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幺
第55章 请你离开顾三千
暗卫带回来的是王万山的消息，调查结果既让人惊讶，又在意料之中。
“属下潜入王万山的府邸，并没有见到他的人，不过府中也没有设灵堂，府里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穿孝服。可是，在属下准备离开时，忽然听到后院有个小丫头向女佣要莓果吃，所以属下猜测，他们家里前不久一定办过丧事。”
顾三千点点头——莓果这种东西一般时候是吃不到的，只有办丧事，葬礼上才会用来供奉先人。
“就算他们办过丧事，你怎么推断去世的人一定是王万山。中秋宴会上，我亲眼见到了活生生的王万山，就坐在玉麒容身边。”
没错，顾三千这次派出暗卫的目的就是为了查王万山到底还活着没有。
王万山近一年的时间，忽然深居简出，对外说是患了重病，顾三千一直怀疑他是不是死了。可是上次他却在中秋宴会上亲眼见到了活生生的王万山，他不得不对自己的猜测产生怀疑。
不过现在想想，宴会上那老头儿一直坐在座位上没动弹，整场宴会，从头到尾，他居然一句话都不曾说过，根本不像他平时嚣张跋扈的做派。顾三千向玉麒容提到他“死而复生”的时候，玉麒容脸上惊慌的表情虽然只有一瞬间，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那是很真实的反应。
所以顾三千猜测，王万山一定出了什么事。
“属下原本也有这种怀疑，但是那小丫头要完莓果之后，女佣神色忽然变得慌张，还捂住小丫头的嘴，不让她乱讲。如果是普通的丧事，没必要这样遮遮掩掩。”
暗卫说完之后，从裤子口袋里面取出一个物件，朝顾三千摊开手：“而且，属下找到了这个。这个是在王万山的夫人房里找到的，被放在保险箱里。”
顾三千看向他的掌心，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只墨玉扳指，那扳指通体乌黑，但是光是看着，就觉得它隐隐发出摄人寒气，正是王万山经常戴的那只。
他如果还活着，不会把扳指搁置在保险箱，一定随身携带。
顾三千冷若冰霜的脸上便慢慢绽开一个邪里邪气的笑容：“好一出空城计。”
顾三千说完之后，背着手慢慢踱步到窗前：“王万山死都死得这么不安心，死后还要贡献出尸体为玉麒容镇场子，看来是真怕我了。”
暗卫把墨玉扳指放在顾三千桌子上：“军爵，虽然这次行动是秘密进行的，但是此事会否有诈？或许王万山真的没死，只是设了圈套引我们上钩。”
顾三千微微挑眉：“有诈也不会诈死，他只会让我觉得他身强体壮，还能再活个百八十年。玉麒容手里除了银麟卫，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部队。他这个时候死，岂不是让玉麒容成了靶子。他只能硬撑着，等玉麒容羽翼丰满。”
顾三千冷冷凝视着前方，许久，口中吐出恶毒的字眼：“老匹夫，便宜他了，竟让他寿终正寝。否则……”
他对王万山的仇恨似乎要从双眸中溢出来，就算让牧临见到他这副样子也会大惑不解——他们确实处于政治上的对立面，但是斗了这么多年，都有来有往，所以牧临倒没想过让他必须死。但是顾三千表现出来的恨意，分明不光想让他死，还想让王万山不得好死。
顾三千忽然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眼底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不见，一双黑眸深不见底。他转过身看向暗卫，暗卫看清顾三千的眼神，愣了愣：“军爵还有什么吩咐？”
顾三千没说话，慢慢走到那暗卫面前，然后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之前，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又将我跟夫人的话听去多少。”
暗卫的冷汗一瞬间就流下来了，他觉得此时的情形非常危急，比他去王万山府里打探消息的时候都危急，万一他说错话，说不定就被军爵当场灭口了。
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暗卫急忙表忠心：“属下什么都没听到，刚来就看到您跟夫人……请军爵恕罪。”
顾三千看着他许久，最终还是摆摆手：“算了，你先回去吧，告诉他们，猎鹰行动该启动最后阶段了。”
他虽然对这暗卫的行为感到万分恼火，但是顾三千分得清轻重缓急，不会真因为这种事与心腹生气，他只需对他们稍稍责备就够了。
不过，今天的事太可惜了，竟然被打断……不然他一定能成功睡到叔叔！
牧临匆匆从顾三千的办公室里出来，心乱如麻，他想到自己刚才一时意乱情迷，竟然差点在顾三千办公室遂了他的愿，便有些面红耳热。如今他冷静下来了，只觉荒谬。
唉，好在他及时清醒过来，要不然……
牧临用力握了握拳头，将接下来的想法强行掐断，他还是不要往深处去想比较好，否则只会自寻烦恼。
牧临发现自己对顾三千的感情变得很复杂——这种复杂不仅是情绪上的复杂，更多的是来自于自己无法对这种感觉明确判断和描述……
这太难了。
警卫员护送着牧临准备回将军府，还没上车，牧临忽然被一个人从后面叫住。
“顾夫人！”
