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妄鸦
他拿起湛卢,佩在腰间,将盒子拿好,深吸一口气,推门离去。
今日过后,他应该回不到这里了。
不管是裴谦雪还是虞北洲都已经很直白地告诉了他其中利弊。宗洛既然选择不撞南墙不回头,等脑子冷静下来后,自然也应该好好交代清楚这些后续。
待走到三皇子府门口的时候,宗洛见到一个许久都未能见到的人。
紫衣质子站在府前,看到他来,面容似悲似喜:“殿下......你也要赶我走了吗?”
方才宗洛让廖管家送去的令牌,曾经是叶凌寒梦寐以求的东西。
大渊皇城定时定期都有派往其他国家交易的商队,卫国也不例外。
叶凌寒先前在各个权贵之间周旋了这么久,为了不过就是这块令牌。有了这块令牌,他就能悄悄跟随商队回国。
只是能插手商队的权贵,心里都门儿清,不可能担下这个把一国质子偷偷送走的风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等到他失去一切希望的时候,这块令牌却又到了他的手上。
明明应该狂喜,叶凌寒心底却升起浓浓的恐慌。
宗洛哭笑不得:“别想太多。”
“大渊马上就要攻打卫国了,你难道不想在此之前回去一趟吗?”
他避开了叶凌寒的眼神,若无其事道。
不管虞家干过多少坏事,至少......虞家的确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
虞北洲灭了虞家,宗洛无话可说。
只是叶凌寒作为卫国太子,虞家目前唯二流落在外的血脉,他也想......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再说了,卫国大渊是肯定要打的。现在大局已定,叶凌寒回不回去都无力回天,不过让人心底不留念想,悔恨终生罢了。
“难道你不想回去吗?”
这句话叫叶凌寒顿在原地。
回去,叶凌寒当然是想回去的。特别是在这个关头。
但是他在心里早已认定了要效忠三皇子的前提下。
“再者,就算回去了,也随时可以回来。”
宗洛宽慰道:“你已经是我的家臣,皇子府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叶凌寒直觉有些不太对劲。
往常殿下虽然待他好,但也从未好到这种地步,就好像......把本应对另外一个人的好转移给了他。
然而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力太大,以至于叶凌寒没有丝毫心情注意这些本该深思的细节。
“那......”他忽然开口,叫住前面的人。
等到白衣皇子侧身,叶凌寒才攥紧拳头道:“殿下是要去哪?”
他本无权过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如今不开口,好像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一眼。
宗洛笑了笑,笑容如同千山暮雪般缥缈:“去做一件我应该做的事。”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巫祠里静悄悄的。
在三皇子府里磨蹭了一下, 等抵达鬼面兽首的门口时,天边已经铺上一层朦胧的夜色。
宗洛跨过巷角,心底终于一片平静。
并非是万物不动于心的平静, 而是死寂。
一路上为了冷静,他没有骑马,更没有用三皇子府的马车, 而是走走停停,脚下运起内力,用小轻功过来的。
明明三皇子府到大巫祠也不远,然而这短短一截路,却是宗洛走过最长的路。心态从搅动五脏六腑的复杂, 最终恢复到了决绝。
原本回来后,宗洛应该第一时间去见渊帝。
结果不仅裴谦雪来找他劝他走, 就连虞北洲也前来阻拦。以至于耽搁不少时间, 好在他还是坚守了自己的本心。
“三殿下!”
他来大巫祠的时候, 正好撞见站在大巫祠门口, 面色焦急的元嘉。
元嘉正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小内侍带话回来,没想到一转头就看见了三皇子,连忙道:“陛下找您许久了,您不在羽春宫里, 也没在三皇子府, 可把老奴急死了。”
元嘉可是一直陪在渊帝身旁的老臣, 自然知道陛下放在心尖尖上的孩子是谁。
再加上巫祭大典在即。殿下前几日归来, 虽说打了胜仗,却但带回来满头白发,陛下就大发雷霆,最后查出可能是仙丹副作用这才作罢。
明日就是最重要的时候了, 若今天出了岔子,谁也负担不起。
倒是宗洛疑惑道:“陛下找我?”
