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幺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去趟医院，确定他妈的到底是不是真怀上了。
牧临很快通过身份晶卡找到当地医院的位置，坐飞行器到那里只需要十几分钟。
看着飞行器窗外快速倒退的景色，牧临的大脑也在飞速旋转，他到现在也没办法确认刘琳到底是什么身份，就目前发现的东西来说，只能确定他不是个普通的Omega。
那只装有验孕棒的小包里面还装了一摞车票，很怪异，这车票的数量多得不正常。车票是往返于雾州与其他各大州的票据，而且还是发生在近一年里的长途旅行，也就是说，仅一年时间，刘琳就离开过雾州近百次，平均三四天出一趟远门。
刘琳不是个幼儿园老师么，又不是教授，不需要到各地去巡回演讲吧，Omega出差的机会应该也很少，那他到这么多地方做什么？旅游？也不太像。
除了车票数量之外，牧临还发现了一处可疑的地方，每张票的右下角都写了一个奇怪的符号，他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琳真的是个神秘的人物，先不论他的财产、车票，只说这奇怪的符号就让人难以捉摸。
因为这些符号并不像胡乱画出来的，而是有一定规律，像某种文字。
牧临暂时弄不明白，只能把车票暂时收起来，以备后用。
雾州的医疗条件虽然远不如首都，但是好歹能保证就医及时，至少每个到医院做检查的病人都能分到一个机器人医疗助手。所以没等太长时间，牧临的体检报告就出来了，他盯着化验单上“生殖腔内孕，十二周”几个字，眼珠子几乎充血。
他妈的……
医生等了半天，见牧临只是瞪着体检报告不说话，忍不住道：“先生，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么？”
牧临咬着牙挤出几个字：“我想预约堕胎手术。”
医生脸上顿时露出惊讶的神色，然后犹豫着道：“先生，您……说的是堕胎手术？”
牧临点点头，一丝犹豫都没有：“对，如果今天能做的话再好不过了。”
——他这是倒了哪辈子的霉，重生一次就怀孕了，难道是为了弥补他上辈子一生未娶的遗憾？那也让他重生成有老婆的人啊，干嘛让他自己生！叫别人知道他堂堂一个元勋上将居然要生孩子，还不笑掉大牙？！
不论如何，绝对不能要这小崽子！
谁知医生却露出为难神色：“不好意思先生，我们无法为您做这个手术。”
牧临皱皱眉头：“如果今天不能做，那就预约别的时间吧，不过最好是近期。”
医生耐心等他说完，然后遗憾地摇摇头道：“先生，您误会了，这个手术不是今天不能做，而是我们没有被授权做堕胎手术。”
他说完又补充道：“尤其您是一位Omega。”
牧临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
从医院出来之后，牧临有些失魂落魄，医生的话仿佛还萦绕在他耳边——
“自从职限令颁布以来，Omega就被禁止堕胎，普通医院不仅不能做手术，而且也不能出售堕胎药物。实在不好意思，帮不上您的忙。”
职限令，全称Omega职业限制令，是一部专门针对Omega职业颁布的法令，这部法令限制了Omega的职业种类，旨在保护Omega生育权，让他们回归家庭，更好地繁衍、哺育下一代。
正是他亲手颁布的。
牧临壮烈牺牲那年，职限令刚刚颁布，试行阶段还没结束他就死在外太空了，没想到过去五年，他下令实行的法令居然顺利实行……
本来应该是件让人高兴的事，但是他现在居然被自己通过的法令限制，这真是太讽刺了。
而且他什么时候在法令里面加了“Omega不许堕胎”这一条了？
然而最让牧临无法接受的却是无意间从路人口中听到的一个消息，自己竟然被私下里称作“影响Omega百年命运的罪恶将军”……
虽说历史本来就如此，褒贬尽由人说，牧临却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为了伽玛星鞠躬尽瘁，壮烈牺牲，最终却被冠上“罪恶”两个字……
他冤枉死了！
牧临走出医院之后，轻轻靠在一面墙壁上，心中充斥着悲愤哀伤难过意难平等一系列复杂的的情绪。
