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时钦
所以到了晚上,他会在引者和莫里进入的村庄旁边随便找个空地休息。
野外的晚上不同于白天也不同于末世前,充斥着危险和掠夺,也许一不小心就踏入魔怪和变异植物的陷阱中。
但是有庭慕俯趴在身旁,入侵的叫声便停在了远处,别说危险,就连风与月也被挡在了这一湾中。
就这样四天以后,余赦再也没有看到任何一座村子,周围的环境也和之前大不相同。
原本那些仿佛能够夺取生机的迷雾散去,植被恢复原本的色泽,连天空的颜色都变得亮了不少。
余赦和庭慕来到一条河边,引者与莫里最后的气息就停留在这儿,四处却不见他们的踪迹。
余赦看了看河水,水的深度最多达到他的腰,下边是不能藏人的。
这时庭慕身体突然一动,带着他一下跳了进去。冰凉的河水顿时将余赦的全身浸透,他只来得及憋住呼吸抱紧庭慕的脖子,就发觉有一道黑影从头顶一晃而过。
回头一看,刚才经过的竟然是一个隐秘在水中的洞穴。
这洞穴藏在乱石中,如果不是庭慕以刁钻的角度钻进去,仅凭余赦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发现的。
从洞穴出来以后,庭慕带着他从水中冲出。
湿润的衣服紧贴在身体上,无法挡住旷野上猛烈的冷风。若不是余赦的身体素质和从前已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怕会当场冻僵四肢。
但现在他只觉得温度变低,单纯的手脚冰凉。只需要挑开庭慕的毛发,将手指贴在它的皮肤上,就能得到一个源源不竭的供暖器。
刚才的那条河竟是不见了,往回看去,他们出来的位置就像一条小小的不起眼的支流,任谁也看不出来从这里跳下去后有另一个洞天。
这边的景色也与那头,很难想象这番画面能在死气沉沉的死之域见到。
他们从水里出来后便是一片旷野,但这片旷野之上生长着绵绵的绿草,其中点缀着各色摇曳的花朵,阳光极其明媚,让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炫光之中。
“这里还是死之域?”余赦怀疑的自言自语,“会不会是从死之域生之域。”
庭慕已然向着一个方向跑去,很快余赦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座小小的尖塔。
越过面前的山坡后,拥有尖塔的建筑彻底暴露在他的视线中。
那是一座黑白灰为基调的大型建筑,但与他们的距离,让其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遗落在荒野中的玩具。
可以看见尖塔下还有许多更小的房子。这些房子围成了一个半弧形,将尖塔建筑包在其中。
“没有围墙的城市?”余赦有些奇怪,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有围墙的城市。
忽然间他突然想起,死之域里除了村庄以外没有更大规模的建筑群。而远处这座城市,究竟是什么地方就变得耐人寻味。
接下来的一路上,庭慕基本没有改变方向,一直朝着尖塔奔去。
直到接近这座没有界限的城市之后,余赦才发现这里比他想象的更大一些。并且在还没有接近房子的时候便有了人烟。
一辆拖车倒在地上,两只轮子不知受到何种外力竟然四分五裂。
拖车上装载着一袋一袋鼓囊囊的运输品,因为翻车的缘故,其中有一只口袋被划破一道口,里边翻滚出许多红色的胡豆大的豆子。
有两个衣着褴褛的人跪在地上,不断地重复着动作,将这些散落在草中的豆子捡起来。
这两人是一男一女,看上去都蓬头垢面。
男人的头发有些长了,油腻腻的盖在脸上。那个女人则将一头像枯草一样的黄发扎在脑后,脸露出来了,但脏兮兮的,看不清究竟长成什么样。
余赦见状,让庭慕变小身体,打算自己上前询问。
庭慕格外听话,顿时就缩小了身体。只是余赦要将它往兜里放时,它卯足了劲儿挤到了余赦的裤子口袋里。
胯间多了一处热腾腾的拱来拱去的东西,余赦觉得有些古怪,但也没多想,便随着它去了。
隐藏好庭慕的身形,他整理好衣服走上前。
两个捡豆子的人突然察觉面前多了一块阴影,顿时吓了一跳。
“没有!没有!”
“我们!没有!”
“我们干活!”
两人的脑袋埋的很低,身体还在哆嗦,仿佛在惧怕着余赦,又像是在恐惧什么东西招呼到他们身上。
而且他们的发音非常古怪,短促又急躁,声调也跑偏。就像只会说这种初级简单的短语一样。
“你们是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余赦问道。
那两人身体一顿,齐齐抬头看向余赦。
“你,你的──”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袖子,又抬手指了指余赦的袖子,还做了一个拧水的动作。
“外面,外来的?”那个女人也说了一句意喻不详的话。
“你们不会说异语?”余赦发现了其中古怪。
那两人迷茫地看着他,指着耳朵摇了摇头。
“快,离开,这。”那个女人说着又做了一个拧水的姿势,“水进来,出不去。”
“你的意思是从水里进来后就没办法离开?”余赦问。
“对,没错,我们没办法接近那条河──”女人的话还没说完,话音戛然而止。
她双目瞪圆,黑色的瞳孔正小范围的晃动着,嘴巴张成了圆形,甚至能塞进一个鸭蛋。
她身旁的男人也僵在原地,手里刚拾起来的豆子撒了一地,但他不管不顾,无法置信地看着余赦。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男人问。
“从水里进来了就没办法出去?”余赦重复了一遍。
“不!我不是问的这个!我是问的你为什么会说我们的话!”