牧临听到声音后，下意识回头看过去，一个男人正站在远处看着他，就是他叫住了牧临。牧临疑惑地打量他，但是对方戴着一顶帽子，牧临看不清他的长相。
那人见牧临注意到他，便立刻想走上来，却被警卫员拦住，不让他靠近牧临。
不过那个男人并没有因此就放弃，他隔着警卫员也要与牧临对话：“顾夫人！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对你说，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路上遇到陌生男人，对方还表现得认识他，这种经历对牧临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他其实有些抗拒跟对方见面的——谁知道会不会又是刘琳之前勾搭的某一任前男友，跑出来找他的麻烦。
不过，这个人称呼他为“顾夫人”……应该知道他现在名义上已经跟顾三千结婚了，顾三千如今大权在握，还有人敢找他不痛快？
牧临想了想，对旁边的警卫员示意：“让他过来吧。”
他如今虽然体力没有以前好，功夫底子到底还在，普通人若想对他图谋不轨，还是有点难度的，更何况还有这么多警卫员在。
那个男人一靠近，牧临立刻便将自己之前的猜测推翻了——这人原来是个Omega，不可能成为刘琳的勾搭对象。
那个男人微微抬起下巴，直直盯着牧临：“我想跟顾夫人单独说话。”
牧临听他声音也不像有多大年纪的样子，大约只有十几二十岁，一时感到好笑。牧临的身体虽然也只有二十岁左右，灵魂却非常成熟，面对这样的小年轻，对方的冲动或者妄为只会让牧临觉得好笑。
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牧临忍不住笑着问他：“你想跟我单独说什么？”
那人又道：“是跟顾三千有关的！”
这回答出乎牧临意料之外，他看着那个人稍微思考了一下，还没决定要不要单独跟他谈，就被对方的挑衅呛过来：“怎么，你犹豫什么，你是不是怕了？”
“你说话客气点！”
警卫员大声呵斥了一句，想把那人拉开，牧临却对警卫员摆摆手：“没事。”
他盯着那个Omega的脸看，后者注意到牧临的视线后，并没有退缩，反而抬了抬头，眼神里隐隐透露出倔强。
牧临有些感慨——这种眼神他熟悉，是属于年轻人的表情，初生牛犊不怕虎……
“好，你如果有胆量，就进车里跟我谈话。你们离远一点，不要打扰我们。”
牧临对警卫员吩咐之后，首先低头进入车子，还给那个Omega留着车门没关。牧临虽然决定给他说话的机会，但是也要留心，以免自己被当成对付顾三千的道具，所以他选择在自己的座驾里跟他单独谈。
那名Omega没有任何犹豫，紧跟着牧临钻进车里，然后把车门带上了。
“谈之前，我想你还有件事没有做。”
牧临笑着看向他：“你到底是什么人，不打算做个自我介绍么？”
那个Omega一把把头顶的帽子扯下来，露出满头耀眼的金发，牧临微微愣了一下——这人是……
“我叫燕十陵，是名记者。”
牧临盯着他思考良久，终于记起来了——燕氏……他倒是有点印象，也是一门贵族，而且还是首都的贵族。燕氏在牧临眼里就是个普通贵族，之所以能让牧临“有点印象”，是因为有燕氏血脉的人，都会生一头金发，头发的金色越纯粹，血统越纯净，面前这个燕十陵，金发这般纯粹漂亮，应当是燕室嫡系。
不过他们不是向来不与政治人物过多牵扯的么？没想到后人中竟然有个当记者予希団兑的。
“你想采访顾三千？那你应该直接去他办公室找他，而不是找我，如果他不想接受采访，我不会为你说情的。”
燕十陵撇撇嘴：“我不是来采访军爵的，我今天来找你，完全是为了私人的原因。”
牧临好奇地挑挑眉：“哦？”
燕十陵盯着牧临，攻击力十足：“请你离开顾三千。”
牧临一时愣住，没理解燕十陵的说法：“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我说，请你离开顾三千，请你离开他！”
第56章 你不爱他
在燕十陵郑重强调了让他离开顾三千之后，牧临总算明白过来了，面前这位可能是顾三千的仰慕者，这是跟自己叫板来了。
这种牧临也是第一次见识，还觉得挺新鲜的。他可以理解顾三千有爱慕者，却没想到会有人能当面说出让他离开顾三千这种话。不管他跟顾三千的关系怎么样，对外他总是名正言顺的顾夫人，若有人想把他从顾三千身边弄走，正常来说，不是该耍阴谋耍手段，或者搞点小动作，循序渐进么？这位燕十陵居然正大光明出现在他面前，然后正大光明告诉他，想让他离开？
……操作过于简单直白，牧临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牧临无奈地看着他：“我没明白，你为什么会想让我离开顾三千。”
燕十陵果真年轻气盛，很直球地把自己的理由说出来：“因为我比你更适合顾夫人这个位子。”
——这可真是他见过的最理直气壮的第三者了，到底是因为时代变了，他的思想过于老旧，还是燕十陵过于开放？他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已经举行过婚礼，昭告天下，顾三千已经不是单身了？
但是牧临却莫名对燕十陵生不起气，他依旧很耐心地问：“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比我更合适这个位子？”