家里的长辈从小教导他，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牧家几代忠烈，就算氏族灭了，牧家的名声也不能毁。没想到到他这里却落得这种下场……
他死也谢不了罪。
不行，他要为自己正名，他死的时候职限令还在试行，后面的事怎么也记在他头上了？！
“牧临”已死，想正名的话，只能找自己的后代或者亲戚。
然而他终身未娶，自然没有后代，牧家也没剩几个亲戚还活着，想来想去，他现在能找的就只有一个人了，那就是他的大侄子，顾三千。
牧临忽然庆幸——还好，他还有个大侄子。
第4章 顾三千的两副面孔
牧临知道，想彻底洗刷自己的“污名”，必须从根源下手，修正“职限令”。然而能碰触到法令的修整，这个人就一定要有相当高的社会地位和权力。
还有，那个人必须是自己绝对信任的人。
考虑到这两方面，顾三千最合适不过。
这家伙好歹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虽然没跟着他姓，怎么也算半个牧家的人吧。朝上有头有脸的哪个不知道牧临跟顾三千的关系，如果他名声不好，对顾三千也有影响。
于公于私，这事儿交到顾三千手上办他都会尽心竭力。
只是不晓得顾三千目前到底在什么地方，总得先见到他的面才能说后面的事情。
新闻上没说过有战事，顾三千应该还在伽马星，照这家伙平日里的宅劲，他有很大可能性就在首都。
说到这个，倒算得上一桩趣事，顾三千虽然是牧临最得意的门生，战场上聪敏果敢，英勇善战，平时却像个宅男似的，如果没事可做，半步不离将军府邸。
牧临觉得这样不好，常劝他出去走动走动，交交朋友，也趁机发展自己的势力。他如今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将来肯定也要独当一面，必须组建自己的根基。别的年轻人都忙着拉拢人脉，丰满羽翼，顾三千却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转悠。
牧临非常怀疑是不是自己以前对他照顾太好，让这孩子过于依赖自己……
这件事牧临不止一次地提起过，顾三千不反驳他，却也不照做，就算放长假都在将军府宅着，我行我素。他平时很听话，却又顽固不化，这让牧临很头疼，后来干脆就懒得说了。
所以，除非有什么秘密任务，无战事时他都待在将军府的。
牧临忽然拍了一下额头——与其自己一个人在这儿胡思乱想，还不如向本人求证，他可以先打个电话啊。
虽然他的身体不是“牧临”了，脑子却还是他的，他不仅记得顾三千的私人电话，还记得他办公室的电话，总能问出点有用的东西。
牧临先用手机拨了顾三千的私人电话，但是只响了两声，电话马上被挂断，他疑惑有些疑惑，心想莫非顾三千不接陌生号码？他现在用的是刘琳的手机号，顾三千肯定不认得，照他那性子，不接陌生电话也在情理之中。
牧临便只好又拨他办公室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年轻人，应该是顾三千的警卫员，牧临却并不认识这个声音。
大概是新来的吧。
毕竟五年过去……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我找顾三千。”
警卫员很警惕：“你是谁？”
牧临不由地皱眉，他潜意识里毕竟还是以前那个牧临，语气中就带出来一点：“我跟顾三千是朋友，这里的电话也是他告诉我的。他的私人电话没人接，才打来这里。我现在找他有急事，麻烦你转接给他，我会亲自跟他说。”
警卫员听牧临一口一个“顾三千”，不仅不尊重他们顾将军，语气里甚至隐隐带着一点上位者的威严，好像平日里他们敬重的将军在对方看来只是晚辈一样。警卫员便谨慎起来：“顾将军现在没办法接电话，他已经去黎州了。如果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可以先告诉我。”
——不在首都？奇怪了，他这个大侄子平时不爱外出的啊。
牧临想了想，道：“不必了，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事。”
他说完就挂掉了电话，心想还好自己没直接买票飞去首都。不过，既然他人在黎州，他也去黎州好了，到了那里再试着联系。