“你们果然是外来者。”余赦说。
“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外来者,但是你是第一个会说我们的语言的。”两行泪水从女人的眼角滑落,“你不是这里的人,但是你怎么认出我们的?”
“你头上的发圈。”余赦指了指她的头发,马尾处绑着的发圈是末世前女孩子间流行的大肠发圈。
那上面还印着白色卡通小猫的碎花,一看就不是恐惧之国的人拥有的东西。
再结合这两人结结巴巴的异语,他即刻就能断定他们和他一样都是外来者。
“太好了,我们是不是能出去了!”那女人激动地说,“你是部队派来解救我们的吗?”
“已经没有部队了,应该说所有的国家都不存在了。”余赦说,“其他地方的幸存者要么和原住民一起生活,要么自行修建基地。”
那个女人闻言眼中燃起的希望之火顿时熄灭。
“小兄弟,既然你不是部队的,又为什么会来这里。”男人叹了口气,“这里很少有外人进来,而且那些进来的人最后都没办法出去,除非成为那座尖塔里的……引者。”
男人的最后一个词换成了异语,很显然他并不清楚原住民口中的引者究竟是什么。
余赦一听便猜到那座尖塔估计就是引者的大本营。
“那些人是引导者。”余赦解释道。
“引导者?他们引导什么呢?”男人疑惑地问。
“我也不知道,找到答案是我来到这里的目的。”余赦说。
至于他的另一个目的,他怕吓着这两人,隐去没说。
“总之只有那些引者才能离开,其他人就算到了那片水域,也会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男人补充道。
“怪不得你们看到我身上的水,就知道我从哪里来的。”余赦说。
“你们也是从那条河里过来的?”余赦问道。
“不不不,我们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女人说。
“当时好像是八月份吧。”男人说,“我还记得那天是我调休的日子,我一觉睡到中午起来,就发现停水停电,而且不断地有小地震。出去之后,楼道里竟然有个怪物在吃我的邻居。把我吓得直接就冲回了家里,说什么也不肯出去了。”
“再之后又地震了几次,而且网络也断了,连电话都拨不出去。”男人苦着脸说,“我本来想找个机会离开房子的,结果那怪物好像知道我在家,一直堵在门口用爪子挠墙。”
男人大约是回忆起了魔怪爪子挠墙的声音,原本菜色的脸变得雪白。
“这下我哪敢出去,在家里还有一线生机,要是出去了恐怕当场就被那怪物吃了。”男人眼睛看向右上角的天空,“后来到了晚上凌晨,最大的那场地震开始了。我直接被掉下来的灯罩砸晕了,压根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这鬼地方。身边围着一群奇奇怪怪的人,嘴里嘟囔着听不懂的话。”那人最后总结道。
“我的经历和他大同小异。”女人点点头说,“还有很多和我们一样的人,都是五番市的。”
“你赶紧回去试试,也许还能趁现在离开。”那个男人劝道。
“对啊,你身上的水还没干,或许现在还没被诅咒呢。”女人说,“我们都是被诅咒了,一直被困在这个地方,想出去也出不去,鬼打墙你知道吧。”
“这不是鬼打墙。”余赦听到女人的说法,有些好笑又有些同情他们。
他们虽然活过了末世,这里看上去也没有魔怪的存在,平时应该不用担心生命安全,但是他们却连恐惧之国的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炎城的原住民和外来者虽然力量不均,原住民有压制外来者的嫌疑,但是他们并不反对外来者在城市中定居,甚至还会和他们进行交易。
那些住在炎城的外来者们虽然因为食物短缺而苦恼,但是比起面前的这对男女,精神样貌好了不知千百倍。
余赦想起他去炎城的时候,离恐惧之国降临才过去两个月左右,炎城的外来者们就已经会用短句和原住民交流了。
而据这对男女所言,他们在这个地方居住了大半年,竟然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异语。
可见这里的原住民对他们并不友好。
余赦的目光落到他们的手上。两人的手都指头肥大,皮肤粗糙,有不少浅浅的疤痕,一看就是长年劳作后留下的痕迹。
这两人以前都是五番市的,城里的人不用务农,一般不会有这样的手。
说明他们的手变成这样,是从末世后才开始的。
女人见余赦盯着自己的手,顿时窘迫地将指尖缩进衣袖里,不愿意让余赦再看。
“真的快走吧,小兄弟,能逃一个是一个。”男人劝道,“你出去后要是旁边有咱们的基地,就多叫点人来把这里端了。”
男人的心地不错,只是想法有些异想天开。
能够聚集着整个死之域地位最高的引者们的地方,怎么可能说端就端。
“我暂时不会出去,就算我想出去也没有办法了。”余赦说,“他们之所以会设置这样一道屏障,就是为了以防有人逃出去,以免这里的秘密不胫而走。”
“唉,唉!”男人连连叹气。
他抬眼看向余赦,余赦看着不甚魁梧,文文弱弱年纪还轻,这种年轻人即便是加入他们,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还不如出去通风报信。
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那你之后准备怎么办?”女人反而没有像之前那样哭哭啼啼,振作起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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