牧临问完之后自己也有点囧，他刚刚的问话好像在讨论一个职位，他们两个在竞争上岗……怎么回事，这种事还能商量着来么？
不知道燕十陵是不是也有同感，他被牧临问了几句之后显得有些不耐烦，他皱着眉头盯住牧临：“我说得是认真的，你不爱他，就不要占着他夫人的位置，你总是玩弄军爵的感情，我看不下去。”
燕十陵说这些话的时候大概是真情实感的，他说着说着自己也激动起来：“不光是我，真心喜欢军爵的人都看不下去。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他，你分明是这个世上最幸运的人，却不珍惜。我说这些话并不是嫉妒你，我爱顾三千，我希望他能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更希望那个人也能爱他。但是显然，你不是那个人。”
牧临被这一连串的话说得哑口无言——这个燕十陵，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说出这种鬼话，他到底是自我意识过剩，还是过于自信……牧临真的有点不理解现在年轻人的思维了。
牧临不知道该好气还是该好笑，他看着燕十陵，许久才道：“你……凭什么觉得我玩弄了他的感情？你说得好像很了解顾三千，也很了解我似的。”
燕十陵顿时自信地挑挑眉，仿佛终于说到他擅长的领域了，找到机会长篇大论：“我是记者，我看到的当然是普通公众看不到的东西。顾将军还没当上将军之前，我就已经是他的仰慕者了，每次跟拍新闻我都会拍他，我跟拍他很多年，对他的了解，比你这个所谓的顾夫人多多了。你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吗？你知道他什么场合喜欢穿什么样的披风吗？你知道他的手套有多少种样式吗？”
牧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然后轻轻摇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
顾三千的衣服行装都有专人打理，他知道这些干嘛？
“这些我都知道！”
燕十陵好似打了胜仗，冷哼一声睥睨着牧临：“你当然不知道，你根本不关心他。顾将军是个单纯的人，我每次跟拍他的报道时，发现他虽然总是冷着脸，却只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他本人其实很暖。”
牧临无话可说，却想，如果这个燕十陵知道他偶像实际中的样子，恐怕会三观崩塌。
顾三千哪里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了？他分明骚得不行，还经常言辞下流，不堪入耳。
不过他也没必要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他如果非要这么认为顾三千，那就这样认为好了……
牧临正在走神，忽然听到燕十陵大声说了一句“你根本不爱他”，被彻底拉回现实。
牧临抬眼看了燕十陵一眼，心下有些迷茫：“是吗，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爱，这个词对他来说有些陌生，他倒是爱过顾三千的，不过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爱，但是现在……
燕十陵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你们虽然在公众场合出现的时候，总是表现得很恩爱，但是有好几次，我看到你们单独相处，顾将军想牵你的手，都被你躲开。你如果真的爱他，怎么可能躲开呢？！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调查过，你有那么多任前男友……都非富即贵，在跟他的婚礼上，都有人来捣乱。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一定是你先劈腿，才让那个人跑到婚礼上捣乱，让顾将军丢脸。顾将军……他太善良了，完全被你这个见异思迁的男人骗了！”
牧临有些愣怔，他想，这些记者还真是厉害，无孔不入，这些东西都拍得到。他说得大概是自己刚跟顾三千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确实只在公众面前秀恩爱，实则面和心不和。
“更何况顾将军是国家栋梁，他这么厉害，他的夫人也不该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
燕十陵用很嫌弃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牧临，他见牧临神色有异，以为自己正中红心，越发得意：“你以为剪短了头发，把自己晒得黑了一点，就能配得上顾将军了吗？你本质还是个花瓶。”
“婚姻应当以爱情为前提，你扪心自问，真的爱顾三千这个人么？还是只爱他的地位和金钱？”
牧临靠在座椅背上，慢慢闭上眼睛。许久，他若有所思地说：“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