墨的心魔,一有个什么,他就疑邻偷斧,总觉得秦九阴收下自己是不怀好意,不定后面有什么等着呐。
“你好好学,别操心这个,等我给你找人问问,到时候再说。”
姐姐一口应下,又把后面的任务安排了安排,硬是变化了书本来让纪墨学习,奈何那些书本她见的时候年龄小,也没怎么记下来,打开一看,就比无字天书强一些,东一个字西一个字的,好多地方还是模糊不清的,那是她自己也没记住的地方。
纪墨拿起来看了,只感慨阴间奇妙,人的时候,好多事情都不方便,成了鬼,反而方便多了,只要脑子里有的,自己记得的,就都能“变”出来,记忆有多深刻,真实度就有多高,比如那个打手的小竹板,纪墨肯定姐姐自己也被打过,不然不能这么真。
不过,有机会还是给姐姐多烧点儿纸钱,看看想个什么办法越过忌日那一条再指定到人,不然白便宜了孤魂野鬼。
第595章
厅堂之中必不可少的摆设就是供桌,包括供桌之上的香炉,香炉并不是常燃着的,白日里约有一两个时辰是能够见到香烟袅袅的,那个时候,香炉前,必要放置着一沓沓的纸钱,有的时候,还会把供桌摆满,很像是晾晒草纸一样。
用来制作纸钱的纸张都是草纸,是那种细看能够看到一些没有化掉的纤维丝那样的纸张,算是最廉价的,连白色都不太具备,而是发灰的草色。
上面会被一个铜质印章,印出一个个钱币的形状来,因都是一沓子纸张一起落印,最上一层那纸钱清晰可以完整取下,最下方的,可能就是模糊有个痕迹,并不需要单独取下放置。
这样的纸钱,焚烧的时候,不必取下,直接一沓子一沓子地焚烧,凑一个量大管饱,若有心,会添上一些金银元宝,那纸张就好多了。
同样,折叠金银元宝也更加花费工夫,秦九阴是不做这买卖的,连纸钱都是因为走阴术也要用到,便干脆自家弄了,偶尔有人家急着用纸钱,也会到这里买一些,如此,家中算是常备纸钱。
纪墨制作那纸钱的时候,一沓之中总要取下三五枚纸钱,为此,落印的时候就要格外用力,或减少厚度,薄薄几层,保证落印之后,随便拿起一沓纸摇晃两下,就能飘出几枚纸钱的程度。
他以前还真没想过有这样简略的制作纸钱的办法,看着那铜印,脑筋都动了好久,匮于工具,并不能够上手做什么修改,便只能在这些地方动小心思,还不好让秦九阴看到。
“师兄,我来收拾这个吧!”
安静看到纪墨正要取下那供桌上的纸钱,忙上前要插手帮忙,她少有如此积极的时候,纪墨讶异看她一眼,安静被看得匆忙低头,只怕人看到自己面容露出异色来。
“这等小事,我来就可以了,师妹不是还要做饭吗?”
纪墨有意把安静支走。
安静闻言,站立不语,脚尖原地挪动,就是不移地方。
“师妹可是不想做饭?”
纪墨直接问,自己还寻思着,若是日日做饭,说不定也会厌烦,又或,“可是还有旁的事情?”
平时安静就不爱说话,这会儿突然主动跟自己说话,还……
“没什么,我先收拾了纸钱再去做饭,不必师兄劳烦。”
安静说着就匆忙上手去拿那些纸钱,一沓沓的纸张都是叠好的,轻易不会让里面松散的纸钱飘出来,收拾起来也极为容易。
这本来就不是需要两人的工作。
见她如此积极,连自己手上的都要抢了去,纪墨不好再跟她争,退让一步,由着她去收拾,他正要回屋,想到什么,回头要多嘱咐一句,就见安静正把手伸到叠好的纸张中,拽下要掉不掉的纸钱往自己的怀里塞。她的动作灵巧,半点儿没有撕破纸张,看得出来已经极为熟练了。
纪墨讶异,他没有发出声音,正想装作没看到转过头去,就见安静抬头,机警地往他这边儿看,四目相对,安静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还在纸张中,没有拿出。
“没什么,我什么都没看到。”
纪墨这般承诺着,转头就往屋里走,步子故意加重,像是在让安静安心。
安静的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只再拿起一沓纸的时候,依旧重复着快速取下纸钱藏到怀中的动作。
草纸柔软,她的动作又轻快,竟是没发出多少声音来,若不是纪墨突然回头看到了,恐怕也不会意识到什么。
晚饭后,秦九阴自去休息,她日日都是早睡的那个,房门一关,外面种种就都不理会了。
夜半三更时候,纪墨从房中走出,路过厅堂的时候看了一眼厅堂一角挂起来的帘子,帘子后就是安静的小床了,用帘子隔着,充当门户,来往也不至于再看见她四仰八叉的睡姿。
说来心虚,纪墨没有谦让自己的房间,而是提供了这么一个主意,补偿一样主动帮安静弄好了一张小床,让她如此夜间能够在厅堂安睡,然而白日里,帘子去掉,小床抬起靠墙立着,总没有一个真正落脚的地方,连铺盖卷,都要塞到供桌的底下,免得碍了眼。
