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十
王御史立刻下跪,山呼不敢:“微臣该死,但臣说的句句属实,没有编造啊。”这可是太后给他的情报,怎么可能有错?
“那你知道私兵一事,朕已经下旨同意了吗?”
“……啊?”王御史傻眼了。这、这他怎么能想到,不对,这种事,哪个皇帝会同意?又是哪个臣子会傻兮兮的直接上旨去问啊?
寒武侯就敢啊。
而寒起之前匆匆回京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上给皇帝的折子被批准了,但需要面谈。
皇帝和寒武侯都是办事喜欢讲究效率的,保护寒江雪的陪戎小队这才能够很快到位。其实皇帝当时的意思是,粮饷也不需要武侯出。毕竟出事之后,无夷王身边也是要增加护卫的,顺带手就能一并算进去。
但寒武侯却很坚持,礼不可废,也不可僭越。寒江雪一个小小的虚衔,怎么能享受和无夷王同等的待遇?
“你就是太守礼了。”皇帝当时是这样对武侯说的。
哪个立了寒武侯那些不世之功的武将,能像寒武侯这样十几年如一日?不说怎么张狂骄纵吧,至少不可能还如此坚守本分。
皇帝对寒武侯再满意不过,也因此,他对于王御史的感官就更低了。
一个大臣想要在朝中立住,要么是个聪明人,要么是个心有坚持的君子,哪怕是个混吃等死的谄媚小人呢,至少总得图一头吧?皇帝真的不能理解,像王御史这样又蠢又毒,还总是跳的格外高的,为什么还能至今留在任上。
他下面的人都是瞎子吗?就没有人想过搞掉他,取而代之?应该很好搞吧?
王大人趴俯在地上,眼前一黑,完了。
***
寒江雪翻箱倒柜,在书房折腾到了大半夜,终于在即将燃尽的蜡烛里,看完了所有的东西。他过去是真的没少写,也不知道说好的咸鱼之魂都去了哪里。不过他倒是差不多理顺了自己过去的心里路程。
小时候随祖母上京前,他应该是还没有觉醒现代记忆的,或者说哪怕开始有了,也不完全,他自己都被搞糊涂了。
只是本能的把现代的世界观,强行套在了这个世界上。
等到回京之后,他才开始被一点点的教导着区分开了两个世界的不同,又接受了全家都可以变成大猫只有他不可以的现实。
顺便一说,大哥真好rua啊!就像他想的一样。
他本来应该是想完完全全屏蔽掉现代,真当自己是一个小孩子,专心致志的去融入他的家庭的。一开始也确实如此。
只是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其实并没有他以为那么咸鱼。
闻嘲风在莲缸里转了又一圈又一圈,心想着,完了,完了,人就不应该做坏事。
然后,就听到寒江雪自言自语:“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和无夷王往来是真的,实在不行就去问问无夷王好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无夷王的字和奏折上的不太一样。”
但这些信件都没有署名,又能和无夷王的话对上,只能是无夷王了啊。
就是很奇怪,信上的时间虽然能追溯到好多年前,但在先帝驾崩、新帝登基前后,他和“无夷王”就再没有了往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是这之后的信件都遗失了?
闻嘲风:“???”
第28章 开始钓鱼的第二十八天:
一直到寒江雪发现已经很晚了, 匆匆抱着莲缸回卧房睡觉,闻嘲风其实都是懵逼的,说不清楚是被一串神奇的展开搞的, 还是他自己转圈转多了。
反正伴随着寒江雪从闭眼到浅眠,闻小朋友满脑子都已经是大问号了。
他撒的谎,成真了?
怎么成的啊?
寒江雪外面有龙了?
哪条龙?
我能不能搞死对方取而代之?
