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逢花便折
他唇瓣浅浅动了动,还是把那句“我跟尊上腕骨上还有情侣款青黑疤痕”憋了回去,毕竟这听起来好像一点儿也不浪漫。
不过无相佛修还会手工活这点,蛮让江寄舟出乎意料。
他看起来就感觉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如今也算是遇到个克星,被拉进凡尘了。
…
“你在想什么?”
江寄舟恍惚回神,他对上那倚在软塌边的人,青年漫不经心托着额头,目光却是紧紧望着他。
他在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江寄舟跟妖王同归于尽回了主神公司,又因为时间流速原因,隔了百年回了这个修真界小世界时,江寄舟只要出趟门回来就经常能看见这个眼神。
好像江寄舟随时会消失逃走似的。
他变得很谨慎,有个上个世界的前车之鉴,甚至不敢有所疯狂的过激举动。当然,这不包括夜里床上某些时候。
而江寄舟仿佛不经意间就能抚平他眸里的执拗不安。他缓缓走过去,坐在略显孤单的软塌边,紧紧握住了青年的手,然后开始听沈离这个话匣子,跟妯娌唠嗑似的抓着他们说话。
沈离聊了会儿江寄舟的道侣仪式,但其实都是纸上谈兵,实际上是无相佛修在准备,毕竟沈离连前些年他跟无相佛修的道侣仪式都没搞清楚呢。
说累了,沈离昏昏欲睡,趴在僧袍人膝盖处睡了过去。无相佛修低头理了理他翘起一缕可爱的发丝,动作温柔到不可思议。
还没等无相佛修道别,顾北辰便微微拂袖,门外响起“啪嗒”开门声。
“不送。”
他们两位大长老相处向来简洁,无多余废话,无相佛修便颔首走了出去。
江寄舟望着他直挺稳当抱着人的背影,真心实意道:“无相佛修真是个至情之人,用情至深。”
身侧人嗤笑一声:“疯狗罢了,你还欣赏?”
江寄舟转头看他,发现顾北辰面上懒散,只是眸里有戾气。他愣了愣,然后俯身去抱他亲他,声音里有欣悦笑意:“顾二少爷,您吃醋啦?”
自从恢复记忆,他不喊帝邱也不唤尊上,就很固执叫“顾二少爷”,他觉得这是两人一切的起点。很显然,顾北辰也明白他心里所想,每次听见,低沉冷淡声线都会柔和几分。
“我怎么可能吃醋唔……”顾北辰被叼住脖颈敏感处,闷哼一声,下意识抬手抵在他胸口处,却是没动作,说来也是好笑,渡劫期的修士,竟然推不开他一个小筑基。
察觉他纵容,江寄舟立刻顺着竿儿爬,握住他的手,抬到唇边,一下一下轻啄他腕骨疤痕处,哪怕顾北辰轻轻推开说“你的牙齿刮到我了”,唇角也还衔着清浅笑容。
“您骗不过我,您就是吃醋了。”他这样直白又笃定着,带着很高兴的语气说。
顾北辰盯着他亲红了的唇瓣,喉头滚动两下,不置可否。
江寄舟这人吧,鲜少主动,一主动,就要命。
最后坐在他身上喘息,顾北辰保有一丝清明,揉他温度很烫的脸,倏忽说:“无相佛修偷偷给沈离下了情蛊。”
受术者会在蛊虫作用下,死心塌地爱上施术者,且一生一世不离左右,如果有一方变心,两者都会受情蛊啃食而死。这是个外人看来极其扭曲而病态的巫术。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江寄舟动作一顿:“沈离知道吗?”
顾北辰脊背绷直,他黑眸揉碎了糜烂的光:“你动动。”
好吧。
江寄舟忍着腰酸,任劳任怨继续,顾北辰也继续轻轻道:“他知道,但他装作不知道。”
如晴天打雷,江寄舟沉默良久,不知如何反应。
沈离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江寄舟有种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感觉,毕竟他也能察觉,沈离因为以往被抛弃当质子的经历,骨子里残留下了极强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这是掩饰不住的。
“施术者也要用情至深,以命饲蛊,要是变心,就会尝到比受术者千百倍的啃食之痛。”说到这儿,顾北辰低眸,神情幽沉。
江寄舟还在想沈离他们的事,没注意到。
沈离愿意,至于无相佛修,他也一样,虽然现状很平和温柔,但谁也不会忘记他许久许久以前屠杀了整个佛门,甚至百年前他还是一位满手鲜血冷心冷情的佛修。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江寄舟恍惚想通,就有了新的疑惑——
此刻顾二少爷跟他说这个做什么?
当他望进那双比往常更漆黑的眼眸时,江寄舟细细咀嚼着他那些话,回过味来了。
“您也想种情蛊吗?”他有些茫然。
顾北辰低低“嗯”了声,甚至连动作都停了下来,只剩下胸膛轻轻起伏,呼吸:“你愿意吗?”
交付生命,如若背叛,便两败俱伤,决绝而赴死难。
这听起来真是个亏本买卖。没一个聪明人想在自己身体里养个蛊虫玩儿。
江寄舟却只是思考几秒,便抬起头来,没有问情蛊的后遗症,也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很单纯地问:“这样,您能高兴吗?”
顾北辰低眸望着他澄澈老实的眼睛,怔愣,没回答。
江寄舟以为他是默认,便只能抿唇咬牙应了:“其实我不太想种情蛊,我觉得没有必要,因为我们肯定不会背叛对方啊,但如果您想要种,我也没有意见。”反正他是万万年不会变心,这情蛊在身上,形同虚设。
如果顾二少爷想要种,还能换个安心回来,也没什么不好。
江寄舟看着他偶尔露出患得患失的脆弱神态,也会觉得很难过啊。
他神情没有半分掩饰,这样坦诚且真挚,顾北辰反而被逗笑了。他揽住江寄舟的脖颈,呼吸亲密贴在一处,“不用了。”
怎么一会儿要一会儿不要?