虽那小床自带机关可以折叠,但这事儿吧,总是不那么“女士优先”,纪墨总觉得自己这师兄做得小气了,半点儿没有谦让品质。
晚间他几乎不出房间,只怕见到那帘子就心中不安。
阿弥陀佛,到底是没有修炼成真佛,总计较那微末利益,不肯放下。
目光虚了一下,也没往帘子那里细看,纪墨就一个闪身,悄然出了门。
出了门,步子就大了些,也不那么小心声音,快步到了一处小土坡后,纪墨轻轻呼出一口气,从怀中掏出自己准备好的东西,一根香,并若干纸钱,还有一些野果之类的贡品。
徒手在地上画了个圆圈儿,空出个位置来,先把香点燃,绕一圈儿插在中间,然后点燃纸钱,放到圈中烧了,纸灰飞起来的时候念叨着姐姐的名字,同时心神集中在那一线阴缘之上。
前半夜入睡,他就跟姐姐商量好了这个给贡品的法子,算是指定了收件人,绝对能够送到的。
几个野果放到圈内,也在纸灰之中烧掉,如此,就能一并送到姐姐那里。
至于效果,后半夜回去睡了再看。
这种方法若是不行,以后还可尝试别的,总有个反馈在那里,倒不怕不成功。
纪墨用身体挡着风,并不宽大的衣袖也尽量展开,护着那火堆不灭,不时投放进去一两枚纸钱,纸张是有数的,纸钱却未必尽数,制作的时候抽出折叠其中的,表面上看不出端倪就行了。
就算是秦九阴真的检查也不怕,落印用力一些,纸钱就会完全截断跟纸张的联系,取用的时候飘下一两枚纸钱的,本来也算是平常事。
只要不去一一对应,谁管那一张纸上该有几枚纸钱?
做贼一样,一边念叨着让姐姐接收,一边紧张这里的火光不会被人发现,万一让秦九阴发现他克扣纸钱就不好了,可,以秦九阴的性子,她是不可能给他们提供这些纸钱祭拜亲人的。
哪怕是阴缘相关,秦九阴也没那么大方。
纪墨试探过一次,约略提到姐姐年龄小就去了很可怜之类的,秦九阴回怼了一句“谁不可怜”,还给了他一个白眼,显然是不可能因为他的姐姐可怜,就给他钱,让他买贡品祭拜自己姐姐的。
那之后,纪墨其实有些丧气,秦九阴这个师父,对他不算坏,也算用心教导,但在很多事上,总是让人感觉亲近不得。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先心存偏见,隔了一层,这才觉得别人也是如此。
纸钱快要烧完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师、兄。”
纪墨吓了一跳,要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腿麻了,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头看去,是安静。
“你怎么出来了,大半夜的,你……”
纪墨压低了声音,待借着火光,看到安静怀里抱着的东西后,不由一愣,真是好眼熟的三件套。
香,纸钱,果子。
安静直接用衣裳下摆盛放这些东西,看见纪墨看她,忙用手挡了挡,动作一时失措,差点儿没有把这些东西都摔下来。
“小心,香可不能折了。”
纪墨下意识叮嘱了一句,伸手去接,接了个空,安静及时兜住了。
讪讪着缩回手来,纪墨又说了一句废话:“师妹也要祭拜亲人啊!”
“师兄不也是吗?”
安静回了一句,像是在怼人。
火光渐小,香和纸钱都烧完了,除了里面几个黑乎乎的果子,算是彻底的毁尸灭迹了。
“是啊。”纪墨尴尬应了一声,做师兄的,让师妹发现自己也偷偷藏下纸钱来,这可正是社死现场。
安静也没挑地方,就在纪墨旁边儿,依着样画了个圈儿,还在里头歪歪扭扭地写了字,那是忌日。
其后的步骤跟纪墨相同,点香,点纸钱,烧果子,她也如纪墨一样蹲在那里,守着火光,没念叨,就是那一双眼直盯着火光看得专注,不时添一两枚纸钱,直到所有的纸钱都烧完,看着香还没燃尽,她也没走,忽而说:“以后落印纸钱还是我来吧,落得密点儿,能多几枚。”
“不好,顺序不对,师父会发现的。”
纪墨不肯,偷偷扣下一两枚纸钱,积少成多也够用了,做得太明显了,让秦九阴发现,就不好了。
不说会不会被责骂,关键是这件事,显得品行不端,实在是有些违背道德的样子。
“外面那些不变就好了,师父又不会看里面。”
安静极为大胆,也不知是想了多久,竟是脱口而出,全不似平日腼腆。
“可……”纪墨还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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