就,遇到问题不要慌, 把人搞死了就好。
在确定寒江雪呼吸平缓,陷入了沉睡, 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后, 闻嘲风便积极展开了行动。他一个用力,便从莲缸里蹦了出来, 跃到空中时不失时机的化作了泉先模样, 一道水光在滑出优美的曲线后,又重新落下,宛如在月光中洒下了点点银星。
闻嘲风完美落地。
鱼尾不好站立,却也不是不能。
托过去病弱时光的福, 闻嘲风有大半的时间,都只能维持着这幅半人半鱼的样子, 于是,他逼着自己学会了用鱼尾行动。当然,在人前时,闻嘲风一直还是假装自己只能在水下活动, 和其他龙族半兽型时一样。无夷王赖以生存的木制轮椅就没有人不知道的, 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闻嘲风是个天生的野心家,假装鱼尾不良行动,就是他在很小的时候自己领悟到的, 也是多亏了他的这份谨慎,他才挺过了初入宫时的种种危机。
没有人能够想到,一个年幼的半人鱼可以有如此行云流水的动作。
他不仅能悄无声息的行动,还能杀人。
当然,此时此刻的闻嘲风并没有想要对寒江雪不利,他只是抓紧时间前往了书房。在之前寒江雪收起机关时,他特意从缸里探出头看了一下,整套流程都牢记心中。
重新找到寒江雪藏起来的木匣,几乎是分分钟的事。
在一片漆黑中,闻嘲风依旧能看的分明。那些被寒江雪念叨的书信往来,上面赫然是先帝的字迹。
先帝!
寒江雪竟然和先帝有联系。
又是一个闻嘲风不知道的事,原文里没有提过,他也从没有怀疑。甚至他都在想,有谁能够想到呢?
不只是寒江雪的纨绔名声、咸鱼性格,最重要的是,寒江雪当年才多大?
虽然闻嘲风只匆匆看了一点信上的内容,却已经足够震惊,并且明白了先帝为什么会和寒江雪当笔友。这些惊世骇俗的内容,又有几个真正想要为国家做事的人,是能够不去想要学习的呢?
虽然闻嘲风始终觉得先帝眼瞎,但也不能否认在先帝不拘小节的性格之外,还是个不错的皇帝。他有很多远见,也很爱惜人才。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怎么会管理后宫,一心都扑在了朝堂之上。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他,毕竟他在位时,正是国内和蛮族打的最凶的时候。一度朝臣都在撺掇着先帝迁都了,他又哪里有空去看老婆孩子扯头花?
先帝让人吃惊的事干了不少,但真正大跌众人眼镜的诸多举措,还是在他的晚年一口气颁发的。闻嘲风掐指一算,差不多就是寒江雪从老家回京之后的没几年。
而在先帝朝的晚期,先帝明显是有些急了,就好像他还有很多很多事没有做,但他又很笃定那都是些于国于民有利的大好事。他一步步感受着自己的油尽灯枯,无力回头,只能不断的想要加速进程。
但结果显而易见,就像原文里的闻嘲风一样,他们步子迈的太大,必然要栽跟头。
先帝的急躁导致的一部分结果,就是当今圣上的位置始终无法坐稳。
一桩桩,一件件,一环套一环。
闻嘲风突然就没那么急了,先帝的下场和原文里的他的下场,就像是一道又一道的紧箍咒,及时把他拉回了头。
事情要分轻重缓急,寒江雪的想法再怎么不错,大多也不是该这个时候该拿出来的。一方面是没有上面的绝对配合,这些东西很容易行差踏错,另外一方面,他凭什么要便宜当今圣上,给他增添政绩?
这些东西,就合该等他闻嘲风上位之后,再让寒江雪拿出来啊。
闻嘲风的思路再次回到了原点,他要取代先帝。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成为寒江雪过去的笔友,成为他现在信任的朋友,乃至是未来一起走下去的同伴。
他会信任寒江雪,寒江雪也会信任他,就像今日在行宫里那样。
多好啊。
闻嘲风满意的又把东西按照原样放了回去,一丝一毫也不带错的。因为他很清楚在寒江雪没心没肺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怎么谨慎与小心的心。
第二天,寒江雪果然察觉到了什么。
“龙爷,乖乖,咱们喝水也不是这么喝的吧?”寒江雪站在莲缸前,看着明显下降的水位,“怪不得你变胖了呢。”
闻嘲风:“……”你为什么总能在“智多近妖”和“沙雕智障”之间如此无缝衔接?