其实要跟顾三千说上话，最容易的办法是跟他的随行警卫员联系，只不过牧临不记得他随行警卫员的联络方式，就记得一个号码……唉，碰运气吧。
牧临打定主意，迅速打车回家收拾东西，这件事越快解决越好，就算他不着急，他肚子里这个可等不了，若要他到时候挺着大肚子去跟顾三千见面，告诉他自己是牧临……那他还不如去死好了！
收拾好东西已经是晚上，牧临觉得肚子很饿，正打算订外卖，这是却忽然进来个电话。他疑惑地接起来，一道光屏从腕带上投射出来，对面便显示出顾三千那张冷冰冰的面容。
牧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惊喜万分：“阿千啊！”
——从他重生到现在，虽然才过了一天，但是发生了太多事情，让牧临有种不真实感。如今终于见到亲人，牧临从心里感到高兴。
只不过没想到今生第一次见面却是隔着屏幕的。
牧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顾三千，心中颇感欣慰，五年时光，让顾三千变了很多，他不再如二十岁那时那样锋芒毕露，反而有些沉寂，气质看上去也越发沉稳，越发……拒人于千里之外。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这孩子好像比五年前更自闭了。
但是除了这些变化，顾三千给牧临的感觉更多还是“亲切”，他穿着那身他熟悉的军装，双手轻轻叠放在腹前，面色冷漠。
顾三千做事向来十分严谨，穿着打扮上也一丝不苟，扣子一定要系到最上面一颗，袖口领带也一定要整整齐齐，就算是最严格的风纪官也不可能从他身上挑出半点毛病。
牧临被与亲人忽然重逢的喜悦冲昏头脑，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但是下一秒，他却见光屏对面的顾三千条件反射似的皱起眉头，眼底的厌恶都快溢出来了。
他冷冷道：“谁允许你这么称呼我。”
“……”
噶？怎么个意思？这才多久没见，就对他态度大变样了……
哦不对，他现在并不是牧临，而是刘琳，顾三千此刻的态度也应当是对着“刘琳”的。
牧临冷静下来，他略一思索，有些明了目前是什么状况——看来顾三千认识刘琳。
不仅认识，他还对刘琳这个人有这么强烈的厌恶感情，两人之间该是有一番不简单的纠葛。
牧临很了解他这个侄子，他生性淡漠，不怎么关心别人的事情。这“淡漠”不仅代表着他不容易对人产生好感，也不容易对人产生恶感，就算有谁对他出言不逊，顾三千大多数时候也只当人家是空气。
……也不知道他是真心不愿意跟别人发生冲突，还是故意这么做，其实有时候“无视”反而更容易激怒敌人。
顾三千对刘琳的反应这么强烈，两个人必定不是萍水相逢的关系。
——或许他大侄子刚刚没接电话也并不是因为不想接陌生电话，而是认出刘琳的号码故意挂断的？这就奇怪了，刘琳可是个Omega啊，又他妈漂亮得跟妖精似的，他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顾三千一个Alpha对他讨厌成这样。
虽然他是顾三千，但好歹也是个Alpha。
牧临斟酌片刻，道：“那我该怎么称呼，顾……将军？”
顾三千没有理会，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办公室的电话。”
顾三千的警卫员在挂机之后，想来想去都觉得牧临这通电话奇怪，便把这件事告诉给了顾三千，他这才打电话询问。
那警卫员是个新兵，处理事情自然没有那么老练，回过味儿来之后，才意识到居然无意中透露了顾三千身在黎州这件事，生怕自己的疏忽惹出麻烦，便主动向顾三千承认错误了。
顾三千办公室的电话没有光屏显示，那警卫员只能凭记忆向他描述对牧临的印象。
不过因为牧临之前已经用自己的手机给顾三千打过一个电话，他就立刻想到是他了。
牧临看着光屏那边表情臭臭的顾三千，却怎么都生不起气，如果不是自己现在换了身体，他肯定要慈爱地叫他一声大侄子……
牧临不自在地咳嗽两声：“这个……我也是无意中得到号码的，无需深究。”
顾三千忽然嘲讽似的哼了一声：“无需深究？你哪来的高人一等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