“正是。”
门口重兵把守。看见元嘉带着宗洛,纷纷视而不见。
元嘉一边将宗洛往大巫祠内领,一边低声道:“这两日巫祭大典流程十分繁琐,陛下这几天都在跟进配合。好不容易闲下来了,今夜还得在大巫祠守一夜。这才又吩咐下仆到皇宫里搬了几坛美酒......或许是趁着酒意。”
一般来说,大渊皇帝的巫祭大典都在壮年时期举行,只有渊帝一直拖到现在。不过联想一下宗家的血腥上位史,好像早不早举行也都没差。
宗洛同元嘉一起穿过层层叠叠的巫楼。
无意间,他似乎在两座木楼之间看到一点殷红。
然而再仔细去看,又发现那点红色骤然消失不见,快得仿佛错觉。
宗洛掩下心底疑惑。
巫祭大典前全皇城戒///严,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得窝在府里做人。更何况虞北洲这种手握兵权的藩王,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现在要还敢光明正大出现在大巫祠,无异于找死。
就连他,听到元嘉说渊帝传唤,心底都疑惑不已。
因为按照道理,皇子一样不能进。
应当是自己看错了吧。
就在宗洛思忖时,元嘉将他带到了观星楼。
这里位于大巫祠后方,建筑布局有点像宗洛曾经看过的天坛,四周用木板围起,中央挖空,站在最中间可以将天空一览无遗。
他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内里熟悉冷厉的声线:“来了?”
推开门,渊帝正负手而立,站在观星楼中央。冕旒垂下敲击的声音叮当作响,锐利的视线看过来后,先是仔仔细细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宗洛垂眸道:“父皇。”
元嘉贴心地将观星楼的门关好,将安静留给这对天家父子。
待上前走近两步,宗洛才闻到观星楼内浓厚的酒气。
果不其然,身穿着玄金龙袍帝王的脚边桌案上正放着一坛坛美酒。其中甚至空了好几坛,内里传来浓烈的酒味。渊帝现在手里也还拿着青铜酒盏,显然没有少喝。
渊帝好酒。或者说,行军打仗的人都爱酒。但是像他这样为了喝别人国家的美酒所以跑去把别人国家打下来的,应当也是头一位。
只是当了皇帝就收敛不少,甚至只会在宫宴喝上一两杯。像如今这种大饮特饮的情况,显然不常见。
“这是朕登基那年,在章宫后方梅树下埋的酒。算来,也有二十年时间了,现在开封正好。”
宗洛受宠若惊地接过这杯圣上亲自斟的烈酒。
他也行军打仗,上辈子在边关的时候全靠酒驱寒,酒量自然不错。
一杯冰冷的酒液下肚,立马开始在食道和胃囊里火烧火燎地燃了起来,仿佛给他增添了不少勇气。
末路英雄都配酒,虽然他不算什么末路英雄,但喝点还是可以的。
“父.....陛下,我......”
宗洛正想开口,就被渊帝打断:“朕还没说话,你怎么就先开口了?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竟然还要放在朕前面?!”
普天之下,自然天子为大,旁人哪有僭越的道理?
不得已,宗洛只能道:“臣不敢。”
见他这般说,渊帝这才满意。
帝王转过身,走到长榻前坐下,朝白衣皇子招了招手:“你过来。”
后者犹豫地走近两步,又被他斥道:“走近点,离那么远作甚!”
不得已,宗洛只能奉旨行事,走到长榻前。
不料,渊帝又拍了拍旁边的绒毯,下令道:“坐。”
与天子同榻。虽然长榻很长,够的上至少三人,却也绝对不合礼数。
宗洛发觉不对,悄悄抬眸。
只见这位素来冷肃威严的暴君一只手撑着额心,一只手拿着酒盏,眼眸微阖,看起来一副醉的不轻的模样。
见他迟迟未动,渊帝不耐烦地问道。
“磨蹭什么呢,朕说的话你没听见?”
宗洛也不确定渊帝到底醉没醉。但显然一位喝醉的暴君会比一位清醒的暴君更难伺候。
他坐在这块绒毯上,只觉得如坐针毡。
下一秒,宗洛差点没吓得跳起来。
渊帝将手轻轻放在了他的头上。
这样超乎寻常的亲密,上一回还出现在死遁回来失而复得后。那会儿宗洛满心满眼都是上辈子渊帝赐剑自刎的怨怼,根本没有心情,也没有余地去思考其他。
然而现在,渊帝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叫他心底酸涩到极致。
”朕这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你心中可曾有怨?”
“儿臣怎敢!”
一口气还没松下去,一口气又提上来。宗洛慌忙解释道:“儿臣知道,这都是父皇为儿臣好。”
渊帝嗤笑一声:“得了吧。”
宽大的手掌在那头白发上轻轻抚摸:“朕一直想,这件事当说不当说。原本这件事应当等到你登基前一夜才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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