在秦覃来接龙爷时,寒江雪还在和秦覃嘱咐:“龙爷这是到了生长期吗?长的也太快了,一晚上不见,我感觉他又长大了一圈。如果不是,那就要控制饮食和饮水了。唉,也不行,它就是条鱼,就在池子里游,这怎么控制喝水量啊。我还是给他换个缸吧。”
宠物嘛,胖一点只会更可爱。猫是如此,鱼也一样。只要不是威胁到了健康的程度,胖点就胖点吧。
秦覃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他家王爷就在缸里死死的盯着他呢。
他害怕。
“哦,对了。”寒江雪又拿出了一封他早上才写好的信,他昨晚睡的太晚了,早上还要强撑着起来写信,整个人都有点迷迷糊糊的,他把信连着龙爷一并递给了秦覃,“这是给无夷王殿下的,他看了就知道了。”
秦覃点点头,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眉毛都没抬一下。只是在心想着,果然寒虚衔和王爷早就有联系啊。
寒江雪则在想着,看来无夷王身边的人也是知道他俩有联系的,不然秦覃不可能这么无动于衷。
一个完美的闭环。
闻嘲风在回到山上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看寒江雪给他写的信。
果不其然,寒江雪用的便是昨晚书房里那些信件的格式,但又有几处明显的不同。很显然寒江雪这是在进行最后一次测试。不是怀疑无夷王冒名顶替,而是觉得失忆前就认识无夷王和与其他人保持通信好像也并不矛盾。如果真不是无夷王,他贸贸然去问了,多影响友情啊。
所以不如给无夷王写一封类似的信,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若无夷王是信的主人,那他自然会回一封不署名的信。若不是,那无夷王也只会以为这是一次寻常往来。
寒江雪:计划通√。
闻嘲风在心里庆幸着,还好昨晚就看到了信,不然今天他错失了什么他都不知道。
想要回信,首先就是要模仿先帝的笔迹了,这个闻嘲风可太熟了。作为一个很小就立志要谋朝篡位的反派,闻嘲风不能说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吧,但至少他早早就学会了很多实用技能。好比模仿别人的笔迹。
不只是先帝的,当今圣上的、太后的、各个王爷的,他都设法在暗中搞来了他们的写字习惯,以备未来哪日的不时之需。
其他有野心的王爷,身边多少也会养着有此一技之长的门客谋士。
但闻嘲风在这种事上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他只相信他自己。他甚至有理由相信,在那个写着他未来的文里,他篡位时的诏书就是他自己模仿今上写的。
自己夸自己,自己传位给自己,多爽啊!
如今也是,闻嘲风只提笔在宣纸上练习了一会儿,就已经把先帝的笔迹给捡回了七八成。他还找出了先帝当年给他们写的字帖,又临摹了一下。
最终的成品,在下午才写出来,与先帝的那些旧信已经几乎一模一样,足以以假乱真了。不过如果是长期模仿的话,肯定还是要出问题的,所以闻嘲风在信里问的就是,怎么突然又想起来写信了?是回忆起什么了吗?
他没有明确的说任何事,却已经足够暗示,寒江雪一看就会明白,这些年他俩早就换联络方式了。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们后来的信件往来都断了。
因为换方式了啊。
闻嘲风写信的信纸都用的是行宫的专用纸,造假造的可以说是非常严谨了。先帝习惯了一样东西,就会一直用,行宫的用纸和皇宫都是一样的。而今上是个先帝的小迷弟,至今都没有换掉先帝的很多习惯。
闻嘲风一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一边提醒秦覃和羡门不要说漏嘴:“本王和寒虚衔之前几年就都是用信件往来,并在暗中传递的,明白吗?”
“是。”秦覃和羡门不会问为什么,只会听命行事,哪怕这事再匪夷所思。
“一定要小心,他聪明着呢。”闻嘲风再次提醒。经此一事,他以后是再不敢小瞧任何人了,指不定谁就又能给他一个类似于寒江雪的惊喜。“对了,他今天在做什么?”
闻嘲风只是下意识的询问,没想到却等到了聪明的寒虚衔睡了一天的答案。
闻嘲风:“???”
“寒虚衔说是要做什么新型锻炼,让人空出了一个阳光最通透又足够暖和的房子,然后就进去锻炼了。说是这种新型锻炼可以帮助人全身放松,在锻炼后又神清气爽。”他带着几只真正的小猫小狗,选了一块阳光普照的地方,在原地铺满了毛茸茸的垫子,然后躺平,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挺放松身心的。”
谁不想在锻炼的时候睡觉呢?
秦覃在看到汇报时,羡慕的差点哭了,想想他过去的魔鬼训练,再想想寒虚衔的锻炼,恨不能生在他家当小猫。
但不管怎么说,寒家三少看上去都不像是很聪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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