江寄舟有些跟不上思路,他才刚刚开始疑惑呢,身上人蓦地狠坐一下,他猝不及防就闷闷哼出很羞耻的声音来,他连忙捂唇克制住,脸爆红。
这这这……怎么刚结束就又要开始了啊?
顾北辰温柔挪开他紧紧捂住唇的手指,好笑地揉他留下红色指印又滚烫的脸,只觉得喜欢,心脏也似被填的满满当当,浑身都带着愉悦感。他回答江寄舟的疑惑说:“因为我也觉得没必要。”
江寄舟这样包容他,将他的疯狂与阴暗尽数收之于眼底,却丝毫不会有所畏惧,有一刻变心。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个傻蛋,”顾北辰低低道,还没等江寄舟露出受伤表情呢,他就笑起来,“可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份傻,你比这世上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每一道景色都要更令我喜悦。”
那算不算傻人有傻福?
江寄舟也笑起来。
终于做完,两人在软塌上躺了会儿,又去洗了个澡,回来紧紧相拥抱着,躺在床上满身疲惫。本该是温存的时候,顾北辰却像是在沙漠中渴水的行人,终于饮了口甘露,满足又怕失去,患得患失。
江寄舟被闹得迷迷糊糊睁开眼,揽住他,嘴里已经无意识开始行动,编童话故事哄他:“从前,羊跑到了狼窝,准备薅掉邪恶的狼的毛发,可后来羊发现狼其实并不邪恶,只是狼旁边的狼群很坏,为了保护自己才伪装成了邪恶的模样,让大家都不敢靠近。”
可能是从来没有人更别说父母在耳边给他讲睡前故事。顾北辰戳在他胸口的手指停住,沉默了会儿道:“后来呢?”他声音发颤。
江寄舟完全没察觉,他几乎是半梦半醒着,嘴里故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后来啊,羊不想薅狼的毛发了,他决定好好照顾狼,而狼也因此喜欢上了羊,羊快被狼直白莽撞的表达吓跑了。”
“可是狼真的很好,强硬与邪恶的伪装下是那么柔软的心,谁会不喜欢呢?然后啊,羊就喜欢上狼,离不开他,想要同他长长久久,迎接每日清晨的阳光。”
“到最后,羊和狼,都很幸福,谁也离不开谁。”
顾北辰低低:“像是梦一样,这么美好吗?”
江寄舟恍惚还以为他在说胡话,脑袋迷迷糊糊蹭了蹭他的脸:“我小时候孤儿院的院长说了,童话故事都是这样俗气的呀,A和B破除万难,最后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额……快睡吧,明天会累的。”
“……”终于,江寄舟讲完童话故事,把人哄好,陷入了梦乡。
江寄舟这一觉总是觉着脸上痒痒的,不太熟悉,他在睡梦里朦朦胧胧睁眼,对上一张隐晦在黑夜灯下的俊美面目。顾二少爷拿着一个金属样的长条状物体做什么?
江寄舟懵逼,但还是由人捧起自己脑袋开始温柔动作。
顾北辰拨动他上扬的唇角,使他露出了两颗白皙尖尖的牙齿,就好像剥开了鲜嫩的果肉,很甜。
他低头亲了两下迷迷糊糊的江寄舟,然后道:“没发现吗?你牙齿出了点问题。”
江寄舟唇舌下意识在牙齿那儿滚了圈,发现处尖尖的地方。他自己都没察觉,顾北辰细心发现了。
“你要给我磨牙吗?你怎么什么都会啊。”他脑袋顺从放在顾北辰手心,有些不好意思,“我怎么跟小孩似的,磨牙还要你帮我。”
“我很乐意,”顾北辰低头仔细动作,金属探入他的口腔,小心翼翼磨着那处尖尖的牙,江寄舟素来很敏感,他开始说些别的转移江寄舟的注意力,“其实我是准备你睡着,悄无声息地弄好,但是没想到你醒了。”
江寄舟很开心顾北辰这样体贴,可也多了项“克制笑意”的任务,他边忍笑,边努力控制唾液的分泌,很不幸,有时候这种事情是控制不住的,他脸慢吞吞涨红,觉得有些羞耻,尤其是顾北辰盯着他的脸,眸色愈深之后。
口腔里那金属还在肆意妄为,他张着嘴,模糊不清开始转移话题:“跟妖王那战后……我百年后……才回来。我母妃转世了,道侣仪式之前,我们改日……去看看她吧。”
说完,牙齿已经磨平,差不多光滑齐整。
顾北辰似是控制不住低头亲吻他,说:“好。”
所有的事,顾北辰很清楚,无论如何,他都会想陪着舟舟做的。
对于道侣仪式,他也有疑虑,就像是555那个菜鸡系统说的言论一样。顾北辰在殿内一清二楚听到了,或者说是那个菜鸡系统聪明了一把,在故意警告提醒他,让他控制住自己。
可他也不确定世事变迁无常,若是江寄舟不爱他了,他会不会疯?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哪怕万万年后,沧海桑田,两人在时光的痕迹下如何变化,顾北辰会虔诚爱着他,爱着他每一寸变化,就如同疯子固执追求他的信仰一样。这也许可以称作为病态。
而今夜,情蛊,江寄舟证明了一件事——
他与顾北辰,抱着一样的心情。
就像他编出来那个童话故事里,最后狼和羊,很幸福,他们谁也离不开谁。
他们的结局会很美好。
*
作者有话要说:
车尾气罢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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